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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处置丽姨娘 ...

  •   这天是十五,顾晚行已经不再像当初那般拒绝众人的请安,所以这天,除了要去上朝的盛庆嵘、盛庆和与盛庆弘,其余人则是想着早早到世安院去请安。

      安氏想拔个头筹,以弥补当初口直心快的过错,在被盛庆弘教育了一番之后,明白自己是操之过急了,这侯府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她的小心思太直白了些,本来这有点小心思也无伤大雅,婆母大度一点就过去了,但若是小心思明晃晃的太直白了却又还想遮遮掩掩,那便会让人生厌的。

      所以安氏准备了许久,力求在难得的请安日里,找准自己的定位,好好表现,比精明能干她是比不上余氏了,韦氏那副哀愁连连的模样她也不屑于去比,要知道她可是要走心直口快的路线。

      一大早就将两岁的女儿从被窝里挖了出来,女儿打着哈欠呢还被抱着一路奔走,就怕有人抢在了她前头。

      到达世安院,远远就瞧着已有一个人影站在了世安院的大门前面,安氏痛心,坏了,还真有人赶在了她前头。

      可是待她走近了,定睛一看,安氏傻眼了,眼前这位不是向来不被允许出现在世安院的丽姨娘吗?今日怎么在这儿站着了?

      思及这位的事迹,安氏顿时没了要拔头筹的心思,本来急奔的步伐也是彻底慢了下来,装作不经意的看看旁边的花木,让奶娘放下盛玉妙,拉着女儿的小手,矮下身摸摸女儿的小脸蛋,那脚就突然不会走了一样,怎么也前进不了,身后的丫环嬷嬷也都同样停了下来。

      安氏觉得这位丽姨娘向来疯癫得很,从不愿与之多靠近,连说几句话的功夫也不乐意,她今日是计划着要在婆母面前好好表现的,更是不愿靠近丽姨娘了。

      安氏磨蹭了一会儿,就看见了盛玉衡过来,眼睛一亮,拉着盛玉妙就急急的朝盛玉衡走过去,盛玉妙不知道自家母亲的心思,但是小姑娘看见盛玉衡却是很开心,娇娇憨憨的冲了上去,甜甜的叫大姐姐,自然而然,就拦下了盛玉衡的脚步。

      盛玉衡给安氏行了个礼,道了声:“四婶婶安好”。

      安氏也说了句:“阿衡安好”。

      盛玉衡矮下身子看着盛玉妙,笑着和她道了声“妙妙安好”。

      盛玉妙也娇声娇气的回道:“大姐姐安好。”

      安氏摸了摸盛玉妙的头,朝盛玉衡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看看那不远处正站在世安院大门口的丽姨娘。

      盛玉衡看了也是一愣,她已经许久不曾见过这位丽姨娘了,若不是侯府只有这么一位五官异于汉人的外族女子,她都要忘记侯府还有这么一号人了。盛玉衡还记得这位向来是待在她那个落秋园里极少极少出门的,祖父不仅不允许这位在武安侯府内随意出院门,连给祖母请安都不被允许,怎么今天突然的就站在了世安院的大门口呢。

      余氏也带着盛玉檬、盛玉清、盛玉恬三人过来,遇上了安氏几人,彼此问候了几句之后,安氏又朝余氏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看一眼正站在世安院大门口的丽姨娘。

      然后,安氏就见识了自己真的比不过余氏的一面。

      只见余氏望了那边一眼,就将怀里的盛玉恬交给了盛玉衡,让她带着几位妹妹走远点。等到盛玉衡几人走远了,余氏带着人直接走上去,那位丽姨娘听见声响回过头来,正正打了一个照面。

      余氏也没有多余的动作,直接就道:“魏嬷嬷,立即送这位丽姨娘回落秋园,好生看管着。”

      这声音不算高,但也足以让在场的人都听了个明白,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余氏一上来就是这么一句毫不留情毫不给面子的话,仿佛是随意的口吻但又强势不容反驳,处置长辈的妾室就像平时处理手下一个普通的仆人,不用多考虑什么。

      丽姨娘本来美艳中还带着哀怨的姣好脸庞霎时间布满了不敢置信,回过神来便是气急败坏,尖声道:“你敢!我……我乃是将军的姨娘,我来给老太君请安,还轮不到你一个小辈来说话!”

      余氏丝毫不把丽姨娘的话放在心里,只是冷声道:“魏嬷嬷,还不赶紧动手!”

      魏嬷嬷立即招呼两个健妇一同上前,走到丽姨娘身边,两个健妇伸手就要拉着丽姨娘走,丽姨娘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魏嬷嬷立即眼明手快的给丽姨娘的嘴巴狠狠塞了块手帕进去,让丽姨娘呜呜呜的说不出话来,两个健妇一人拉扯一只手,就要拉着丽姨娘离开。

      丽姨娘没有想到余氏竟然让人动了手,只得奋力挣扎不休。

      事情发展之迅猛,安氏看得简直是要叹为观止,然后又是扼腕,她怎么没想到这个呢,不过她也知道,她不是余氏,再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干不出这事来。

      瞧着丽姨娘在两个健妇和魏嬷嬷的挟持下奋力挣扎,不肯离去,还大有豁出命也要往世安院大门冲过去的样子,后知后觉的安氏想要亡羊补牢,便叫身边的嬷嬷丫环也上去出一把力气。

      可还没等安氏身边的人上前帮忙,世安院的大门就缓缓打开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望向那大门,只见梨嬷嬷带着青竹并几个世安院的二等三等侍女走了出来。

      丽姨娘见状,挣扎得更加激烈了,被塞住的嘴巴呜呜呜的叫着,爆发出更大的力气,两个健妇一时间竟然奈何不了她,只能死命的拉住她,不让她上前。

      梨嬷嬷先是平静地给余氏安氏等人行了个礼,然后看着丽姨娘,脸上是不加遮掩的厌恶,对着丽姨娘道:“老侯爷发话,将丽姨娘带回去,禁足落秋园,若丽姨娘胆敢再踏出落秋园一步,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

      在场的人都被梨嬷嬷这话惊呆了,虽然以前这丽姨娘也闹过几回,但是每回盛老侯爷也只是让人打打板子和禁足一段时间了事,但这次却是发话,再犯就直接打死!

      甭说余氏惊愕,就连安氏也打了个冷战,看得出盛老侯爷这回是不打算再给这丽姨娘丝毫的情面了。

      丽姨娘被话刺激得双眼发红,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脸上似有悲愤,似有不甘,似有怨恨,但最后都成了疯狂,原本姣好的五官都变得扭曲起来,不复昔日的美艳,整个人挣扎得更厉害,仿佛要用尽毕生的力气,直直的往世安院里面冲进去!找到那个男人问个明白!

      魏嬷嬷三人一时压制不住,竟被丽姨娘挣脱了开去,眼看着她就要朝梨嬷嬷等人冲了过去,梨嬷嬷也是不慌不忙,一个侧身让开,身后的青竹一个踏步上前,一伸手直接制住了冲过来的丽姨娘,再用力一个手刀往丽姨娘的颈间砍了过去,再加踹了一脚,丽姨娘便直直往后摔出去,跌落在地,不省人事。

      立即就有世安院的侍女上前,手脚麻利的将丽姨娘拖走,就像拖块破布一般,毫不费劲。

      这一幕就发生在短短几息之间,便处理干净,疯癫的丽姨娘仿若微风吹过一般,就了无痕迹,众人看得一惊,这回就连余氏也不例外。

      安氏继续惊愕,原来相比于梨嬷嬷,长嫂的处理还算是温和那一拨?

      众人恍恍惚惚的才想起,对了,顾老太君身边的好些侍女都是有拳脚功夫在身的,现在贴身侍女中的青竹与白兰都是一等的好手,只是这些年来顾老太君位高权重,逐渐就跟隐居了一般,很少见人,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有胆量兼有机会打到她面前,自然也就没有贴身侍女出手的机会。时间一长,大家对此的记忆淡了,慢慢的就没想起来,顾老太君身边的侍女好些都是会功夫的,即使不会功夫的腊梅与雪松也是有自己的看家本领。

      能做顾老太君的贴身侍女,自是有自己的看家本领,靠的从来就不是会端茶倒水铺床叠被的伺候功夫。

      眼见干脆利落的收拾完丽姨娘,梨嬷嬷转而对着余氏等人道:“两位夫人,老太君正在梳洗,两位夫人请进。”一副完全没有被之前丽姨娘的事影响到的样子。

      安氏只能暗自道一声,一山还有一山高!规规矩矩的跟在了余氏的身后。

      另一边的盛玉衡远远瞧着丽姨娘被人拖走,虽然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也知道,嗯,现在事情结束了。

      于是带着几位妹妹走了回去,跟在余氏安氏的身后走进世安院。

      众人进去坐了一会,韦氏也到了,依旧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脸上挂着似乎永远都挥之不去的哀愁,除了刚进门时候寒暄了几句之后,就是安安静静的坐着。

      尽管刚才丽姨娘这事已经让各人心里都有了不少的计量,但是谁也没有胆量敢拿到顾晚行的面前说嘴。于是今日的请安,对顾晚行来说,与以前也就并没有两样,照例接受一下几位儿媳的关心,自己再关心一下几位小辈,逗逗可爱娇憨的盛玉恬与盛玉妙,然后就放她们回去,自己去吃早膳。

      完全没有让别人有发挥孝心的机会。

      晚辈过来请安的时候,盛老侯爷是没有出现的,待到顾晚行走到时常用早膳的小厅,他已经坐在了桌子一旁,面前的桌面上是满满当当的膳食。

      早膳过后,顾晚行看了看还杵在她眼前的盛老侯爷,无聊地转过头去望着窗外的花木,随口问了梨嬷,怎么今早在她梳洗的时候突然就有事要出去处理一下,她还想让梨嬷嬷今天给她梳个新发髻呢。

      梨嬷嬷迟疑了一下,想起之前在靖云伯府顾晚行对她说过的话,便低着头,没有望向正在另一边的盛老侯爷,三言两语快速的将今早有丽姨娘来过的事情说了出来。

      丽姨娘来的时候,虽然世安院还没有打开大门,但是早有丫环进去禀告了在书房歇息的盛老侯爷,盛老侯爷听了十分厌恶,便让人去传话梨嬷嬷,让其去处理。

      顾晚行听了梨嬷嬷的讲叙,先是脸上一惊,然后就换上了促狭的表情看着盛老侯爷,就差挤眉弄眼,一副明晃晃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让在一旁本来是担心老妻又会露出愤怒或是厌恶表情的盛老侯爷看得脑壳一疼,眼角一抽,只觉得事情应该是有了另外的发展道路。

      也许是这几日以来,顾晚行被盛庆敏热情无比地死缠烂打纠缠多日,顾晚行多多少少受了点影响,整个人也比之前活跃了一些。

      盛庆敏总想着要重新讨母亲欢心,坚决捍卫自己原本在母亲心中的地位,使出了浑身解数。顾晚行本来茫然不知所措的心被盛庆敏以极其强势有力的撒泼卖乖流氓样子引导了,两人感情逐渐加深了的时候,顾晚行也被影响得越深,不过短短几日,就可见端倪。

      若说盛庆敏本来是抱着游戏人间的心态,嬉皮笑脸的活着,现在的顾晚行则是以游戏侯府的心态看着周围的一切,时不时的惊人之语让盛老侯爷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一口气吞也不是,吐也不是,留着膈应自己。

      比如现在,顾晚行听了梨嬷嬷的话,朝他笑了笑,然后语不惊人死不休:“哟,我还有妻妾争宠的戏份啊!”

      这话,这语气,仿佛立马要去看一场不容错过的好戏,兴高采烈,还有想要呼朋引伴共襄盛举的跃跃欲试。

      花梨惊呆了。

      熟悉的无力的感觉又涌上了盛老侯爷的心头,不,你都从来都没有过这戏份。

      但要直接说没有吗?好像太生硬又有哪里不对的感觉。

      沉默吧,盛老侯爷觉得比直接说没有还要糟糕。

      而且,什么争宠,盛老侯爷突然觉得这些日子,自己才是那个要争宠的人,和盛庆嵘争,和盛庆敏争,和那一群聪明伶俐活泼可爱的小辈们争,而且,他好像还是那个争不赢的人。

      盛老侯爷道:“不,阿难,你误会了,从来就没有过这种事,那女人只是疯了而已。”

      “疯了?”顾晚行这就好奇。

      盛老侯爷不想说话,朝梨嬷嬷摆了摆手,示意她开口。刚才不想让梨嬷嬷开口,她开口了,现在就让她继续说吧。

      梨嬷嬷明白,于是对顾晚行道:“禀老太君,那位丽姨娘是外族人,她的兄长曾是老侯爷西征时候手下的一位将领,因当年在战场上替老侯爷挡过一刀,老侯爷对他颇为感激,在他家乡遭遇匪祸的时候,老侯爷出手相助。只是他的家人在匪祸中几乎尽数惨死,只有一个胞妹侥幸活了下来。可不久之后,那位将领战死沙场,临死之前请求老侯爷照看照看他这唯一的亲人。”

      说到这里,梨嬷嬷停顿了一下,斟酌着下面的话要怎么说出来。

      顾晚行插了一句:“照顾人家姑娘的方式便是让人家姑娘做你妾室?”顾晚行鄙视的看着盛老侯爷,好个不知羞耻的!

      盛老侯爷完全看得懂老妻的表情,顿时就被气得胸闷气短,面色也涨红,可没法对老妻生气,只能朝梨嬷嬷吼道:“梨嬷嬷,你说快点!”

      “是,老侯爷。”梨嬷嬷回了盛老侯爷,清清嗓子,又道:“那位姑娘不肯接受安置留在故乡,执意要跟着老侯爷到京州来,那时府上有过打算,想给她找个青年才俊婚配,侯府出一笔嫁妆,让她从侯府出嫁,也算她在这里有半个娘家可依靠。只是这姑娘执意不肯嫁人,问急了,才说要……要留下来做老侯爷的妾室。”

      最后一句梨嬷嬷说得极为艰难,可怜见的,当年的她做为见证人,听到的话可远远不止这一句,还有其他更有冲击力的,什么情啊爱的,年轻貌美的大姑娘非要上赶着要当已经四十多岁的盛华扬的妾室,虽然当时的盛华扬确实还算是人中龙凤,魅力不输一众青少年,但是梨嬷嬷亲眼瞧着一个大姑娘追着闹着吵着哭着,开口要做其妾室,闭口要做其女人,还是让梨嬷嬷目瞪口呆了,心中暗叹世间竟有如此这般……嗯……这般不知羞耻为何物的奇女子!

      当然,令梨嬷嬷震惊的还远远不止这些。

      “起初府上是不同意的,老侯爷也不愿纳她为妾,于是就把她赶出了侯府,在外给她找了居所,安排人手照顾,本以为隔得远远的,那姑娘慢慢的就会放弃这个念头。谁知,谁知这女子竟然在外毫不遮掩对老侯爷的爱慕,还对外宣称自己是老侯爷的外室,给侯府惹了些麻烦,那时候老太君您不愿多生枝节,干脆又把她接回了侯府,让她凭自己的努力做这个妾室。”

      当初顾晚行原话也不是这样说的,而是说让她凭自己的努力成为盛华扬的女人,本意也不是给盛老侯爷找一个妾室,而是看到当时的盛庆嵘宠爱秋姨娘,于是就顺势将丽姨娘再接进府,让盛庆嵘看看某些女人的痴心是怎么回事,算是一箭双雕的事情吧。

      梨嬷嬷觉得自己说的万分艰难,毕竟两位正主儿在当场呢,特别是盛老侯爷的存在,说这些带着点风流韵味的往事,梨嬷嬷觉得十分难为情。

      盛老侯爷也觉得十分难为情,但还是坚持澄清一点:“我和那疯子没关系,你当初没喝她的妾室茶,我也没给她纳妾文书,她只是逼着别人都叫她丽姨娘,你也随她去了,所以府上才会有这么一位丽姨娘。”

      梨嬷嬷也补充一点:“老侯爷也对那位丽姨娘说过,她若是想要离开这侯府,随时都可以离去。只是这丽姨娘固执得很,十年了,都不肯踏出侯府半步。”

      这被观众喜闻乐见的开头,这跌宕起伏的情节,顾晚行表示听得很满足。尽管梨嬷嬷和盛老侯爷说的是丽姨娘的事,但顾晚行最在意的点明显不是这个啊。

      她看着盛老侯爷,眉是眉,眼是眼,依旧可见俊朗,上天似乎颇为宠爱这张脸,,即使老去,也是十分的好看。同样是在这个年纪,就比她祖父好看多了。顾晚行不禁以咏叹调的口吻叹道:“盛老侯爷你还真魅力无边啊!”

      她年少时候听到的少年盛华扬是一回事,没想到四十多岁了的盛华扬,招起桃花来也是厉害着呢,时至今日,竟然还有大姑娘为他痴为他狂,为他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卑微地只求一个妾室的位置。

      若不是顾晚行始终保持一丝理智,她都要跳起来为盛老侯爷鼓掌了,真是厉害!

      盛老侯爷更加心塞了,他一点都没有为得到这赞美而欢喜。

      盛老侯爷心里有气撒不出来,连话也不想说了,将顾晚行赶去看账本,自己去前院惊蛰楼处理事务,临走前又叫来梨嬷嬷,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才道:“你去告诉那位一声,我不希望这侯府再有她的存在,你找人尽快安排一下,赶紧将她送走。”

      自己都这把年纪了,被老妻取笑什么招桃花的,实在太令人不爽了。既然他不爽了,就没道理只有他一个人不爽而已。

      “是,老侯爷。”梨嬷嬷颌首低眉地回道。

      “哼!”盛老侯爷没有再看梨嬷嬷一眼,转身就离去了。

      这梨嬷嬷几十年来只忠于老妻一人,万事以老妻为先,对他这个老侯爷也不过是表面尊敬听听话而已,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了,也不想去计较。

      梨嬷嬷抬头看了盛老侯爷远去的背影,笑了笑,让人告诉顾晚行一声她要去帮盛老侯爷处理点事情,叫来青竹并几个丫环,朝着她许久不曾踏足过的落秋园走去。

      这一路上,毫不遮掩自己要去处置那位丽姨娘的架势。

      此时被抬回落秋园的丽姨娘已经醒转,一醒过来就要冲出去,只是被今早将她送回来的丫环死死压制住,连房门也冲不出去,只能疯狂的大喊大叫,两个丫环也随她叫,但当丽姨娘咒骂到顾晚行身上的时候,其中一个丫环随即上前甩了她一巴掌,鲜红的巴掌痕迹立时鲜明亮眼,丽姨娘再骂,丫环再打,再骂,再打,丫环一言不发,只管打人,大有丽姨娘可以一直这样耗下去的样子。

      梨嬷嬷进来的时候,丽姨娘的脸颊已经红肿一片,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垂泪,看见梨嬷嬷进来,脸上闪过讽刺的笑,一笑又扯痛了那张脸,便收了讥笑回去,没有出声。

      梨嬷嬷走到丽姨娘的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神色如常,语气淡然,道:“老侯爷说了,他不希望这侯府再有你的存在,让我安排一下,尽快送你离开,所以丽姨娘做做准备吧。”

      “你说什么!”

      丽姨娘被这话狠狠刺痛了心脏,看着梨嬷嬷的样子,又是一怒,掩不住怒气就要从椅子站起来冲向梨嬷嬷,却被旁边的丫环死死压制住不得动弹,只能恶狠狠的瞪着梨嬷嬷。

      梨嬷嬷也随她瞪,不为所动的继续说:“我想了想,我应该是要把你送回你的故乡吧,希望离乡多年的你,还可以过得习惯。”

      丽姨娘深吸了几口气,勉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和顾晚行身边的人打过多次交道,也知道以自己的能力而言,想要硬碰硬是没有任何胜算的,顾晚行身边的人从来就不会因为盛老侯爷给她一点脸面。

      “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不信!我不信他盛华扬会这么对我!我哥哥救过他一命,他不可能这么对我!我是他的姨娘,我是他盛华扬的女人!你们这些奴才竟然敢胡乱说话,以下犯上,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丽姨娘本来压下情绪说话,但是越说这心里的一口气就越压不下,说到最后几乎是恶狠狠的威胁梨嬷嬷。

      梨嬷嬷闻言,眉头也没皱一下,冷笑道:“丽姨娘忘了,你当初敬的那杯妾室茶被赶过来的老侯爷砸了,老太君没喝上你敬的茶,也没有给你纳妾文书,计较计较一下,你也算不上是这侯府的姨娘。我们是老太君的手下,即便是打了你,也不是什么以下犯上的事。至于你是不是老侯爷的女人,那就得问老侯爷了,总不能你说是就算是了吧,当初你还在外面嚷嚷着自己是老侯爷养在外面的金丝雀,寻死觅活的,差点坏了侯府的名声,老太君不愿多费事,这才又将你接进府里来,养了你这十年,这恩人妹妹的话,我也听了十年,丽姨娘就没别点新鲜的要说吗?”

      梨嬷嬷俯视着丽姨娘,脸上平静,没有多余的表情,却让丽姨娘的心一紧,梨嬷嬷俯视着她的模样让丽姨娘想起了多年前的顾晚行,面对吵闹不休的她,同样是面目平静得很,眼里也没有对她的轻视,不,应该说是没有她的存在,仿佛吵闹不休的她只不过是一件没有摆好位置的家具一般,不是多大的事,摆正位置就可以了,若是摆正不了,扔了,再拿另一件过来就是了。

      连同顾晚行身边的人,也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十年了,这样的平静她也看了十年。

      丽姨娘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突然又是满心荒凉,收起所有的疯狂与愤恨,一张充满异域风情的美艳脸庞多了些哀愁,深邃的双目盛满涟涟波光,其实这张脸这样子是很能打动人心的,可是在场的都是女子,年少的,年老的,见多了她这个模样,个个无动于衷。

      丽姨娘缓缓地道:“我只是想陪在将军的身边,做他的一个姨娘而已,为什么连这点顾晚行都不肯成全我?”

      这个问题她问了十年,她十年来求的也不过是这个而已,很卑微,微小得那两人抬抬手就可以成全。可是,十年了,他始终不肯成全她,他的妻子已经老了,他的其他女人也老了,唯有她正年轻貌美,为什么不让自己陪在他身边呢。她逼着旁人叫她丽姨娘,旁人也这么叫了,但是实际上,她连那个男人的衣角都不曾摸到过一回。

      梨嬷嬷嘲讽道:“不肯成全你的人是老侯爷,可不是老太君,丽姨娘莫要弄混了。”

      瞧着丽姨娘那副自己被辜负了的伤心样子,梨嬷嬷又是冷笑:“你说的这话我听着也耳熟,当年的香姨娘也说过,说自己要的不多,侯府施舍一点点立身之处就可以了,但是后来她生下了盛庆桓,她就想得到整个武安侯府!做不成侯爷的正妻,她就想做下一任侯爷的母亲。同样的笑话我们看过一个就够了,你有另外的戏份呢。”

      丽姨娘不解:“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尽管这丽姨娘在侯府已经十年了,但是她很少走出这座落秋园,因为盛老侯爷对她毫不掩饰的不喜,也很少有人会搭理她,想要积极往上爬的嫌弃她没有助力,想要安生过日子也不想沾她麻烦,所以这侯府的许多事,丽姨娘也只是一知半解。当年这侯府的盛庆桓战死沙场,在这侯府掀起了不少风浪,丽姨娘也曾有所耳闻,但是具体内情如何,她就不得而知了。

      梨嬷嬷也懒得解释:“如今是什么意思也不关你的事了,让你离开侯府,这是老侯爷最后的一点耐心了,丽姨娘早些做好准备吧。”

      “不,我不走!”丽姨娘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惊惶,再次挣扎起来,“我哥哥是盛华扬手下的将领巴图尔,他们是战场上的兄弟,有过命的交情,我哥哥救过盛华扬一命,他不可以这么对我!”

      梨嬷嬷看了看丽姨娘,心中十分嫌弃跑了这一趟,十年了都没法好好的沟通过一次,十年了,来来去去都是一样的话,“既然这事老侯爷已经吩咐了下来,手下的人也就只能把这事儿办好。你是自个儿走出这侯府,还是被人五花大绑然后拖出这侯府,区别只有这一点而已。”

      丽姨娘依旧顽固,一双素手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青筋直冒,嘴里对着梨嬷嬷大喊:“我爱他!我爱他盛华扬!这世界上,不会有人再比我更爱他盛华扬了!他迟早会看到我的好,迟早会被我真情感动的!这世界上的人才会知道,我才是最爱他盛华扬的女人!十年算什么,我可以再等他十年,再等他二十年,我可以等他一辈子!”

      又听到这样的话,年轻的丫环到底还是见识少了些,个个不自觉的微微睁大眼睛,脸上的从容几乎就要保不住了。饶是青竹这般的姑娘,也是听得眼角抽抽,真是直击人心的宣言啊!

      只有梨嬷嬷听了,然后鄙视的看了丽姨娘一眼,道:“他不需要。”

      这个世界上,有的女人可以陪男人共创江山,有的女人可以帮男人稳固江山,还有的女人,在男人功成名就的时候,她会是最好看的装饰品。

      只是,盛华扬他不需要丽姨娘这样的装饰品。

      他不需要!

      梨嬷嬷的四个字击溃了丽姨娘所有的心理防线,丽姨娘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恍如木偶,一时间,仿佛全身的生气都被抽尽了。

      梨嬷嬷觉得没意思极了,让人放开丽姨娘,带着人,转身就要离开,反正话已经传到了,丽姨娘要怎么闹都无所谓,梨嬷嬷懒得看。

      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丽姨娘幽幽的在身后叫了一声梨嬷嬷。

      众人回头,只见丽姨娘已经站了起来,手持一支明晃晃的金簪,紧紧的抵住自己的脖子。

      其他丫环的脸色都变了些,这丽姨娘闹了这么多回,寻死倒是第一次看见。

      唯有梨嬷嬷和青竹,只是安静的看了丽姨娘,就像之前看她坐着看她站着一样,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把丽姨娘抵在脖子上的金簪子放在眼里。

      丽姨娘脸上带着疯狂,咬牙切齿地道:“你让盛华扬来看我,不然我死给你们看!逼死恩人胞妹这样的事情,她顾晚行也扛不住吧。”

      梨嬷嬷脸上第一次带了寒意,说出口的话更是刺骨:“你若是真敢死,我看也不过是一副薄棺材抬出去的事情,都不用报到老太君那里去,我梨嬷嬷就能处置干净!丽姨娘若是不信,尽管试试!只是记得死了后留一双眼睛看看我花梨的本事!”

      说完转身离去了,其他人也跟着出去了,偌大的空间只剩下一个丽姨娘,还在拿着金簪抵住自己的脖子,脸色灰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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