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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红衣女情不自禁开始后退,宣儿扯下布巾露出面容刹那,她惊惧更甚。若非亲眼所见,怎都猜不到之前围在自己身边打转的甜美少女竟同样来自花叶楼,一种被算计和轻视的耻辱感瞬间蹦涌出,叫愤怒油然而生。
      可是……这少女一路留下的印记分明属于花阁,裁决者则出自叶阁,怎的竟会扯到了一处?
      突然意识到这点的红衣女立时又惊出一层薄汗,对面俩人分明私交甚笃,坏了楼中规矩,无意窥得这秘密的自己,还能活么?还以为捡了个便宜,谁曾想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凶多吉少!
      或者,趁机拿下她们,替自己重返花阁增添筹码!

      红衣女努力平复心情,告诫自己千万要谨慎。
      守在一旁的五个玄衣人反倒颇具耐心,若不是红衣女擅自将宣儿拦在河滩边上,本就无需现身。如今这一插手,无疑打乱了原本安排,唯有将刺客生擒回去,才好向天启王交差。
      见玄衣人无动于衷,水车下的菁儿踏前一步,冲这边扬了扬下巴,意思再明显不过,她要红衣女离开。红衣女感到十分意外,旋即是欣喜若狂,还有什么能比全身而退更好的?念头刚刚升起,又被自己狠狠打醒,她知道太多,对方绝不会轻易放过,定是假象!
      分神瞬间,轻薄利剑已无声袭至,离面门仅差半寸。
      躲过了?
      红衣女万分庆幸,对方出手精准果断,若非反应及时,怕是要着了道儿。孰料脸上笑容尚未消失,后腰跟着传来锥心刺痛,致命要害,一剑致命!
      高手过招,没有来回,只在一瞬!
      那日若非对方分了心,自己恐怕早就死了,这,就是顶楼的实力!
      红衣女颓然倒地。

      抽回鱼肠短剑咬在口中,菁儿捡起红衣女身上铭牌,旋即转向五个玄衣人。
      直到这时,玄衣人才真正动容,瞬息杀掉一个怎么看都不弱的对手,若还意识不到此人可怕的话,就统统白活了。五人身形立动,两人上前,三人散开成犄角之势,摆做怪异阵型,将冲过来的菁儿锁在正中央,五把长剑分不同方向先后击出,瞬间封死上中下三路,避无可避。
      中!
      菁儿左臂右腿同时挂彩,察觉不到疼,精力高度集中的她眼中只有对手,对手的招式、对手的进退、对手的破绽!不再是玩命式的拼杀,接下来每一次出手都必须做到精准无误,她要活着,宣儿心里还有她,绝不能死!
      菁儿从未试过将心思提炼得这样纯粹敏锐,连拂面而过的冷风似乎也跟着变慢了,甚至细微到头发丝的舞动,都能看个一清二楚。
      软剑挥得更快、更狠。
      薄剑割裂左面玄衣人胸膛同时,菁儿挨到了另外一个的身边,很近,近到呼吸可闻,举手按住那人意欲反抗的胳膊,脸这么一转,嘴里咬着的锋利鱼肠剑便像割豆腐一样割了对方脖子,带出长长一道血线,凄厉妖冶得动人心魄。
      踉跄半跪在地,负伤的菁儿不可避免地露出后背空档,不过不打紧,她并非独自一人,宣儿还在!身后传来毛骨悚然的一声轻响,正打算一剑刺入菁儿背心的玄衣人不出所料丢了性命。即便重伤,宣儿奋起一击的力气还是有的,之前因伤势过重而委顿不起的姿态,也很好掩饰了她的微小动作,换来如今的出其不意。
      五个玄衣人转眼只剩下三个,胸膛中招的已倒地不起,无力再战。最后两人脸色煞白,面对浴血修罗般的对手,他们生了怯意。彼此飞快交换眼神,片刻之间,身形较为高大者已毫不犹豫地迎着菁儿扑了过去,想要替同伴争取脱身机会!谁知脚步还没来得及跨出,腰腹已被突兀甩来的长刀瞬间洞穿。
      长刀属于红衣女,离宣儿不远,很趁手。

      杀!
      宣儿用尽余力喊道,不能留活口,今天发生的一切万万不能传将出去,尤其不能被花叶楼知悉。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菁儿。
      菁儿又怎会不明白,人早已掠出,可惜还差一点点,只一点点,就可以够到了!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玄衣人,豆大汗珠从眉角滑落,腿上伤势到底拖慢了速度,软剑与鱼肠剑也都太轻薄,掷不远。
      利箭破空,风声骤起!
      是暗伏着的使箭高手,菁儿想起了宣儿的警告,奈何还是防不胜防。
      结束了,这支箭会结束自己短暂的一生。听着风,脑中接连晃过河滩上的血迹斑斑,以及适才的险恶拼杀……
      利箭索命,闪电般掠过菁儿,狠狠钉入前面玄衣人的后脑,玄衣人噗通跌进泥石滩里,动也不动。
      躲在暗处的高手居然帮了自己?
      菁儿倒吸一口冷气,回头。
      夕阳余晖下,阿紫擎着长弓慢慢步出树林,大气五官刻在冷漠脸上,没有流露任何情绪。她拾起长剑,结果了负伤未死的玄衣人,然后朝宣儿走去。
      不——
      菁儿嘶声呐喊,摔倒了又爬起来继续跑,与宣儿那么近,又那么远。
      “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极度慌乱中,阿紫清亮的嗓音悠然响起,叫魂不附体的菁儿一下瘫软在地,愣愣看她扶起虚弱不堪的宣儿,一颗心依旧忍不住跳得飞快。

      河滩留下几滩暗红,一蓬蓬污秽不断被流水冲走,花叶楼秘药能化血肉于无形,处理尸体很是便利。待到月色弥漫,静谧林中才蹿出两道矫健身影,那是负责盯梢的斥候,哪怕同伴死在眼前,也都不曾僭越。
      自然,死亡不会没有价值,离开的三个刺客已经放松了警惕。
      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青州落脚。
      菁儿牵着宣儿,坐在四方小院内看雨。
      问什么阿紫都不答,放下药膏后径自走了,至今弄不明白究竟唱的哪一出。菁儿处之泰然,肯出手相帮就不算坏事,总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她向来看得很开。宣儿则不同,就像现在,眼里看的是雨,脑子里却一直寻思着的怎么才能尽快撬开阿紫的嘴。
      后背不经意间蹭到竹椅,痛。
      这是身上最深一道伤口,被那个女将军砍的,否则不至于被困河滩,好在统统过去了,菁儿也重新站到了自己身边。宣儿想起刚才替自己重新包扎伤口的菁儿的表情,轻柔认真得就像太阳底下的风,暖暖的,沁人心脾。
      只是……
      瞄了一眼被紧紧握住的左手,半年过去了,这人功夫明显见长,怎的还带着洗不掉的憨劲?

      晃了晃胳膊,宣儿揶揄轻笑:“不热么?”
      菁儿摇头,咧嘴露出两排白牙,带着腼腆在笑。
      “怕我跑了?”
      宣儿把身子移过去两分,故意挨着她肩膀,眼睛扑闪扑闪的,隐约泛光。菁儿不敢与之对视,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手心跟着出了层细汗,凉飕飕的。
      “放心,我可不像有些人,刚打个照面就跑得飞快。”宣儿数落道,农舍里菁儿如惊弓之鸟般的落荒而逃,她记得一清二楚。
      菁儿低了头,默然不语,连自己都说不清那日究竟在怕什么。
      或许因为……所谓花叶不相逢的桎梏吧。
      宣儿有些不悦,抬眼看到菁儿胳膊上扎着的绷带时,心中一口气就消了大半,柔情百转下缓缓念道:“茕茕白兔,东走西顾。”既然呆子不接茬,那便绕着弯说好了。
      “衣不如新……”菁儿不假思索地接了口,刚说一半又生生顿住,心虚得跟做贼一样。
      真不知是该说她笨好还是聪明的好,宣儿哼了哼,做势要把手抽回,这下菁儿急了,后半句脱口而出:“人不如故。”话音刚落,脸蛋已经涨得通红,头差点没垂到地上去。
      宣儿心中欢喜,又难免怪嗔,倒没有继续为难于她。
      可杀人于无形的菁儿,身上那种锋芒毕露的干脆利落,好像怎都不及此刻的窘迫羞涩来得娇憨可爱。
      这冤家当初是怎样狠下心肠推开自己,说不见就不见的?
      罢了,就当从未发现过她在暗中窥探吧。

      细雨霏霏,有人牵挂有人陪,倒也不错。
      隔日,掌灯时分,阿紫总算现了身,同行的还有叶阁阁主。阁主说,行刺天启王一事暂且搁置,并非因为菁儿负伤,而是另有打算。
      做刀头舔血营生的,动情终究不妥,容易留下破绽。
      说这话时,阁主端着茶碗,就坐在两人对面,语气平淡。见他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菁儿知道自己与宣儿算是保住了,其实叶阁并不缺锋利的刀,除了出剑快一点,自己和其他姐妹并没有太多不同,值得阁主三番两次亲临并且伸出援手的,一定还有甚么别的缘故。
      “留有用之身,待风起。”
      抛下云里雾里的一句话,阁主又望了挂在屋檐下的黄灯笼一眼,昂首将碗中茶水饮尽,起身去了。
      菁儿送出门外,欲言又止。
      阁主来这,真的仅仅是为了确认她们两个都还活着,然后悠然品一壶竹叶清茶?

      四方院内,宣儿忽然叫住阿紫。
      花阁没有阁主,直接听命于楼主,比起叶阁,那位人物似乎与花叶楼的格调更为契合一些,由此导致感同身受的花阁刺客们,在气势上难免要尖锐一点。宣儿记性很好,她忘不掉青州城外意欲扑杀婢女时,突兀而至的那根弩箭,无论时机选择还是力道把握,都流露出极重杀心,倘若自己慢上半步,恐怕死的就不是婢女了。
      花叶楼不允许刺客之间有太多交集,惺惺相惜不行,携带私仇也不行。那么叶阁的人,为何偏要针对自己?
      从河滩上遇见阿紫开始,宣儿就不停回想,一直无法释怀。
      那一箭,究竟想要谁人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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