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普拉达的王熙凤》长生殿主

8、万米高空

　　“昨儿晚上真是太解气了！不愧是咱们的主编啊——”
　　“就是，那个韩国女人抄了我们那么多选题还好意思过来跟Boss打招呼，这回知道什么叫厉害了吧？姜还是老的辣，佩服！”
　　“——我有那么老么？”
　　平儿和鸳鸯回头见是王熙凤，连忙低头噤声。
　　“继续干活儿吧，别忘了，今年秋冬的选题要开始做了，别到时候赶不及。有句话叫什么来着？速度就是生命。”
　　“是，老大。”
　　王熙凤抿嘴一笑，坐回自己的大班椅，继续翻阅着2009年秋冬时装周的详细资料。
　　“湘云？”
　　“我在这儿。”
　　“帮我接通万宝宝的电话，我要Bao Bao Wan这个品牌今年秋冬所有珠宝新款的资料。”
　　“好的。”
　　“还有，玫瑰坊为我们秋冬大片定制的礼服到位没有，你帮老贾查一下。”
　　“没问题。资料是给老贾，还是？”
　　“我们俩人手一份。”
　　“好的。”
　　……
　　“老贾，今天跟玫瑰坊的人谈得还顺利吗？”
　　贾宝玉笑了笑，对湘云道：“还可以吧。不过他们太忙了，有些细节等到拍摄的时候才有时间确认，就怕到时候出纰漏。”
　　“哦，他们应该是在赶制明年春晚的礼服吧？”
　　“嗯。几千套的衣服，我觉得那些绣工太可怜了，虽然工钱很高，但是一天只能睡四个小时，几乎是没日没夜地干。”
　　“无所谓啊，反正我也不看春晚的。”
　　贾宝玉微微一笑，问：“那你们家那位呢？”
　　“他？”史湘云苦笑了一下，“他明年要看戏曲春晚，所以——”
　　“哦，喜欢戏曲？真难得。”
　　“是啊，他古怪着呢！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
　　“两位，主编叫你们马上过去，说有要紧事。”
　　“知道了，谢谢。”
　　湘云和宝玉赶忙来到总编办公室，立在桌子前听候王熙凤的吩咐。
　　“湘云，你大学是学什么专业的？”
　　“新闻。”
　　“很好。老贾你呢？”
　　“主修服装设计，兼修历史和文学。”
　　“非常好。现在有一个紧急任务派给你们。”
　　王熙凤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俩，两个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主编，您请说。”
　　“有一位无锡的绣娘，今年已经九十多岁了。她至今还在不停地教授徒弟学习锡绣这门几乎要失传的手艺。我派你们两个去，是希望你们做一个选题，就是——中国之美，世界看见。湘云，调查和采访的工作交给你。老贾，摄影和人物造型设计就交给你了。由于时间紧，这次秋冬特刊的选题量又很大，我们没办法给你们派更专业的团队了。一切都得你们自己搞定，有问题吗？”
　　湘云看了老贾一眼，觉得老贾似乎很有信心，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于是轻声答道：“没问题。”
　　“那就好。我给你们订好了明天早晨飞无锡的机票，你们今晚收拾一下，明早六点准时出发。这次出差的费用由杂志社报销，但是选题完成的时间必须少于七天，否则的话剩余费用必须自理。明白了？”
　　“明白！”
　　“那就去准备吧。就这样。”
　　王熙凤继续查看资料，装作没有看见他俩离开。但是湘云和老贾的身影一消失在办公室门口，她脸上立刻浮出一个坏坏的笑。
　　小妮子，这是我给你一个历练的机会，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王熙凤这么想着，脸上的笑纹更深了。

　　机舱里的空气有些干燥，史湘云在飞机进入平飞状态后，拿着个保湿喷雾一直给自己的脸补水。而贾宝玉先生则毫无压力地呼呼大睡，甚至还打起了微微的鼾。
　　史湘云望着机窗外茫茫的云雾发呆，忽然有不知今夕何夕之感。在半年多之前，她还只是个努力找一份普通工作的大学毕业生，保湿喷雾这个东西对于她，可以说基本是陌生的。但是现在她坐在飞机的头等舱里，手里翻着最新一期的精装本杂志，面前的小几上放着精致的航空零食和餐点，身材高挑的她再也不需要因为经济舱座位的逼仄而累得腰酸背痛了。可是她现在真是忙啊，从前是一觉睡到自然醒，现在经常天不亮就从梦里惊醒过来，脑袋一开始运转就想着第二天的工作，于是仅存的那一点点睡意也烟消云散了。时尚，是的，这是她现在为之奋斗的一切，这里有着无数人的光荣与梦想，但背后的辛酸却是无人得见的。王熙凤离了三次婚，至今单身，还照顾着年纪不大的女儿；贾宝玉作为时装造型总监，四十出头了，至今未婚。他们是值得自己学习的榜样，但是生活如果就这样继续下去，等到自己白发苍苍膝下无子的时候，会不会感到非常的寂寥和恐慌？——她不敢再想下去。
　　“湘云，你没睡啊？昨儿晚上肯定失眠了，不趁这个机会补觉，还想七想八的做什么？”
　　湘云转头，看见贾宝玉被乱发遮着半边脸的面孔，忍不住笑出了声，刚才那番不好的念头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老大，你的头发。”
　　贾宝玉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在杂志社工作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一个女同事看过他如此不修边幅的样子呢。
　　“哦，多谢提醒——那什么——”
　　贾宝玉顾左右而言他，却一时想不到该用什么话把眼前的小小尴尬敷衍过去。史湘云面上不笑，心里早就乐翻了天——原来这个酷酷的总监也有这么害羞拘谨的一面呀。
　　“行了啦，不就是让人看到你没化妆的样子么，你至于的？”
　　贾宝玉愣了一下，随即憨憨地一笑。
　　“没办法，这都是职业病了——”
　　一阵沉默过后，两个人都整理了下自己的“妆容”。贾宝玉从随身的钱夹里掏出一把袖珍款的牛角梳，用它轻轻地按摩着头皮，顺便把头发梳顺了。史湘云则从自己的手袋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着。
　　“小心长胖啊！”
　　“知道啦，大叔！我现在每天都在痛苦地节食，偶然吃颗糖总比克制不住饥饿，胡吃海塞前功尽弃要强吧？”
　　“那倒也是——唉，作为男性的我表示无压力——”
　　“你当然没压力了，隐藏在伪娘外表下的六块腹肌男。”
　　贾宝玉正在喝水，听到这句话，一口水把面前的小几都给喷湿了。
　　“你你你——”贾宝玉一边咳嗽，一边指着湘云，但是越着急话越说不利索，“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的——前——咳咳——辈——呢——”
　　“腹肌男是赞美哎，你不会连本姑娘的赞美都承受不了吧？”
　　“那你把伪娘俩字儿去了，我就姑且相信你是在赞美我。”
　　史湘云坏坏地一笑，道：“我要是就不呢？”
　　“那——”贾宝玉也阴阴地一笑，一脸的邪魅狂狷，“那你这次在无锡和苏州，所有的问路事宜都得不到我的帮助咯——我可听说某人是路痴来着——”
　　史湘云斜了他一眼，叹气道：“唉，谁叫你是老猎手呢，我这只小狐狸算是甘拜下风了。”
　　“别贫啦，可爱的小狐狸精！听我的话，赶快合上眼养养神。你不会希望采访对象看见你满眼睛的血丝吧？”
　　史湘云这才靠在软软的座位上，许是前一晚熬夜的关系，她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贾宝玉看着她婴儿般安详的面容，淡淡一笑，把自己的外套给她盖在身上，自己伸了个懒腰，从随身的提包里掏出笔记本，开始处理这次选题和拍摄的细节文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