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二世祖的奋斗》谁掐谁尿床

24、逃难之人

　　秦武渊见少剑星满脸兴奋，与刚出京都时的欢喜那般相似，就明白他定然已经忘记行军路上的危险。

　　但这次前方紧急，秦武渊却没想再耗费时间去吓唬他。只是淡淡地说一句：“请监军大人跟上。”就转头调马，行走在队伍的正前方。

　　少剑星不屑地撇撇嘴，腹诽道：「什么语气？」但为免让秦武渊一怒之下拒绝让自己去边关，他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

　　军队前进的速度很快，至少比当初从京都来三山城时的速度快上太多。少剑星跟在秦武渊身边，望着急速前行的行伍，莫名就回想起老和尚所说的“其急如火”，因此他眉头一拧，问向秦武渊：“现在大规模调兵，是因为南水城事急？”

　　秦武渊扫他一眼，先是没有说话，但内心不屑道：「南水城事急与否，和你这种饱食终日的纨绔又有什么关系？就算事急，你又能做什么呢？与其告诉你，白白生出其他的事端，还不如直接隐瞒」，于是说：“与监军大人无关”。

　　这话说得讽刺。少剑星是皇帝钦点的监军，调兵一事，又怎么能说是与他无关呢？

　　可偏偏，不仅秦武渊不把少剑星当成是正儿八经的监军，连少剑星都没有自己是“监军”的认同感。他总觉得自己还是、也只是在京都里横行霸道的小王爷，所以边关的事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他虽然不满秦武渊的语气，但还是坦然地接受后者的话，也没再问。

　　一路望草望树望地，极其无聊。

　　少剑星不知道从哪里随手摘来一根叶杆，咬在嘴里，无意间一望天空，霎时间兴奋不已，向秦武渊指着：“你快看远处的天！”

　　和他不同，秦武渊一路都在观察士兵的精神状态。一旦空闲下来，他就不由得记挂着褚阳周传来的“速速调兵前来”的消息，心弦时刻紧绷，根本没有时间四处瞎看。

　　因此正常来说，秦武渊根本就不会去理会少剑星。

　　但或许是因为少剑星的声音激动又突然，秦武渊也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天空，待他一看，霎时间脸色一变，吼道：“加速行军！”

　　“诶？”少剑星愣愣地，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决定加速，咬着一根细草，懒散道：“怎么突然加速？”

　　秦武渊一拧眉，语调严肃：“白云在上，黑云在下，这种天象我们称之为`黑猪渡河'。过不了多久，就要下雨了。”

　　“嗨，我还以为是什么”，听罢，少剑星扯着缰绳，趴在马背上，打出一个呵欠，不以为意地说，“不就是下雨吗？下雨就停军，等天晴再走呗。”

　　他的语气说得轻松又随意，惹得秦武渊愤愤地瞪他一眼，胸腔中似有万千愤怒想要一吐而出。

　　但最终，却也只是瞪他一眼，扯着缰绳向前而去。

　　前方是起伏连绵的山，山头擦过被称为“黑猪渡河”的云，但在云与山之下的小路里，却渐渐冒出一个人影。

　　“是两个”，少剑星伸着脖子去看，才发现自己是自己瞧错了。原来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只是小人儿才五六岁，又瘦得跟骨架一样，紧紧地靠着她身旁的老者，两人就跟长在一起似的，所以他才没能看清。

　　小人儿身边的老者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也是一身突出的骨架。拄着拐杖，一步一踉跄，显然已经乏力。但即便如此，他也还笑着去搀扶和鼓励身旁的孩子。

　　看得少剑星眼眶不免一阵泛酸。他心想：「我们轻车简行，从三山城走到此地都要半日。如果让他们以现在的状态走回三山城，恐怕至少要一日一夜。可看他们现在的样子，真能支撑下去吗？」

　　想到此处，少剑星不由得瞧了瞧老者，又望向为首的秦武渊，心内自豪：「幸好你遇见了我们，不然非得死在半路不可。」盯着逐渐与老者靠近的秦武渊，他内心的自豪霎时间转为骄傲：「秦武渊肯定会去帮助他，然后老者肯定会对我们感恩戴德。」

　　边想着，他却看见秦武渊骑着高头大马，和老者、小孩擦身而过，但也只是冷漠地扫视两眼。收回视线后，一扬马鞭，依旧吼道：“全速进军！”

　　少剑星心底里那团骄傲又自豪的火焰，就跟在寒冬腊月里被泼上一盆冰水似的，刹那间就一丝热光也不曾剩下。脑子一热，他喊道：“停军！”

　　尔后他就在众士兵疑惑的神情中，抽鞭上前，厉声质问秦武渊：“你是没看见他们吗？为什么放着他们不管！兵将保家卫国，难道他们不是应当被保护的生命吗？”

　　他话音刚落，就感受到两道灼热的目光。

　　而顺着来源一看，原来是老者和小孩。

　　他们的神色是如此复杂，一方面是被长途折磨已久的痛苦，可另一方面，在痛苦之下却深深地压抑着微弱的希望和渴求。

　　那神情叫少剑星心底一颤，明明是老人和孩子，可他想到的却是母亲临终时的那张脸。他狠心别过眼，不敢再看，只能死死地盯着秦武渊。

　　其实在他喊“停军”的时候，秦武渊额间青筋就已经暴起。然后见他公然在全军面前质问自己，秦武渊更是觉得他愚蠢至极，重复地念叨：「这是平王，这是平王」，才勉强能压抑住自己的怒火。

　　可面对少剑星的质问，秦武渊也知道，自己如果一回答，肯定会压抑不住自己埋藏已久的怒火。所以秦武渊死死地克制自己，没去搭理他，只是吼道：“继续行军！”

　　少剑星一怔，随后就感觉到那两道目光的消失。他一气，怒道：“本王是皇兄钦点的监军！这片土地上，除了褚阳周，本王就是最大的。你秦武渊不过是个小小的车骑将军，谁给你的胆子违抗我！”而一转头，见周围士兵都准备继续行军，所以他吼道：“本王说停，听不见吗！”

　　于是周围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秦武渊身上，似乎是在等他做决定。

　　秦武渊一垂首，幽黑眼瞳里的风雨欲来压倒理智。他疯狂地想揍少剑星一顿，让他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可少剑星的身份还是压在他心头，他忍了又忍，右手的青筋起了又消，才勉强咬牙切齿道：“前线紧急，天上又有下雨的预兆，我们必须加速行军，拖延不得。”

　　他这一番话是在众将和兵面前承认少剑星的地位，但也是在解释自己为什么不去救老者和小孩。因为时间太紧，他没有心思去分兵帮忙。因为谁也说不准前线是什么状况，也许慢一刻，少一个人，前线就可能是崩溃大败。

　　秦武渊不敢赌。他说出那番话，也是希望少剑星能理解他，不要再胡闹。

　　可没人和少剑星说过前线的状况，他不知道所谓的“前线紧急”紧急到什么程度，更不知道自己的一番抉择可能带来的后果。

　　虽然身处高位，但是少剑星的眼光和视界所能看到的，其实和危难之中的老者没什么差别。所以他一扬鞭，质问道：“你也不必和我说那些废话，直接说，救还是不救！”

　　秦武渊心底其实早已有答案。但是内心考量是一回事，公之于众又是另一回事。他咬牙切齿许久，熊眼圆瞪，终究没能正面回答他的话，只是高声喊道：“全速进军”。

　　手里的马鞭一颤，少剑星气得浑身发抖。同样咬牙道：“好你个姓秦的，等本王重回京都，必定当着皇兄的面参你一本！”

　　秦武渊没搭话，驾马往前。

　　眼见军队再度起行，少剑星心一急，直接冲着身旁骑马的士兵命令道：“你，下去，把马给我。”。

　　那骑兵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兵，自然不敢如同秦武渊一般和少剑星对抗。所以后者一发话，他二话不说，直接跳下马，把缰绳交给少剑星。

　　登时，少剑星也同样跳下马，迅速把老者扶上马，尔后将孩子抱在自己怀里，再一飞身上马，冲着秦武渊吼道：“姓秦的，你不救，本王来救！”

　　远远在前的秦武渊听见吼叫声，一怔，急忙牵马回看，却见少剑星已经引着老者扬长而去。

　　他内心气急，恨不得就让少剑星自生自灭。可这想法一出现，随之而来的就是皇帝所说“他的命，比你们整个军队的命都重要”。

　　「狗皇帝，狗王爷」，秦武渊在心底骂道，但却只能嘱咐副将：“张九，你先领着兵马行军，我和平王随后追上。”

　　“是”，张九一应声，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见秦武渊马鞭一扬，朝着三山城的方向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