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翅》难乡子

78、拔毒

　　慕轻霖和万俟天舒登上崖顶，巨大的鹰巢中那只金雕躺着哀嚎，慕轻霖那一箭穿透它整个身子，血流不止，在它羽翼下有一只绒毛还未完全褪去的小雕，看样子还不到三个月，铅灰色的嘴，尾羽带一点白色，它似还不能飞行，头挨着大雕的肚子，身子摩擦它。慕轻霖十分不忍：“天舒，那大雕一定以为你要伤害雏鸟这才袭击你，早知我就不射它了。”
　　万俟天舒说：“金雕极凶猛，你不射它，我在半空还真不容易对付它。你既然内疚，不如把小雕带回去养吧。”
　　慕轻霖意动，俯身对大雕说：“雕儿啊雕儿，我不是故意射你的。你的伤太重了，我帮你养小雕行吗？”伸手想去抱小雕。万俟天舒道：“小心！”在慕轻霖手伸向鹰巢时，那金雕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叼起小金雕向崖下扔去。小金雕喳喳乱叫，它显然不会飞，羽翼都没有张开，石头一般下坠。慕轻霖不及多想，纵身跳下，半空中接住它，脚一蹬崖壁，落在地上。那小金雕似乎受了惊吓，躺在慕轻霖怀里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万俟天舒也从崖上跃下：“那金雕已经死了。”
　　慕轻霖道：“我们明明想帮助它，它为何要把小雕扔下来？”
　　万俟天舒说：“鹰都是这样的。飞翔是鹰求生的基本本领，不会飞就要饿死。小鹰八十天左右大鹰就会教它飞翔，把它推下悬崖逼它飞。”
　　慕轻霖有些诧异，“天舒，这你也懂？”
　　“闲时看博物志知道的，”万俟天舒笑道，“小家伙没事吧？”
　　慕轻霖说：“不知道，它闭着眼睛。”伸手抚摸它头顶绒毛。小雕蓦地睁开眼，眼神凌厉，慕轻霖被它吓了一跳。就见它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试着伸开翅膀，突然双翅一展身子跃起，慕轻霖惊奇地看着它。小家伙飞了几米高似要落下，它使劲扑扇几下翅膀，终于又升上去，长声鸣叫，不一会儿就飞到崖顶。慕轻霖既替它欢喜又有些失落。万俟天舒说：“它能飞就不会饿死，走吧，轻霖。”
　　慕轻霖抬头盯着崖顶一会儿，除了那株兰花在风中摇曳外，并不见小雕动静，叹口气举步欲走。突然头顶风声，他抬头一看，那小雕飞下来了，径直朝他飞来，嘴里叼着一颗石子，双抓收缩，并不像要攻击他。慕轻霖拦住拔剑的万俟天舒道：“等等。”小雕在慕轻霖头上盘旋一圈，慕轻霖福至心灵，伸出右臂，小雕果然停在他手臂上，往手的方向走几步，将嘴里石子丢在他手心，叫了一声。
　　慕轻霖问：“给我的？”
　　小雕点点头，竟似能听懂他的话。慕轻霖又惊又喜，拿起那石头一看，通体纯黑，莹润光泽，似有灵性，小心收起来。万俟天舒问：“轻霖你认得这是什么石头？”
　　慕轻霖道：“不认得。”
　　“那你带着干嘛？”
　　“我觉得这个石头和凌风很配，过几天我去看他时送给他，他一定喜欢。”
　　万俟天舒酸溜溜地说：“你对凌风真好，捡到一块石头还想着他。”
　　慕轻霖一笑。那小金雕也不飞走，大部时间停在他肩上，偶尔出去飞一圈又回来。慕轻霖越看它越喜欢，万俟天舒说：“轻霖你给它起个名字吧。”
　　慕轻霖摸了摸小雕，“它说它要叫小云。”
　　“你能听懂它的话？”
　　“我好像能明白它的意思，你不觉得它也能听懂我的话吗？”
　　一整个下午慕轻霖都在训练小云，小云很聪明，慕轻霖的指令都能明白。它飞得越来越熟练，长空翱翔时颇有王者风范。它吃东西很挑，只吃煮熟的白肉，生食血食一概不吃。又爱干净，会自己用喙梳理羽毛，慕轻霖兴起给它洗澡，它乖乖配合。万俟天舒看了眼馋，手还没摸到它头它就猛地扑起，小尖爪展开似要和他拼命。万俟天舒悻悻地收回手，慕轻霖一旁笑得打跌。
　　慕轻霖亲自动手做了一个鹰架，鹰窝里垫着柔软丝棉布，晚间休息时他把小云放进去，小云叫了一声表示满意，舒舒服服地躺下闭上眼睛。慕轻霖不觉笑起来，小云很像白露，又聪明又傲娇又可爱，出来太久，他想家了。
　　第二日万俟天舒有公务，慕轻霖趁机告辞要去西寨，万俟天舒道：“才回来一天就要走？”
　　慕轻霖兴致勃勃地道：“我等不及要把小云带给梅大哥他们看。”
　　万俟天舒看他流露出孩子气一面，不忍拒绝：“那便去罢。过几天开拔，我遣人请你回来。”
　　慕轻霖应了，万俟天舒命赵平、赵义跟着他，这两人是万俟天舒长随，一身武功不在万俟天舒之下，与赵安、赵仁是万俟天舒贴身亲随，最得万俟天舒信任。慕轻霖不乐意，万俟天舒说：“你一个人出门不带从人怎行？我不放心。”
　　西寨离将军府快马要跑两个时辰，三人出了西寨刚上大路，迎面见一匹黑马飞速奔来，那马疾如奔雷，马上人一面打马一边叫：“让让，请让让！”声音清脆，是个小姑娘。慕轻霖高声叫道：“是敖雪妹妹么？”
　　敖雪猛一勒马，黑马长嘶一声，四足踏地老远，擦出一片灰尘才停住，敖雪在马上叫道：“慕五哥！我正要找你！”
　　慕轻霖见她一脸焦急，问：“怎么了？”
　　敖雪调转马头：“快，你跟我走，梅大哥不行了！”纵马便行。
　　慕轻霖大吃一惊，一边追赶她一边问：“怎么回事？我前天回来时他不是快好了吗？”
　　敖雪道：“昨夜梅大哥突然说难受，高大哥守着他，等席大先生来时梅大哥已吐了好多血，我来的时候他还昏迷不醒。”
　　“席大先生诊断出原因了吗？”
　　“他一个劲只是骂，最近他脾气很不好，大家也不敢问他。姐姐命我来叫你。”
　　行到一半，敖雪坐下黑马突然悲鸣一声，口吐白沫，敖雪在它倒地前飞身而起，焦急地说：“都怪我，我应该再带一匹换乘的，大黑太累了。”慕轻霖道：“敖雪妹妹，你过来，我俩共乘一匹。”
　　敖雪犹豫了一下，慕轻霖说：“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快走。”敖雪不再犹豫，翻身上马，坐在慕轻霖身后，抱住他腰。
　　他们俩人小体轻，万俟天舒给的又是好马，两人共乘，马儿也不觉负担太重。一个时辰后到达西寨，慕轻霖和敖雪跳下马直奔凌风住处。
　　凌风躺在榻上，面如金纸，人事不知。席柯皱眉坐在他身边，高欢、晏于归、敖寒等都围在旁边，没有人说话。慕轻霖冲进屋子后被这凝重气氛吓了一跳：“师父，梅大哥怎样了？”
　　晏于归拉过他，叹气说：“凌风昨夜突然开始吐血，席柯来诊断了一会儿后一个劲骂。我听他的意思是凌风从小被人在体内下了暗毒，前一阵子又被喂了引发毒性的药。这药十分厉害，席柯第一次诊断时被表象迷惑，开的药初看有用，实则加深了毒性，如今凌风毒入骨髓，席柯也束手无策！”
　　慕轻霖如遭雷击，奔到凌风榻前，呼唤好几声，凌风一动不动。席柯烦躁的说：“没用啦，这姓梅的小子救不了了！白白砸了我的金字招牌！”
　　慕轻霖想起一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递给席柯，“席大先生，我把回春水拿回来了，你快给梅大哥用！”
　　席柯一把夺过瓶子，打开闻了闻，长舒一口气，“果然是我的回春水！宝贝啊，你终于回来了！”把瓶子紧紧攥在手里。
　　慕轻霖催他，“您快给梅大哥用啊！”
　　席柯一瞪眼说：“这回春水只是给濒死之人一丝生机，却不能解毒。凌风现在毒入骨髓，给他用回春水是浪费！”
　　慕轻霖怒道：“你既然救不了梅大哥就把回春水还我！”
　　席柯跳起来，“回春水是我的！”
　　“我不管！这是宜王给我的，你不还我，我就去找宜王告状！”
　　席柯听到万俟天擎的名字蔫了一下，皱着眉问：“小子，是不是我救了这梅小子你就不跟我抢回春水了？”
　　慕轻霖道：“是！我才不稀罕你什么回春水回秋水，我只要救梅大哥！”
　　席柯道：“好，你等着！”旋风一般跑出凌风卧室。
　　慕轻霖焦急地坐在凌风榻前，满脑子想的都是凌风不能死。敖雪悄悄问敖寒：“三姐，席大先生到底有没有办法救梅大哥？”
　　敖寒脸上深有忧色，面上隐隐有泪痕，低声道：“席大先生从凌晨到刚才四个多时辰都没想出办法，只希望慕世子带来的回春水有用。”
　　“席大先生不是不舍得用回春水？”
　　敖寒摇头不语。慕轻霖怒道：“这老头儿要是救不了梅大哥我就把他的回春水偷回来全扔了！”
　　高欢拍拍他，“二师弟，稍安勿躁！”
　　慕轻霖带着哭腔叫了一声：“大师兄！”扑在高欢怀里。高欢轻轻拍拍他。时间过午，从人悄悄来报敖寒午饭准备好了，敖寒问了一句，众人都无心饮食。又过去一个时辰，榻上凌风气息越来越弱，慕轻霖急得跳起来就要去找席柯。席柯恰一阵风一般进来，慕轻霖急问：“怎样？”
　　席柯道：“天下岂有我解不了的毒？”从怀里摸出一个碧玉药盒，打开里面是圆溜溜一粒黑色药丸，他取来水，把药丸喂给凌风。众人都屏息等待，席柯满不在乎的说：“放心，这药丸有起死回生之效，一定能行的。”
　　话音才落，凌风动了一下，慕轻霖忙扶起他，叫了一声，“梅大哥？”凌风张口吐出一大口黑血，慕轻霖大急，席柯反而舒了一口气，“好啦，这下子把毒根吐出来，他体内的毒就彻底拔干净了，死不了啦！”
　　凌风又吐了两口黑血，睁开眼睛，慕轻霖忙问：“梅大哥你醒了？感觉怎样？”
　　凌风说：“没事，胸口舒服多了。”
　　慕轻霖喜得朝席柯鞠了一躬，“多谢大先生妙手！之前我出言不恭，还请先生莫怪。”
　　席柯摸摸自己乱七八糟的胡子，“我岂会跟你这小孩儿一般见识！”
　　敖雪好奇地问：“大先生，您用什么方子救的梅大哥？”
　　席柯说：“说了你也不懂。”表情略有些不自然，众人都在欢喜，没人注意他，只敖寒看了他一眼。
　　凌风的毒解了，好起来很快，略吃了一碗白粥睡了一觉，傍晚醒来时觉得身上舒爽，一点不舒服也没有。敖寒在他榻前守候。他这些日子养伤，敖寒对他关怀备至，凌风见她神情有些憔悴，显是昨夜熬的，过意不去：“三姑娘，这些日子给你添麻烦了。”
　　敖寒摇摇头，“梅大哥于我西寨有恩，应该的。”
　　凌风问：“五弟呢？”
　　“他们在院子里放鹰呢！慕世子带来一只小鹰，十分可爱。”
　　凌风和敖寒老远就听见敖雪和慕轻霖的声音，走到院里一看，一只雏鹰精神抖擞地站在慕轻霖肩上，敖雪正在逗它，那鹰对她爱理不理。慕轻霖看见凌风，高兴地说：“大哥你能下地了？小云，去和大哥打个招呼！”
　　小云歪着头看了凌风一会儿，突然飞起，直冲云霄，众人都抬头观望。只见半空中一个黑点直冲下来，越来越快，原来是小云俯冲而来，双爪直扑凌风面门。凌风并不躲避，右臂抬起轻轻画了一个圈，一个气流把小云裹住。小云保持不了平衡，扑扇几下翅膀，歪歪斜斜地往下掉。凌风伸手接住它，小云在他手上停了一下，啄了一下他手心，痒痒的，凌风笑起来。
　　慕轻霖也笑道：“梅大哥，真有你的！小云很骄傲，它这样就表示喜欢你。”
　　小云飞回慕轻霖肩上，敖雪撅起嘴，悻悻地说：“我逗了它一个下午，它都不理我。怎么梅大哥一来它就喜欢了？”
　　慕轻霖道：“同性相斥。小云是姑娘，喜欢英俊少年。梅大哥这模样，小云自然喜欢。”小云似能听懂，伸嘴啄了慕轻霖脖子一下，偏头瞪他。众人都笑起来。

　　71章终于解锁了，改了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