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救赎》津瞻

1、第 1 章

　　多年后，我们仍在寻找高度契合的灵魂。
　　在这期间，我失心，疯狂，执着，沉醉过，开始又结束。过多的人让我心跳失常，体温上升，我差点迷失在自己的森林里。我以为那是爱情，却一头扎进火堆了，烧毁了一切。唯有你，冲淡了一切，让我回到了生活之中，让我的心跳慢慢加速，体温逐渐上升，让一切都变得舒适。

　　再过一站就到站了，车速缓慢的公交车携着满车身斑驳的光驶来，被树叶间的缝隙粉碎了的光，就这样被卷进了车底，车尾也隐没在阴暗里。

　　“市一中站到了，请下车的乘客从后门下车，市一中站到了……”广播的声音响起。

　　公交车里的人群开始骚动，江罪被不知道谁的背包撞了一下，他缩了缩脑袋，起身背上书包。等人群散尽，他才开始挪动，不缓不慢。

　　夏天已经接近尾声，空气变得空前燥热。江罪刚走出车门，就迎了一脸的热气，从车上带下来的冷气在一瞬间散尽。他抬手遮了遮阳光，顺便看了眼时间，两点四十五。他深吸一口气，抬脚往校门口走去。

　　“您好，哪位？请出示一下有效证件。”保安大爷拦住了他。

　　江罪吓了一跳，他还没做好与人交流的准备，磕磕巴巴地开口“额…那个…我…我…我我是新转来的。”然后把脸埋进了胸口。

　　大爷打量了一下江罪，大热天的穿长袖，一身黑，眼神飘忽，看着不像什么好人“新转来的？班主任是谁知道吗？”

　　江罪点点头“莫泊。”

　　“莫主任啊，你等会儿啊。”大爷翻开校讯录，找了好一会儿才拨通“喂，莫主任吗？哎，对，我是保安室刘国强，这有个学生说是你班的，叫什么？小同学，你叫什么？”

　　“江，江罪。我叫江罪。”

　　“哦，叫江罪，哎，好，嗯，行，我让他在这等着，哎，好，哈哈哈，您客气了，行。”大爷挂断了电话，转头对江罪说：“莫主任让你在这儿等会儿，进屋等吧，外面太热了。”江罪点点头，跟着大爷进了保安室。刘大爷应该是个话痨，从江罪坐下来开始前前后后问了不下二十个问题，江罪如坐针毡，他不善交流，只想赶快逃走。

　　大约过了十分钟，敲门声终于响起“咚咚。”大爷起身去开门，把莫泊迎了进来“莫主任来了，学生在那儿坐着呢。”

　　本就狭窄的空间因为莫泊的加入变得更加拥挤了，江罪要窒息了，即使这个空间里充满氧气，他还是呼吸困难。他低着头，紧紧捏着指尖，指尖被他捏的殷红。

　　莫泊和大爷寒暄了几句，开口对江罪说：“江罪同学，我们走吧，我领你进班。”江罪点点头，起身走了出去，应该是逃了出去。

　　“那大爷，我走了，改天请您喝茶。”

　　“说好了昂，我可记心里了。”

　　“您就往心里记吧。”
　　莫泊带上保安室的门。

　　“江罪同学，我们走吧。”莫泊拍了拍江罪的肩膀，江罪一惊，缩了缩肩膀，他最常有的动作。莫泊了然，换了口气“我叫莫泊，一个抄袭法国短篇小说巨匠莫泊桑的名字，你说我爸妈寄予我多大希望，结果小说家没当成，改教育了哈哈。”

　　江罪也跟着笑了笑“嗯。”

　　“你别紧张，我应该还是很和蔼的。我是教语文的，是你的班主任。你身体好些了吧？不能参加体育活动记得和老师说，写张长期请假条交给我就行了。”

　　“嗯，好的。”

　　“你是休学了两年对吧。”

　　“嗯。”
　　两人就这样一问一答走了一路，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教学楼下。

　　“咱们班在致远楼四楼最拐角。那里安静。班里没什么特别严格的班规，就是不可迟到早退，不可当面与老师起冲突，不可和同学起冲突，不可扰乱课堂秩序………”莫泊又零零碎碎地说了一些班规，江罪默默听着，记了一路。

　　“咱们班是零班，全一中最好的班，也可以说是全市最好的班。学习压力大，但也要注意身体，有什么事情和老师及时沟通。”莫泊停了下来，江罪也停了下来，他抬头看了眼班牌，正楷写的高一（零班）挂在班门口。江罪感到莫大的压力，我可以吗？应该可以吧。他不由得怀疑起自己。

　　“徐老师，打扰一下，有个新同学介绍一下。”

　　“啊，莫主任，新同学啊？哎，好。那同学们咱们先上到这，我布置一下作业，背诵这个单元的英语范文。”

　　底下一片哀嚎。

　　徐老师不管，接了杯水，吐槽他们一句“天天让你们背个作文，跟要你们命一样。”就走了。

　　江罪跟着莫泊走了进去。突然被三十多双眼睛盯着，江罪觉得十分不自在，出了一身汗，手背被他抠破了皮，点点血丝浮在上面。他在心里默默念着自我介绍的台词，从家里到学校，排练了一路。怯懦自卑的人不就这样吗？连自我介绍和一句问好都要排练无数遍。即使这样，也有可能出错。

　　“那，我们请江罪同学做个自我介绍吧。”

　　该来的还是来了“我，我叫江罪，今年十九，请大家多多关照。”呼，江罪偷偷松了口气。不是一句很平淡无常的自我介绍吗？可他排练了整整一天。

　　同学很热情的鼓掌表示欢迎，林轻倦睡得正香，被掌声吵的心烦。

　　“江罪同学去一个星期没来上课，大家都热情点儿昂。咱班还有空位吗？”莫泊环视一圈。

　　“有。老师，林轻倦没有同桌。”不知道是谁回答道。

　　莫泊看了过去，全班都看了过去。刚坐过去没多久的准备和林轻倦侃大山的陈观砚又默默坐了回去。

　　“林轻倦居然没同桌吗？不可思议啊。”莫泊调侃道。

　　“他太骚了！”徐观砚吐槽。

　　“对！”

　　“就是，林轻倦零班骚头子！”

　　好几个同学附和着。

　　江罪有些羡慕这样的关系，和谐融洽，他觉得自己是个罪人，要来搅毁这一切。

　　“小心林轻倦等下醒了，一个个揍。哦对，那个，江罪同学你看到那个空位了吗？你就坐哪儿。”江罪顺着莫泊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林轻倦被吵醒，抬头揉了揉脖子。

　　阳光照的正好，像刻意安排好的剧本，柔柔地散在林轻倦的脸上，他整个人都陷进阳光里，好像格外温柔。

　　白玉谁家少年郎，回车渡天津。看花东上陌，惊动洛阳人。江罪心想，可真是个好看的人。

　　“什么情况，来新同学了？”林轻倦刚睡醒就看见讲台上站着的江罪，和叽叽喳喳乱成一锅粥的同学，不明所以，转头问原译。

　　“对，新同学，叫什么，蒋什么来着，没记住。” “人家叫江罪。”徐观砚出声提醒。“哎对，就叫这名。老林，你同桌。”原译补充道。

　　“卧槽，真的假的？我tm也有同桌了！”话音刚落，新同桌江罪就落座了。莫泊也离开了教室。

　　江罪的皮肤很白，是那种病态的惨白，在阳光的照耀下更加没有血色了，男生很少有这样耀眼的白皮肤，就像从远古时代穿梭而来的吸血鬼，优雅，冷淡。

　　“我靠，老原，他也太白了吧…白的反光啊…”陈观砚摸了摸自己因为军训晒的黢黑的脸，羡慕的眼红。

　　“我一直以为观砚是最白的…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哎，兄弟，你哪个连的，看着眼生。”原译拍了拍江罪的肩膀。措不及防的，江罪全身都紧绷起来“我，额，那个，军训请假了。

　　原译：“哦……”

　　徐观砚：“没去军训？太爽了吧，羡慕死了，咱们连的教官简直是魔鬼。”

　　“行了，别羡慕了。下节啥课。”林轻倦起身伸了个懒腰。

　　徐观砚：“下节…政治。”

　　林轻倦：“操，走，去小卖部买可乐去。”

　　徐观砚：“不去。”

　　林轻倦：“哎哟，我请你。”

　　徐观砚立马起身，抖了抖腿，坐了一节课，难受。“走吧。”

　　“我靠，你小子贼啊，三块钱都要坑我。”林轻倦按着徐观砚的头往门口走。

　　徐观砚：“我去，你松手，疼。免费的不要是白痴，哎哎，老原一起啊！”

　　原译立马追了出去：“爸爸来了！”

　　“林轻倦你们三个给我站住！还没下课呢！”班长陈静一警告他们。

　　林轻倦抽空看了眼手表“五，四，三，二…一！”

　　下课铃准时响起。

　　“小卖部走起！”

　　同学们都散开了。

　　四周只剩江罪一个人，他重重的呼了口气，。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翻开正准备看，就被一个女声打断了“同学，你好。”

　　江罪回头看见一个女生冲着他笑，他也笑了笑“你好。”

　　“那个，我叫李瑜，是英语课代表。那个，你可以把你的□□号写下来吗？方便拉你进班群里，以后有什么事情都会在班群里通知的。”李瑜把便条和笔递给江罪，江罪接过便条，写了一串数字然后还给了李瑜。

　　李瑜：“谢谢。”

　　江罪：“不客气。”转头继续看书。

　　李瑜带着战利品满载而归，引起一小阵惊呼“李瑜，你这一招可谓一箭双雕，妙啊。”

　　“那当然，你瑜姐一出马，一个顶俩。”

　　“666。”

　　“厉害厉害。”

　　江罪的书只看了两页，预备铃就响了。同学们都陆陆续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老师还没来，教室里还有些嘈杂。

　　林轻倦一行人也没来，江罪为了避免直接接触，提前把方便林轻倦进出的位置留了出来。虽然剩下的位置对他来说有点拥挤，但没关系，一会不就好了吗。

　　果然，林轻倦一行人是踩着上课铃和老师一起来的，因为江罪提前留了位置，所以林轻倦进去的很轻松。

　　“好，同学们上课。” “起立。” “老，师，好…” “同学们好，咱们今天上新课，影响价格的因素……”

　　接下来的内容江罪没怎么听下去，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捧着脑袋发呆，因为他没领书，就是在晃着脑袋听天书。同桌林轻倦也半真不假的听课，这动动那儿叙叙的，等到老师说要记笔记了才动下笔，好不悠闲。而后面的原译早就睡着了，只有徐观砚还算认真的在听课。

　　课上了大半，林轻倦才发现同桌江罪没有书，他把书放过去一半“同学，一起看。”

　　江罪有些吃惊“啊，哦…谢谢。”

　　林轻倦又说：“你叫江什么，我上课睡着了没听见。”

　　江罪回答：“江罪。罪恶的罪。”

　　“我叫林轻倦，双木林，轻松的轻，疲倦的倦。”林轻倦不解，为什么会有个人的名字里带着“罪”字，是罪恶的罪而不是醉酒的醉又或是其他的。

　　“多多关照啊，后面那个睡觉的叫原译，他同桌叫徐观砚，都是我发小。”林轻倦又补充道。
　　江罪点点头“多多关照。”

　　林轻倦：“你喜欢打游戏吗？”

　　摇头。

　　林轻倦：“那你喜欢篮球吗？”

　　摇头。

　　林轻倦：“那你选文选理？”

　　摇头。

　　林轻倦：“那你有对象吗？。”

　　江罪愣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林轻倦又连着问了几个问题，得到的都是江罪不冷不淡地回答，林轻倦觉得没趣，嚷着一句“困了，帮我看着老师。”就睡觉去了。

　　江罪松了口气，继续盯着黑板发呆。

　　黑板上的公式愈发晦涩难懂，耳边的声音愈发嘈杂，眼皮愈发沉重。最终，在同桌和后桌的同桌都在睡觉的美好影响下，江罪成功入睡。

　　大抵是吃了药的原因，江罪睡得很沉，很沉。

　　等他睡醒，天空已经轻轻蒙了层灰。江罪抬腕看了眼表，六点二十五了，他是从第二节课下课开始睡的，也就是说他睡了整整三节课？为什么没人叫他？老师会不会生气？开学第一天就这么差劲吗？要不要和老师道个歉？哎，都怪宋案，不对，怪他自己，他就应该不吃药的。

　　“都说了那个烧饼难吃的要死——哎，兄弟你醒了。”林轻倦和原译，徐观砚讨论下课吃什么讨论的正欢，转头看见江罪醒了，立马凑了过去。

　　他实在佩服江罪，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初生不怕牛犊。

　　“兄弟，你…”一句牛逼还没说出口，徐观砚就被地理老师狠狠瞪了一眼，他把脑袋往里缩了缩，埋头看书。其实他连讲到哪儿了都不知道。

　　得到信号的林轻倦和原译也掩饰性的拿起书，互相比划了一下，然后头往后一仰，张开嘴发出了拉长的“哦～～”和“原来是这样的。”

　　当然，戏这样还不够足，原译补上一句：“这都不会，垃圾。”戏这才算全了。
　　地理老师被他们一脸严肃的表演逗笑了，正色道：“下次不许说话了，把睡觉的同学都吵醒了。”

　　全班哄笑。

　　江罪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开学第一天，就出了这么大的糗，真的是啊，怎么什么都做不好。

　　手机在兜里震了一下，老师刚转身，正在写板书。江罪低头，解锁，是宋案发来的消息：放学了吗？记得按时吃药。江罪正烦，随手敲了个“哦。”回了过去。那边没了动静，江罪把手机塞回书包里，顺便摸出药盒，放进了桌肚里。

　　他还沉浸于刚才的自责里。伸手摸了摸脖子，烧得发烫。江罪埋下头，狠狠掐了下去，松开后，颈后掐出了两排很明显的指印，旁边还有几道颜色很深的月牙状阴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掐得了。江罪立起衣领，遮住了伤口。就像他遮住了自己的心一样，遮住了伤疤。

　　下课铃准时响起，林轻倦三人几乎是第一个冲出教室的。明明坐在第五排和第六排，怎么做到第一个冲出教室的？这是零班十大未解之谜之一。

　　学习了一下午，同学们早就饥肠辘辘，不管是动作慢的还是动作快的，大家都离开教室去吃饭了，除了江罪。

　　他总是一个例外的人，不论什么方面，都显得格格不入。
　　还是一个人的时候来得更加舒适。
　　在没有人的环境里，孤独的人会更孤独，而热情的人会比孤独人要提前加倍感受到孤独，这大概是孤独的唯一好处，习惯了就不会孤独了，就像哭久了就不会再痛苦一样。
　　江罪接了杯温水回到座位上，从药盒里拿出大概七八粒，五颜六色的药丸，就着水咽了下去。他喜欢按种类吃药，一个种类一个种类的吃，倒不是什么强迫症，只是单纯喜欢这样，喜欢从麻烦里给自己找事儿做。

　　快入秋了，教室里空调的温度还是打的很低，江罪紧了紧臂弯想多汲取些温暖，但好像没什么用。不知道哪儿生的一股倦意，他趴在臂弯里小憩。

　　睡着睡着，眼角就湿润了，睡着睡着，臂弯就被打湿了。这时，教室里已经陆续有人进来了。
　　江罪用尽全力，吞下没过大脑的孤独感，可是太过勉强了。喉咙被灼伤了，疼的发痒，江罪捂住嘴使劲儿咳嗽了几声，拿出纸，擦干了鼻涕。然后继续趴在臂弯里小憩。

　　就在江罪意识开始模糊，准备入睡的时候，林轻倦三人回来了。带着酸辣粉一起回来的。

　　“倦哥，牛逼。”看见林轻倦拎着酸辣粉回来的同学纷纷对其投以最高的敬意。

　　“骚还是你倦哥骚。”

　　“666。”

　　林轻倦带着满脸的自豪，走到了座位，看见江罪又在睡觉，心想：这人不会肾虚吧，睡了一下午还睡。然后把酸辣粉放到桌子上，绕到原译的座位上，再翻回自己的座位。一气呵成，一看就是总翻墙头的惯犯。

　　一回到座位上，林轻倦就开始大快朵颐。

　　“林轻倦！怎么又是你！还敢吃酸辣粉！难闻死了！”酸辣粉的美味，传到了第一排班长陈静一的鼻子里。

　　陈静一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别看人长的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其实嘴毒得很，刚开学第三天，就把隔壁班一小姑娘说哭了，她这人属于什么？得理不饶人型的，难缠的很。关键她和林轻倦不对付。一个热爱学习好班长，一个滑头滑脑主任宠儿，怎么可能对付呢。
　　林轻倦深受其害，表示认输。因为占据了靠窗的好位置，林轻倦大手一推，打开了窗户。就是一瞬间的事，窗外夏日的气息一股脑儿翻了进来，迅速充斥了教室的小部分。江罪后脑勺的几根头发被吹了起来。

　　教室里酸辣粉的味道消散了些，带着空调地冷气一起消散了。

　　“班长真的，狗鼻子。”徐观砚啃着烧饼吐槽。

　　原译和林轻倦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

　　等到老师来上课，教室里几乎没有味道了，但林轻倦吃的满头大汗，江罪以为他洗了个澡。

　　晚自习只有三节课，前一节讲了知识点，后两节写作业，不知不觉就已经下课两分钟了。也可能是江罪睡糊涂了，总之他三节晚自习上的迷迷糊糊的。

　　林轻倦随便拿了几本习题册塞进书包里，拉上拉链，挤了出去。
　　江罪坐在座位上，习惯性的等班里的人走完。

　　“江罪同学，你还不走吗？”是李瑜，下午问他要□□的女生。

　　江罪回答：“等会儿就走。”

　　“哦哦，那我先走了，拜拜。”李瑜挥了挥手。

　　江罪也挥了挥手，冲她笑了一下，背上书包，准备走人。

　　他是最后一个走的，当他把灯都关上，门都锁上的时候，无助感在黑暗里袭击了他。他拍了拍脸，走下楼。

　　学校里已经没什么人了，末班车也没看见。江罪随手扫了一辆共享单车骑了回去。他家离学校有点远，加上晚上，没什么人，这条路变得更长了，江罪感觉他越蹬越远，像往反方向走。

　　江罪把车停在了院子里，开门，进去。
　　四层楼，都是江罪一个人的。
　　他从小学一年级开始住这栋房子，和一个阿姨住了十几年。
　　他不喜欢开灯，可他有夜盲症。
　　但毕竟住了十几年，江罪凭着感觉，摸回了二楼他的房间。

　　把书包随手一扔，江罪顺着墙根儿坐了下去。他早就已经泪流满面，偌大的房间里，只有江罪沉重的喘息声，即使一个人在家，他也不敢放声大哭。

　　要窒息了，江罪的忍耐点已经到达了极限。他躺在地下，紧紧攥紧拳头，狠狠的往胸口处捶打。哭声依旧哽咽在喉咙里，涩的发酸。

　　心脏还在不断被撕裂，向全身传达痛苦。江罪撩开衣袖，狠狠咬了一口，直到他想要干呕才松口。手臂布满了大大小小，深深浅浅，长长短短的伤口。最可怖的是手腕处的伤口，嚣张的在那里，预示着这处发生过的事。

　　江罪坐起来，三两下抹干了脸上的泪水，沉默片刻，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接着是第二个巴掌，第三个巴掌，第四个巴掌…声音越来越密集，直至脸部开始胀痛，他才算停手。
　　这样下去该怎么办。
　　谁能救救他，他该怎么办。

　　江罪撑起身子，走进浴室，放了一整缸半凉的水，脱下上衣睡了进去。
　　他瘦的可怕，肋骨根根分明，不用摸，看着就觉得硌得慌。
　　有些人大概就是天生的异物，喜欢虐待自己，折磨自己，江罪一直是这样觉得的，他就是天生的异物。

　　世人看着他坠落，亲手送他入地狱，转过脸时却说这孩子怎么这样的。是啊，怎么这样的。所有人都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们喜欢把自己伪装成受害人，再然后呢？我们同情自己，将罪加之于他人，站在一旁洋洋得意，自怜自爱。世人往往更偏向主动示弱的人，我们没出息，主动扮演受害人，坦坦荡荡地伤害别人。

　　原谅自己是堕落的开始，江罪当然永远不会原谅自己，可他依旧在堕落，不断堕落，有意识地堕落，没意识地自我救赎。
　　无用功，他不想再做无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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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垃圾文笔，写着玩玩。（修改了一下，不过依旧垃圾，加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