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而为烛》门庆姓西

4、Chapter 04

　　“许终玄，你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说？”孟秋的手紧握成拳。

　　许终玄记起电影《怦然心动》曾说“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有人光芒万丈，有人一身锈，世人万千种，浮云莫去求，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她也记得大学的时候自己和孟秋一起坐在宿舍狭窄的床上，拉上床帘看《怦然心动》时的情形。

　　孟秋当时侧过头笑问她：“我是彩虹吗？”

　　许终玄颔首心想是，能够在冥冥的红尘之中遇上这样一个懂自己的人，何其幸运。

　　那时，她们之间有很多暧昧的玩笑，但多以另一个玩笑来告终。

　　许终玄停住脚步，背对着孟秋，声音像存了很多年的叹息：“都过去了。”

　　很多人说，回首往事就像是走在沙滩上拾起沙滩上的贝壳，那些开心的、伤心的被人铭记的那个部分就是那些贝壳，而那些不记得了的，就是脚下的沙。

　　“原来一直都是我在自作多情。”孟秋眼里干涩已经没有了泪。

　　许终玄咬咬牙，语气比刚才更坚定：“孟律师，都过去了。”

　　“你看，我对过去不放手，但你呢？你告诉我那就是过去了。许总果然还是和从前一样。”孟秋背过身去靠着洗手台，挑眉打量着许终玄，脚下的步子因醉意有几分不稳。

　　“一样心狠。”

　　许终玄神色微变：“你喝醉了，我送你回房间吧。”她掏出手机给安槐序林帆几个人发了消息，走到孟秋身前，帮孟秋拿了包。

　　孟秋没有反对，一只手搂住许终玄的脖子，姿势亲昵，暧昧之至。

　　“砰”的一声 ，房门紧闭。许终玄支着孟秋挪到床边，她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放好枕头，推了推孟秋的手：“到了，可以睡了。”孟秋纹丝不动。

　　许终玄又轻轻推了推，孟秋仍旧不动，明明是个精明干练的人，却要这样无赖。许终玄随手包扔在床头柜上，腾出手架开环在肩上的手，忽然觉得肩头一凉。

　　“我过不去。”声音含糊不清。

　　“你喝醉了”

　　“你说过去的那些，我过不去。”

　　许终玄微微低下头，房间里的橙黄色的灯将孟秋本来干练疏离的面容照得柔和，柔和如易散的薄雾。

　　孟秋垂眸，细小晶莹的泪珠挂在她浓长的睫毛上：“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突然一走了之。”

　　“我不知道为什么唯独只有我不知道你要走的消息”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出国后你我之间就再没了联系。”

　　“这些问题我想了整整六年，可是我没有想到答案。到现在还多了一个，我不知道自己曾经究竟有没有进到你心里面去。”

　　“我隐隐约约觉得有了答案，你刚刚和林帆在聊天被我听见了，原来你心里的人一直不是我。”

　　许终玄欲伸手抚上孟秋背，听到这些话不由一顿停在半途，一丝苦涩在她的眼底蔓延。她想只要闭上眼，孟秋就看不见。

　　“你是真的心狠，你不知道你走了以后时候，我在每个曾经和你去过的地方等你来，可你却一次都没有出现过。毕业那年我一个人在宿舍住到了所有人都走了，只剩我一个人，我以为你或许会回来。”

　　“整栋楼，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你也没回来。”只是带着那渺茫的希望，她也一直等。

　　许终玄没有说话，轻轻抬手擦掉孟秋脸颊上的眼泪，那眼泪却越落越多，越落越多。许终玄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哭起来，真的会有这么多的泪水。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有过一对娃娃，就是我们一起去娃娃城，选了一个下午的那只。”

　　许终玄想起那只娃娃，是海贼王里面的驯鹿乔巴，她记得孟秋当时还兴冲冲地让她给那两只娃娃取名字，她说“帽子是红色的，叫小红吧。”

　　“小红有什么不好吗？”

　　“好。”孟秋露出可爱的小虎牙，笑道。

　　记忆里那张青涩干净的脸和眼前这张脸重叠在一起，许终玄道：“我记得。”

　　“毕业后我把小红丢了，我以为我丢掉了小红之后，我就能够彻底忘掉你。”可你却是我年少时的一块疤，经久不愈。

　　“我厌恶你的心狠，憎恨你的铁石心肠，从那以后我都害怕了，我怕再遇上你这样的人。曾经我看到了无法逾越的障碍有了越过的希望，你却告诉我，你希望我在障碍的另一侧，这比没有任何希望更加让人绝望。你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绝望吗？你永远也不会知道的。”

　　对希望和美好的恐惧像一件被大雨淋透的衣服，紧紧地缠着孟秋的发肤，她的目光如雾凝聚成了一层寒霜。

　　许终玄心一沉，她看见那双眼睛里有房间里的冷光灯，有窗外的万家灯火，有自己的面容。有恐惧，有疏离，有冷淡，有克制，有阴霾，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在悲伤里面变得绝望而脆弱，有她们再次相逢的讶异却在两个人的情感揪扯当中逐渐变得复杂难以捉摸。

　　可那双眼睛不再如从前那般有世间万物，收容的也是世间万物的美好，孟秋，不再是以前的孟秋了。

　　“我想知道你出国之后去了哪里，过得好不好，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打开你的朋友圈，你上一条朋友圈是一条音乐分享，那首歌我自己都不知道听了几百遍。”

　　“那条朋友圈都是六年前发的了，除了那个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还有我关注的你的微博上次的登录时间还是四年前。”

　　“不要再说了，孟秋。”许终玄手握拳，轻轻一用力，指甲膈着掌心的肉，她背过身去，右手抵在眉尖。

　　铁石心肠如她，心狠如她，在那么长一段时间里她也会去点孟秋的朋友圈看孟秋近来的动态，她有一个只关注了孟秋一个人的微博小号，这么久以来她每次和林帆、安槐序稍有联系的时候，话题总会时不时拐到孟秋身上去。

　　她知道毕业之后孟秋去了一家律师事务所上班，之后和同事在一起了。林帆还告诉她孟秋居然也有那么温柔娇羞一面的时候，她饱尝苦涩，像吞下未熟的苦杏。

　　六年了，直到今天许终玄才突然明白错过二字何其心酸。

　　她们曾经彼此深爱，她们曾经心意相通，做得最多却是试探，还有小心翼翼地去把即将露出水面的冰山按回水底。

　　孟秋，我曾经真的好喜欢你。

　　半晌，许终玄背对着孟秋，从镜子里看着孟秋斜倚在床头，睡容沉静。她在远处的沙发上坐下，孟秋的睡容与记忆中那种再熟悉不过的脸交叠在一处。

　　那时大一上完《中国法制史》第一堂课后，她被安槐序拉着去食堂的路上，如常地点开微信，联系人那一栏多了个红色的小点。

　　安槐序看了一眼许终玄，笑得贼兮兮：“手机上有什么？嗯？是不是有人追你？是有人要追你吧，我不是故意要看的，刚刚不小心瞥到的哈哈哈”

　　许终玄摇头：“可能是随便加的吧？”她把手机放进兜里，脑海中却再次想起对方的网名，白头如新。她隐约记得曾在《史记》中看到过那句话，白头如新，倾盖如故。相识而不相知，何等悲凉。

　　喜欢有很多种，有倾慕，有欣赏，有迷恋。

　　或许这场婚宴上的再次相见，像是在给她们一个机会，让曾经那份不甚分明的情感有一个彻底的交代。

　　这注定是一个让人难忘的夜晚，27楼的酒店正对着外面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许终玄仰头遥望天空，天空是一片石青色，看不到一星半点的星子。

　　许终玄在想，她或许与孟秋是有缘的。

　　可是缘为冰，看似晶莹剔透，当你真正把它握在手里的时候，只能看到它不停地消逝，最终都化成了水。

　　许终玄准备离开房间，明明不过是很细微的响动。孟秋却突然惊醒，从床上跳下来，拉住许终玄：“你又要走？你走可以，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当年你要丢下我一个人？告诉我。”

　　许终玄弯下身子眉头紧锁，从鞋柜里取出拖鞋放在孟秋脚边，孟秋她还是想要那个答案。

　　“你先穿鞋。”

　　“许终玄，你告诉我吧。”孟秋的声音哀切。

　　“告诉我吧。”哀切还带着恳请。

　　“我不想说。”许终玄尤其害怕去看孟秋的神情，她怕下一秒便就控制不住自己。

　　“为什么？”素白的手紧握住许终玄的手腕。

　　“放手。”

　　“我放手，你会告诉我吗？”

　　“不会。”

　　“那我不放。”

　　许终玄的眼里是一层浓得化不开的哀伤，她逐渐用力掰开那个人的指尖。

---

作者有话要说：　　许总，您听说过一句话吗？
许终玄：“什么？”
虐妻一时爽，追妻x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