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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空气躁动 ...


  •   夜凉如水,寒风刺骨。

      大片大片雪花如鹅毛般往下落,一会儿便将整个尚安都变成白雪皑皑的玉砌世界。

      戌时时分,曼香急匆匆提着一盏风灯行走在漫长的甬道上,脚上踩着新雪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这是今年下的初雪,纷纷扬扬从看不见的穹顶落下,轻盈悠扬,但她现下却无法欣赏,寒风卷杂着雪花将本就微弱如豆的灯吹得明灭不定,她边走边搓着身子,不断的加快脚步。

      她还有不满半年便可期满出宫了,最近宫里不大太平,惠静皇妃的死使得她宫中一千多个太监宫女侍卫都被拉去殉葬,虽然时而可怜这些无辜的人儿,但在宫里当差本来就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主子若是想要你的命,你就如草介一般一点转瞬便归于虚无。

      她同情宁綄宫的人被无辜殉葬的同时自己又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没在那处当值。

      本来这惠静皇妃大葬之后一切就会归于平静,因着虽然她身份显赫,身前又很得皇宠,但既然自己生病死去却也是旁人无能为力之事,但大葬那日殉葬宫人集体造反。

      这一下便如同水入沸油打开了宫人们的新世界,这可是第一次有宫人胆敢反抗,而宫中的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他们在底下窃窃私语的同时在更加小心翼翼的如履薄冰的做事。

      皇帝虽有些愤怒但好在殉葬之人大都被就地正法是以也没多大怪罪,只是将个皇子叫道身边来语重心长的说教一通,然后将算准那一日是大葬好日子的钦天监罢了职砍了脑袋,这是也算有了个说法。

      但就在今天傍晚,宫人们收拾惠静首饰,衣物整理出宁綄宫时,将这些统统运到火燎院焚烧时却有些宫人昏厥,负责此事的大太监德公公觉得是有蹊跷,便留了个心眼,后来给宫人们诊治之人道他们有轻微中毒现象。

      这一下却证实惠静皇妃的死并非偶然,而是有人蓄谋已久,在她每日所用衣物同首饰上淬毒,日积月累下毒通过皮肤毛发侵入致其五脏俱损,似虚弱衰竭而死。

      事情禀明皇上,天子震怒,连夜下令宵禁,下令全面搜索尚衣局,在此之前各宫奴才均不可尚自走动,违令者重罪。

      曼香是南妃身边的贴身丫鬟,德公公来禀告时她正在外面守夜,皇上正在南妃处安寝,皇上暴怒下令之话她全听在耳中,却越听越面色如纸。

      倒不是她与这下毒之事有何关联,而是她在宫里许久,这里的日子除了每日里小心伺候主子还要时时防着有人背后暗算,日子过得太过凄惶和寂寞,她常常帮主子去尚衣局取衣服,负责传送熨帖衣物的小远子对她甚好,一来二去他们便做了对食。

      但这宫中的女子皆为皇上之人,没有许可四下乱交是比作通奸处以极刑的,但宫中日子本也漫长,虽说宫里的一切皆为皇上的,但凭着她的姿色,身世是断不会与这天威皇家有任何牵连,所以很多都暗暗与太监有些来往,好让自己心中有个寄托。

      宫里的婢女太监大多都有同病相怜之意,就算发现却不太明显并不触及自己利益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曼香今日约好与小远子在后半夜换班时偷偷会面,尚衣司主管主子们的衣物所以平时除了白日里各宫奴才来取些衣物,夜里也很少有人走动,因着夜里主子们都安歇了,衣物什么的也不急着用,何况是下半夜。

      她与小远子傍晚将自己贴身的衣物捎过去,夜里温存一会后正好换上,这样周身干爽没人能怀疑,但她没想到今晚会发生这样的事,这一搜查,在小远子房间里若是发现自己贴身之物,就算与这个淬毒之事无关,也势必会祸及他俩。

      侍卫们断不会放过私下有苟且行为的宫人,她现下只期望自己在南妃宫里第一时间得到的消息,赶在宵禁和侍卫搜查之前告诉小远子,让他将自己的东西一把火烧掉。

      她的一双小靴已被冰雪染得透湿,,脚下的皮都磨破了,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疼痛,但即便这样她匆匆的脚步却仍慢了,后面整齐的脚步声来得甚急,她忍着痛向前快赶几步。

      避在宫墙后面,她知道各宫侍卫已经接到命令但却未集合完毕,心急如焚,等这一拨走后,她手执羊角风灯的手早已被汗渍浸湿,稳了稳心绪,将身影贴着墙角根走。

      但还是被执行宵禁的侍卫拦住,她推说有急事却因出去刚刚慌张匆忙没想好个出去的理由,腰牌也没戴在身上。

      侍卫隐约可知她要去的位置便是今夜要搜查的尚衣局方向,抽刀要她不要前行,但她想到自己半年,再有半年便可出宫恢复自由之身,若是小远子被发现她不能保证这个平日里互相取暖的人会不会出卖她,她输不起。

      所以她似失了理智,发足狂奔,侍卫看到她逃跑怎么能放过她,上级有命令,若是不遵守宵禁之人可逮捕,若有反抗和逃跑者,可使用武器制服,却不能伤及性命,因为可能与惠静皇妃案件线索有何联系。

      但显然曼香是不幸的,她一发足奔跑,黑夜中一个侍卫本想用刀柄将其劈晕,但匆忙间却是刀刃砍向她后背。

      背后中刀的曼香身子徒然一震,睁大惊恐的眼睛,嘴巴张了张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鲜血斜刺里喷洒,雪白之上瞬间染上渗人的殷红,不断扩大晕染出奇妙诡异的图案。

      本来握在她手中的羊角宫灯跌落,在雪地上滚了两滚,灯里如豆的光亮瞬间掩灭,徒留几缕青烟于黑暗之中无声无息的袅娜上升,轻盈卑贱的如同她现在正在慢慢消逝的生命一般。

      她眼睛没能阖上:“为什么等不到?自己只有半年便可离开这吃人不见骨头的地方了,为什么等不到……”

      外面大雪已然纷纷扬扬,一点都没有要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

      木荣匆匆从外面赶来,见到主子脸色有些发白,顺了口气后,他朝在书房中执笔书写的主子急道:“殿下,高隋皇上已经知道惠静皇妃的死并未偶然,现下整个宫中封闭,要搜查尚衣司,会不会祸及到我们。”

      尹子泓书写的手未停,面上波澜不惊,目光深而清浅,看着木荣焦急的面庞然而轻轻一笑,笑容清雅如同他笔下随意游走,恣意渲染的水墨画。

      “老木你急什么,宫里的人我们早已经清理干净了,如今最关键之事就是将若儿接回来,其他都没必要在意,他要查便让他查去,于我们并没什么相干。”

      木荣火急火燎的跑回来,却得到主子如此回答,就像伸手一拳打在软棉花上,毫无着力点,但他的心却因此定下来,主子的手段他向来都知道,若是主子说没事,那就不必再为此费心。

      他静静的看着主子笑容从容淡定,清浅如雾,想着在他很小的时候便跟在他面前,他所经历的一切,他的城府胸襟,一切都让这个年过三十的男人都死心塌地的跟在他面前。

      在主子面前,他就像是个不经世事的小孩,他所能做的只是听从他的安排,而且他百分百的相信主子的所有行动都有其存在的深意,只是小姐……他却不明白,为何会这样……

      尹子泓停下手中的笔,看着仍静静站立在一旁的眼眶隐隐泛红的木荣道:“若儿怎么样了。”突然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嘴角绽开一个温暖的微笑:“我很快就能见到他了,老木是不是。”

      木荣闻言眼眶更红:“是,殿下。”

      尹子泓将话举起,半晌有道:“瞿府的暗探最近还是在我们府外活动吗?”

      “是,虽然并没有让他发现什么,但却迟迟也没离开,殿下,都怪我不好,在寻小姐的时候将腰牌遗落,要不然也不会让瞿衍怀疑到我们头上。”

      “不怪你,瞿衍本来就不简单,我迟早是要同他打照面的,只是稍微提早了一些。”尹子泓微微顿了顿道:“这个人很不简单,小心提防,不能露出任何可疑之迹。”

      “是。”

      “派人暗中保护若儿,这几日她那边怕不太平。”

      “是。”

      姜婕儿一身湿漉漉的回了璃阁。

      柒子看她狼狈不堪的样子不由一愣,但愣神之后赶紧回神为她寻衣物,还好这人看上去虽呆板的很,做事倒也妥帖。

      他小小一间房被分为两处,中间用一个帘子隔住,总算没有同姜婕儿预想的那样他们可能一起睡大通铺。

      夜里本就伤势未愈的她又受了寒,是以不断的发高烧,期期艾艾的一直嚷着要喝水,柒子本来见她出去耽误了那么长时间,没按照少爷说得监视他心下觉得很是不安。

      但意识里却觉得她并不是什么歹人,而且自己对她的印象并不坏,毕竟拥有一双澄澈如水,看起来很是单纯的眼神的只有七八岁的小孩,谁都愿意将她同一切无知纯真联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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