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女难嫁二夫》禾水乌龟

6、香消玉殒

　　记忆仿佛回到去年六月中旬，跟苏沐约定的梧桐树下，来了一个美丽女子，她告诉我她叫赵清，小名清清，我笑我们缘分不浅有一样的小名，没过多久我跟她便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
　　我的好友，怎么会是我夫君先前的心上人呢！我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张大网，无处可逃……
　　“你不过是凭着与我的相似之处才能在他心里占据一点位置罢了，充其量，你只是我的替身！他那时正打算向父皇求娶我，若非你父亲先他开口，如今陪在他身边的人怎么会是你！”我双腿发软，几乎撑不住，想着肚子里还有孩子需要保护，便强装镇定。
　　她似乎很满意我受伤的神情，继续激我，“我乃堂堂公主，你只不过是一个大臣的女儿，奴才罢了，你凭什么和我争？”
　　我脑袋此时一片混乱，他那夜换我卿卿，我以为叫我，不成是赵清啊……难怪后来再也没那样叫过……
　　替身……替身又如何？如今站在他身边的是我，他决心守护的也是我，我们已经约定放下前尘过往不是吗？我重拾信心，压下难过心绪，让自己振作起来。
　　“就算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奴才，只要他如今在意的是我便好。过去如何，不管你信不信，我不会计较。我相信我跟他，还有我们的孩子会阖家欢乐，幸福团圆。”
　　她没想到我用着她最介意的"身孕"还击她，神情激动，说出的话也有些疯狂，“孩子？哈哈，你觉得你还能平安生下这个孩子吗？”说完她向我冲过来，用力一推，我猛地摔倒地上，小腹一阵剧痛……
　　“你醒了。”
　　苏沐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我，眸子一片深沉，开口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感觉不到腹中胎儿的存在，有些模糊的记忆涌入脑海，惶恐地问他，“我的孩子，他是否健康，是否……活着……”
　　他轻拥我入怀，喃喃道，“溪儿，他很好，是个男孩，我想取名慕青，慕卿……”
　　我泪如雨下，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随之涌上来的是巨大的幸福，孩子平安，对我来说就是世上最大的幸福……
　　良久，我轻声问，“慕清，清是哪个清？”
　　他拧了一下我的脸，有些责怪，“是青山的青。”
　　我不语。为何不是我的“卿”？青山，到底还是更接近那个人的字呢。其中之意，我不愿言明。只要他还愿意护着我，守着我，哪怕他心里有那个人多一些，我也便装聋作哑甘之如饴。
　　顾卿溪是那么聪明，世间多少男儿都比不上，可在情爱里也只是一个再傻不过的女人。
　　我看着慕青一天天长大，他的每一次成长我都不愿错过，到八个月的时候他已经可以从咦咦咦乱叫中偶尔叫一声娘了。我很欣慰，得意地看了苏沐一眼。他无奈笑笑，说我幼稚。我也不想与他争论什么，只称赞我儿，到底是我肚子里出来的，心偏娘是应该的。
　　我想，一切幸福应该这样维持下去，直到我的父亲入狱，罪名是贪污军饷。我的父亲那样正直，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我求苏沐救他，苏沐不停安慰我，让我等，圣上一向宠信他，一定会查明此事，苏沐同为武将，又与他有裙带关系，也自身难保。我只能理解，如果他此时进言也只是白白送给人发难。
　　我心里好忐忑啊，可总要等下去。狱卒不让我进去探望，哥哥还远在岭南，母亲与长姐和我一样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下去。
　　可是最后父亲却在牢中暴病而亡！
　　他身体素来强健，怎会如此？我不信事情会如此简单，必定有隐情。是谁害死父亲？是谁。
　　我再聪明，也因身在朝堂之外，想不明白。苏沐说，怕是太子之争所波及，具体却也不愿意多说。
　　太子之争，我父亲也牵涉其中吗？他不是素来教导我长兄为人臣应当忠君一人吗……
　　一切十分诡异。
　　我产后体虚，且总是忧思过重，父亲的事无疑给我加一记重创，待父亲丧事办完，已是来年正月，我的身体也累垮了。
　　古人写诗：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我只觉得今年冬天很冷，冷到我心底。此后，苏沐变得日益忙碌，我们常常几日才见一次面。他不许我私自出府，我便每天守着慕青悠闲度日，苏沐对我越来越冷淡，慕青成了我心里唯一的慰藉。
　　半年后。
　　"夫人，收到一封密信。"荷叶屏退下人，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件。打开，里面装着另一封信件，我抽出来看，是苏沐的字迹无疑，"清清亲启：顾忠一事已然了结，皇上近日对我日益亲信，一切顺利，待朝堂风波平息，我便休弃顾氏，求娶你为妻，等我。见信即焚。"
　　信从我手中滑落，缓缓落在地上。
　　我胸中郁结，竟咳出一口鲜血。我不顾荷叶的惊恐，麻木地奔向书房，他不在这里，那在哪里呢？哦好像还没下朝……我出府，侍卫拦我。"夫人，将军说外面危险，吩咐近日不让你出门。"
　　"大胆奴才，可当本郡主好欺负？待将军回来，你们觉得他听我的还是你们的？"我冷声，搬出旧日威严。他们有些为难，相互看了一眼，便放行了。
　　苏沐，我要你亲口告诉我，父亲之死是否是你亲手策划？我连连咳血，心神恍惚，丝毫没有注意到我已经被一群高手包围，待发现时，我已无路可逃。
　　我产后身体虚弱，功夫早已落下，即使全力以赴，也敌不过众多武林高手的袭击。最终我筋疲力竭地倒在一条昏暗的小巷子，连连咳血，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此生最后的记忆，竟然是那些人手上的叶形纹身。
　　我真是不甘心，来此一世，痴心错付被君欺，父亲死因不明，而我至死不知仇人是谁……可悲，可悲！
　　自古红颜多薄命，恹恹无语对东风。
　　白菀曦不可思议，却也无计可施。可是在这梦里，她相当真实地做了一回顾卿溪，以至于醒来以后的好长一段人生，都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不知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乎？
　　睁开眼的时候已是申时，她坐在地上愣了很久，才想起自己是谁。她抬手发现手心多了一个红色蛇形图案，不禁疑惑。
　　她开口声音有点嘶哑，"你对我做了什么？"
　　回答她的还是那个清澈的女声，"这是我们订下契约的符号。"
　　"契约？"
　　"你握住我的手，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对吗？"
　　"……"
　　"不必生气，如今你承载了我的命运，你多了十二年的记忆和情感，而这些情感是你无法控制的。"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白菀曦有些发怒，平白无故被灌了那么多忧伤的情绪和记忆，对方还跟自己兜圈子。
　　"我自幼过目不忘，读书涉猎很广，记得我十岁时读了一本《南疆巫术》，里面记载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故事、神奇的巫术，我那时当作杂记看，如今一试才知是真的，我对你用的是其中一个叫"共情"的巫术，你与我有血缘关系，你触碰了我，被我引入梦境，如同亲身经历一样见证我一生的回忆。以，这些记忆和情绪伴你如影随形，直至你完成我的遗愿。我将遗愿交付给你，同时也将我生命的存在本身寄托给你，代价是神形俱灭，永无轮回。如若你一年之内未完成我的遗愿，你将与我一样神形俱灭。"
　　"这么严重……那你有什么遗愿？"白菀曦有些烦躁，更多的却是莫名奇妙。
　　"查明我的死因，帮我报仇。弄清楚苏沐是否是害我父亲的凶手，那封信是否出自他手，以及，他对我究竟有过情吗……记住，你一定帮我照顾好慕青，求你护她平安长大。"
　　前两点她觉得还比较正常，可是这第三点……她儿子长大需要好多年好吗，一年怎么可能完成！
　　"最后一个，貌似一年之内做不到吧？"
　　"你原本护他一年平安即可，但是算我求你，护他至成婚生子……好吗？"女子声音悲戚，顾小溪只觉得心里也一阵悲痛和不舍，只得答应。
　　"我身无分文，平民一个，做那些事很有难度啊。"
　　"我脖子上戴着一条项链，上面悬挂着把钥匙，可以打开我房间柜子左边第二个的首饰盒，最深层那个红宝石……"
　　她这么一说白菀曦想起来了，不会吧，富可敌国的财富？她觉得自己很可能没命享福。
　　"我要走了。"
　　"苏沐，但愿我来世不再遇见你。"
　　"喂！你去哪儿？"白菀曦着急地问，还没告诉她怎么走……她不认识路！
　　许久都没有听到回答。
　　她有点失落，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狠狠地扎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