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跟我走吧 ...
-
【第十一章】跟我走吧
“嗷嗷嗷嗷嗷嗷嗷——”
若不是嗅到了熟悉的李啸沧的气息，裘婴婴这会儿早就回敬给对方一个断子绝孙脚，然后借机脱身溜之大吉了。但是李啸沧与他交情颇深，在他的判定中是可以信任的人类，应该不会伤害他。
可是刚才那一幕没准儿就被颜雪看到了，颜雪也是兔妖，当然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是可以脱身的，不主动脱身，和在颜雪眼皮子底下试图逃跑没什么两样，给抓回去以后没准要受什么惩罚呢。
抛开化成人形后学会的种种人类社会中存在的品行后，胆小，才是根植于裘婴婴内心深处的性格。这一脚，他犹豫了再三，还是踹了下去，只不过位置稍稍偏了些，避开了要害。
飞奔中的李啸沧吃痛停了下来，裘婴婴趁机挣脱了他，自己跳了下来：“李啸沧，你这是干什么！”
“我操！”李啸沧弄明白裘婴婴的反抗意图后大骂了一声，凑上去又要抄裘婴婴，“我这是救你！快点！慢了那人就追上来了！”
裘婴婴向后猛退了几步躲开了李啸沧，“我不用救！”
李啸沧明显没把这话听进去，以为裘婴婴还在装，“别装了！肯定是那个人威胁你的吧，还让你跟装作没事的样子，以防别人怀疑。走，大哥和你报警去！”说着，他又上前一步，去拉裘婴婴。
裘婴婴急得又皱眉又瞪眼，一面要说明自己现在不是遭人胁迫，一面又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他只觉得脖子上扛的那颗脑袋都不够用了，解释起来语无伦次，“不是不是！我是自愿……哎也不对，总之他没有欺负我，也没有强迫我，我现在就跟他在一起生活。我不去报警！你也不许去！”
李啸沧突然安静了下来，用一种惊讶与疑惑掺半的眼神回望裘婴婴。裘婴婴还以为他只是对事情的发展感到出乎意料，可事实上，李啸沧心里想的是：我靠，现在的人贩子洗脑技术都这么6了吗。
解救失足少年裘婴婴的计划横遭本人阻拦，李啸沧正准备另想对策，却突然感觉到后颈上被人摁了一把，随后他就在裘婴婴惊恐的目光中昏迷了过去，不省人事。
裘婴婴惊恐的表情扭曲得几乎可以入画，他的舌头几乎要打劫，眼睁睁地看着颜雪瞬间出现在了李啸沧的身后，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捏晕了过去。
他害怕极了，怕颜雪伤害这个试图“拐”走他的李啸沧，也怕颜雪误会自己有逃跑意图，因而惩罚自己。他的上下牙关挟着舌头一并颤颤巍巍，除了“吱”以外发不出别的音节。
那边的颜雪看了一眼几乎被吓破胆的小兔妖，没搭理他，蹲下身来，五指张开罩在李啸沧面门，凝聚起妖力正要施法，站在他旁边的小兔崽子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要伤害他！他是为了我好！”
他的声音嘶哑而歇斯底里，还破了音，难听得很，听得出来，是在在极度恐慌的状况下，勉强挤出的一句话。
颜雪闻言，一阵几乎不可察觉的醋意自他心口泛起，朝夕相处了那么久的小兔子，到现在在他面前都畏首畏尾的，这个小街头混混做了什么，怎么就能让裘婴婴为了他而壮着胆子在自己面前求情。
他人脸色顿时就冷峻了下来，一句话也不想跟裘婴婴解释，专心完成了手上的妖术，起身揪着裘婴婴的后颈皮就要走。
刚刚目睹了昏迷中的李啸沧在颜雪的妖力笼罩下脸色变得苍白而死气沉沉，这会儿还没弄清楚他人现在是死是活，裘婴婴说什么也不肯走。他有意躲闪，却还是被颜雪一把揪住了后颈皮。
按理说他化成人形之后，就不会再像原形时候那样一被捏住后颈就动弹不得了，可是他空有人形，内里还是个小兔子，让颜雪这么一拎，顿时就啥毛病也没有了，任人摆布。
有了之前打针被吓晕的经历，颜雪这回儿也多少有些顾忌，怕这小孩真把自己吓晕过去，于是只好冷冷地抛下一句解释：“死不了。”
单是这样的解释对裘婴婴来说当然不够，他追问道：“你把他怎么样了！”
颜雪听着这句像极了影视作品中质问反派的话，本来就不太美妙的心情更加糟糕，他挥手施法将裘婴婴打回原形，又施加了一重简单粗暴的禁锢使他无法再幻化人形，这才一把将小兔子扔在了副驾驶上，驱车回家。
将裘婴婴锁进兔笼之后，颜雪并没有换下出门在外的正装，而是在兔笼上结了一重无法进出的结界后，又径直出门去了。
无法看表，也看不到天色变化的裘婴婴不知道颜雪出去了多久，只知道他回来以后，浑身都带着十分浓郁的施法过后的妖气残留，还隐隐约约有些烟酒气息。
凭借裘婴婴对颜雪的猜测，这个人应该是不会偏生挑这种时候跑去哪个小吧抽烟喝酒的，这些味道只能是从别处蹭的。联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他的心中冒出一股十分不祥的感觉。
“唔……你去干什么了？”裘婴婴警惕地问。
他几乎要不认得眼前这个人了，甚至不敢像平日一样直呼颜雪的名字。他总觉得颜雪虽然很能打，但并不是那种“疯狗式”的猛，只是单纯的实力强大而已，凡是都是很讲道理的。今天这事儿李啸沧做得再怎么不对，那也是未遂，也没造成什么损失，打一顿恐吓一下就完了，不至于“株连九族”，根据颜雪身上这个气味来判断，他可能不仅仅是去“安排”了九族，而是“安排”了九十九族，搞不好全C市大大小小的不良少年，甚至不良青年、不良中年、不良姐妹，都被他给“安排”了。
“我消除了他们关于你的记忆，你以后不必再去找他们了。”颜雪淡然回答，语气平淡就好像是在说“我把你隔夜的奶茶扔掉了”一样。
“颜雪你他妈……！”饶是裘婴婴怕颜雪怕的要死，这会儿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他不过是想要像个人一样生活，在这件事上颜雪不仅没反对，还十分支持，送了他来上学。一切明明都进行的还不错，过去的朋友不过是犯了个错，明明是解释清楚就可以的事情，为什么非要消除记忆不可？
重新开始一段生活并不意味着要把过去的生活删除掉，然后假装无事发生。你生活中的每一个“后来”，都是由一个“以前”铺垫导出的，就像爬楼梯一样，如果因为后面的楼梯已经走过去了不需要了，就把它们拆除，那你就会不知道自己是从哪儿来的，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爬了多高，漂浮在半空无所依靠。
过去的故事或许算不上光彩，但那也是“合成”今天的裘婴婴的一份原材料，即使删动的是别处的记忆，并没有干扰裘婴婴自身，但友情这样双向甚至多向的感情，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要说裘婴婴一点影响也不受，那是不可能的。
“你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还不到巴掌大小的小兔子气得直哆嗦，带动着木质兔笼也嘎吱嘎吱地响了起来。
颜雪回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他们很重要吗？你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需要联系到他们的时候了啊。”
“问题不在这里！”裘婴婴矫正道，“解释一下不就好了吗，大不了，大不了你再打他一顿。关键是，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不是我不用了就可以扔掉的东西！”
颜雪挑了挑眉，没有吭声，细细琢磨着裘婴婴的话。
也许是他在商海拼搏已久，身边的人或多或少有些利欲熏心，很久都没有见到这样天然的人，听到这样单纯的话。仔细想想，裘婴婴的话似乎并不是毫无道理。人生道路千万条，本来就没有对错之分，只要选择自己愿意走的路便是。裘婴婴愿意有这样一帮许久都未必联系的朋友，这也是他的自由，颜雪作为“家长”，只能适时指点，不能严加管束。
“颜雪，你说话啊。”裘婴婴的声线颤抖着，也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或二者皆有，因为说话占着嘴，他只能不停地用后脚拍打着脚下垫子，来表达自己激动的心情，“我可能是不懂你们大佬的深谋远虑，我就是个想体验人间生活的小兔妖，你也答应过我了。我同学都能自由交友，为什么我不行？”
因为你不是人。颜雪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答案。
这是废话，谁都知道的。而他们要做的，不就是让裘婴婴逐渐向“人”的方向靠拢，逐渐变得像个人吗？那么之前的做法，不就违背了他们的初衷么。
冷静下来的颜雪，这才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他不愿在裘婴婴面前有所失态，索性一言不发地上楼回了自己的书房。
楚君苏已经打过招呼，晚上有聚会，可能会待到很晚，所以一直到时针扫过了数字11，也没有人打扰颜雪在书房中进行的自我反思活动。
大董事长的时间比金子还要宝贵，他却在这里为了一件与裘婴婴有关的琐事而一坐就是几个小时，这岂止是异常，如果让陆旻知道了，他简直就要强行扭送颜雪去心理咨询师那儿了。
单思考如何处理李啸沧等人与裘婴婴的关系这一件事情，以颜雪的才智，怎么也用不了那么长的时间。真正让颜雪困扰的，是他自己的心态，是他抹除那些人记忆的时候，自己那种愤怒而冲动的心态。
他自幼就在一个十分复杂的环境中长大，小小年纪就已经开始跟着家中长辈出席各类活动，见过的大场面双手双脚都数不过来，其中有优势的，有劣势的，有目送他族陨落的，也有受尽别人欺凌的。年少轻狂的时候，受了刺激之后做些冲动的事情倒还情有可原，可是如今的他，自认为已经是在商海中摸爬滚打许多年，早已修炼得刀枪不入百毒不侵，遇事即使不能100%的冷静，最起码也是90%的冷静，剩下那9.9%还是正在冷却中，很少会有冲动的时候，也就更少会因为冲动而犯错。
而今天的事，就是那0.1%的概率。
回忆起当时的情景，颜雪依旧可以感受到那种格外激动的情绪，自己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早就把情绪发泄在处理方式上了，不然的话就如裘婴婴所说，根本不至于弄出消除记忆这么大的动静。
到底是什么事情，能引起他这么大的情绪波动，这是颜雪重点思考的问题。
裘婴婴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不过就是说了几句从他的立场和性格来看没什么毛病的话，所以关键点应该并不在这小兔崽子身上。那么剩下的就是李啸沧了。
思前想后，颜雪得出了结论，认定引起自己冲动的缘由，是李啸沧拐走了裘婴婴，这让他觉得自己的“所有物”被别人抢走了，虽然最后拐骗未遂，但这多少会让人觉得尊严和领地被侵犯，自然也就会觉得火大。
没什么毛病，就算是兔子也是有领地意识的。颜雪对此结论十分满意，点了点头，起身连声招呼都没打，便离开别墅，出门去了。
将裘婴婴打回原形并加以法术禁锢，这也是颜雪在气头上对裘婴婴的一种限制措施，相当于人类小孩被禁足，但禁足归禁足，学还是要上的，次日一早，本以为不需要上学，在窝里撅腚大睡的裘婴婴就被颜雪拎了出来，勒令上学。
好在没有老师会检查这位来学校混日子的纨绔子弟的作业，不然裘婴婴就该因为没有完成作业而被迫趴在讲台上补完了。
他这一天过得很是混乱，颜雪虽然抹除了李啸沧等一并街头混混关于裘婴婴的记忆，却并没有动李啸沧那帮篮球校队的小弟们的记忆，这些校队成员依旧是把裘婴婴当做老大哥伺候的。
裘婴婴一面要装作自己并不认识什么街头混混，一面又要应对校队成员们大献殷勤殷勤，以及个别胆大人士旁敲侧击的打听，他简直觉得自己是被夹在了两个平行世界的中间，不上不下不左不右，绞尽脑汁只为能滴水不漏地应对来自不同平行世界成员的互动，不让他们看出什么端倪。
一天下来，他都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因为过度运转而烧坏硬盘了。要不回去以后干脆拜托颜雪把其他人的记忆也稍微修改一下吧，不然这样下去，他恐怕不出一个月就要积劳掉毛成秃秃兔。
下午放学后训练的时候，裘婴婴意外地在篮球场边看到了李啸沧，这突如其来的相遇让他猝不及防，还没做好面对“陌生人”李啸沧的心理准备呢，对方就出现了。
裘婴婴飞快地往李啸沧所在的方向瞄了一眼，然后背过身去练自己的胯下运球，努力降低着存在感，假装自己是一坨空气，希望对方注意不到自己这个不起眼的小球员，那么也就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但是事与愿违，他听到李啸沧的脚步声正冲着自己就过来了，眼看都要到腚后头了。眼下再装聋作哑已经不是事儿了，裘婴婴拼命地组织着语言，抱球站定。
他还没转过身去，就被李啸沧一把拍在了肩膀上：“哟，裘儿，这么刻苦啊？”
裘婴婴：？？？
怎么回事？！？！裘婴婴愣住了。到底是妖术出错了，还是颜雪根本就是驴他的？仔细想想二者似乎都不太可能，但是眼下的李啸沧明显与之前无异，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裘婴婴的脑内乱做一锅粥，像刚从口袋里掏出的耳机线一样相互缠绕，理不出个头绪来。但好在他已经经历了一天的“多平行宇宙思维锻炼”，这会儿已经习惯了先迎合对方的话往下说，再仔细思考其中关系，他脱口而出，“嗯嗯，找我有事吗？”
李啸沧又是一巴掌，这回儿改拍他后脑了，“臭小子，说话怎么这么见外呢，没事儿就不能找你了吗？”
裘婴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跟着嘿嘿笑。
李啸沧也笑，笑了两声这才继续开口道：“其实我来还真是有事儿，我这不昨儿刚寻思起来，你以前没打过篮球啊，我怕他们欺负你，今天特地亲自来给他们下达警告的。他们这帮人啊，平时打野球，个个动作都不干净，我不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多注意，指不定到时候你就吃亏。”
裘婴婴没太听懂，他只觉得篮球是一种体育竞技，什么“野球”，“动作不干净”之类的话，他并不能理解其中含义，不过他还是听出了对方是为了他好，所以礼貌地道了声谢。
“哎，我裘儿就是有礼貌，再读两年书，那妥妥一文化人儿啊。”李啸沧伸手呼噜了一把他的头发，“哎，我上会儿看见你哥了，整得可高大上了，那车，那表，哎，牛逼啊！”
裘婴婴闻言一愣，“我哥？”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