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编年史》却月·箫

2、第一章A（童年时）

　　喧天的锣鼓，满目的红色，高家喜气洋洋新房里，六岁的高寒穿着新的公主裙，头扎红花，脸上还擦了点胭脂，自己偷偷在镜子里瞧了瞧，有点害羞又偷偷高兴。妈妈再次嘱咐她，待会跟着叔叔去接新娘，如何牵婚纱，如何捧花，千万注意不要在人群里弄丢了。

　　小高寒第一次做花童，是最疼她的叔叔高纪昀和漂亮的玉琳阿姨结婚，她当然是又高兴又紧张。可是当她看见李阿姨牵着的男孩进来时，眼睛立刻睁的大大的，这个一身小黑西服，头发梳的一丝不乱的男孩竟然是赵永宁，他有点不好意思的冲她笑了笑，高寒马上扭过头去，抱着妈妈的脖子，小声埋怨道：“赵永宁是大坏蛋，昨天他还弄断了我的铅笔，我不要跟他一起做花童。”

　　妈妈和李阿姨都笑了起来，李阿姨拍拍赵永宁的头，说：“宁宁，还不赶快给寒寒道歉，欺负女孩子算什么男子汉啊！”赵永宁也不扭捏，大声说：“寒寒，对不起。明天我就赔你铅笔，以后我再也不欺负你了。”高寒不想搭理他，妈妈笑着拉着他们的手说：“好啦，小孩子都是打打闹闹的，哪有当真的。宁宁，待会跟寒寒一起走，拉着手，别弄丢啦，男孩子要保护女孩子，以后可不要欺负寒寒啦！”

　　赵永宁紧紧的抓着高寒的小手，手心里都是汗，兴奋的答道：“好！”

　　高寒还是不乐意，可是妈妈和李阿姨在高兴的说话，她只好偷偷的甩手，好容易掰开赵永宁的手，他又悄悄拽上了她的袖子。高寒恼怒的瞪他，赵永宁只讨好的笑，跟平时他趾高气扬的样子可大不相同，高寒有点想笑，连忙忍住，就让他这样拽着吧。

　　迎亲的场面果然混乱不堪，这边的婚俗带着抢亲的意味，男方队伍庞大，女方也不少，由于新郎新娘是大学同学，一大帮男女同学堵在新娘闺房门口做拉锯战，可怜的高寒和赵永宁只好躲在新郎身后，牢牢抱着他的腿，还被周围的人挤的东倒西歪。

　　高寒只听到轰然一声响，然后突然静了一下，抬头一看，门终于打开了。屋里是跟外面截然不同的安静气氛，白色婚纱笼罩的新娘子好似坐在云彩上一般看不真切脸庞，旁边却站着一个同样全白打扮的男孩子，虽然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可是挺拔玉立的身姿和温柔大方的笑容，好似保护新娘的骑士般值得信赖。他扫视着门外的人群，又回头看看新娘子，笑容里有一些羞涩，或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

　　高纪昀拖着两个小家伙走进来迎接他的新娘，满心满眼的都是那个幸福的女孩，连旁边的男孩叫他“姐夫”都听若未闻，一直看着他的高寒可听的一清二楚，连忙也喊了一声：“哥哥好！”一边冲他乖乖笑着，幼儿园老师都跨她是个讲礼貌的好孩子，而且这个哥哥真好看，她心里想他是不是新娘子的花童呢，虽然看起来好像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以她的标准来说）可是他也在新房里呢。

　　男孩听了愣了一下，很快又笑起来，嘴角翘起有些调皮的味道，伸出手摸了摸高寒头上花，说道：“你好。”

　　高寒更加高兴了，挨过去站在他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另外一只手则抓着新娘的婚纱，妈妈交代的事情她也没忘记呢。

　　新郎跪下给新娘献上玫瑰花，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终于抱得美人归。

　　一大群人簇拥着新人走出屋外，高寒完全顾不上牵婚纱了，只牢牢抓着身边人的手，让他带着自己走，都怪自己人小腿短，赶不上啊。

　　迎亲的车队停在小区外，新郎新娘坐上第一辆婚车，其他人也陆续上了后面的车队，高寒有点纳闷不知道该上哪辆车，因为之前来的时候是跟叔叔一起坐的，这会子叔叔可顾不上她了。她抬头看看旁边的哥哥，他也还没有上车，她心想我跟着这个哥哥坐车肯定没问题，他也是花童啊（她自以为的），不过赵永宁哪去了，这时候才想起他来，好像第一辆婚车的副驾座上有一个人头在动，可不就是他嘛，还是算了，我不要跟他一起挤一个位子，高寒心安理得的站着不动。

　　震天的礼炮在身后突然炸响，她吓得一哆嗦，身边的哥哥突然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还用手捂着她的耳朵，好像爸爸妈妈经常会做的那样，于是她一点也不害怕了，只安安静静的贴在他胸前，闻着他衣服上的气味，不像妈妈身上那么香，也不像爸爸有股烟味，是一种淡淡的清香，像妈妈刚晒过的被子一样，大概是太阳的气味吧，闻起来好舒服，就是让人有点想睡觉。

　　等到声音没有了，高寒抬起头来一看，车队都已经开出老远了。她有点奇怪的看旁边的哥哥，男孩也正看她，冲她一笑，主动牵着她的手，轻轻说道：“乖，我们回去吧！”她也傻乎乎的笑了，乖乖的任他牵着走。一路上都是红色的鞭屑，空气里弥漫着火药的味道，有点刺鼻，震天的响声仿佛还在耳膜里回响，周围却显得有些寂寥和落寞，看热闹的人群正慢慢散去，剩下的亲友们三三两两的往回走着。

　　刚刚走回家，就有阿姨问道：“锦麟，你牵的小姑娘是谁家的啊？”原来是新娘的母亲，刚才躲在一边去以免伤心。高寒听了心想，原来哥哥叫锦麟啊。她说：“哥哥，我叫高寒。阿姨，我是刚才跟叔叔一起来接新娘的。”

　　锦麟愣了一下，说：“啊，我还以为她是我们家哪个亲戚带过来的呢，刚才她总是跟着我。妈妈，这下子可怎么办呢，车队都已经走了？”

　　锦麟妈妈笑起来：“原来是纪昀的小侄女啊，那你应该把叫我婆婆，叫锦麟叔叔才对。你今天是做花童吧，纪昀这个人马虎的把孩子也弄丢了，待会可要着急了，马上叫人把你送回去吧。”
　　高寒这才想起自己确实是要回家了，不过她没太考虑这个问题，只是有点奇怪的转头看锦麟，他看起来虽然不是小孩子，可是也不是叔叔那样的大人啊，明明就是哥哥啊。这个婆婆也不像外婆奶奶那样大年级，不过看起来比妈妈老一些，大概是可以叫婆婆了。

　　她又问道：“哥哥，呃，他不跟我一起回家去吗？他也是新娘子的花童啊！”她还是不好意思叫他叔叔。她想起来新娘子都走了，待会只有赵永宁一个人牵婚纱了，真是太浪费了。

　　锦麟妈妈笑道：“谁说他是花童，他是新娘子的弟弟，今天是小舅子，不能做花童。”

　　锦麟插嘴道：“而且，我长大了，只有小孩子才做花童呢。”

　　高寒有些搞不清楚小舅子是什么了，只纳闷的说：“可是你今天也穿这么漂亮的衣服啊，比赵永宁好看多了，我不喜欢跟他一起做花童。”

　　锦麟脸上莫名的泛起一层晕红，故意摆出大人的样子整理一下她的裙子，说：“你今天也很漂亮啊。”高寒的大眼睛定定的看着他，听了他的话，眼睛亮了一下，可是又黯淡下去，水汪汪的眼睛好似包不住那么多快要留出来一样，他心里暗自嘀咕，该不是现在想要回家了吧，可千万不要哭啊，我不是故意拉着你的，不对应该是你一直拉着我的啊。连忙安慰她说：“不要怕，马上就可以回家了，你叫高寒是吧，寒寒是个好孩子。”

　　高寒本来没想哭的，她水灵灵的眼睛是天生的，可是听了他的话，心里突然觉得有些酸，看看周围的人确实都不认识，不由的有些恐慌，可是旁边那个“婆婆”正笑眯眯的看着她，让她不好意思真的哭出来，只好更加紧的抱着唯一觉得亲切的锦麟的胳膊，鼻子嗡嗡的小声唤道：“哥哥，我要回家。”“哥哥”两个字含含糊糊的，听的锦麟直想笑，他自己当小叔叔也不自在，乐得当哥哥呢。

　　过了一会，锦麟妈妈找了人来送高寒回家，她还恋恋不舍的拉着锦麟的手，直到他再三保证说过几天就去找她玩，才放心的上车了。

　　等到高寒回到家，婚礼已经举行完了，因为只有一个花童回来，所以干脆都没有去拉婚纱。妈妈虽然受了不小惊吓，但是锦麟妈妈提前打了电话过来说明情况，也就没有责骂她。倒是赵永宁很生气的问她为什么不回来，害他今天的新衣服也没有能够展示。高寒心想早上刚刚说再也不欺负我了，这会又变回原样了，果然是个大坏蛋啊。“还是锦麟哥哥最好。”她在心里做了一个总结，并且把这当做一个秘密，因为赵永宁根本不认识锦麟哥哥啊，所以没必要跟他说了，她暗自得意。

　　可是到了晚上，她就忍不住把这个秘密跟妈妈分享了。她抱着妈妈的脖子，神秘的问：“妈妈，你认识锦麟哥哥吗？”妈妈笑道：“你可不能叫锦麟哥哥，他是你小婶婶的弟弟，你应该叫小舅舅才对。”妈妈果然认识，可是怎么要叫舅舅，“婆婆”却说要叫叔叔，都很奇怪啊，且先不管这个吧。她想了想，郑重的说：“妈妈，我以后要嫁给他，你说行吗？”妈妈哑然失笑，拍着她的脑袋说：“你这个小鬼知道什么嫁不嫁的啊，你今天才认识锦麟吧，怎么了？”

　　高寒皱了下眉头，就知道妈妈会把她当小孩子什么也不明白，可是这是很重要的事情，她一定要跟妈妈说清楚：“妈妈，我是说真的。你不要把我嫁给赵永宁了，我好讨厌他，他今天又凶我了，他在幼儿园可坏了，老是欺负别的同学。”她想了想又跟妈妈说：“妈妈，你要告诉李阿姨，我今天没有跟赵永宁一起做花童，那以后就不用嫁给他了是不是？”

　　妈妈听的直乐，赵永宁的爸爸跟高爸爸是战友，李阿姨跟她也是闺蜜，从小就说要寒寒做她家媳妇，没想到小孩子都记到心里去了。偏偏赵永宁是个调皮小子，自从两个一起上幼儿园做同桌，寒寒没少回来告状，那边到了晚上就被妈妈拉过来道歉了，可是好了没几天总是又闹翻了。有经验的父母应该知道，在孩子面前不能随便开玩笑，更加不能撒谎的，因为孩子是最真的。就因为李阿姨说他们两个一起做花童，以后就要结婚做新郎新娘，闹得她这两天都是别别扭扭的，估计一直都在担心呢。

　　妈妈忍住笑又问道：“那锦麟呢，你为什么要嫁给他？”高寒竟然有一些羞涩，想了想说：“他长的好看啊，而且他对我很好，我喜欢他。”过了一会又加了一句：“他也喜欢我。”高寒没觉得自己自恋，（当然她还不知道有这个词），因为锦麟哥哥那么温柔的抱着她，一直对她笑，怎么可能不喜欢她呢？

　　妈妈又逗她：“听起来好像很不错啊，那你知道结婚是要干什么呢？”

　　高寒心想，妈妈又把我当小孩子了，她理直气壮的说：“当然知道啦，结婚之后就做爸爸妈妈，然后生小宝宝。”幼儿园里小朋友经常过家家，她总是扮妈妈，把妈妈平常说话做事的样子学的似模似样。

　　妈妈听了倒是有些惊讶，不知道该接着问什么，怕她说出更惊人的话来，现在的小孩子可不真敢小觑。高寒等的不耐烦了，推推妈妈问道：“妈妈，到底好不好啊？”

　　妈妈只好换个方向说：“你知道多大才能结婚吗？至少要你读完大学才可以，到时候你就22岁了，你今年六岁，算算还要几年？”

　　高寒数学学的很好，不用掰手指头，在脑子里转了转答道：“还要16年。”她这才觉得原来真的还要好久才行啊，完全不是她可以想象的时间，这可真让人有些发愁。可是结婚确实都是大人做的事情，就像今天的叔叔和婶婶一样，小孩子确实不能结婚，她想了想周围的小朋友，再次确认。

　　妈妈看着她有些苦恼的样子，心里好笑，只好哄她说：“你快点睡觉，然后就能够快点长大拉！”高寒心想妈妈又在骗她，睡觉醒来还不是跟前一天一样啊，不过到底她是什么时候一点点长大的，她还真不知道呢。当然，这会子她确实想睡觉了，妈妈说的话渐渐成了催眠曲，在彻底睡过去之前，她突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等她长大了的时候，锦麟哥哥是不是也长大了呢，那时候他会是什么样子呢？可是没等她把这个问题想明白，她就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