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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婚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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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寒冷的冬季，日寇一路东行占领了平原山。
住在邻边东安镇的村民时常能听到来自平原山村民的哀嚎声，他们都吓得夜不能寐，紧关房门，生怕日寇突然来袭或从空中丢个炸.弹。
平原山大量的难民逃到东安镇求生，镇里做酒庄生意的大户叶家不忍看这些难民忍饥挨饿而死，便主动把自家不穿的衣服和粮仓剩余的粮食分配给他们。
“下一位！”
叶家年纪最小的四小姐叶春晓头也不抬，忙着给难民施粥，稚嫩的嗓子喊得沙哑。
接过她碗的是位看起来十三四岁左右的少年，头戴棉帽，着一身比他要大好多倍的灰棉袄，他名叫魏无疾，他父亲和兄长几年前参加抗战不幸牺牲，母亲染上肺病于不久后去世了。
他父母生前和她爸妈有些交情，于是便决定收养他。
叶春晓记得很清楚，他身上这件陈旧却洗得十分干净的棉袄，是他母亲生前给他做的，他母亲故意把尺码做得大了些，好让他长大几岁也能穿。
“啧……”
魏无疾只喝了一口，摇摇头，嘴角勾起丝戏谑的笑，嘴边吐着寒气：“真难喝，这粥一点儿味儿都没有，都凉了，我看你这不是在帮人，是在害人吧。”
“魏大少爷，您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我可供不起你这尊只爱吃大鱼大肉的大佛，呵，抢难民的粥喝，你的脸皮咋比城墙还厚！”
他挑眉：“你可没规定哪些人不能喝这粥，我渴了就要喝几口怎么的了？叶春晓你能不能讲点理。”
叶春晓气急，微微咬着唇，让丫头们帮忙照看下粥铺。
她挥起勺子追赶着他，作势要打过去。
魏无疾见状往后串，跟个猴儿似的一溜烟躲到叶夫人身后，装腔作势地大喊：“救命啊！谋杀啦！”
“站住！——你要干啥？”
叶春晓怒目瞪着冲自己做鬼脸的魏无疾：“娘，您让开，魏无疾他欠揍！我要替天行道。”
叶夫人置身挡住了叶春晓的去路，死死钳住她左手胳膊肘，板着脸训斥：“你一个小姑娘家的，成天就知道疯痴痴地追打无疾，害不害臊？”
“人家无疾哥哥是烈士之子，你应该敬他爱他，为娘平日里教你的那些三从四德，都学到哪去了？”
魏无疾躲在叶夫人身后，神态趾高气昂的，他人越是这样，叶春晓心里就越想扁他。
“娘，现在不是旧社会，咱新时代的女性老早就不吃这套了！你看看去年出国留洋的大姐，她带来的那些洋裙，都可好看了。”
叶春晓顿了顿，不服地仰头：“再说，我又不是要嫁给他，凭什么要爱他敬他？”
“既然你都这么问了，那我就明说吧……”
叶夫人两手分别把叶春晓和魏无疾俩孩子轻轻搂入怀中，温柔地拍打着他们的背，目光望向烟尘朦胧的远方，喃喃叹息：“你们儿时订有婚约，可惜魏大哥夫妇已经去了，看不到你们的大喜之日。”
她的怀抱像极了母亲的怀抱，温暖得让魏无疾忘却冬日的寒冷，听到她提起已故的父母，眼眶不禁隐隐泛红，仇恨在这一刻像汪洋大海般扑涌而来。
“我才不要娶她！——”
叶春晓看着他一愣，还没回过神。
她哼了声，也道：“我才不要嫁给他！——”
两人挣脱叶夫人的怀抱，互相对视了片刻，眸底闪烁不明，各怀心事。
他们几乎是同一时间扭头不看对方，顶撞长辈的态度坚决……
枯枝上的鸟雀各自回巢，天色渐渐变橘黄，黄昏如期而至。
叶家的晚饭时间到了，一家人几乎都到齐了，就差叶春晓不在，往日吃饭要属她最积极，今个儿说出去放个羊，结果放到现在还没回来。
天要黑了，山里头乌漆嘛黑的，魏无疾担心她一个人会出什么事，便独自打着火把前去找人。
“小绵，你也真是……遍地的草你不吃，偏要吃悬崖边上的草，差点吓死我。”
“你看看你的兄弟姐妹们，大绵、二绵、三绵它们都比你懂事多了，你真不让人省心！和魏无疾一样讨人厌！”
魏无疾确认她平安无事，心头紧绷着的那根弦总算是松了下来。
他躲在树后，看着小丫头蹲坐在山岗上捶打着羊羔毛茸茸的身子，黄昏留下的最后一丝余光，仿佛全打在了她光滑细嫩的秀面上，金灿灿的眼睫毛弧度温暖又柔和。
就这样，一人和一羊有一茬没一茬地搭话，小绵咩咩应了几声，不知有没有听得进主人的话，全程只顾吧唧吧唧地低头嚼嫩草。
叶春晓发泄完怒气，心头一下空荡荡的，只剩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和惆怅。
“小绵，你说我是不是很不讨人欢喜？”
她抱住小绵又肥又壮的身子，整张面庞埋在它毛绒绒的背部中，眼眶里掉出的金豆豆沾湿了小片羊毛：“不然魏无疾那个混蛋，怎么可能会毫不犹豫地说不愿意娶我？”
“要拒绝这场婚约，也应该是我先拒绝，啊啊啊……太没面子了！”
“行，我是混蛋！特意来向您赔罪的。”
叶春晓吓一跳，胡乱用袖子抹去眼泪，寻着那阵带有愉悦之意的朗声源处望去。
冷风吹动起魏无疾额前细碎的发，少年垂眸看她，眉宇清幽如画，白皙的脸蛋被冻得通红，嘴角噙着抹顽劣至极的笑。
叶春晓掩去心中的惆怅，故作淡定：“你怎么来了？”
“吃饭时间到了，家里人喊你回家吃饭呢。”
魏无疾顺势坐到她身旁，往口袋里摸索着，神秘兮兮地咧起嘴：“对了，给你看个宝贝。”
叶春晓看着他手中那支泛有冷光的物件，很是惊讶，“枪！你哪里得到的枪？”
“这是一把M1911美国进口枪，性能可好了呢，是我今个儿假扮鬼子，从邻村鬼子手里偷过来的。”
他细细端详着这把枪，仿佛在欣赏锋利的上方宝剑，肃杀气浓重的眼倒映在冷金属背上，令人不寒而栗。
“你们少年团的大队长可是有规定，不允许你们玩枪的……现在外头战乱四起，你可千万不要冲动啊。”
“呵，不告诉大队长，他就不知道了呗。”
魏无疾收起枪，吊儿郎当地爬起身：“我手脚可灵活得很！打个小鬼子，不至于蠢到去送死的地步。”
他微微一笑，露出小虎牙，向她伸出了手，语气极是平淡：“再说，我亲人都已不在，即便死了，也是了无牵挂。”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
叶春晓没有牵他的手，心底憋股闷气。
她独自支撑着身子，拍拍灰尘爬了起来，鼻头再次酸涩：“谁说你没有亲人的！我就是你的亲人，还有我们叶氏一大家子，他们都是你的亲人……你要是不在了，我会很伤心的。”
小绵吃了许多草，大概是饱了，也跟着咩咩叫几声。
魏无疾顿时觉得心里暖洋洋的，犹豫好久，才点了点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