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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借刀杀人 ...

  •   慕轻霖那天怒气冲冲地从盈翠苑回京,不想回家,折身去了梅府。梅玉正在后园练剑,还没来得及跟他打招呼,慕轻霖就拔剑冲过来。梅玉精神一振,挥剑与他战在一处,才对了十几招,梅玉就惊骇地发现慕轻霖杀气腾腾,竟似要置自己于死地。他抖擞精神迎战,第三十五招上,慕轻霖一剑磕飞繁星,梅玉还没喘口气,慕轻霖扔了秋水,合身扑过来,照梅玉胸口就是一拳。梅玉大骇,挥拳抵住。正节节败退时,听见敖雷笑声传来:“五弟,你怎么大过年的欺负四弟?”
      慕轻霖舍了梅玉,转身朝敖雷扑去,敖雷轻轻接住。梅玉这才有机会喘气,对凌风说:“二哥,五弟怎么了?我上次见他这样还是两年前。”
      凌风摇摇头。慕轻霖与敖雷对了一百多招,精疲力尽,叫道:“大哥,不打了,没力气了!”摊开双手双脚躺在地上。
      敖雷蹲在他旁边,柔声问:“五弟,有人欺负你?”
      身上还有万俟天舒留下的牙印和吻痕,那里早已不痛了,但慕轻霖还是觉得似乎有根刺在身体里,浑身难受。他哑着嗓子说:“大哥,我想洗澡。”
      梅玉说:“我来安排。”命抱剑速准备热水。敖雷抱起他,送回梅玉为他留的房间,抱剑将热水送来,敖雷问:“五弟,需要帮忙吗?”
      慕轻霖摇摇头,敖雷退出房间关好门,命抱剑守在门外。凌风和梅玉在大厅等待,见他独自一人回来一起问:“五弟怎么了?”
      敖雷摇摇头,“他在洗澡。等他出来再说。”招手问慕礼,“谁跟五爷来的?”
      慕礼叫来慕贵,敖雷问他:“你家五爷今日都去了哪些地方?”
      慕贵说:“前日昊王府送来请帖,今天世子一早就去了盈翠苑。呆到午后才出来,并没去别的地方。”
      敖雷点点头,挥手命他们都下去。梅玉怒道:“万俟天舒一直对五弟心怀不轨,定是他算计五弟。”
      慕轻霖泡在热水桶里,跟梅玉敖雷打了一架,怒火发泄了一大半。他逐渐冷静下来,仔细回想自己今日这事处理得如何,蓦地想起一事,不由呆住了。
      敖雷兄弟三人一边喝茶一边猜测,慕轻霖素有急智,心胸又开阔,甚少发脾气,此番如此,定是出了大事。
      一直过了大半个时辰,慕轻霖才沉着脸从外面走进来,吩咐慕贵:“回家告诉夫人,我在梅世子府上吃晚饭,晚点回去。”慕贵应了,叫一个小厮回去传话。
      慕轻霖走进大厅,命厅外从人全部散去,吩咐慕贵、慕礼:“不叫你们,任何人不许进来。”把大厅门关好,走到敖雷他们面前。
      梅玉早发觉他神色不对,举止异常,站起来刚要说话,慕轻霖把他按在椅子上坐下,后退几步,撩起衣服,跪在地上,肃容说:“大哥、二哥、四哥,我闯祸了。”
      自结拜以来,慕轻霖第一次如此郑重称呼他们,三人一起站起,敖雷扶起他:“自家兄弟,不需如此,就是天塌下来,我们也和你一起承担。”
      梅玉拉他坐在自己身边,“出什么事了?慢慢说,不着急。”
      慕轻霖吸了一口气,“我打了万俟天舒。”
      凌风说:“是不是他欺辱你?是就该打!”
      “二哥,没那么简单。”慕轻霖说,“今日他邀我去盈翠苑,怪我自己大意,喝了一杯下了药的酒,若不是小云拼死救我,那厮已得手了。我一怒之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大大折辱了他,还断了他一指,与他结下死仇。现在想来,我太冲动了,恐牵连父母和几位哥哥。”取出两张纸,“更糟糕的是,那时我被愤怒支配,逼他签下了这两份认罪状。”
      敖雷接过纸,与凌风梅玉一起看了,梅玉骇然:“五弟,他竟肯认罪供出这么惊人的秘密?你怎么做到的?”
      “这是我模仿他笔迹写的,”慕轻霖苦笑,“我当时只想他是皇子,打了他需得有护身符。东宫一案结论虽定,但有一些疑点我一直认为和万俟天舒有关。那天愤怒中突然想通,我就写了这份供状,逼他按了手印。看他神色,竟被我说中。”
      梅玉拍手:“那不就结了!他有把柄在咱们手中,能拿你怎样?”
      敖雷凌风也与梅玉同样观点。“诸位哥哥不了解万俟天舒,”慕轻霖说,“他表面上温和谦恭,实则阴险毒辣,心心念念图谋帝位。若只是我个人与他有私仇,他顶多对付我,可牵扯上此等谋逆大罪,他一定会处心积虑对付我和所有与我有关的人。诸位哥哥,我拖累你们了。”
      敖雷道:“五弟不需忧虑,三弟早就说过他与万俟天舒不死不休,我们早晚与他对上。这两份认罪状要妥善保管,这是咱们的杀手锏和护身符。五弟,你想好放哪里了吗?”
      慕轻霖道:“一份我想放在二哥的秘密基地里,那里极为秘密,还有早年我做桃花公子时盗来的金珠和银票。另一份我还没想好。”
      凌风忽道:“放在父王的佛塔上,那里守卫森严,而且有敖雷的机关,万无一失。”
      慕轻霖有些犹豫,“可是我不想牵扯义父。”
      敖雷叹气,“你若有事,三弟首先就会发疯,再加上我们几个,你认为义父会坐视不理?万俟天舒决定动你那一刻起,就注定与我们为敌。”
      凌风梅玉都颔首,慕轻霖终于道:“好吧。那这件事最好也告诉义父,免得他没有准备吃了亏。”
      “交给我,我跟父王说。”凌风说,拿走一份认罪状收好,“这个我放在佛塔上。那一份呢?”
      “我去。”敖雷说,“我行动比你们自由。”
      “慕世叔和三哥也要通知一声。”梅玉提醒。
      “小云消耗太过,近期都无法远行,”慕轻霖摇头,“父亲和三哥还在飞云州和谈,此时不宜打扰他们。等和谈结束再说。”

      二月初五慕永熙率和谈使团回国,飞云州和谈的结果五世非常满意,嘉奖慕永熙几句,赏白银三万两,黄马褂一件。
      侯府为慕永熙举办了庆功宴,慕轻霖请了假回家。饭毕慕轻霖请慕永熙到书房,说了自己和万俟天舒的冲突,跪在地上请罪。慕永熙气得半晌无语:“逆子,逆子!你忘了自己的誓言吗?”
      慕轻霖曾被慕永熙逼着以父母性命为誓,永不模仿别人写字。他当时怒火攻心忘了这茬儿,事后想起,又惊又悔,第二天就去娘娘庙里祷告,求上天把灾祸降给自己,不要牵连父母。如今慕永熙责骂,他无言以对,又愧又悔:“儿子错了,任凭父亲责罚。”
      慕永熙叹气,“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本不想参与诸皇子夺嫡之争,然上次东宫木偶案后,太子视慕家为盟友,朝中都知你与宜王是东宫左右手,我们已避无可避。”命将慕云霄、慕惊雷、慕开霁和慕长风叫来,长风满了十四,可以参加家族议事了。宣布:“以后慕家上下,全力协助东宫。”逐一交待五个儿子该如何行事,父子六人一直密谈到深夜。

      万俟天舒的报复来得又快又狠。
      正月二十六,和谈结果传回,五世心情愉快,退了早朝,万俟天舒跟在他后面回甘露宫。五世问:“有事?”
      “父皇,儿臣寻到一块上好花岗石,想献给父皇。”
      “哦,什么石头?”五世爱奇石,颇有兴致地问。
      万俟天舒故意卖个关子,“父皇见了便知。儿臣已命人将石头送到甘露宫。”
      甘露宫正殿前的院子里放着一块两人高的大花岗岩,嶙峋支棱,妙的是,正面看恰是一个大大的“寿”字,而且这明显是天然形成并不是人工雕琢的,五世大喜,着实夸奖了万俟天舒五世。叫他留下陪自己下棋。
      临近午时,英艾来问五世在哪里传午膳,五世道:“摆在皇后懿安宫。天舒,你留下来陪我和你母后用膳。”
      德阳公主恰在皇后宫中与惠娟说话,她是宁妃的女儿,今年才十五岁,尚未指驸马。宁妃自万俟天赐死后身体就不太好,晏海侯被免职后更差,常年卧床。于是她经常派德阳替自己到太后和皇后宫中请安。德阳聪明伶俐,颇得皇后喜爱。见五世来了,忙行礼:“父皇。”
      “你母妃可好些了?”
      “好些了,只是还不能下地走路。”
      五世命德阳留下一起用膳。吃饭间,德阳问万俟天舒:“六哥,你何时有空陪我去亢河上游船?”
      五世说:“御河就能游船,何必非要到亢河?”
      德阳撇撇嘴:“父皇,御河没有亢河人多嘛!我听八哥讲过亢河游船的景象,好生羡慕。六哥,你什么时候有空带我去看看行不行?”
      万俟天舒笑着:“现在亢河上还有薄冰,等河水完全解冻后,我带你去。只是……”看看五世。
      德阳拉着五世胳膊撒起娇:“父皇,你就让我跟六哥去嘛!”五世突然也来了兴趣,“德阳提议有趣,朕还是当年在东宫时去过亢河,竟有二十几年未在亢河游船了。天舒,你带德阳去的时候叫朕。”
      万俟天舒忙道:“父皇,儿臣这就去安排出行仪仗。”
      五世摆摆手:“不用大张旗鼓。朕微服去,叫蒙哥带几个人跟着就行。”

      二月初十将庠照例休假,梅玉见慕轻霖这段时间不开心,提议去亢河游船散心。上午阳光很好,沿河春柳一片嫩绿,丝丝缕缕挂满河岸,迎春花开得热烈。憋了一个冬天的人们都出来游玩,三三两两的游船散布在河面上。恰慕惊雷、慕开霁休沐,兄弟六人在画舫上饮酒作乐。小云早已康复,在天空展翅翱翔,间或停在船头听他们说话。
      聊了一会儿天,慕惊雷提议打马吊,马吊四个人玩最好,慕轻霖说:“我不玩,我吹笛子去。”
      敖雷鼓掌:“我等有耳福了。阿风你打,我看。”
      慕轻霖刚才听凌风说万俟天擎大军已进入角州,最快明日就能抵达亢都,脸上终于有些笑意。哥哥们玩儿牌,慕轻霖站在船头,初春的江风还有些寒意,慕轻霖心情却不错。他取出笛子,没怎么思考就吹起了思故人。
      笛声优美婉转,在江风中散开,玩牌的几个人不自觉地都压低了声音。慕开霁笑道:“五弟有意中人了?这曲子吹得缠绵悱恻,情思缱绻,非心中有情不能如此。梅二弟知道是哪家姑娘?”
      梅玉大大咧咧地说:“将庠里都是大老爷们,哪有姑娘?五弟怕是想三哥了。”
      慕开霁一挑眉,敖雷忙说:“三弟一去半年多,五弟和他亲厚,思念也是有的。”
      离慕轻霖的画舫不远处有一艘高大楼船缓缓行驶,五世微服站在船头,万俟天舒和德阳在他身后。笛声传来,五世停下说话侧耳倾听。德阳悄悄问:“六哥,哪里来的笛声?”
      万俟天舒含笑指指斜对过画舫。一个白衣少年手持长笛斜靠在船头吹奏。江风吹起他的长发和衣摆,玉面朱颜,即使只看见侧面,也飘然如谪仙。德阳看得呆了,五世更是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少年看。万俟天舒心里暗道:“慕轻霖,这次看你往哪跑!神仙都救不了你!”
      那少年一曲吹完,扭头和船上同伴说话。他转过头的一瞬,面容正好完全显露,五世浑身血液都往上冲,已经五十六岁的他,都忘记了上次产生这种冲动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不知船上同伴说了什么,少年笑起来。五世这一刻下了决定,他要这个少年。无论他是谁!
      “他是谁?”五世问,由于兴奋,声音有些嘶哑。万俟天舒自然知道他为何会这样,一瞬间竟有些后悔,然,他一向信奉自己得不到的就必须摧毁!收敛心神,他说:“父皇,那便是慕轻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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