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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   阮秀晚上就着油灯,正在厨房劳作着,刘淑菊走过来看了两眼,嘴里念念叨叨:“你那买了两个人是吃干饭的,啥也不干,你啥也要上手。”

      她停下手里的活计:“娘,这第一天的,让人家缓缓呗,明天叫他们去店里帮忙。”

      刘淑菊,伸手戳了戳她的太阳穴:“我的傻女儿哟,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啊。”

      阮秀也不反驳,任由刘淑菊念叨着,阮玉山见这母女俩在厨房絮絮叨叨半天,也走了进来,阮秀正将白日里削好的白萝卜分成两半,一半将萝卜划成一条一条的,却不切断,这些只打算做菠萝干的,到时候要晒在外面晒干。

      另一半则切成小段,放进木盆里,撒入盐搅拌均匀,等到萝卜的涩水被腌制出来后,将盆里的水倒出来,阮玉山忙上前接过门盆帮忙,然后对一旁的刘淑菊说:“你去看看小弟睡了没,我来帮秀儿。”

      刘淑菊向来是个以夫为天的女人,应了声,便迈着大步离去。

      阮秀看着油灯下阮玉山的侧脸,心里一动,想到了下午在村里他们议论的小姑姑,到底按耐不住自己的心:“爹,我是不是有个小姑姑。”

      阮玉山的手一段,脸色骤变:“秀儿,你在哪里听说的。”

      “今天回村里,他们有人谈论起了...”

      阮玉山没想到阮秀会知道,深深的叹了口气:“你小姑命苦,是爹没用,没能护住她。”

      阮玉山上头有一个哥哥阮玉宝,一个姐姐阮红,外加一个弟弟阮玉宁,一个妹妹阮怡。

      原本一家人也是在地里刨食的人,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阮玉山的小妹妹阮怡长得当时是村里数一数二的美人,原本也只等着找个合适的人家嫁了。

      但是阮红不喜欢她,总觉得阮怡生的美,夺去了属于她的光环,即使是一家人,也有数不尽的绊子使,阮玉山喜欢这个小妹妹,经常明里暗里护着这个小妹。

      李翠花是个拎不清的,常被阮红和阮玉宁拾掇着对阮怡非打即骂,阮玉宝作为大哥并不在乎这些家里的琐事,他有更大的事要忙,他不愿意在这黄土里干一辈子。

      直到有个机会来,他在城里做工,听说有个商队要前去西域,里面会大把的油水,被人说的心动了,便辞了城里的活计,偷了家里的钱,跟着商队跑了。

      故事就是这样开始的,最开始李翠花和阮玉山的爹阮二根暴跳如雷,阮玉宝拿走的那是家里所有的积蓄,现在一家人温饱都成问题,就在这个时候,作为二哥的阮玉山主动进城,在城里一家有名的酒楼做活计,用来补贴家用,离开了家以后没人护着阮怡,阮红和阮玉宁更加变本加厉的欺负阮怡。

      阮怡当时年纪还不大,没了阮玉山的保护,她在加厉的日子更加难熬,某一天她一个人从村里走到了城里,靠着记忆,四处打探着她二哥做活计的酒楼,找到阮玉山的那一刻,也改变了她这一生的命运。

      阮怡长的俊俏,即使再破旧的衣服也掩盖不住俏丽的颜值,穷人家的女儿,但凡生的好,命大抵都是不好的,因为没办法守住。

      那天店里有高官看中来找阮玉山的阮怡,生了邪念,朝酒楼的掌柜的稍加打探,便吩咐了下去,彼时的阮玉山和阮怡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阮玉山把阮怡安排在他在城里租的小院子里,而此时的乡下,一队人马正策马往他们家赶去。

      做妾,明码标价。

      阮玉宁和阮红在父母耳边撺掇着,这大哥跑了,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家里靠二哥拿回来那点银子,根本就不够用啊。

      谁不想过富贵的日子,谁又天生心甘贫困,这就是一部梯子,通往另一种生活的捷径。

      他们妥协了,只是一个女儿而已,没了这个孩子,他们还有三个孩子,更何况还是他们最不喜欢的那个,女儿而已。

      心意定的很快,最后以一千两银子成交。

      一千两银子,对他们而言,这可是一笔天价,这个他们曾想都不敢想的数字,就这样从天而降,摆在他们眼前。

      他们谁也不会想到,那达官贵人买了阮怡是有大用处的,区区一千两并不放在眼里。

      一张薄薄的卖身契,就这样买断了阮怡的一生。

      远在几十里外的阮怡手里拿着她二哥给他买的糖人,小心翼翼的吃着,这是她第一次吃到这么甜的吃食,谁也不曾想过完这一天开始,她就不再是她。

      第二天,有人闯开阮玉山的小院子,将阮怡强行带走,阮玉山在酒楼得知消息,放下手中的活计便往住处冲。

      看到的就是阮怡被人拉扯的一幕,他想也没想的就冲了上去,但是他如何挣脱的赢训练有素的随从。

      被人按倒在地,拳打脚踢,阮玉山蜷在地上嘴里喃喃的念着:“你们这是强抢民女,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为首的人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挥手叫手下的人停下揍人的动作,蹲下身去,看着地上的人,声音尖细的开口:“强抢民女?这姑娘父母可是一千两把她卖给了我们主子,这叫钱货两讫。”

      阮玉山错愕的抬头,看到了面前的人,即使只是下人,穿的衣裳也远不是他们能穿的起的,一千两,这是一个他想也不敢想的数字,而他的亲人,为了这个数字,把他的小妹卖了。

      他们甚至不知道,他们买了小妹是要干嘛,就把她卖了。

      他挣扎的想要站起来,带走小妹,却又被人按倒在地,他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些混沌,仿佛听见了小妹在身边哭着大喊:“不要打了,我跟你们走,求求你们不要打了。”

      就这样,小妹被带走了,而他留在了那个院子里的泥土里,以往的日子里,即使穷,可是他没有感受到过绝望,但是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人命是如此的不值钱!

      他疯了一般的跑回家,他的亲人们正面带喜色的坐在一起,商量着要去城里哪里买房子比较好,他们的面前摆的是他们以往吃不起的大碗大碗的肉,没有人注意到他站在门口,双眼赤红的看着屋里的人,他们沉浸在喜悦中,无法自拔。

      阮玉山看着桌子上的肉,想也没想的把碗往地上一扫,碗落在地上,里面的肉滚落在灰里,李翠花最先反应过来,想也没想的从地上捡起那些肉,嘴里骂道:“你这是发什么神经,这肉怎么惹你了!”

      李翠花还在可惜的时候,阮二根的拐杖已经打上他的背:“你这个败家子!”

      阮玉宁剔着牙,一副酒足饭饱的样子轻松开口:“娘,地上的这些东西还要干什么,我们现在发财了,知道吗!随便多少肉都能吃!”

      李翠花他们是节省惯了人,过不去心里这道坎,将地上的肉拾起来,用清水洗净,藏了起来。

      阮玉山一个人蹲在屋外的院子里,一个大男人,就这样止不住眼泪的哭了起来。

      屋内的人已经早早的休息,做着以前不敢做的美梦。

      李翠花端出那碗肉,递到阮玉山面前:“肯定没吃饭就跑回来,吃吧!”

      阮玉山抬头看着面前的李翠花,眼里满是隐忍的痛苦:“娘,为什么?”

      李翠花把肉放进他手里:“玉山,能拿出一千两银子的人,是我们惹不起的人,更何况,我们还得了一千两不是吗?”

      阮玉山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是这样的陌生,陌生到他觉得难受。

      这是就是他的亲人,他和阮怡的亲人,今天是阮怡,明天也可能是别人。

      李翠花看到他眼里的恨意,声音变的硬气起来:“怎么,我生她养她,都养到这么大了,还卖不得是吧,我还不是为了你和玉宁好,你们到时候要娶媳妇的人,这笔钱也有你们的份,阮红总是要嫁出去的,玉宝不知道怎么样了。”

      想到阮玉宝,声音又有些哽咽,那是他们当眼珠子疼过的大儿子,就这样一声不吭的跑了:“玉宝也不知道在外面过的好不好,带的银子够不够。”

      阮玉山声音沙哑的开口:“那阿怡呢,她过的好不好,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你们都不在意吗?”

      李翠花没想过她的二儿子会迈进这个牛角尖里钻不出来,她的火气也渐渐上来了:“你要是不认同我们的事,你就滚出去!”

      阮玉山滚了,在这个夜里,带着他仅有的行李滚了,那些日子过的一点也不好,甚至说得上是混乱。

      阮二根扬言要断了跟他的父子关系,酒楼的人怕他惹事,也不敢再留他,他像一只流浪狗一样,四处奔波,到处打听阮怡去了哪里,但她就好像消失了一样,怎么也找不到。

      李翠花也曾心疼过,偷偷的上门给他塞过几次银子,被跟来的阮玉宁看了个正着,回去就跟阮二根告了状。

      阮二根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当场就打了李翠花一顿,自那以后,李翠花也不敢在偷偷接济他。

      阮玉山最后一次见到阮怡,是在那年冬日,一个好心的开面馆的夫妻收留了他,他的手艺也是在这里学的。

      阮怡在一场风雪中而来,他当时没能认出,上前招呼着:“客官,要来点什么。”

      面前的人看着他,眼圈渐渐红了:“二哥。”

      阮玉山愣住,这是小妹,已经半年不曾见过的小妹,她出落得更加好看了,像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她要是走在路上,他都不敢认了。

      阮怡往她手中塞了两张薄薄的纸:“二哥,这些你好好收着,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你一定要好好的。”

      阮玉山愕然,却还是忍不住傻傻的问了句:“阿怡,你过得好吗?”

      阮怡的脸色有些白,她比以前更瘦了,她扬起一个微笑:“二哥,你看我这样,当然过的好啊!”

      “他对你好吗?”

      阮怡愣住,像是没反应过来,过了片刻才说:“挺好的,二哥,我要走了,这些东西你收好了,一定要收好,不要给别人知道。”

      阮怡匆匆的迎着风雪而来,又匆忙离开,她不让阮玉山送,一个人踏进了那场雪地里,身影渐渐模糊在大雪中。

      她的出现像是一场梦,自那以后,他再也没见过阮怡。

      阮怡给他留下的是一张地契,现在这个面馆的地契,还有五千两银子。

      他不知道阮怡在这短短数日里,是如何弄到这些钱的,钱他不敢花,谁也不敢告诉,偷偷藏着,再艰辛的时候也不曾动用过半分。

      就连这房子,也是成婚了以后许久,等到阮秀自作主张卖身进了侯府以后,才敢拿出来,装作是用多年积蓄买的。

      他手里的东西,好像是阮怡对他最后的寄托。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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