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笙踏歌(少年歌行 无萧)》莳蘭

74、故人皆重聚

　　故人皆重聚
　　常言道，牢里的饭没有好吃的，但是永安王府里的地牢，倒不是这样，日日里也不能说是豪华菜肴吧，但是也算是上等菜色，总的说来，比敖玉之前住过的客栈有过之无不及；毕竟永安王府的小厨房，在众多亲王贵胄里还是数一数二的。
　　何况萧瑟把敖玉带回来，也不是要虐待他，只是暂时囚禁起来，他日若真的南诀敢踏足北离一寸土地，也好拿来威胁。
　　“所以你带他回来....是故意气和尚的？”雷无桀偷偷瞥了一眼在院内晨练的无心，悄摸的凑近萧瑟道。
　　萧瑟抬腿朝着雷无桀小腿肚就是一脚：“想什么呢你！夯货！”不慌不忙的舀起一勺豆浆，那豆浆细腻鲜香，还是无心早起新给他做的，自打无心回来以后，萧瑟这饮食起居似是过上了真正的王爷日子，萧瑟心下乐呵，这种日子也不需要有什么钱银拘撑着，一过也就是一辈子了，最近他还越来越想要看看无心当初吟的那首诗里的景色了。
　　总有个人，愿意把你一切的喜恶捧在掌心里，刻进心坎里。
　　雷无桀习惯性一声‘哎呦’，象征性的拧了拧眉毛，做疼痛状。
　　“敖玉的伤已经治好了，现在我就是圈禁他，还想...从他嘴里抠点实话出来。”萧瑟将那一小碗豆浆一饮而尽，唇齿留香间越发眷着这个和尚了。
　　“哎...也不知道师姐咋样了。”雷无桀一戳下巴，心道一声“苦”天天他跟无萧俩干吃粮不说，这叶姑娘也几日没来了，他这个念，这个想哦~

　　无心盘算着时间，萧瑟应该是吃完了，擦擦汗站定住门口正巧听见雷无桀唉声叹气不免一阵调笑：“怎么?不是叶姑娘？”
　　萧瑟将碗放了下来，掐丝金线白釉的空碗还冒着点点的热气，无心瞧了一眼，抬起手轻蹭了下萧瑟嘴角，一旁的雷无桀两眼一翻。
　　“好喝吗？昨儿晚泡上的黄豆，今早儿现磨的，剩下的我拿去做豆腐了。”
　　“嗯，一会去审一审敖玉。”萧瑟起身临走前小指勾了下无心刚刚蹭过他嘴角的那根手指，随后看了一眼无心，就走了出门。
　　“你俩能不能收敛点。”
　　“怎么？”
　　“大庭广众之下勾手指，都多大了。”
　　“你懂什么，萧老板是让我跟他一起去。”另一层含义是“你安心，同我一道去。”当然，这一层含义自然不能同外人道。
　　“可是，这件事不是已经都水落石出了吗？还有什么可审的？”
　　无心看向雷无桀一言未发，这件事萧瑟也还是另有打算。
　　“这囚禁的还是别国太子，假以时日南诀真的打进来...这两国的百姓...”雷无桀一脸忧国忧民的架势，顺着敖玉这引子寻下去，虽然天启的‘外患’暂时压住了，可这简直就像是当时去往蓬莱岛对抗暗潮之前那片刻的宁静一般。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暴风雨前的宁静！”雷无桀一拍脑门，终于想起这句话来。
　　“暴不暴风雨的无所谓，只希望他不被卷进去便好。”无心垂下眸，几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手不自觉的握了握拳。
　　“公子！公子！”
　　忽然徐管家忙跑进大门，上气不接下气的喊着，就连刚走进花园的萧瑟听见声音也蹙着眉扭头往回走。
　　“怎么了？慢慢说。”
　　“城门口...门口....您快去看看吧！”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萧瑟忽然嘴角上扬提起无极棍点了点头：“走吧，去迎接老朋友。”
　　天启城外，琅琊禁军列阵在领头人的后方，萧凌辰一身鲜红似血的战甲，英姿飒爽，他静默的伫立在天启城门外，多年没回来，往事像是尘封了许久的书页，今日终于翻了出来。萧凌尘看着城门上的‘天启’二字，他扬了扬头道了一句：“父帅，我回来了。”
　　城门内，身形魁梧、着金甲、负双刀的北离大将军叶啸鹰，带领着庞大军伍于一声号令之下汇涌入了萧凌尘身后的琅琊军阵列之中。
　　连同叶字营一共二十万大军，琅琊禁军里都是当年跟随琅琊王征战沙场，称为死士也不为过，他们效忠琅琊王，在萧若风出事之后便也就随着成为了禁军，隐于三军之外。
　　“叶世叔，数年未见。”
　　叶啸鹰摇了摇头，“不久不久，不过大梦一场，如今苍龙苏醒，便该震吼苍穹！”
　　萧凌尘爽朗的笑了笑，公子一称，在而今的萧凌尘身上，毫无关联。
　　叶啸鹰看着身着鲜红战甲的萧凌尘，好似数十年前他们三人征战沙场的画面，今日得以重现。
　　“萧瑟，这不是去城门的路啊！”雷无桀将心剑紧紧握住，萧瑟一副要打架模样，原以为是城门外出了什么事情，可萧瑟无心二人一路都严肃不语，这让他不由得握紧了腰间的剑柄处。
　　直到那座巍峨高大赤红如火的宫墙出现在雷无桀视野里，想起司空千落和姬雪的去处才恍然大悟。
　　北离国师齐天尘正怀抱拂尘，一脸祥和的立于宫墙之上，目之所及正是天启北城门的方向。
　　“国师。”
　　“永安王，你来了，赤王、白王此时此刻同陛下正在平清殿。”
　　萧瑟看着齐天尘，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远方黑压压的狼烟：“狼烟烽火，千里连城。”
　　“千里连城，八百里加急的军情都没了。”齐天尘轻叹一声，掌管北离三军的大将军叶啸鹰，叛变了。
　　“国师打算怎么办？”
　　齐天尘抚了一把白花花的胡子道：“顺应天意吧。”
　　萧瑟望着远方的狼烟烽火，想起了十六岁那年的被迫遣散的琅琊军。
　　“永安王进去吧，想必今日平清殿，也是故人重聚了。”言罢，齐天尘目光精锐的看了一眼萧瑟身侧的无心与雷无桀。

　　天启城二百里开外，银面铁蹄，银色长枪泛着幽幽的白光，不在三军之列的名将之师，只为守护天启皇城的军队-王离天军奔袭在路上。
　　千万骑中，一抹绿衣少女纵马驰骋。
　　“天启，可一定要撑住啊。”

　　兰月候府

　　“侯爷...这狼烟，是有敌寇吗？北离许久未见了，可是一场大战啊！”兰月候府的管家，略显年迈，忽然想起了上一次北离动荡的样子。
　　“嗯，是吧，去拿衣服吧，我即刻进宫！”兰月候站在门边，吃了一口最近才命人从永安王府的小厨房学来的糕点。
　　“侯爷这一去....还能回来吗？”管家为兰月候穿戴好衣衫，拾起那把大刀时不禁担忧起来。
　　“我尽量。”
　　“萧瑟，你可不要骗我啊。”兰月候看了一眼手中的糕点，一股脑塞进嘴里策马而去。

　　平清殿内

　　“永安王，到！”
　　随着一声高昂尖锐的声音，于殿内的众人皆向殿外望去，只见萧瑟正徐徐而来，身后一左一右跟着白衣和尚和红衣男子。
　　门还没进，雷无桀便怒目看向萧羽。
　　瑾宣在一侧倍感焦急道：“陛下，要不要让瑾威....”
　　明德帝摆了摆手：“再等等，让他们先在外。”
　　“六哥的这位....圣僧，可是眼熟啊。”萧羽看向无心，皮笑肉不笑的道。
　　“国师就让你这么进来了？叶安世！”见萧瑟不语，依旧不依不饶。
　　这三个字喊出来，在场的所有人除了萧崇之外，皆是一震，就连萧若瑾都蹙着眉，往事历历在目，瑾宣先一步飞身落在殿前，站在了无心面前。
　　“瑾宣！”萧瑟站在无心面前，抬起一只手将无心揽在身后，雷无桀也握着心剑欲拔出鞘。
　　龙椅之上，萧若瑾见萧瑟言行，眉间成川更甚。
　　萧崇既然目已清明，看着之前目盲时知道的人，一时间也是在心下感叹无心的气质。
　　“人是六弟带来的，何况他也没做什么，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守住天启！”萧崇清亮的声音在大殿回响，虽然怒剑仙和国师也已经在天启城门内，等待萧凌尘进门的那一刻，但是心下还是不安稳。
　　无心抬眼看向龙椅上的人，他的亲生母亲易文君也就是如今的宣妃，就在这人的那所谓三千佳丽的后宫里。
　　终只是一角罢了，无心一直不明白，他这个母亲究竟是爱哪一个，不止是萧若瑾和他父亲，还有她那个师哥，连带上萧羽和他自己这个儿子都算上。
　　他想象不出，当年他父亲东征时母亲拒绝与他走时是什么心情，也无法想象，当初她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丢下自己和父亲回到这个人身边的，而过去的种种，无心如今也只是汇做一缕光在眼中逐渐暗淡下去。
　　“瑾宣，回来吧。”萧若瑾终是舒展了眉梢，二十万大军逼近，此时不能再添乱了。
　　“老六，你自小，与凌尘一起长大，届时应以大义劝他，萧氏一族不可内斗，孤与若风的恩怨就停留在我们这一辈吧。”萧若瑾摇了摇头。
　　“父皇，凌尘此番来，是为大统，而非叛乱，您宽心。”
　　萧崇看了一眼萧瑟，似是在确认他所说的真伪。

　　天启城门内。

　　“驾！”
　　萧凌尘一声令下，千军万马的马蹄声溅起尘土飞扬，枪刃划破长风嘶吼的声音，仿佛都在每名死士耳边放大。
　　“为何无人拦阻？不应该有一支王离军队与我战个痛快吗！”萧凌尘掩不住重沓故土的喜悦。
　　“开城门，弃守，这打的什么算盘？”叶啸鹰忽然停下。
　　“来都来了，门已开，何有不进之理？传军令！乱杀城民者，斩！”萧凌尘大吼一声，瞬间在宽阔的街道上打马奔腾起来，他余光看着急速向后掠去的老百姓躲闪的身影，甚至就连那惊惧的目光他都看的一清二楚，这便对了，他琅琊王便是卷土重来！他在海上躲了数年，该是他风云飒沓的时候了，抑制不住的兴奋令他想起了那个曾经驰骋沙场的萧若风！

　　叶啸鹰看着萧凌尘的背影不禁在心中喟叹，确是与当年的北离大都护萧若风一模一样。
　　萧凌尘进了天启城，直奔太庙。
　　而就在太庙的高墙上，齐天尘静静的盘坐在哪里，一动不动，半目微阖。
　　“你来啦。”齐天尘一把拂尘静静的垂荡都在半空中。
　　萧凌尘急速之下一勒缰绳，前蹄在半空中猛然抬起，转了个方向落了下来，萧凌尘举止投足之间，颇有大将风范。
　　“许久不见。”
　　“八年了，也该回家看看了。”
　　萧凌尘一挥披风，“自是要回家看看，也该夺一夺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你还年轻，有些错既是无需犯，又何必犯呢，若是你父亲当年，必不会做这样的事。”
　　“我父亲他老了，我还年轻，还可以犯错。”
　　齐天尘摇了摇头，纵使仙人下凡，如何挡得住这二十万雄狮大军，何况还是琅琊军。
　　“怎么？你不动手？”从城门口就跟着萧凌尘千兵万马跃进来的怒剑仙站在琅琊王府门口的石狮子背上道。
　　“怒剑仙不也没有动手吗？”齐天尘一捋胡须道。
　　颜战天提着破军剑，也不言语，只是看着府内萧凌尘跪拜在太庙里。
　　“八年前...”颜战天忽然想起萧楚河在回天启路上同他说的那番话。

　　平清殿内

　　“陛下！琅...琅琊禁军!鲜红战甲！”平清殿前来禀报的太监跪伏在地上，一句话说不利索，毕竟鲜红甲上一次见还是萧若风在世之时。
　　而此时，瑾仙和瑾威连同黎长青带领的虎贲郎们一直守在门外。
　　萧若瑾轻咳了两声，一脸病容，费力的撑起架势，萧若风的儿子，若留在天启便是下一个琅琊王了。
　　“开门。”
　　瑾宣连同天启虎贲郎首黎长青忙道：“陛下不可啊。”
　　“何必平白受伤，开门吧，孤在这等着他。”
　　众人不约而同望向门口，萧凌尘在平清殿前拉住了马的缰绳，他昂首立于马上目光炯炯的看着龙椅上的天子。

　　鲜红甲，血龙枪。

　　而叶啸鹰也在门外侧停下，静静的看着萧凌尘。
　　“真像啊....”萧若瑾在心下不禁感叹。
　　殿前的将军马，鲜红甲，血龙枪，一点点的与他记忆里的兄弟重合，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萧若瑾看着门口一人一马一枪，像极了当年萧若风进宫的样子。
　　萧凌尘扬了扬头，身后的琅琊军里缓缓走出一队白马白衣铠甲的军队，从那之中走出来一个人，手上端着一卷橙黄色的卷轴。
　　“守陵王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