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侦探》阿明Akira

2、第 2 章

　　翀冉没有什么朋友。严格来说，他曾经有过一个，但也就仅次于此的程度。
　　“哥哥。”
　　一旁的翀翩翩让他回过神，翀冉猛地意识到自己现在站在了自家妹妹的身旁。
　　“真是的，我都说了好好休息一下的，你是不是又没休息？”
　　少女将柔顺的长发梳成三股辫，放在胸前。她正拎着盛满青绿色液体的木桶，有些生气地撇着嘴，“你是不是又自己一个人去森林深处调查了？”
　　“没，没有啊？”
　　翀冉心虚地转头，没去看翀翩翩闹别扭的脸，“我早都和你说过，白天那里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万一，你知道总是有万一的。”
　　翀翩翩鄙视地看着自家哥哥，“那些家伙不就是会在我们已经熟悉后突然改变行动方式，袭击过来吗？”
　　翀冉说不过自家妹妹，一把夺过翀翩翩手上的木桶，“是给昨天的伤员送去吧？我帮你送去，正好看看昨天那家伙怎么样了。你就去帮红莲她们做午饭好了，她们可从来不让我进厨房的。”
　　“哼，”翀翩翩有些骄傲地抬头，丝毫没觉得节奏被翀冉带跑，“哥哥你也知道你的厨艺，我可不一样。”
　　“是是是，我们家翩翩最厉害了。那午饭就拜托你啦。”
　　翀冉抓着木桶，朝不远处的聚落走去，他的目标是正中心的一座小木屋。他们的聚落处在某片不知名巨大树海的中央，不知不觉中翀冉找到了这片适宜居住的土地，随后就带着妹妹住在这里。
　　渐渐地，更多人聚集在这里。
　　眼前这个抱膝坐在角落的少年，也属于渐渐加入的类型。自从翀冉从晚的袭击救下他后，他一直沉默不语地呆愣在自己的世界中。
　　“我说你，马上就到吃饭的时间了。我是不介意你之前遇到了什么，但你要是敢不吃下我妹妹的午饭，我——”
　　翀冉还没说完，他就被少年尖锐的叫喊声打断。
　　“我什么都会做的，拜托你，不要让我再回到那里。”
　　少年激动地抓住翀冉正要给他上药的手，青草色的汁液洒在了他血迹斑斑的衣服上。他吃痛地皱着眉，但依然没有松开翀冉的手。
　　“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不要激动啊。”
　　少年的力气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恐惧中迸发的应激反应比想象中地还要强烈。手腕上传来的刺痛让自己根本抓不住布条。
　　“真的不会把你送走啦，”翀冉没想到自己还要担任育儿工作，好声好气地安慰着少年，“不然我为什么要花力气救下你呢？”
　　像是得到确保一般，少年松开翀冉的手，垂下头避开相交的视线。
　　翀冉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着少年，之前夜里他都没空仔细打量这名被怪物逼到绝境的倒霉蛋。对方身上带着大大小小的伤痕还有胶布，身上挂着与其说是衣服不如说是破布的碎条，可最吸引翀冉的是落在鼻尖还有脸侧的雀斑。
　　也许是打量的视线让少年感到尴尬，他抬手拾起地上的布条，“如果是包扎的话，我自己来就行。不用麻烦您。”
　　翀冉一下子被对方怯手缩脚的态度挑起了侵略心，他双手捧起少年的脸与其对视起来。宛如琥珀般的金棕色眼瞳在黯淡的房间内闪闪发光，因不曾料到的侵入行为而慌张躲闪着视线。
　　“等，等……我，我……”
　　“我叫翀冉，是这里的，怎么说呢……嗯，领导者，”翀冉搜刮着肚子里稀少的词汇，“你叫什么？为了能够一起生活，你的名字是什么？”
　　“我……芎鸷。”
　　少年犹豫许久小声吐出了自己的名字，涨红着脸。
　　得到了自己满意答案的翀冉笑起来，松手开始帮少年包扎起来。

　　翀冉再次回过神的时候，他身边又多了一个不知何时冒出来的秦扬。对面的刃箬也收起了她哥哥们的照片，吃着追加的巧克力蛋糕。
　　“你这个时候不应该在店里干活吗？”
　　翀冉不满地在桌下踩了一脚秦扬的脚。
　　“我都说了是来和进货商重谈协议的，办完事再顺便过来给我妹买马上发售的漫画，”秦扬不甘示弱地在桌下狠狠地踩回去，“你可没说你要和这么漂亮的美女出来约会。”
　　正在小口吃着蛋糕的刃箬听到秦扬的话，有些开心地捧着脸，“谢谢夸奖。”
　　“没有没有，小姐姐是真的长得有气质又好看，根本不像是和翀冉这种小混蛋坐在一起的类型。”
　　秦扬明显一副见色忘义的样子，全部注意力都在刃箬的身上。翀冉见状只能感叹交友不慎，无奈地喝着自己的抹茶沙冰。
　　“既然如此你的委托就决定了吧，去那个地址调查出你的兄长们最近在干什么？”
　　“是的。”
　　刃箬放下小叉子，随后从随身包李掏出写好地址的纸条向下递给翀冉，“调查完后会把尾款也打给你。如果能查出更多的线索，我会再次委托你的。”

　　明明都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大小姐真是对我有信心。算了，反正是拿钱干活，也不要再多说什么了。

　　“行，那就这样，”翀冉没再耍性子，将纸条揣进兜里准备拉着秦扬走，通过连接手环把两人的账结了，“那我就先走了，这两天要是调查出什么，我再联系你。”
　　“嗯，拜托你了，帕拉赛特先生。”
　　“小姐姐下次再见，有空一起出来玩啊。”
　　秦扬被翀冉拽着耳朵拖走时，仍然不忘朝刃箬挥手搭讪。翀冉觉得自己脸都快被这混蛋丢光了。
　　好面子的小少爷刚想加快速度，就听到了刃箬致命的一击。
　　“嗯，下次要和帕拉赛特先生一起来哦。我有些担心他没什么朋友的样子。”
　　“要，要你管啦，你是我妈吗。”
　　他只能赶快拖着秦扬头也不回地离开。

　　既然顺路碰上了，秦扬也目睹了自己谈完委托，那么想要偷懒是不可能的了。翀冉被从花痴状态出来的秦扬拽上车，准备开车回拉面店。
　　随着秦扬最喜欢的土嗨音乐响起，他缓缓地驾驶着车起飞排队跟上空中轨道。翀冉坐在前排，望着下方的车流，“我以为你这种老古董不会买带飞行功能的车的。”
　　“马上就要开发第三空道了，应该会分流很多车出去，”秦扬跟着前方的车，一点点龟爬，“我到时候肯定要去申请第三空道驾驶权，天天龟爬堵车也不是个办法。”
　　“嘛，也是的。”
　　翀冉应和着。
　　“那个小姐姐就是你的网友，你可真是走大运了。下次你们一起组队打游戏可不可以叫上我，”秦扬的心思明显还在刃箬身上，“那种姑娘咋看一下单纯的不得了，说不定背后有大故事。和你这种没有社会经验的小少爷可完全不一样。”
　　“闭嘴，好好开你的车。你知道人家是谁，叫什么，家在哪里吗？吵死了。”
　　翀冉一下子被踩到了痛脚，不爽地朝秦扬喊起来。
　　“你干嘛恼羞成怒，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人家，那就是有故事的类型。快把小姐姐名字还有联系方式都告诉我，不然我今天就让你睡阳台。”
　　“你可拉倒吧，我下次要把蟑螂塞进你嘴里，你个臭嗨。”
　　翀冉也骂得上头了，愤怒地提高着音量，音响里尖叫着的男高音都被他压了下去。
　　“停停停，我错了小少爷，我不该逗你的，求您了小声点吧。”
　　秦扬受不了翀冉的嗓门，只能自己先服软。他有理由怀疑，翀冉那记仇的小性子绝对会在自己睡觉的时候把蟑螂塞进嘴里。
　　想到那情形，秦扬就先忍不住地干呕着，转移了话题。
　　“说起来，我听那小姑娘喊你帕拉赛特，那不是你爸的名字吗？”
　　“就像你说的那样，我觉得她肯定有什么瞒着我，所以我也就没告诉她我的真名。礼尚往来，嗯，礼尚往来。”

　　我看你明明就是有仇必报。

　　秦扬在心里吐槽着，不过他突然起了兴趣，“你觉得人家哪里骗了你？她明明看上去很真诚，还给了你一大笔定金。”
　　“不知道，直觉。”
　　翀冉坐直，看向了前方。此时，他们已经离开了拥堵的主干道，行驶（飞）到了建筑物较少的开阔地带。
　　“你这不是回拉面店的路吧？”
　　“嗯，要把我妹的游戏先给送过去。不然，她会拆了我的拉面店的。”
　　秦扬漫不经心地回复着，“话又说回来，你小子的直觉准吗？”
　　“谁知道，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今天必有血光之灾，”翀冉将字条从口袋里掏出来，“第12区艾诺因街666号13层14室。”
　　“臭小子，你可拉倒吧。我才不信你假公济私的那张嘴。那个地址不是很近。要不要我顺路载你过去，”秦扬补了一句，“当然是收费的，看在你乌鸦嘴的份上，报酬你四我六。”
　　“想得美。”
　　翀冉打了个呵欠，再一睁眼时，猛地伸直了身体。

　　没有五官的肉泥挥舞着不成型的触手趴在车前挡风玻璃上，用力拍打着玻璃。可因为不成型的身体，那些触手挥舞至一般时变失去力量，于半空化作肉泥滴在玻璃，发出腐蚀的滋滋声。
　　“啊啊——”
　　不成音节的哀嚎声，顺着肉泥中的口，又或者说是洞口飘出来。

　　都是幻觉，都是幻觉。
　　翀冉闭上眼睛，再次睁眼的时候恐怖的幻象果真消失不见。他松口气，转向旁边的秦扬，“还有多久到你妹家？”
　　秦扬没有回答，得不到答案的翀冉转头看向驾驶座。只见金黄发色的青年双眼发白，脖子上死死扣着一双发黑又模糊的手。此时秦扬的手已然松开了方向盘，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踩着油门。
　　血光之灾，一语成谶。
　　翀冉此时只恨自己没有好好学过开车，大喊着，“自动模式。”
　　“滴——您的版本过低，并未安装自动驾驶模板。请在指定门店升级后，再使用本功能。”
　　“秦扬你个抠门吝啬鬼！”
　　翀冉根本没想到都这个时代了，还有人没有给车安装自动驾驶模式。
　　猛地，车一个颠簸，开始缓缓下降。翀冉想也没想松开安全带，企图把那双掐着秦扬脖子的手给扯开。
　　当他抓住那诡异恐怖的双手时，冰冷又好似滚烫的复杂麻痹感触电般地传到大脑，对方竟松开了秦扬，顺着翀冉的手臂一点点向上。
　　车此时不受控制地下坠，失重感还有自由落体的恐惧让翀冉随手抓着身边的一切。而那双手却不随物理法则，死死掐住了翀冉的脖子。

　　失去意识前，翀冉望向了秦扬。似乎是脱离了鬼手的钳制，他的脸色看上去正常了很多。意识也像是回归，他伸手抓住翀冉。

　　“你个憨憨快醒醒，我交不起你的医疗费！”

　　老子会被送医院，还不是你个穷鬼交不起自动驾驶的钱。你给我记着，我下次一定要把蟑螂赛你嘴里。
　　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秦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