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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境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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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青州走后,王小羽让两名亲兵去厢房搬东西,他自己则往主屋这边来。
至主屋门外,王小羽隔着门帘,抱拳道:“末将王小羽,特来给嫂嫂请安!”
屋内,魏千月听见了示意云雀出去瞧瞧。
得知王小羽是赵青州留下来帮忙的,云雀请示了魏千月,这才把人请进屋。
王小羽跟着云雀入屋来,看到屋里点了炭火,心里痛得直流血,却要装作不在意,对着魏千月甜甜地喊“嫂嫂”。
魏千月知他与赵青州、张英是拜把子兄弟,一边笑着请他入座,一边说道:“我唤你三弟可以吧?”
王小羽表示叫什么都可以。
魏千月笑容不减,问道:“我听说你才是这都护府负责管事的?”
王小羽谦逊道:“大哥和张老二不爱管这些事,我就帮着张罗一二。”
王小羽又将自己来的目的跟魏千月说了一遍,然后问魏千月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魏千月心想王小羽既是赵青州留下来的人,便是能做主的,就把想要添置家具的想法说了出来。
东次间需添一张放置梳妆镜台的桌子、一扇屏风和几个柜子。
西次间则需添置一个书案、一张榻椅和两个摆放书籍和器物的架子。
王小羽边听,边计算添置这些家具要花多少钱,当总价超过二十两的时候,他皱起了眉头,当总价超过五十两的时候,他的心差点死了,当总价超过一百两的时候,他不管再听了。
一百两银子是他四年的军饷,可以买五匹优良的战马,或者一百头牛,亦或是两百只羊……
他从没想过一个女人生活的屋子竟需要这么多家具,他不敢直接叫魏千月不要买,就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嫂嫂,这些家具要么得请木匠来做,要么得去渝州府买,都不是一时半会能弄得过来的。要不您到东厢房和西厢房看看,里面有可以用的,您先拿过来应应急。”
“那两处原本是我和张老二在住,现在我俩要搬到偏院去,家具放着也是放着。”王小羽又解释说。
魏千月心想主屋的陈设如此简陋,难道只是赵青州个人喜好?
抱着这样的想法,魏千月当真去厢房看了一圈,结果发现东、西厢房里甚至比主屋还少了几把椅子。
魏千月又好奇偏院里的陈设是什么样,过去看了一眼,发现那里面什么都没有。
“厢房里的东西你都搬到别院去,那里头没有我需要的。”魏千月只能说。
王小羽苦笑了一下。
魏千月让王小羽领着她将都护府的所有屋舍都看了一遍。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府里两个偏院都是空的,赵青州的书房里也只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库房里除了粮食,再无其他家私。
整个都护府唯一作案齐全的是前院议事的大厅。
魏千月大受震撼,但也善于安慰自己:“没事,我是都护府的女主人,当家做主,是我的本分。不就是多买几件家具嘛!小事!”
魏千月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把府里要添置的东西一件件列出来,想着第二天交给王小羽去办。
结果王小羽天还没亮就出发去军营了,等魏千月起来再想找人已经找不着。
昨晚,王小羽辗转反侧睡不着。
赵青州的钱乃至整个青州府的税赋都由他管着,若魏千月之意要添置那些家具,他拿钱也不是,不拿钱也不是。
再一个,他可以管赵青州,却没办法管魏千月。
这事怎么想怎么为难。
王小羽熬了半宿,终于想通了,魏千月是他大哥的女人,此事应该由他家大哥操心。
魏千月听银霜说王小羽以去了军营,想着应是军中有事,便没有多问,只道:“那就等夫君明天回来了再商量吧。”
到了魏千月所说的“明天”,赵青州早早起床,先带着士兵操练一圈,然后回营洗澡、刮胡子,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这才启程回都护府。
入城后,赵青州吩咐亲兵去买酒和肉,准备弄个席面给魏千月接风洗尘。
回到府上才知,魏千月已先他一步准备上了。
厨房外,魏千月笑着跟赵青州解释:“我想着中午这顿是咱俩成婚后的第一顿团圆饭,总要置办得丰盛些,便早早叫厨房开始准备。夫君放心,我已了解过你们兄弟三人的口味,定让你们吃得饱,也吃得好!”
魏千月已经准备上了,赵青州只好说:“有劳郡主了!”
魏千月灿烂一笑:“夫君客气啦!”
魏千月没见着张英和王小羽,忙问:“二弟和三弟呢,可有跟着回来?”
赵青州说他们去买点东西,晚点就回来。
魏千月笑着点点头,又说:“你先去休息,午饭的事交给我就行了。”
午饭备好,摆在前厅。
王小羽和张英席上摆着的一道道菜,瞳孔瑟缩又瑟缩。
这是吃完这顿便不过了吗?
两人将视线投向赵青州,赵青州内心也是震撼的,但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在青州府的这些年,中午这顿饭绝对是最丰盛的一餐。
赵青州给了张英和王小羽一个不要大惊小怪的眼神:菜已经做好,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那就接受它吧。
王小羽和张英会意,连忙正了神色,不再显露情绪。
酒菜上完,赵青州斟了一杯酒,对魏千月说道:“郡主远道而来,本该由我操办酒席替郡主接风洗尘的。如今倒叫郡主操劳,实属不该!我自罚一杯!”
王小羽和张英见状忙陪了一杯:“怠慢嫂嫂了,我们也自罚一杯。”
魏千月无所谓道:“都是一家人,不必说两家话。”
赵青州又倒了第二杯,举着对魏千月道:“成婚那日,突然收到急报,心里生慌,连夜返回,没与郡主好好道别,实在不该!我再罚一杯!”
赵青州说罢,提酒饮尽。
王小羽和张英又陪了一杯:“请嫂嫂海涵!”
魏千月接受了道歉,因为不管是新婚之夜,还是老夫老妻,走了都该说一声,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赵青州再次斟酒。
“回青州府之后,日日奔忙,忘了给郡主去信报个平安,叫郡主惦念。这一年多里,总觉得郡主住在京城应是比青州府更习惯一些,便没有派人去接郡主,最后却叫郡主孤身前来。甚是惭愧!这杯酒给郡主赔罪!”
赵青州说罢,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王小羽和张英紧随其后:“怪我们思虑不周,给嫂嫂赔罪了!”
魏千月笑着道:“你没来信,我也没给你去信,说起来我也有不周全的地方。这样,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咱们两不相怪,以后好好过日子便好。”
“嫂嫂真是宽宏大量!”王小羽和张英齐声说道。
魏千月举杯与他们同饮,把过去一年多累积的各种帐都翻了过去。
“开席吧!”魏千月笑着道。
张英和王小羽埋头苦吃,就算明天喝西北风,今天这顿得先吃回本了。
席散了之后,王小羽和张英挤在角落里说小话。
“咱这嫂嫂肚量倒挺大,就是花钱没个准度。你说咱离吃土的日子还有几天?”
王小羽神情惆怅,束手无策。
张英叹了一口气,说:“至少不是今天,咱们买回来的那些肉,晚上还能撑一顿饱的。”
赵青州远远看着他俩,即使没听见他们说了什么,也大致猜到了。
他叹了口气,转身往后院而去。
关于魏千月和都护府眼下的境况,赵青州想了两夜。
青州府本是荒芜之地,他领着流民到此垦荒种地,满打满算不过十年,正式成立州府也才三年。没有家底,赋税还轻,青州府的府库年年捉襟见肘,入不敷出。他平日里花钱都是从牙缝里挤,才勉强撑了一年又一年。
魏千月贵为宗室嫡女,在吃穿用度上从来都不差,说她铺张浪费,倒也言过其实。
赵青州计算了一番,每个月最多最多只能从赋税里挤出五十两贴作家用,他知道这笔钱想让魏千月花一个月,可能不够,但也只能如此了。
眼下都护府的境况确实不济,如果不加以节制,寅吃卯粮,终有卡壳的一天。
赵青州将青州府的境况如实告诉魏千月,并表达了歉意。
魏千月一开始以为他是想用哭穷这一招来拿捏她,但当他拿出一千两,把过去一年多没给的月例也一并补上时。
魏千月觉得自己大概是小人之心了。
魏千月没有马上应承下来,而是说需要一点时间想想这件事。
赵青州没有催她,过惯了富贵生活的人,突然要节俭度日,一时间确实挺难接受的。
当然,赵青州看得也很开,如果魏千月接受不了这样的生活,想和离回京去,他也是会配合的。
这桩婚事若不是皇上所赐,他本也没有奢想。
赵青州起身离开主屋,让魏千月仔细思量。
行至门外,忽听魏千月问:“你今日都会留在府中吧?”
赵青州想着如果魏千月要回京城去,应趁着天气尚可,赶紧送她回去,于是点了点头。
赵青州走后,魏千月让银霜去把负责采买的陈叔叫了过来。
魏千月问了陈叔府上日常的花销以及青州府的物价,然后拿着算盘噼里啪啦一顿算,很快便有了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