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公社》牧城

1、第一章：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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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睁开眼睛，依旧是那个没有任何意义的火车卧铺上面的黯淡无光的天花板。之所以称之为没有意义。恐怕仅仅是因为心境的问题。离家出走后的激动已经随着在火车上呆过的30多个小时而变得没有任何涟漪。话说回头，对于离家出走，我没有由衷的激动过。只是因为生活的轨迹发生了质变而产生的心跳一段时间不能适应的难以抑制罢了。因为就离家出走本身，就没有特别的目的。只是觉得不该，哦不，应该说是不能像是从前那样的生存轨迹继续流连下去。或许在他人看来，这是一件那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就事件而言，离家出走，肯定具备决定这样事件的相应的目的性的缘由。譬如家庭暴力，或是纯粹与众不同的心理问题。
　　关于这一点，我想说的只能是，我的心理很正常。真的，没有自欺欺人。我只是在想要寻求自己的身体本源的东西的过程中，从形式上不可避免的逃避了现实而已。这样的行为，便是俗称的离家出走。
　　尽管是这样一个过程，我也从一开始就没有认真的去设定目的或是终点之类的东西。
　　当然这不是随遇而安。我有我的梦想。从一些角度上说，我的梦想的确是离家出走所内含的真相。但梦想太过遥远。并且就目前而言没有可供直通其径的逻辑命途。所以完成的期限也就无法度量。这也是无法确定其目的完结的原因。
　　每次想到这里，我都不由得一阵心闷。甚至因为自己无法自主的掌控完成梦想的时机而感到无能。现在好了，我已经从家里出来了。离家出走，更变命运。我想这至少是第一次的跨步。
　　我并非故作深沉才写出上面的话。这在很多旁观者看来委实莫名其妙。那是自然的，毕竟只是纯粹的理论。理论的由来以及任何可供作为辅助参考的事件或是情节都是没有能够及时说清。这虽是卖关子。但却不是有意为之。因为追溯根本，我新的人生正是来自于以上的所谓理论。那作为本源的、由衷的欲望促使我从从前的人生陷入绝地（也就是离家出走），并从当中获得重生。
　　好了，告一段落。撇开理论，我现在开始叙述。然而对于从前的事我压根不想去记起，我想最主要的还是以目前的我这样的状况，竟然不知道如何自由自主地在曾经的某个时间、某个地点上找出开启回忆的着手点。因此我还是想说说现在的境况。这不用去想。脑袋堵塞得不行，无法从中挣脱而出。即便安于现状，任凭大脑在这一片黑暗的空间中如此没有休止的混乱下去也不能顺利完成。之前坐火车的事从黑暗的某个莫可名状的角落一点一点地溢出，不能自抑地历历在目。而我的官能只能对此作出叙述。用脑海中看到的、听到的、最少也是贴近人体的感触所做出人类的叙述。
　　能够回忆起的恐怕就只是小学三四年级那会儿去黄山的那次经历。不知为何，想到火车就反射性质的想到那事情上面了。那次是父亲单位组团的旅游。或许因为年级还小的缘故。对于黄山本身还是没有多少印象。
　　所记得的，不过是一些依稀的片断而已：半山松树上哧溜而下来到山路上的松鼠、连环境和地点都不能确定的峰间云海、以及不到凌晨三点就被逼叫出山顶旅馆在漆黑一片的山路上爬山去看日出。但要说到日出，我反倒对在火车上清晨印象深一些。在火车上于同是父亲单位同事的相仿年龄的小孩子们玩扑克牌的情形至今也还记得。
　　还有火车上跟一同前往的同伴们的换床事件、枕头大战、以及快餐盒里那个年代甚是好吃的盖浇饭。那真是奇异的事情，对于目的地的黄山倒没有多少印象，只是作为象征性的留下三两个如同相片一样的、根本就无从连续的景象。而火车上发生的事情，残留在记忆中的反而要多得多。
　　既然这样，火车本该熟悉才是。那么，此刻为何又如此的陌生？
　　我静静地看着天花板。车厢犹如蛇腹一样缓缓蠕动地向前挺进着。作为夜间匍匐动物的火车来说，它开往的究竟是哪里？我不禁再次想到，我的目的又是哪里？我窘了。这本是一开始就决定好的事情。我竟于此刻忘掉一干二净。
　　脑海越加混乱。不得已，我只得起身。大脑浑浑噩噩的，嘴唇还有些干涩。由于是中床的缘故，我小心避过床下那早已熟睡的四十岁的有着两片胡须的男人，下到床下，蹑手蹑脚来到窗边硬座上方的旅行包里取出在车站上买的只剩半瓶的农夫山泉，就地坐在那硬座的翻盖椅上，大口大口地灌上几口。窗外，远处黑色的山峦，或则断开，或则参差不齐地连到一起。夜风雄浑有力，扑面而至。无论是荒野中的水塘还是桥梁，很快都被火车迅雷不及掩耳地甩到后边。等到自己还想再看之时，也无法确定那景色是否真实地出现过。
　　我又想起了先前在火车上的情景。那样的其乐融融的场景难道不是我曾经冀望的生活吗？那么现在出现在此地的我，意义又何在呢？想来可笑，我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离家出走，弄至这副田地的呢？
　　能说的只有一句：我想，变的并非其它，仅仅是我自己罢了。
　　我不曾想，抱着那样矛盾且又忐忑不安的我，竟然就在那一夜，改变了先前怕是已经被自己厌恶的人生。原本，我是带着那些所谓的梦想，离开自己的父母和生活，踏上根本没有任何保障的路途的。后来想来，唯一能够解释那种质变的，或许是量变的产物，也或许完全是命运使然的结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