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笙踏歌(少年歌行 无萧)》莳蘭

25、东及海与一桶鲜

　　东及海与一桶鲜

　　“风翻白浪花千片，雁点青天字一行。”雷无桀卷着裤管，赤脚在海边，此时手中的听雨剑却拿来充了鱼叉，一袭海浪卷起千层涌向他的腿边，一个踉跄抬头一瞥，诗句一时间脱口而出。
　　“呦，平常没见你墨水这么多啊？”司空千落正拿着银月枪，微微下蹲，周身划了一个圆，好一招横扫千军，枪尖扫过沙滩溅起层层砂砾，透过挑起的沙帘冲着正提着听雨观海的雷无桀说道。
　　急行两月，他们终于到了青州边，东及海。
　　“天云一线皆异色，须臾成五彩，水天一线。”无心从马车中探出头来，随即扶着挑帘的萧瑟坐在车前的板子上，看着远处的水天处，不自觉感慨。萧瑟顺着那天水相接一望，眉眼一弯道：“天连水尾水连天。”话音落，萧瑟的黑瞳看着旁边嘴角挂笑的和尚。
　　无心眼尾的一抹红，让萧瑟也总是想着这句话。
　　一阵海浪拍到岸边的礁石上，翻起千层波光粼粼，一时间被太阳映的甚是耀目。
　　无心捋了捋萧瑟的头发，顺带把人往怀里带了带。
　　轻声道：“风大。”
　　拂过萧瑟头发的手又悄悄蹭了他冰凉的脸颊，又将那人身上的狐裘紧了紧。二人静静的看着那无边的东及海景

　　雷无桀只见浅滩处水下隐隐可见游动的鱼影，待调整好位置，蓄力出剑，哪知鱼儿一甩尾，持剑之人蓄好的力直接戳了个空，身形没稳住直直的栽进了水中，雷无桀忙不迭起身胡乱擦着脸上的水。
　　“年轻人，你这样抓鱼能抓到吗？”不远处一个渔夫走近，老练的一收网，上来大把鲜活的鱼虾蟹贝。
　　“哇……”雷无桀张大了嘴，
　　“哈哈，年轻人没来过海边吗？”那老渔夫头戴一顶用来遮阳的斗笠，但皮肤依旧是被晒的黝黑。看着雷无桀惊讶的样子便感觉他没来过海边。
　　“嘿嘿，不瞒您，我从小内陆长大，不曾见过这一望无垠的大海。”雷无桀稍稍欠身，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说道。
　　“这样啊…”
　　“哪个……敢问老大爷，你这…一桶鱼啊虾的是要去卖嘛？”
　　“卖，离这里不远有渔市。”渔夫慷慨一笑，拎着满鱼桶的活物。
　　“那您看，我可以买吗？多少钱我给您，反正您这东西也要拿去卖。”雷无桀眼珠一转，既省的自己抓也省的大老远去寻那渔市，毕竟自己…容易迷路啊！
　　“可以啊！十五个铜板。”
　　“这么便宜！我要了！”雷无桀只得想起雪落山庄的一碗阳春面还要六个铜板呢！心下再次狠狠的骂了萧瑟一通，黑心商人啊！

　　“让你去找吃的，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们猜猜我弄了什么回来？”
　　“你这夯货，去找吃食把衣服弄得湿漉漉，你是穿着衣服去……哦？桶里是什么？”萧瑟手托下巴打量雷无桀全身上下，说到一半突然眼前一亮看到了雷无桀拎着的鱼桶。
　　“什么都难不住你个老狐狸！”雷无桀将桶往地上一放，里边装满了鱼蟹虾贝，应有尽有。
　　“败家……”萧瑟只觉得从前在天启吃过的这些都是上乘佳肴价格自是贵的离谱，这东及海固然种类繁多也易打捞，只是这么一桶也还是得有点分量，恐怕价格……
　　“十五个铜板！”雷无桀一脸得了便宜，伸出一掌张开扒拉着五个手指头。
　　“……我萧瑟是什么人，怎的十五个铜板的吃食就…”萧瑟把头一仰，手一背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是是是！萧大少爷，萧公子，那您吃吗？”不等萧瑟说完，雷无桀嘴一撇，头一歪，拎着桶就要去烹。

　　“吃！”萧瑟正色道。

　　无心：“噗嗤...”无心正看着雷无桀拿鱼桶里的虾，没了水几只腿正在哪里交替倒腾，雷无桀与萧瑟的对话无心一直听着，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心道：“萧老板就是喜欢口是心非。”他不敢说，他怕挨打。

　　唐莲在一旁摇头一笑：“我会做鱼，剩下的要怎么做？”

　　“那渔夫说，煮一锅水，待开锅以后直接倒进去。飘起来就熟了！”雷无桀两眼一弯，那嘴里的口水都快溢出来了。

　　“呀！好可爱的虾啊！”司空千落提着银月枪走来正好看到桶里飞速蹬腿的虾。

　　“.......”萧瑟只觉得那数条腿直膈应，更何况还是活的！直直打了个冷战，然后整个身子都倚在无心身上。

　　萧瑟不论到哪里，能坐着不站着，能靠着也不站着，以前靠着墙，坐在石头椅子上，实在不行往台阶上一坐，双手往兜袖里一揣，现在好了，无心就是他的墙和椅子。想靠了就靠着，想坐着...咳...坐腿上这事，得分时候....要问什么时候？还能坐哪？这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诶？我打断下，脖子上可不行。）

　　司空千落往海边支起的篝火旁放了两包东西。

　　唐莲打开包袱道：“呦？可以啊，知道寻碗筷。”

　　“那是，你看看下边，还有些油盐酱醋。”司空千落坐在篝火旁，搓着手正看着沸腾水中的刚刚蹬腿的虾子，此时已经变得红彤彤。

　　“你哪里弄来的？”

　　“白天哪里有一条大船，那船上下来一个年轻公子，正看到我在练枪，一时兴起，聊了几句，诶对了，还给了我一小包的大米和特产。”司空千落一句话说的口干舌燥，直勾勾只盯着那水里的螃蟹虾子。

　　“哦？你可看清人家模样了吗？什么船？”萧瑟手一撑，看着她。

　　“没有，那时候海上还起了雾，潮湿黏腻的我一阵烦心。对了！他身上有浓重的草药味道！别的就没了。”

　　“我就知道你不记得。你哪里有那....”雷无桀脱口而出，“脑子”二字还没秃噜出来，司空千落目光未从那口锅移开，手里提了提那银月枪，雷无桀便把那二字咽了回去。

　　此时无心不知从何处提了一篮蘑菇和青菜走了过来。

　　“刚还想问你干什么去了。”

　　“采蘑菇。”

　　“....”萧瑟看着篮子里的蘑菇青菜。

　　“怎么吃？”

　　“哪里有锅还有水，那些海里的海鲜，属凉性，有米啊，那一会给你煮个粥吃。青菜蘑菇给你留一些放进粥里，你体寒，热的吃了舒服些。”无心眉眼带笑，俯身之时将洗好的菜放在篝火旁，眼角瞄到那一小包米。

　　萧瑟看着他，心下一暖。表面却一言未语，他懂。

　　众人齐齐的看向萧瑟，半晌过后...

　　“吃吗？”唐莲别过脸。

　　“吃！”雷无桀一扭头，垫着唐莲的衣服长摆把锅端了下来。

　　“你们放醋了吗？”司空千落一边扒拉着虾子。

　　“放醋干嘛啊？”

　　“哎呦！我要吃点酸的来迎合下我此时的感受！”司空千落将醋倒在自己碗里一个碗底一饮而尽。

　　“酸啊！”嘴一撇，一脸五官仿佛挤压在了一起。

　　萧瑟两眼一翻瞪，夹了一个虾子，看到那数只虾腿的时候，果断扔给了无心。

　　无心摇摇头，剥了壳放到萧瑟的碗里。

　　萧瑟夹起蘑菇，放进锅里一会提起来，一时间有些感慨，三年了，上次吃还是在大梵音寺，真是...

　　“诶？你们说，这一锅我们给它起个名如何？”雷无桀挑头，他第一次来海边，跟大家一起围坐在篝火前，甚是高兴。

　　“无心？你总爱起名你说说。”萧瑟想起无心给罗刹堂武功起名的时候，不由得轻笑。

　　“什么？”无心看向萧瑟。

　　“起名啊？”

　　“哦？嗯...你看这本来一桶活物，被煮死了....呃...善哉善哉...”无心突然两手一合十。

　　萧瑟一旁斜眼看着他

　　“就叫...一桶鲜？”

　　“好！一桶鲜嘿嘿嘿。”雷无桀摸摸脑袋，感觉很久没有这种团聚的感觉了。

　　此时共坐篝火前，举筷入口皆思念。

　　“给你。”无心把螃蟹去了腮，去了腿开了壳子，蟹黄就多的溢了出来，递给了萧瑟。

　　“好吃吗？”

　　“恩！”萧瑟拿着那半个螃蟹，蟹黄吃完看了好久，无心一把拿了过来，细细把蟹肉挑了出来扔到萧瑟碗里，叩开螃蟹的蟹钳，露出了肉，无心把蟹钳又递给了萧瑟。

　　萧瑟看着碗里的肉，不自觉嘴角上扬，篝火衬的萧瑟面容红润。

　　无心抬起手擦着萧瑟嘴角。

　　回过神不知何时，那篝火旁本正在享用丰盛大餐的雪月城三兄弟已然没了人影。

　　不远处

　　“他们什么时候亲啊？”三人已经跑进了马车里掀开车帘三颗头在门口扒着看，唐莲吃进一口蟹肉问道。

　　“不知道...”雷无桀挑着碗里的青菜。

　　“亲了吗？”司空千落拿着一个虾子。
　　“没呢！”

　　“那我再剥个虾。”司空千落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