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故人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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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离帝都，尚且还有几百里路。还要坐船，在马车上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程野就被柳秋明推醒了。
“师弟，该下马车了。”柳秋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笑着拉了一下他的手，嘴上仍亲亲热热的喊着：“师弟，走，先到客栈歇歇脚去，你累了这么些天，也该吃些好的了。”
程野睡得半梦半醒，直到手被捂住，还下意识的一抽，恍惚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已经穿越了。
再抬眼，柳秋明已经俯下身扶起他，高声命侍女进来给他穿衣。
“初月。”他叫了一个看着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女进来，那个侍女脸圆圆的，嘴角带着两个小小的酒窝，袅袅婷婷的行了个礼，应了一声，就捧了衣服进来。
“我不知你今年几岁，我已经八岁了，我的衣裳你先穿着，新衣服等明日……不，等到了京城我再叫人给你买去。”柳秋明说着歉意的对他笑了笑：“师弟你别怨我，我这次是从家里偷溜出来的，若是回程再拖延些，少不了要跪祠堂了。”
程野摇了摇头：“谢谢师兄，你费心了。”
柳秋明笑了，转头叫侍女过来看了看衣服的料子，想了想，说道：“换我那身淡蓝色的来。这衣服有点薄了。”
初月眼神微微一闪，垂下眼，施了一礼又出去了。
程野观其神色，心里一动：“我和师兄萍水相逢……”
“你说这话就见外了。”柳秋明眨了眨眼，亲昵的拍了拍他的手，脸上仍是温和的笑，扬声道：“国师命我照看你，你就是我的亲兄弟一样，往后都是太子的伴读，我还要你支应呢。”说完他递了一张帕子过来，说道：“先擦擦脸吧，你做的什么梦，一脑门的汗。”
车厢外的脚步顿了一下，很快又移开了。程野不好意思的冲他笑了笑，拿起手里的帕子擦了擦脸，心中暗暗想着，柳家应该也是什么世家大族，要是他们家里的规矩和红楼梦里边一样麻烦，可要受苦了。
他却没想着，国师告诫过他，他是要去当太子伴读的。
脚步声重新传来，再进来的却不是刚才的侍女了。
柳秋明一见她就苦了脸：“我叫人给我师弟穿衣服，你怎么过来了。”
“你都是我喂大的，我看看你还不行？”那个五六十岁，头上带着简单首饰的妇人看了他一眼，语气有些责怪，话里却透着宠溺：“你这一跑，老爷夫人担心的很，得了信就巴巴的叫人过来，又担心你吃不惯睡不好，叫我来陪你。”
柳秋明听了又苦了脸，眼睛眨了眨，说道：“高姑姑，父亲是不是生气了？”
“嗯？”高姑姑看了他一眼，点了点他的头，笑开了：“你呀，可有的苦吃了!”
程野看着主仆两个的互动，心里忍不住涌起一股酸涩。眨了眨眼，想起几天前家破人亡的惨状，忍住了泪意。
那把刀也被国师收走了，当时白素只是告诉他：“你要报复的是慕相，不只是这些听命行事的人，他们好对付，利尽而散罢了，这把刀应该是杀手的贴身之物，你要在柳家借住，难保没有有心人。若是被人记下，我虽然能护住你，但你大哥就不安全了。”
——也不知道那个原主记忆里模糊的大哥，还能不能再和他兄弟相认？
他的手搓了搓袖口，自嘲的低下了头。
“这位小公子怎么称呼？”高姑姑和柳秋明说了几句把他哄下了车，才又看过来。
“叶莹。”程野从纷乱思绪中抬起头来，见她目光里透着审视和探究，张开手冲她笑了笑：“有劳您了。”
“叶公子果然聪明伶俐!怪不得我家公子疼的什么似的。”高姑姑一边服侍他穿衣，一边和他打趣：“之前公子换衣服的动作都轻轻的，生怕把你吵醒了。你就跟着公子喊我高姑姑就得了!”
程野又规规矩矩的喊了一声：“高姑姑。”高姑姑笑了几声，绕到他身后系了带子，退开几步，明明眼里还有不放心的意思，动作上却又仔细又小心，笑着说：“好了。”
“好了没有？”她才说完，柳秋明便在车外叫道：“师弟，你快下来让我看看!”
“好了。”程野从高姑姑身上收回目光，跳下了马车。
“师弟穿这身衣服，是好看。”柳秋明看了他一会儿故作老成的点点头：“就跟天上的仙人似的。”
“师兄别取笑我了。”程野一下马车，就感觉到随行的侍从暗地里打量着他，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再被柳秋明这么一夸，更不自在了。
“我可说的都是真的。”柳秋明拉过他的手：“走，去吃饭去。”
一路舟车劳顿，第三天下午的时候，才终于抵达帝都。
马车入城的时候，程野撩起帘看着城门，不由得感慨：“这就是帝都吗？”
他曾经游览过21世纪的紫禁城，可那时候没有皇帝，更没有城墙上身披铁甲，一身杀气的守卫，和城门口络绎不绝，等候盘查的衣着各异的人。
“是，这就是帝都。”柳秋明这几日就如同真把他当了弟弟一般，和他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从书里读来的风土人情。他偶尔惊梦的时候，柳秋明就握着他的手小声的和他讲故事，没有一次不耐烦。
程野面上不显，心里对他却生出一股警惕来。
慕相和国师水火不容，他的弟子会对国师的传人百般讨好吗？
“等过几日安顿好了，我带你去玩。”柳秋明说着伸了个懒腰：“到时候，我带你去朱雀桥那边吃好吃的。”
“公子可先别想着好吃的了。”高姑姑踏进马车来：“快些下车吧，都尉要来查呢。”
“这么严？难不成还要搜身么？”柳秋明皱了皱眉头，：“怎么半个月不见，防卫又严了？”
“还不是因为柳小公子离家，慕相雷霆震怒？”车门口有个清亮的男音调笑道：“我都在这守了半月了，可算把你等回来了。”
“梅都尉？”柳秋明惊讶的走了出去：“老师把你派过来守卫城门？”程野走到马车门前，静静的看着。
“他半真半假，唬你的。”另一个侍卫走过来，笑着看了看柳秋明，低声道：“前几日皇上又病得不好了，国师进宫一趟，顺便就说了新弟子的事情，慕相发话，要咱们等着看看新国师呢。”
“我道是为什么。”柳秋明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我师弟厉害着呢。”
七岁的孩子，能赤手空拳收服铁线虫，是一般人物么？
“这么厉害？”梅千羽笑了：“我这次去江南，也遇到一个厉害孩子呢，难得这回又见着一个，可得去看看。”
他说着，走到马车附近招呼道：“暗部例行检查，小公子下来让我看看？”
程野刚要应声，却不期然地遇上了那双眼睛。
沉静而没有波澜，就如同凝视着不见底的深渊，恍惚间这一眼，让他想起了那一夜冲天的火光。
——“你就快死了，不怕么？”
当时那个杀手拔剑落在他脖子上，似笑非笑的低声问。
作者有话说第4章 故人相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