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开六瓣》想暴富的煤老板

5、番

　　“灵儿，别走远了。”
　　轻倚木门，男人美眸微眯，看着院中飞奔的孩童，俊颜上冰雪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慈爱。
　　“是，爹爹。”
　　孩童回头，灿金色的眸充斥着喜悦，小脸上展露笑颜，两颗虎牙若隐若现透着痞气。
　　“嗯。”静静点头，男人合上了眸，须臾身后忽有脚步声传来，男人未动，愈来愈近，忽在自己身旁停住。眉间愈发柔和似是在等待，后一对手臂不负期待，抱住了男人的腰肢。
　　“哥哥。”轻轻把头靠在男人的脖颈之间，嗅着熟悉清冷的草木香，少年柔和的笑着，“灵儿还听话么？”
　　“父亲。”灵儿闻言回头，见着了少年，欢天喜地的，他飞奔而来，撞进了男人的怀中，“灵儿很听话，爹爹你说是不是？”
　　男人点头，眸中笑意更甚，“是。”给了孩童一个拥抱，再松开，反手用力，把少年带入怀中，道，“灵儿你去玩吧，爹爹和父亲有话要说。”
　　鼓着小嘴，孩童明显是不悦，看着少年脸上的笑，只能无奈的点头，飞奔离开，却在离得不远的地方，止足观看。
　　“哥哥。”十指相扣，少年笑得更加柔和却也更加灿烂。男人将脑袋埋入他的胸膛，道，“怎么了？小犬。”
　　爱人相拥，尽管外头冰天雪地上还有雪花不停歇的飞舞而下，却温暖如春，沁人心脾。
　　因着陪伴。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当初没有铁碎牙救了我一命，我该怎么办……”那时本以为临死，给了男人回复，以为合上了眼就再睁不开，始终未料到，竟会被父亲救了一命。
　　再睁开眼睛，见着焦急的男人那时，那一刻，恍如隔世以为是幻境，却也甘愿沉沦。疯狂的，起身抱住他，埋在他的脖颈中失声痛哭，直呼喜欢。
　　当男人吻向自己的那一瞬，他才瞬间挥舞去心中迷雾，恢复清明又已知晓，这并不是幻境。温暖的怀抱，凉薄带着他独有味道霸道的唇瓣和男人颤抖的揽住自己的手掌清楚的告诉他。
　　这不是梦，他还活着，他也在自己的身边！
　　相约相伴相守已过十载，爱意不变随灵儿的长大在有他的朝朝暮暮中反而是发酵，翻倍。
　　已是如陷泥沼，难以自拔。
　　“呵呵呵……”男人点头笑了，手撩去了他额间长发，抚摸雪色的兽耳，他道，“你要记得，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你，小犬。”
　　男人不会说悦耳的情话，普普通通的承诺已经将他心中的想法给彻底表现出来，却在少年耳中听来，是人世间最为动听的话语。
　　“那我不会让你久等的，不会的。”他道，蹭着男人的胸膛，男人含笑拍着他的背脊，忽瞥到不远处不时转过身用一只眼看着自己的灵儿，与记忆中的某个场景无比的重叠，惊人的相似。男人应过一声后，忽由衷的感叹，道，“你小时候，当真是和灵儿一般无二，可爱撩人的紧。”
　　“什么？”少年不解，对上男人的金眸，追问道，“你怎么可能会见过我小时候的样子，如果见过，你不应该会杀了我吗？那时候的你，应该是很恨我和娘亲的吧。”
　　越到后面，少年声音越小，因着他无法想象到那个情景，太过于令人害怕颤抖了。
　　静默半晌，男人未开口发一言，少年正欲催促，男人没有任何征兆的忽然动了，把他紧紧的抱在怀中，不容许他挣扎。
　　少年问，“嗯？怎么了？”
　　“哦……这个啊。”男人缓缓开口，抬头看向少年，出声询问道，“你当真是想要知晓？”
　　“嗯，是了。”
　　“好！”应的爽快，他点头后，将手从他的发间往下移动，停在了少年的额间，男人又道，“别动。”
　　“嗷。”
　　不曾挣扎，少年对男人的话未有任何的质疑，静静等候。便见雪白色的妖力涌出，环绕在他的身旁，气势磅礴，男人念着咒语，有着一缕忽分离出来，随着手指的印诀变化，缓缓涌入少年脑海。
　　力道柔和，由他牵引，一股暖流在脑海中流动，似是钥匙，被人操控，换换打开尘封的记忆。

　　幼时昏暗的丛林中也是如同今日大雪纷飞，却比今朝冷了不知道多少倍。
　　奄奄一息的男人歪着头躺在树干下，雪发飞扬，被鲜血染红了无数缕，氛围凄凉，男人却不屑一顾。
　　这种浴血而行磨砺自己使自己变强的日子枯燥乏味，无数次在生死边缘徘徊，提心吊胆在前行起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刚刚屠戮一只大妖，男人也受了重伤，静静等待，躺在树干下，他闭着眼睛等着恢复。
　　不速之客却是踏雪而来，警惕的回头，眸光冷厉充斥着杀意。男人见到了，与地上洁白的白雪成了鲜明对比的一袭红衣，孩童躲在一棵树后，与自己同色的眸子在自己看过去后，就飞快的别过去不敢直视。
　　他浑身上下透着的气味男人闻着，无比的熟悉，火鼠裘，兽耳，金眸，怎还猜不到他的身份？
　　“滚！”冷厉的开口，他恼羞成怒因着他看见了自己狼狈的样子。
　　如果可以，或许他定会用手掌，撕裂这个自己恨的孩童。
　　“你受伤了！”明明是被自己吓得发抖，男人搞不懂，他为什么还会缓缓走到自己的面前，小声的开口，向自己伸出小小的手掌，“你跟我回去……我找药救你。”
　　本该不屑一顾，不知为何，男人却因纯净如雪的金眸，硬生生的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随便你！”
　　在他搀扶下，颤巍巍的，男人随他出了密林，却因气力不知，倒在雪地中。
　　再度醒来只过了个把时辰，映入眼帘的，是移动的树枝草木，疑惑的他转身看向前方，是小小的背影，背负着厚重的绳索，一步一步，用力的拉扯着重重的雪橇！
　　为何？他不解，他为何要救自己这个素不相识的人。
　　随他回了所谓的家，男人见到了父亲为之痴迷的女人，称不上美颜无双，与记忆中的母亲根本没有任何能够相比的资格，却也与母亲格格不入。
　　眉目始终是柔和，只在见着自己的那一刻，微微皱了，也只是半晌，恢复如初。
　　“我给你找药！”
　　安顿好自己，小小的孩童跑了出去。
　　男人躺在一点都不舒服的床榻上，心绪罕见的不宁。不时看向门口，男人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等带着谁，直到小小的身影冒着风雪回来，他不知所措，竟也罕见的，倒头装睡。
　　“哥哥？”他小声唤了一两句，不知是何用意。未有回应后，他离去煎药。再度回归后，男人被他灌下了从未饮过的汤药时，眸子忽然睁开了一条小缝，打量着孩童的时，忽的瞥到被冻的通红的小手。
　　心绪愈发的乱！
　　纵伤好后，行动如常，妖力回复。不知为何，愈发的留恋或是说贪恋，小小的屋舍，矮矮的床榻，和傻傻的一心只为自己着想的孩童。
　　每日起床见着睡在自己身旁的孩童，心中的怨恨一天比一天弱。看着他在院中跳着，听着他见着哥哥，不由自主的，向他走去玩很傻很傻的游戏，是一整天。
　　这种日子平稳缓和，他竟再不想外出闯荡，留在他们身旁，他已经适应。
　　不料有一日，温和的女子岔开孩童，语重心长的对自己说出了心中的话，“你应该就是杀生丸少爷了吧。”
　　“嗯。”
　　转头确定四下无人，她继续道，“小犬他是无辜的，如果你当真要恨，就恨我吧！是我害了他，把你们的家庭弄得支离破碎。”
　　她哭了，泪水一滴一滴落下，男人的手掌握了又合，最终一甩袖袍，道，“我不会动小犬的，明朝我就走。”
　　恨意么？好像在孩童的笑颜中，早已被磨灭了吧？
　　“谢谢！”

　　回了家中，装作若无其事与孩童玩耍，未有端倪察觉，他笑得开心，男人的心中愈发不是滋味。
　　竭尽全力安慰着自己，信守诺言，终究选择的，只有偷偷摸摸离开。
　　夜色未明，他步伐沉重离开了这个温暖的家，在山路上徘徊，无数次回头，幻想过孩童拉扯着自己的衣襟挽留，始终空空如也山路上空无一人。
　　行了几里，心中一跳察觉到不妙。飞奔归去违背了誓言，隔着好远，就听见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声。
　　心中直呼不妙，加速飞奔，冲到家中，推门看到的是已经闭起了眼睛，嘴角噙着解脱的笑容的安然入睡的女子，和抱着她在地上哭着的孩童。
　　“小犬……别哭了。”僵硬许久，他嘶哑的开口，唤他，抱住他，宽大的怀抱中如暴雨临盆时，一把油纸伞，给了孩童莫大的宽慰，哭诉渐消，化为倾诉，“哥哥……娘走了，娘走了。”
　　每句如同尖刀，在心头割了一刀又一刀，男人眨着金眸，未敢言明真相，只是安慰，“不怕，不怕，哥哥会保护你，以后哥哥就是你的亲人，好么？”
　　“好！”孩童郑重的点头，将一切希望尽数交于了男人。
　　“小犬，乖。”

　　将她葬在十里雨亭，合成矮矮的坟冢，怀中紧紧抱着哭声已嘶哑的孩童，男人磕了头，唤了一句母亲，也道了一声歉意。
　　事到如今，尽数因为自己，本欲赎罪，却因怀中的孩童，牵绊脚步。

　　一路西行是西国的路，牵着孩童的小手，行的缓慢。
　　杀戮亦有，总是小心翼翼避过他的耳目，却总有一些大妖，或多或少在自己的身上留下伤痕。不敢逃避，独留孩童于深山老林，拖着伤痕回去，孩童见着了也不会多问，只会找药，碾碎轻轻敷着，动作轻缓，精细。
　　他不会挣扎，只会用一双金眸悄悄的看着，打量着，记着他认真的模样，难以忘却。

　　这种感情只是单纯兄弟之情么？不是。一天天的接触，心中的执念一天天的增加，男人发现，除了想要孩童陪伴，自己还要索求更多。
　　这是一种病态的执念，男人吃惊，却一发而不可收拾，如雪球，越滚越大。
　　直到一日，未曾留神身后，被妖怪伤着孩童，那一刻，看着倒下的孩童，心中怒火翻涌，更多的是害怕。爪撕裂了天地，万物，疯魔的抱起了他，失声痛哭，濒临绝望。
　　又因孩童虚弱的转醒，心中寒冬生了暖阳，融化了滔天怒火。
　　“哥哥……我没事。”
　　他念叨，怀抱力道更大，“嗯，你没事！你没事！”

　　坦白面对不再逃避，他知晓了，什么叫爱，什么叫执着。
　　他爱上了他，一个十岁的孩童，亦是血脉相连的半妖兄弟。
　　五谷杂粮，终不敢言明，只牵着他的手，愈发的用力紧握。

　　西国宫殿，日日同床共枕，他愈发熟悉，在孩童独有的气味中沉沦陷入难以自拔！
　　幻想过日后他长大成人，自己表明心意，他羞涩的应承，握住他的手掌把自己尽数交付。却不料，被上天硬生生撕裂这个幻想。
　　西国豹猫来袭，西国岌岌可危，身为这个国度新任的王，他要保护这个国家，或者更多的是，身后的少年。
　　日日隐瞒自己所忙碌的事情，少年亦是未问，不过自己却知晓，有着微妙的变化，在她的身上浮现。
　　似是已察觉到了或会成生死离别的分离，他整天整天，除了与男人同床共枕的夜晚，他开始躲着男人，偶有几次见着，远远的见他，金眸带着愁，脸色冷着，闷闷不乐。
　　并无它法，无法逃避，男人强忍如同刀割的心，继续忙碌。
　　直到离别那日，早早起身亦是未有天明，他想不告而别，却未走几步，被红衣的少年，紧跟而上拉扯住了衣角。
　　他抬头，强颜欢笑道，“哥哥……我给你送件东西。”
　　“什么？”下意识的反问，男人金眸中充斥着不解，看向未及胸膛的少年，愈发的不舍离别。
　　询问过后，先未回答，反而是笑容更甚，他将背在身后的双手移到胸前，虽然长大却依旧是小小的手掌上，静静躺着一件折叠整齐的衣衫。
　　一袭白衣，洁净如雪。男人打开，便见白衣之上，左侧胸膛，有着几朵六瓣的与白衣格格不入甚至可谓是成鲜明对比的，艳红色的六瓣的花朵。
　　“这……”抢先一步，少年抬头，阻拦他未道完的话，“六瓣梅开，喜欢的人哪怕走多远，都会回来。”顿了顿，看他脸色变了，少年唇角弧度一钩，直接撞进他的怀中。
　　这一次，换他主动抱住男人。见他身体僵硬，少年不由得，将脑袋埋进他的胸膛，更深。
　　“哥哥……切记要回来，我在这里等你。”
　　低声的开口，更多的是祈求，明明给不了肯定，这一瞬，他猛地点头，蹲下身去，薄唇相贴，他疯狂的回应着少年的心意。
　　“小犬，我会的。”他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在少年高兴的点头的下一刻，却合上灿金色的眸子，忍着心疼，将他的所有，关于自己的记忆尽数抹除。
　　瞪大了金眸，他不解的看着男人，男人苦笑着，合上了他的眸子。打横抱起，向着屋内行去，一步一沉重，一步一心痛，身影颤抖的同时，梦呓的开口道，“对不起，小犬。”
　　对不起，若你不爱我，我不会这样。可是你也偏偏爱上了我，自己怎么能够，让你受这相思之苦？
　　这一去未感言定是生，你还是，忘了我吧，好好过你以后的路，也去找一个……喜欢的人。
　　将他放于床榻，转身而去，眸角泪水滴滴，润着金眸，更显悲伤。
　　着红梅六瓣白衣，尺度合身，身负长剑，一去浴血，几度忘却生与死，却因身上衣衫和他主人的心意，咬紧牙关，倔强听挺了过去。
　　他，回来了，他，却不见了。

　　“小犬，你会恨我么？”
　　缓缓松开少年，他依依不舍的搓着手臂，小心翼翼的试探。
　　少年僵硬许久，才接收这段被封存了几百年的记忆，亦是所谓，最真实的童年，和幼时就已经爱上了男人的，这个事实。
　　“不会。”良久，他摇头，抱住了男人，蹭着他的绒尾，未有谎意，“我不会。”
　　男人挑眉，拍着少年，“嗯？”疑惑的询问，“为何？我……害了母亲。”
　　“母亲在父亲死后，并无生意，其实她早就明了，你对我并无杀意，之所以那么说，完全只是想，把我，这个她留在世上的唯一的牵挂，托付于你。这样，她才可以放心的离开，没有后顾之忧的，去找父亲。”少年说，记忆中那段岁月记得清清楚楚，温柔的女子在一日月下对自己说的话，历历在耳，句句在心，他不由得，念了出来，“小犬……你若是喜欢，想要与他相伴相守，娘亲不会阻拦的。喜欢就是喜欢，你可知道了么？若是有一天，他离开了，切记在那之前向他表明了心意，绣上几朵六瓣梅，他若爱你，一定会回来的。”
　　沉默，男人眸中尽是难以置信。
　　“母亲知道？”脱口而出的问题，少年给了肯定的答复，“知道。”
　　年幼的孩童，若无过来人的教导，又怎会知道，心中玄之又玄的感情，是为喜欢，是为爱恋？又若无母亲的支持，怎敢背逆伦理去对着禁忌之爱身临其中？
　　“小犬。”再唤一声，像很多年前样，不过已经不用蹲下，他只要弯腰，就已经可以吻住那对薄唇，继续汲取着少年独有的味道，用力加深这个吻，半晌堪堪分开，他道，“即身离再远，多遥，心只在一处。因着六瓣梅开的地方，有着你，我毕生所爱在等待。”
　　悦耳的情话听在耳中，少年展颜一笑，再度十指相扣，也许下自己的诺言。
　　“纵君离我几万里，梅开之时，君未归，我来寻，万里迢迢千难险阻亦不能来阻，携手相伴看梅开六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