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觉》千面卡顿

1、为什么你不在我身边

　　雨水淅淅沥沥的打在窗子上,她握着咖啡杯子不作声.强忍着眼泪不流出来,侧过脸望着窗外,小茶座外的车流不息,一道道灯光在这张苍白的面孔上滑过,湿润的眼睛乌黑得像一潭水.
　　“你怨也好,恨也罢,反正我是决定要走的了.机票已经定好了,你…你会去送我么?”对面的他吐出这几个字.
　　她,箬彦微笑着转过脸来,压抑的平静抵不住双肩的颤抖: “我干吗要去送你?估计送你的人能组成一个亲友团,我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无聊人物.况且你有旅伴.我去凑这个热闹?不必了!”说着拿起包走出来.
　　“这告别晚餐,你请客不为过吧?”她只知道自己要赶快逃走,随便哪里都可以,她已经忍受不了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为什么这么没用?不要在他面前掉眼泪.任凭背后他叫着她的名字.
　　门关上了,把手上的铃被要得丁灵光当,茶座里的顾客不约而同的往门庭看,只见到一个女子的疾风一样的背影.不久,室内又恢复了刚刚的热闹.
　　他,盯着窗外,眼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雨丝和人群中,默默的坐着,刚才那一瞬间,是不是应该追上她?太迟了.
　　箬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一路上跌跌撞撞,顾不得路人的眼光.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人的名字,姜杰,姜杰,…….我对你真的就那么不重要么,为什么要离开我?她倒在床上,哭个痛快,往事向开了瓶盖的香水弥漫了整个屋子,黑暗里依然清晰.她的嘴唇几乎咬出了血,让我忘了他吧.忘了吧 …….
　　眼睛刺痛,她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和衣睡了一夜.对着镜子眼睛红肿的厉害像桃子似的.昨晚的一幕幕清楚的刺痛着, “林箬彦,不要这么没出息!”她对着镜子恶狠狠的说道.
　　用冰块怎么敷眼睛也是无济于事,折腾了半个小时眼睛还是老样子,索性戴上大太阳镜匆匆出门.走进写字楼大厅.今天肯定迟到了,想想经理大发雷霆的面目心里有点儿发怵.拥挤的电梯里男男女女忍不住看这个戴大太阳镜女人.林箬彦昂首阔步的走出电梯.
　　前台小姐象她微微一笑,林箬彦看都没看快步走了进去.探着脑袋往小单间张望.
　　“不用看了,杨总不在,上面派他出国进修了,昨天晚上动身的!”徐明捧着杯咖啡拍拍她的后背,一脸的坏笑.一阵阴霾拂过林箬彦的脸,出国真不错啊,你们一个个都要拿这两个字来刺激我.她打开电脑,坐下来.
　　徐明走到她面前: “现在好像不是红眼病肆虐的季节吧,还是整眼皮了啊?”小厅里的人齐刷刷射过来探究的目光.
　　“我懒得同你说,反正不是你所想的.”她扶了扶眼镜头也没抬,自己翻文件.
　　徐明讪讪的笑着回到自己的座位.
　　她对着电脑,思维莫明其妙的又回到昨天的雨夜,不知望着哪里.待自己清醒,竟不觉一滴热乎乎的东西落在了手背上. “糟糕!”她下意识的摸自己的面颊,事情一点儿也做不下去.
　　中午,她提前出了公司.负责人不在他们的工作厅气氛活跃了许多,大家突然像是在筹备一场狂欢晚会. “阿彦,一起吃饭啊,今天去小岛点菜怎么样?”几个姐妹热情的向她挥手. “哦,我今天回去吃饭,不耽误你们了.”她回应着.以前她是最积极的,没等着下班便盘算着中午的食谱.今天竟然一个人走到超市买了许多菜,准备大战厨房,做给自己吃.一直讨厌厨房的味道啊,反常,如果不是那个人…….一个小时候以后她坐着享受自己的成果,把电视的声音开到最大,以此冲淡屋里的冷清.

　　她对着镜子看着三天以后的自己.眼睛渐渐的好了, 总算像个正常人.她坐下来拨电话.
　　“吟雪么?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吃饭好么?”
　　“当然我请客了,你要吃的麻辣的?”
　　“那好,大鲸鱼火锅城,6点,不见不散.”说着,倒在沙发上,抱着电话凝视着天花板,没有你林箬彦照样过得潇洒开心.可是三天他为什么都不给我打一个电话?姜杰说过作不成夫妻还可以做朋友,我林箬彦也不是个小器的人,朋友便是朋友,用不着形同陌路做苦大仇深状.准备拨他的号码,又放下了.想着跑去照镜子,这一头波浪长发太别扭,重且难打理,扯的头皮累死了.我要剪到这里,用手对着镜子里比划头发.

　　从理发店出来已经五点五十,短发真是轻松.她自在的甩了甩头,向大鲸鱼跑去,整个人都热腾轻盈了.到了那里看见陆吟雪已经坐在里面.剩下的就是点菜,痛痛快快的大吃一顿.
　　“看看最近的新鲜事,女大学生无耻弃婴事件,破碎婚姻坚守尊严……”吟雪读得津津有味,她总喜欢等餐的时候买份杂志看.
　　“这都什么乱七八遭的啊.”箬彦不耐烦的喝水.
　　“呵呵,这些媒体,起这样的标题都是噱头,完全是误导读者,我敢打赌里面的故事没有一半儿是真的.”
　　“那不见得,世界远比你想象的糟糕.但话又说回来,你既然觉得是杜撰,那还看什么劲儿啊?”
　　“也有好故事,现在不发生,不等于以后就没有啊.”
　　“横竖说不过你,怎么菜还没上来.”林箬彦招呼服务员.
　　“老天,他在妻子的咖啡里放慢性毒药,每天还是一副贴心丈夫的模样.”她的眉毛跳了起来.
　　“那是位医生吧,没什么可奇怪的,以前就听说过.”林箬彦继续喝茶.这时候服务生端来所有的菜,汤锅沸腾了.
　　“确实是医生,看来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太恶毒了,何至于此呢.”
　　“你的汪博不就挺好的么,看你平时挂在嘴边夸的.不过好像有这么一句话,爱情是什么我知道,但是永远又是什么?”
　　“他永远拿我当小师妹.”优丽瘪瘪嘴, “吃菜,说这个伤神.”
　　一个小时以后,两个人从店里出来浑身冒着热气,面孔红红的.
　　“这就走了么?”
　　“我去公司拷份文件回家做,真是累死人.”林箬彦突然想要完成的任务.
　　“那我走了啊,回头见,要不要一起打车.”
　　“我走过去就可以,不远.”她看了看优丽的背影,转过身向林荫道走去.
　　现在才不到八点,路上就这么冷清,冬季太肃杀了,一切都让人绝望.包括我拿曾经刻骨铭心的爱情,姜杰现在在干什么呢?闹别扭12小时之内他总是会连烘带骗的把我搞定,好像那家火锅店我们一起吃过不止两次,也是坐的那个座位.那次你把领带浸到汤锅里去了. 林箬彦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忍不住笑着.
　　她就这样傻乎乎的一边走一边乐,毫无察觉身边的银色的轿车跟了她十几米, “小姐,小姐……”车里的人喊着.
　　“什么事?这是怎么了?”她慌乱间反应过来.
　　“我问路,但是您好像一直没听见.”
　　“你要去哪里?”
　　“华宇国际大厦怎么走,最好有空车位.先停一下车,步行几步路也可以.”
　　“不远这里的地下停车场晚上很空的,你先过前面的交通港,左转开到底会有一个丁子路口.然后,你看……..”林箬彦想这不是我要去的地方么?
　　“等等,等,你是说前面的那个.”他似乎没听明白.
　　“我带你去怎么样?我正好要去那个写字楼.”看看他的车,奥迪A8,样子也很斯文.头发梳的整齐,黑大衣敞着,只是领带松垮着胡乱的塞在上衣口袋里.
　　“你应该早点说.”说着走到后座为她打开车门.
　　他向后车镜瞥了一眼,林箬彦在镜子里看到他乌黑的眼睛,很亮.
　　“我以前在这个城市生活过呢，不能说这里变化有多大,只怪我的方向感很差.”他看着前方说,车子走的很快.
　　“那座楼也是这几年刚完工的,我得说市政规划混乱才让人找不到路.你喜欢边开车边找路?”
　　“嗯,可以这么说,因为我总是自信最终能找到正确的路线.”
　　“可是常常事与愿违?把车停下来问路比较好,这里的人很友善.现在的油价高的叫人受不了.当然,开A8的人差不多和开奔驰350的人一样豁达,油价的涨跌很难撼动他们的神经.”林箬彦.
　　“天,找路可不是兜风,小姐.这里那么多单行道,走错了就得绕一大圈,看来我要接受你的建议了,下车问路.免得你误解我.”他对着后车镜笑笑.
　　“到了.”他们从地下车场上来,林箬彦抬头仰望大厦,漆黑的亮着零星的灯光.
　　“看,这就是.”
　　“谢谢你”
　　“你不上去么?”
　　“我先去那边的便利店.”他指了指不远出的24小时超市.
　　“那么,再见.”林箬彦快速的走进大厅.很快拷贝就完成了,下电梯时,她想会不会再遇到刚才那个人.但是没有,出门时只有保安向她致意.
　　做事情到凌晨两点,她累得眼睛睁不开.第二天上班,拖着一身的疲惫到公司.坐在座位上对着电脑发呆,诅咒这份累死人又没前途的工作.但是想着快完工的任务,好受了许多.今天好像很热闹,大家似乎在谈论着什么.阿乐和徐明一直聊个不停,对角的汤瑞瑞和几个女同事交头接耳,笑着.太困了,脑袋不会转了.
　　“林工,林工!”不知道谁在摇着.
　　“哦,钱先生,今天来看进度的么.”林箬彦看见甲方代表惊的从椅子上跳起来,立即清醒了.
　　“也不全是,你先把成果演示一遍给我看一下.”这个带着金丝边眼镜,长相精明的中年人犹豫了一下说道,手中的公文包让整个人看起来不仅仅是涉足商界.
　　林箬眼小心的演示着她的成果.图做的好没有用,关键是把专业的东西推销出去,并且让他们举得很有市场价值和潜力.这恰恰是林箬彦烦恼的,她很厌恶谄媚的讨好甲方,总觉得懂得设计的人自然赏识,毋需多言,话多了反而掉价.
　　工作了几年,早已经褪去了清高和自命不凡,钞票在投资方的口袋里,姿态还是低一些的好.这就是设计师.
　　林箬彦滔滔不绝的讲着,撑着耷拉的眼皮,眼睛熬的发了红.这些已不重要,这一刻一定要让这个苛刻的甲方满意并且挑不出毛病来.已经改过无数次了,在改下去吃不消了.
　　钱秘书听着她讲完,时而微笑时而皱眉,喜怒难辩.中间又夹杂了几个问题,林箬彦都一一做答.一切都完结之后,她只觉得口干舌燥,但是轻松的解脱了.
　　“做的很完整,细节也处理的很仔细,但是东部的小高层进深太大了,日照达不到要求.”
　　“这些不难解决,我会继续修改的.”林箬彦沉住气.
　　“还有一件事.”
　　“什么?”
　　“用地范围有了些变化.改动你看一下.”说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图.
　　林箬彦接过去,紧紧的盯着图.许久没有说话
　　刚才说得都是废话,用地有了大变动,所作的一切全白费了.林箬彦霎时觉得胸中堵的厉害.转过头望着钱秘书,
　　“您知道我已经改了多少遍么,现在告诉我用地范围变了.我真的不知道下面怎么做了.”她忍不住愤恨的说,甲方简直不拿成果当回事,心血全白费了.
　　有几个人想林箬彦看,钱秘书脸上有些挂不住,但是他说话的底气一向很足,定了定: “小林,这么做可能让你为难,但是事情简单到你一下子就能做到位我也就不必跑那么多趟了.这是个大工程,对新城区的发展很关键,领导也是考虑再三才下的决定.而且时间不多了,我们希望如期完成.至少在视察以前能够有完美的方案.”
　　“这是没可能的事!除非我……”
　　气氛紧张,大厅里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钱秘书的脸色很难看.杨总的办公室走出一个人来道: “怎么回事.”林箬彦看到他不由得吃了一惊,他不就是昨天问路的人么.瘦高的个子,头发不短,但是一根根钢杖似的立着.眼睛还是黑亮的,只是表情冷峻了很多.他的目光扫过林箬彦的脸,转过身去拍拍钱秘书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