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救赎》津瞻

4、第 4 章

　　下过雨以后天也凉了下来，江罪蜷在被窝里一夜未眠。

　　耳边的蝉鸣响了一夜，江罪抱着脚踝，双目空洞的盯着窗帘的方向。

　　闹铃恰时响起，混着耳边的蝉鸣一阵阵的袭击着他的大脑。

　　江罪害怕极了，用力捂住双耳蜷在被窝里发抖。

　　神经被紧紧吊了起来，江罪觉得四肢都使不上劲。
　　一个不小心，深深跌进了空洞，只是不停下坠，没有谷底。

　　给自己放一天假吧，就一天。

　　闹铃只是不停的响，恪守职责。

　　江罪只是不断的赎罪，永无止尽。

　　“阿哈哈哈哈哈，你看他呀，好好笑。”

　　“娘娘腔，你哭什么？”

　　“你哭了我们就会放过你？就会有人来救你吗？”

　　“窝囊废，哈哈哈哈哈哈。”

　　“游戏…结束了。”

　　“不！”江罪突然惊醒，刘海被汗浸湿紧紧贴在脸上，江罪翻身抱紧被角却发现窗帘被拉开了。

　　宋案正站前窗前对他笑。

　　“我送你去学校吧？”

　　江罪大概明白了，他要迟到了，他睡过头了。

　　“呼…”江罪深深吐出一口气，撑起身子，下床走进了卫生间。

　　简单的洗漱过后，江罪没吃早饭拎着书包就催宋案赶紧走。

　　江罪本就有胃病，宋案怕他空腹吃药难受，临走硬塞了一个面包给江罪。

　　“饭后半小时吃药。”他又叮嘱江罪。这句话像是宋案刻入骨髓的习惯。

　　江罪没有理会他，埋头往教室里赶。

　　他现在害怕极了，害怕看见莫泊失望的脸，害怕看见同学们审视的目光，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又搞砸了呢！

　　江罪不顾一切的往前跑。其实也没什么需要的顾虑的，道路两旁没有人，除了他，就只有浓绿的草木。江罪觉得去往教学楼的路变得好短，他几乎一瞬间就到了，他连措辞都没有准备好。

　　“老，老师，对，呼，对不起…”江罪把头深深埋进胸口。

　　莫泊笑了一声，拍了拍江罪得肩膀“没事儿，下次身体不舒服提前和老师说，你哥哥今天早上打电话和我说了。”

　　哥…哥？江罪眼前浮出宋案的殷殷笑颜，然后低头“嗯”了一声，溜进了教室。

　　教室里很安静，大家都在埋头做试卷。江罪把脚步放到最轻，猫着腰走到了座位。尽管他的动作很轻，可还是惊动了林轻倦。

　　林轻倦看了眼讲台确定莫泊不在，压低身子靠近江罪又用胳膊肘戳了戳他，轻声道“我还以为你请假不来了呢。”

　　江罪双手紧攥，死死咬住下嘴唇，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不知道陷入了什么情绪，并没有理会林轻倦。
　　林轻倦早就料到了结局，撇了撇嘴，转过身子继续
　　写试卷。

　　可心里还是觉得的空了，其实，关系并没有在昨天被拉近，好像永远也拉不近。

　　林轻倦又耸了耸肩。

　　卷子刚写了大半，林轻倦感觉桌子在微微晃动。

　　什么情况？地震了？林轻倦心想。不像啊。林轻倦又四处张望了一下，看到江罪以后他瞬间失了声。

　　江罪在发抖，浑身都在发抖，整个人几乎蜷进了桌肚里。

　　林轻倦感觉心脏某处被撕开了。

　　“我艹！江罪江罪江罪！！”原译不敢妄动，只轻轻戳了一下江罪。

　　徐观砚拍掉原译的手，开口道“你戳他干嘛？快去叫老师啊！”

　　原译回过神来“啊？哦哦。”然后冲出教室去喊莫泊。

　　莫泊就站在班门口，听到情况以后立马跑进教室。
　　江罪抖得正厉害。

　　莫泊拍了拍江罪“江罪同学？你怎么样了？”

　　江罪没有回答。

　　莫泊慌了，抱起江罪，接着对陈静一道“陈静一，帮老师看着班，如果第一节我赶不回来大家就上自习。”然后飞奔出教室，拨打了120。

　　等到了医院，江罪发抖的情况有所减轻，医生说没什么大碍。

　　可莫泊还是不放心，拉着江罪做了好多检查。

　　最后一项ct报告要等几个小时才出来，莫泊就带江罪来到了医院的公园里坐坐。

　　接近正午的阳光有些温度，晒在人身上倒也不觉得热，只觉得暖洋洋的。

　　江罪坐在莫泊对面深深把头埋了起来。

　　他已经不发抖了。

　　“江罪。”莫泊喊了一声。

　　“嗯？”江罪回答。

　　“你，有什么事可以和老师说。”

　　“嗯。”

　　“你以前发抖过吗？”
　　江罪点头。

　　“和今天的一样严重吗？”
　　江罪摇了摇头。

　　“那你发抖过几次，都在什么时间？”

　　江罪沉默了一段时间，而后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深深吐口一口气，开口道“发，发抖过四五次，额，嗯，就，额，就，就是，也不是很，很经常，就是，我就是那个，嗯，每次吃完药…嗯，就会发抖。”

　　莫泊不解“吃完药？你吃什么药？”

　　江罪似乎为难了起来，咿咿呀呀了半天没说吃什么药。

　　莫泊也有些着急“没事的，你可以和老师说的。实在不行，你今天带药了吗？”

　　江罪看了莫泊一眼“在，在学校。”然后又说“老，老师，我，我，我…”江罪又纠结起来，我了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莫泊觉得奇怪极了，又安慰了江罪几句。

　　江罪像是摒弃了什么，鼓足勇气说出了剩下的话

　　“我有躁郁症，发抖是药的副作用，我今天没吃药不知道为什么会发抖！！”

　　他没有结巴。

　　躁，躁郁症？莫泊愣了几十秒，深深看了眼把头埋进胸口的江罪，开口道“没事的，有特殊情况要提早和老师报道。我不会区别对待你的，该给你布置任务会布置的，但是你有事儿可以直接和老师说。”

　　江罪点点头，用手掌深深按住眼眶，他现在不想哭。

　　“其实，你没必要啊，太在意这个病的，老师，老师相信你可以治好的。那我冒味的问一句，你，有想不开过吗？”

　　江罪如遭雷劈，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撩开左手腕的衣袖，就一瞬间，莫泊觉得空气吸到肺里都变成了刀子，生生划开了肺部。

　　莫泊失了语言，只是默默顺着江罪的背，说了很多安慰的话，他不知道江罪有没有听进去，他希望江罪能听进去，他不想自己的任何一个学生以自杀的方式离开。

　　莫泊上午还有课，可报告还是没出来，他只得给江罪的父亲打了电话，让他陪着江罪等报告。

　　江楚狂在国外赶不回来，给宋案打了电话让他过去，还说不要再让江罪惹麻烦了，然后又给莫泊打了电话麻烦他在医院门口等一会儿，人十分钟后就到。

　　于是，莫泊在医院大门口迎到了宋案“哎，您好，您是？”

　　宋案回握住莫泊的手，应声道“我是江罪的哥哥，今早咱们通过电话。”

　　“哦哦，您是江罪的哥哥啊。我们聊了一会儿，他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让他打消自杀的想法。”

　　宋案点头微笑表示认同。

　　“江罪现在在花园，我还有课就只能让您来了。”

　　宋案道“麻烦您了。”

　　“江罪？”宋案喊了一声。

　　江罪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浑身的戒备都卸了下来，他从没这样疯狂的想念宋案，渴望听见他的声音。

　　“宋案…”江罪移到宋案旁边，颤颤巍巍地开口。

　　宋案轻笑一声，揉了揉江罪的头，对莫泊开口“老师您辛苦了，这是检查的费用，您收好了。学校如果有事儿您赶快回去吧，我在这儿陪江罪。”

　　莫泊收下钱，又嘱咐了宋案几句才离开。

　　宋案把江罪揽在怀里，江罪的个子在男生里本就不突出，恰巧宋案又生得高挑，他这一揽，江罪正正好好埋进了他的怀里。

　　宋案始终觉得江罪还是个孩子，不像是成年人，像是个叛逆期的青少年，可他比青少年又少了太多的生气。

　　“很委屈吗？你今天吃药了吗？”宋案问。

　　江罪摇了摇头。

　　“中午记得吃药。”

　　江罪点点头，伸手环住了宋案的腰。

　　两人在花园待了很久，江罪像是释放了什么，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宋案听着江罪叨叨了很久，也不觉得烦，反倒有趣极了。

　　检查报告出来以后，并没有什么大碍。

　　当然不会有什么大碍，也最好不要有什么大碍。

　　难得江罪心情大好，宋案带着江罪溜达了很久，江罪很久没有这样闲逛过了。

　　他的世界一直是紧绷着的，今天像是散了弦儿，轻盈舒适。

　　江罪上午没再去学校而是直接回了家，何阿姨正在准备午饭，看见江罪回来，停了手里的活去迎江罪。“小罪回来啦，宋医生也回来了。快去洗手准备，我午饭马上就做好了。”

　　江罪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很久，他现在突然又觉得好累，匆匆应了声“嗯。”就回房睡觉了。

　　宋案依旧温雅“何阿姨您辛苦了。”

　　“嗨，我有啥好辛苦的，还是宋医生您辛苦。”

　　宋案轻笑一声，坐在沙发上望着江罪匆忙的背影。

　　江罪不知道怎么了，心里又开始堵住了，他躺进被窝去摸手机。

　　屏幕显示有未读信息。

　　江罪好奇，点了进去。

　　是李郁发来的。

　　李郁（同学）：江罪同学你怎么了？

　　李郁（同学）：你还好吗？

　　李郁（同学）：没什么大碍吧，记得给我回个消息啊

　　clean：没事。

　　回完消息江罪正准备退出软件，他又瞥见了林轻倦的消息，顺势点了进去。

　　林轻倦：你没事儿吧？

　　clean：没事。

　　对方几乎秒回。

　　林轻倦：你确定没事儿？

　　林轻倦：早上你都抖成筛子了，把我们吓成孙子了。

　　clean：没事。谢谢关心。

　　林轻倦：那就行，你下午还来吗？

　　clean：嗯。

　　林轻倦不知道江罪在“嗯”什么，只知道气氛又尴尬了，用力挠了挠头，退出了软件。

　　“怎么样？”徐观砚凑了过来。

　　林轻倦收了手机，对徐观砚说“没事儿了，下午还来。”

　　“哦，没事儿就行。早上给我吓得心都跳没了。”

　　“得了吧你。”

　　林轻倦低头掏出手机，不露声色的看了眼手机，没什么消息，和预想一样。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就是很期待。

　　窗外的风景不断掠过，阳光逐渐明朗，林轻倦觉得刺眼，拉上了窗帘。但是仍有丝缕固执的阳光顺着窗帘的缝隙亮相在林轻倦的侧脸上。

　　林轻倦没有去管他们，把衣领束了起来，闭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江罪抱着一盒蛋糕坐在花园的秋千上发呆，纯黑的外衣对炙热的光有着强烈的吸引力，宋案撑伞走到

　　江罪面前。

　　“上楼吧，快迟到了。”

　　宋案背后藏着一大片嫩绿的草丛，江罪一抬眼就望见了散发着浓郁翠香的青草，恍然失了神，随着宋案上了楼。

　　勃勃生机依旧袒露在阳光下，十分绚烂。
　　江罪沉沉地闭上双眼，感受从外射进的阳光。
　　忽然平添了些慵懒，酥了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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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愿你能永远沐浴在生活点滴的阳光里。
我最最最亲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