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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   1蛊女
      在某朝,曾有一石匠,技艺精湛。于是四里八乡皆有求。某日,石匠外出做工。路过一小山,荒落人迹。正口渴时,遇一妙龄女子,背篓而至。石匠暗喜,询问背篓女子何处可讨水。女子笑曰,“讨水容易,不过需壮士滴血换。”石匠惊异,“何出此言?”“壮士与我一滴血,我与你一碗水。这交易可否?”女子含笑。石匠暗想,一滴血换一碗水,可行。遂应。女子带石匠回家,其中经过偏僻荒处,不必多言。至家,待石匠在水缸旁舀水饮饱,女子方问,“壮士可否实现承诺,与我三滴血。”石匠笑答,“自然。”待女子取针来,石匠扎指取血。不多不少,将好三滴。女子转身入屋。
      一年后,石匠妻寻夫,因泪坏双眼,由大儿搀扶。犹记夫最后出门,是去某乡,于是沿途而至,无不令儿留心。至一荒山,忽闻陌生女子哭声。寻觅打听才知,原也是他乡人来此寻夫。大儿觉有蹊跷。于是在此山中寻觅多时。终找到一户隐蔽于山林深处的石屋。于是前去敲门询问。开门者是一貌美女子。石匠子问,“打扰姑娘。敢问姑娘,一年前可曾见过一个身材魁梧的石匠路过此地?是我父。”女子言,“我与父母居这荒山多年,少出门,也未曾见过什么石匠。”石匠子欲说还住。转身之时仿佛听见屋内有男子声音,像其父。于是借口借碗舀水,强行进屋。方知内屋里确有男人声音。掀了黑帘布,所见骇人!十几个赤身男子被铁链捆住双脚,在地上爬行似虫。其中有一,与众不同,垂手站立,身材高大,浓眉眼大,远看可辨,是其父无疑。石匠子走近抱父嚎哭。“父亲,我与娘寻你多日。现让我宰了这害人妖精,一家再重逢不迟。”说毕,掏出随身携带石凿,怒气冲冲出门。未等石匠劝阻,外头已传来惨厉叫声。石匠子杀了女子,拖着尸体回屋,怒对地上众人道,“我已杀了这害人的精,为你们报仇。”石匠忽嚎啕大哭。正当时,众男子都一跃而起,朝石匠子扑去。片刻,只见石匠子全身多处被石凿所穿,流血不止。血腥招来一地漆黑虫子,在石匠子身上嗜血不去。石匠几番驱赶,未有果。

      廿年过。某地男子路过这山,遇一妙龄女子。再现当年,一碗水换一滴血。女子取血,喂一条漆黑小虫。虫舔舐即离去。女子摇头,“蛊虫今日为何不食,现要我去哪为你寻那黑心血?”
      2易容
      某朝,有一名医,善易容。有一富户之女,因对己面容,不甚满意,重金相聘名医为己施易容术。大夫隔帘问,“小姐可知,这易容方法?”富户之女答言,“还请大夫告示。”大夫言,“易容术之源起,是一代名医,为面相不佳者发善心修容。延至今日,已为求美者修容换脸之大法。小整小刀修容,而大整,需换整张脸皮。”帘内婢女深吸凉气。富家小姐言,“我素闻西边有一女,春烟者。貌美如天仙。可恨自己不能如她。若大夫肯为我施术,令我能得她美貌。。”这春烟是活人,再言换皮者得自己有意。依老夫之言,小姐不如只施小术。。”“若春烟有意换皮,大夫可否为我施术?”“这,自然。”
      三日后,富户将易容名医请于府上,称小女与春烟者皆在,请大夫速施易容之术。大夫至小姐闺房。果见富户之女与春烟皆在。他复问,“这易容术,脸皮一换,后悔再难。两位可是都想好?”见春烟本埋头,忽而抬首言,“还请大夫速速施术。”大夫轻叹一声。侍女屏息在帘外候。听得小姐帘内啜泣阵阵,却是不敢动。少顷,听得里头喊,“打一盆凉水。快。”几个婢女速速取了凉水。片刻,易容大夫先出来,脱了外衣,一身汗落。“用凉水浸手巾,敷面半个时辰,不可马虎。七日后方可拆细布。”
      七日过。富户小姐拆细布。对镜梳妆。镜中人,肤白如雪,眉如远黛,鼻似琼瑶,唇若樱桃。。又过七日。某富户之子提亲。人皆称,门当户对,男才女貌。
      洞房夜,夜至三更。新郎宴客未归。新娘掀盖头,对镜理妆,月色入镜,更显皎洁。她细抚雪脂,含笑,却分明见镜中人,是泪涟涟。正惊恐时,外头脚步声近。新郎满面红光,脚步轻飘,推屏而入。见了她,口中却念,烟儿。原来这位富公子曾与春烟有过一段情缘。只是那晚,他与富家小姐云雨之后,便明了,她与春烟,确是两人。可自那夜后,逢夜深人静,富家小姐便常见一双泪眼,悲中含怨,凄中又含恋。

      3画中人
      临山的巷子里流传着这么一个传说。。在花朝节那一天,有心的女子若在夜里去百花下祈祷,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叶家三小姐叶如云的贴身侍女,故地在临山。为解小姐烦闷,将那里的风俗奇闻,时时与她说起。“传说久远以前,临山隶属它国时。一个满口胡言的道士满城散播谣言。说天下即将大乱,日月星辰将变向。有人心惶,有人不解,有人诋毁。。”“道士又在临山一座高山上纵火,大火直烧三天三夜,烧到天色发红。”“奴婢的祖辈,就曾见着高山上那红火,可惜未曾用文字录之。另口口相交,代代相传下这么个奇异景象:就在当日,满城百花一夜之间谢尽,城中数以万计的女子竟一夜之间暴毙。。”
      叶如云刚抹的胭脂,浮在苍白脸上,宛若纸上花色。
      “及至奴婢这一代,那些故事都扑上一层扑朔迷离色彩。太过遥远了。依然,在人们口中,那是临山的弥天灾难。”叶如云眼光扫过婢女青子的脸,她正望着地面一尊瓶花发呆。。“不过那些终是传闻故事,谁能穿越过去,看清真与假。”青子一本正经。“眼下之事,新姑爷即日来府,稍后再议入赘礼俗。小姐若有异议,还需尽早地与老爷夫人商计才好。。”青子小心翼翼。叶如云将妆匣掷在地上,怒气冲冲地,“说了不要提及此事,何必惹我心烦。。”青子慌忙收捡散落一地的脂粉,首饰。。可惜,一个细绿的翡翠镯子早已碎裂为两瓣。。“青子,快把镯子给我。”叶如云见状,如临大祸。青子将碎裂的镯子小心拾起,递给叶家小姐,下跪猛煽自己巴掌,“奴婢的错。。”叶如云置之不理。仅看着那断裂的两瓣绿色,不可遏制地哭。这可是养父徐老昔日送自己的。曾日夜戴在手腕处。。今日却说碎就碎了。。
      父亲大人是如何劝服的徐老?在那夜黑得早的山里,徐老打渔而归。身披着满身月色,高高瘦瘦的影子落在夜色里。“小云儿,今个爷爷做全鱼宴。”他并不轻易笑。那夜笑得极多。面向月色一面唱渔歌,一面快刀于鱼身。一面吩咐小如云,“去园子里摘些野菜来。洗洗。再去你张大娘家借些腐乳来。”小如云一一照做。每年今日,都是徐家的大日子。当年今日亦是徐老收养小如云的日子。可往年今日,徐老也未做过全鱼宴。那木桶里的鱼,毕竟是要供出徐老一家支出。直至夜色深深时,一乘华美的轿子临此渔家前。徐老满脸堆笑,跪拜而迎。一位着华冠贵服的男子下轿款款而行。。

      叶如云至今不曾明白,徐老为何肯将自己拱手让人。因为那场全鱼宴上,华服男子对他许下的承诺,白银千两,另赐华屋良田?然而内心一直在辩解,徐老决不是那种爱慕富贵之人。。可事实,那夜少言寡笑的徐老确实是善谈,又多笑。。甚至在父亲大人领着小如云上轿时,她回首相望,也只是满面有感,如对春风。。离别之日何其深重。而这只绿镯子,恰是徐老的唯一离别之赠。

      “小姐,奴婢这就拿到外头修。”青子伏在叶如云脚下,双眼含着泪说。“罢了。”叶如云将两瓣碎玉紧紧合在手心。“或许,这是天意。”“青子,帮我找一身轻便行头,我要出门。”“另外,把香炉灭了。青子诧异地看着她,也只能点头照做。掩紧门窗,替如云捡了一身男儿行头。“这是上次上元节时小姐穿的。尚未回暖。且先穿着。”一面说,一面心有不甘地问,“小姐这是要去何地?老爷那边如何回话?不如等。。”“等不了了。我去一趟,尽快就回。”叶如云这次下定了决心。。

      黑夜独行,渡船而下,路过青丘县,于此寄宿一宿。次日继续赶路。夜色戚戚时,船只停靠在湖边一处。不远处响起渔歌,渔夫身影在淡淡月色里缓缓前行。。五年,未曾见到这样的景况。。这样熟悉的场景。。“船家,那打渔而归的是谁?声音如此熟悉。。”船夫将船只停好,收起舟楫,淡淡地说,“听声音,唱歌的貌似那是城西苏老太的姑爷。”叶如云原本眼里有的光渐渐灭了。。那渔歌声仍旧回荡于湖上,等她再听,却是不同方才,陌生得很。
      “姑娘下了船,是要去哪里?最近山上多有野兽出没。。”“我并不上山,多谢船家关心。”叶如云淡淡地说。下了船便往一条僻静的羊肠小道走。。前年来过,那间屋子毕竟拆了。只有几点零星灯火,与天空中淡淡月色照着她前行。。野草杂生,常有不明藤枝勾住她裙角。。四下里全是细细簌簌的,鸟虫的声音。这条路她无比熟。小时,她站在湖边看徐老打渔,常常是需候到这样天色,他才肯收起渔网,与她返家。这路,是回家的一条捷径。再次置身于此,恍若真切地回到了五年前,她的背影他看得一清二楚。与他相似,清清瘦瘦的,站在路前。时常回头冲他喊,“爷爷,快些走。跟不上我可就被下山的野兽吃了。。”小如云呆呆地笑。仿佛他的言语已在时光里纵横为河,他的身影永站在河岸,伫立成壁。。多少次回首都是如此。。

      快走到他墓前,风吹得令人心碎。。

      一方矮小的土坟,荒草丛生,掩映着青灰色墓碑。。叶如云扑倒在前。
      五年都在和心里对他的仇恨纠缠,斗争。。致使在他重病时,叶如云仍是冷冷的不予任何回应。。他死了四年,她病了四年。。。叶如云流着泪,对着月色,擦拭徐老碑上的一层厚灰。。灰尘拂去,一个极浅的云朵图案近入眼帘。。
      返程之时,叶如云先去了那个传言中的临山。找到那条小巷。虽户户紧闭,然鲜花盛放得不知疲倦。。月夜之下,能看到远处一座灰暗的高山。那是青子口中,被道士纵火烧尽生命的山。。叶如云恍若看到,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所有生命牺牲时,最后的呐喊。。“百花之神,在用生命做献祭。。”叶如云喃喃自语。。她爬上山,看到道士所见,战争后的世界,生灵涂炭,遍地狼藉。。

      青子在收拾小姐闺房的时候,发觉地上的瓶花非但未枯萎,反而长出新的花苞。。流着泪,将鲜花全丢弃。并嘱咐来清扫的所有下人,“老爷吩咐,这屋里的东西,一概清理换新。”未过多久,一个新来不久的小丫鬟拿着一幅画问同在府上做事的堂哥,“这是在三小姐房里找到的画。难道也要一起扔了?”小伙子偷偷展开那幅画,见是一副栩栩如生的画像。。并不知画上是谁。偷偷叠好,叩到怀里。“前些日子,老家的算命先生说,我印堂发黑,要经恶事。除非做这一件善事,破了血灾。何不依他所说,拿了这幅画。与墓下之人,凑成冥婚。。”他思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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