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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

  •   第二天一大早,左槐安用行动验证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太阳的确可以从西边升起。
      早上的时候,太阳才醒来不久,左槐安就起了。他轻手轻脚地下楼去楼下代销点打算买点两瓶用玻璃瓶子和塑料盖封好的鲜牛奶,顺带再买点他俩这几天吃的着的东西。
      大爷一边带着老花镜看着报纸,一边用余光不停的往槐安那边瞥,直到槐安被看的受不了了,先开口给大爷打了声招呼。“大爷早啊,您今天看起来真精神。”
      “你不是哥哥吧”大爷清了清嗓子,用一副我早就看出来了的语气问他。
      “啊,对。我是弟弟,我是槐安。”左槐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怀疑自己出门的时候是穿错了鞋了还是搭错了衣服。“怎么了大爷?有啥问题吗?”
      大爷推了推眼镜儿一副看透不说透的样子摇摇头,继续低头看他的《新京报》了。等槐安自己用塑料袋装好两瓶牛奶一把面条五个鸡蛋和一袋面包片之后,正从兜里掏钱呢,大爷终于开口了。
      “你哥跟你可不太一样。”
      大爷说完这句话,槐安的动作顿时就停了下来。他的内心感觉到了一股未知的慌乱。
      他回过神后尽量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把正好的钱放在了门口小桌子上装钱的罐子里。
      “大爷,我先回去了啊,我哥还等着我呢。”
      他草草地摆了摆手,逃也似地离开了那个小店。“糟老头子,真讨人厌。”槐安心里这么叨叨着,觉得自己一天的好心情都被这么糟蹋了。

      不过他可没忘了今天一天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槐安轻手轻脚地回到家里,他记得哥哥在假期里定的闹钟是早晨八点,他俩还曾经因为这件事情吵过架。槐安觉得实在是太早了,简直是浪费假期,暴殄天物。

      “八点起还早?你清醒一下好吗,八点起床,收拾卫生,做饭吃饭洗完锅碗瓢盆就得九点半了,这还算早?”
      这是他哥原话。

      现在是七点十一分,还来得及。他看着刚买来的东西,知道自己需要做一个三明治并且热一杯牛奶,并且记得在下午一点前把牛奶瓶还回去。
      但!是!
      他完全不知道该从何入手。到底是应该先烤面包片还是先煎鸡蛋,培根需不需要先等他完全化了再入锅,牛奶是先煮上还是做完三明治再煮,煮到什么温度合适。他,一概不知。
      这个时候再查资料已经晚了,没办法,硬着头皮上吧,都是半成品做完肯定能吃。

      左桦安实际上在八点前就被厨房传来的各种乒乒乓乓,兹拉兹拉的声音吵醒了。桦安在床上翻了个身,摸了摸身边的空被窝。好吧,槐安不在床上,我可能还是在做梦......不管是不是做梦,只要槐安不是在做饭,家里来贼都能放心。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睡吧。
      他心里这么想着,然后翻了个身,刚酝酿出一丝丝困意,就听到了厨房里传来的噪音。先似乎是盘子摔得稀巴烂,几秒钟过后又有人打开了吸油烟机。桦安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为什么、做早饭、需要、开、吸油烟机?真的希望,左槐安能让他安安静静的踏实一天。
      桦安又翻了个身子,把这一切灾难般的声音都装作是不存在的幻觉。他抬头看了看时间,已经不再奢望自己还能睡着。他闭上眼睛眯了一会,在锅碗瓢盆奏鸣曲下等待着闹钟的裁决。

      时间过得非常漫长,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都非常的漫长。八点准时响起的“滴—滴”声,宣告着这一切,这场战争,和这个注定不平凡的早晨,都结束了。

      桦安打开卧室门,直奔洗手去了。他尽量迫使自己无视掉客厅里浓郁的烟味。刷牙,洗脸,刮胡子。他告诉自己,一切都像往常一样宁静。在洗手间门口做了个深呼吸后,他决定微笑面对现实。
      他刚一打开门,耳边就传来了一声响亮的:“老哥早安!”
      “早。”他径直走向餐桌,尽量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看着桌子上的早餐。实际上,他还真挺惊讶的,左槐安的早餐的确有进步。面包片不会再烤的像木炭,鸡蛋和培根煎的也不再像是从油里捞出来的了。他和槐安面对面坐下来,伸手摸了摸杯壁。还不错,没凉。再加上槐安那满脸求表扬的表情,他的心情的确大好了起来。
      “干的不错,非常有进步。”
      “什么嘛,你还没吃呢,别又是糊弄我呢,你快尝尝!”槐安虽然语气里带着委屈,实际上表情已经容光焕发了。
      桦安耸了耸肩膀吃了起来,一边嚼着一边说:“光看外表就比原来的木炭三明治好多了,嗯,还没忘了放盐,进步很大。”槐安小心翼翼地看着哥哥的表情揣摩着语气,确定哥哥说的是真心话后高兴的不得了,几口就把三明治吃完了,喝着牛奶想着他的心事。
      桦安一边吃一边掂量,猜测槐安会不会又犯了什么事儿,但是又怕说出来伤了这个傻小子的心。思来想去决定再观察一会。回过神来看到槐安站起身子端着盘子正要去厨房,连忙拦下来。“我收拾吧,你要不要再睡一会?”
      再睡一会,这也太诱人了吧!
      槐安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点完就后悔了。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良好形象会不会又被打回原形。桦安一眼就看出来了他这点小心思,喝完最后一口牛奶站起身来,接过他手里的盘子。“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回去睡去吧。”槐安这才松口气。
      槐安正要回屋,到了卧室门口又想起来了早上大爷的那句话。他终于忍不住回身问正在收拾餐桌的哥哥。“哥,为什么今天早上我去买牛奶的时候,那个大爷说你和我不太一样啊?”
      桦安漫不经心头都没回一下地说:“可能你早上头发翘起来了吧,你哥我可是很注意形象的。”
      “可是我...”
      “要不你擦个地?”
      “老哥晚安!”
      桦安亲眼看着槐安回屋后,才松了一口气。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小子,八成又要惦记好久。

      槐安回屋之后,人都半躺在床上了,正看着前几天刚买回来的漫画。余光一不小心地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满满当当的书包。
      “要不...写会儿作业?”这个念头起来了那么一秒钟不到,就立刻习惯性的打消了。“等我哥喊我再写吧——”
      等等!!我哥喊我?!不对,这是个表现的大好机会啊!
      想到这一点的左槐安立刻打开书包,拿出不需要动脑子的语文抄写作业,跑到书房里正襟危坐。没有偷偷藏起来的漫画书,也没有侦探小说。左槐安真的就认认真真地在单线本上抄写起老师布置的古诗文抄写作业。他决定要给哥哥留下好印象。
      这个书房要比他和哥哥的卧室都要大,里面一多半的书柜放着的都是一些他们俩都看不懂的书。比如什么金融,经济,心理学之类的。其实这个屋子本来是他们父母的卧室,这些装着晦涩难懂的书的书柜本就在这里,后来他们就不经常住在这里了。久而久之,几乎一年也不回来一次,回国也是去老家。所以夫妻俩干脆直接把这个屋子里除了书柜以外的其他家具都卖了,剩下还需要留下的差不多打包寄到国外,或者放到仓库里,不需要的就全部扔掉了。再给这哥俩买了两个新书柜,两个新桌子。收拾收拾,就成了他们俩的书房。他俩对于这个书房又是喜欢又是痛恨。喜欢自然不用解释,痛恨则是因为,这个书房完工也就象征着他们父母不会再经常回来了,这个家真的就剩他们哥俩了。
      不过现如今他俩也慢慢就习惯了。不去国外是他们两个人自己的选择,而去国外是他们父母的选择。都是一厢情愿,还多个书房,多好。

      等桦安好不容易收拾好厨房之后回到卧室打算休息一会,一打开门发现槐安不在。他没有惊慌失措,他自己也很吃惊。好像他本身就知道槐安一定没出家门一眼,毫无理由地径直走向了书房。不过他刚刚经过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他明明记得书房的门在他起床的时候还是开着的。他踮起脚尖轻轻地把书房的门推开一个小缝,果然,那个不省心的弟弟正端坐在桌子前,认认真真地写着作业。说实话,他这样一丝不苟地样子感觉有些好笑。
      他和槐安都不是那种死命学习的类型,虽然平时学习方法不太一样,但都属于佛系学习。考前不复习,学前不预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学的学了该看的看了,剩下的就听天命吧。所以他心里清楚的很,左槐安绝对坚持不长时间。
      桦安看着他那副认真的样子也不打扰他,回到卧室拆开了一包薯片看起了漫画。他倒是很好奇如果他不去书房,槐安能坚持多久。

      九点半了,槐安在书房坚持了差不多一节课加一个课间了。他也就顶多维持了那个状态维持了不到半个小时。他有些后悔,为什么没在屋里留点线索什么的告诉他哥他来书房学习了。可恶,自己还没带手机,手机还设置的静音模式,哥哥一定在疯狂的打电话找自己。为什么书房隔音这么好,要是哥哥真的在疯狂找自己的话可怎么办。但是哥哥还没有来书房,要是哥哥知道自己在书房,故意不进来,这个时候自己又出去了......岂不是前面的努力全都白费了!!这可不行!!

      左槐安最后决定,如果到了十点十分,他哥还没来书房,他就装作出去拿杯水喝,趁机看看哥哥有没有在找自己。

      事实是:左槐安坚持到九点四十五的时候就破门而出,打开卧室的门看到哥哥半仰在床上,一边吃薯片一边看漫画,垃圾桶里还有一包空空薯片包装袋。
      此时此刻,左槐安内心是崩溃的。委屈的心情一下就迸发出来。
      “哟,学完啦”桦安翘着二郎腿,背后倚着两个人的抱枕,手里看着最新的漫画。看着槐安都快哭出来的样子,别说心疼了,光是要忍住想大笑的冲动就已经很难了,哪儿还有心思去心疼他可怜巴拉的弟弟。
      “哥......!!!”
      这声哥是充满情感的,是发自肺腑的,是就快要嚎啕大哭的。
      “怎么了?”他哥眨眨眼睛脸上写满了无辜。
      这个问题倒是把槐安问住了。仔细想想,作业是他自己决定要写的,他哥也没说要学习。而且仔细回想起来,一般来说放假第一天兄弟俩应该是瘫上一天的,他哥第一天确实是不催他写作业的。
      “亏、大、了!!”这三个字如雷轰顶地炸在槐安的脑子里。好了,现在槐安,真的委屈炸了。
      他一下子扑到他哥的怀里,把薯片弄撒了一床。他哥刚要开口骂他小兔崽子,他就开始乱叫唤了。“不是我说,这又是哪家的水壶烧开了?”
      本来槐安委屈的要命,听到他哥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不可控制地停下了乱叫唤的行为,并且发出了非常明显的一声“噗嗤”,脑袋也在他哥的肚子上挪动了一下。等槐安清了清嗓子之后才继续他的连环夺命烧开水式的撒娇。
      “行了你,赶紧起来吧,你撒一床薯片,赶紧都给我捡起来。”桦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使劲把他的头往边上推,但是他弟弟的头就像是长在他睡衣上了一样。“赶紧起来收拾薯片...”
      桦安使劲推了几下没推动,槐安也不烧开水了,一点动静也没有。哥哥有点担心地拍了拍槐安的脑袋。“喂,你没吃错药吧?”
      槐安吸溜了一下他并不存在的鼻涕,抬起一点点脑袋露出个眼睛看着他哥。“要不,哥,我请你吃点东西吧,日料什么的...或者烤肉。”
      “我说你,差不多行了。别整那套虚的了,你是要跟我见外?”桦安尽量忍住了再次翻白眼的冲动。
      “可是哥哥你还在生气呢...”槐安的语气里还是充满了委屈,他用下巴蹭了蹭桦安的肚子,弄的桦安有些痒,又推了他一下。
      桦安一听忍俊不禁,这个时候倒是有些气犯上来了,让他给气笑了。“谁跟你说我生气呢?怎么?连你哥生没生气都不知道?”
      “嗷......”槐安又低下了脑袋,用他的大脑门蹭他哥哥的肚子。这回他哥有点受不了的用脚踢了他一下,不过还是没把他扒拉下去。
      “行了你,一会儿中午一起做个饭,想吃什么跟我说,然后晚上再找个电影看吧。”桦安放弃挣扎,企图自己坐起来好逃离槐安的魔爪。“你不是最喜欢看刑侦片吗?找个你喜欢看的片儿晚上咱俩叫个披萨一起看。”
      “哥哥万岁!!”槐安一听今天又有披萨又有最喜欢的刑侦电影,就高兴的了不得。立刻撒开了手跑到书房去收拾他磨了一上午的洋工去了。
      “哎,我靠,你别跑啊收拾薯片!”他弟一溜烟跑了,只剩下桦安手里拿着个几乎空了的薯片袋子愣在床上。最后过了好几分钟也没等他回来,心想着八成这小子在书房下电影呢,只能自认倒霉把床上的薯片渣渣再一片一片捡回袋子里,再用掸子清理好床。
      不管槐安怎么想,他可不想睡在一张又硌人、又油腻腻,还有可能会引来蚂蚁的床上。

      转眼到了晚上,哥俩早早的叫上了一个九寸的至尊披萨,一盒炸鸡排,一盒鸡肉洋葱圈和一盒薯条。这家快餐店是这哥俩方圆十里最喜欢的外卖店,既干净又快。最重要的是,他们家的鸡排没有那么油腻,而且鸡排里还会有一小块一小块的软骨,肉质细腻且腌制入味,简直是人间至高的美味。再说这个披萨,芝士给足,酱料还好吃。披萨上面的食材也不是草草撒上了事,他们家每一粒食材都是用心摆上去的。工整且美味,整块披萨简直是一块缺乏鉴赏家的艺术品,好看到不舍得让人吃掉,美味的又不想让人再多等一秒钟。
      两个人满心欢喜地把茶几收拾干净,把这些美食摊开在桌子上铺的满满当当。再在沙发上准备一个小毛毯,别提有多享受了。
      槐安把上午下载好的侦探电影拷到移动硬盘里,连上电视准备放映。其实这哥俩都非常喜欢看刑侦电影,而且都是真的打心底的喜欢。只不过桦安喜欢的没有槐安那么张扬而已。
      槐安鸡贼的下载了好几部电影,他拿着小遥控器挨个跟他哥说着简介。最后他们俩一起选了一个春节左右刚上映的电影。他俩想看很久了,可惜过年没空,也一直找不到资源,今天可是让他俩抓住机会了。

      他俩有很多从生下来就有的默契,其中一点就是:看电影过程中,从头到尾都绝对不会说一句话。
      槐安的小心思其实还挺多的,尽管看电影的时候难得沉默寡言,但是此时此刻他的脑子可一句话都不带停歇的。比如他现在就在钻牛角尖一般的琢磨:最后一块鸡排要不要给哥哥留、那个鸡肉洋葱圈自带的酱料真难吃、这个电影男主脸上的疤是不是化的妆......还有,他哥为什么要在最后更改志愿。
      槐安到后来心思已经全然不在电影上了,他几乎把二分之一的心思都挪去考虑哥哥为什么要改志愿。他哥肯为了他学理,他真的非常开心也非常激动。但是,他很想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槐安清了清嗓子,但是还没清出声音,炸鸡的油就把他的嗓子堵上了,导致他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他伸手拿起了茶几上的罐儿装雪碧,一口气喝下半罐子。等他砸吧砸吧嘴觉得嗓子不黏的时候,第二次尝试清嗓子。但是此时此刻电视上正寂静无声,万能的侦探正在潜入犯罪现场查看凶手的犯罪证据,气氛紧张的要命。槐安觉得现在确实不是良好时机,愣是清了半道又咽了口口水给堵上了。
      槐安就这么心不在焉的看到了结尾,等侦探已经当众指正完凶手,警察开始热火朝天实行追捕的时候,这一段最是热闹。他用余光瞥了一眼他哥,用极小的声音问出了这个他也觉得不该问的问题。

      “为什么改?”

      他哥在一片吵闹的警车警报里一清二楚地听到了来自弟弟的提问。
      毫无准备的提问,又是在最吵闹的场景,按理说他应当是没听见才对。可惜,他就是听的一清二楚。而这句话没头没尾,问题也正好符合电影侦探更改指正嫌疑犯的情节,他应该没听懂才对。可惜,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装作自己没有听见,潦草地回了一句,“嗯?”便继续认认真真地看没什么太大意义的电影结尾了。
      片尾曲开始演奏的时候,本应该是两个人激情讨论作案手法,讨论侦探推理手法,讨论电影情节的大好时机。但是他们兄弟俩都非常有默契地一句话都没说。安安静静地收拾好了茶几上的残渣剩饭,收拾好了沙发上的毯子。相继洗漱,再相约无言地上床睡觉了。

      实际上,槐安的那句提问,唤醒了他内心里埋藏多年的冲动。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勤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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