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袭之心人皆有》阿泠泠

7、第七章

　　贺云生脱下实验服，突然一阵晕眩。他背靠在衣柜门上，站了会才缓缓站直。

　　“云生？”

　　他睁开眼，是韦教授。

　　“最近睡得不够？”教授审视地看着贺云生眼下的青影。

　　“嗯。”贺云生捏了捏睛明穴，疲惫地说，“家里安排了几场相亲，推不掉。”

　　教授了然，贺家资财丰厚，只有贺云生一棵独苗，恨不得他早婚早育多子多福。他拍拍贺云生的肩膀，开玩笑道，“要不要为师出马，也帮你安排一下？只要你愿意，多的是肯替你生的。”

　　贺云生搓了把脸，“走了。”

　　教授在他背后问道，“叶展那边怎么样？”

　　“存在轻微的复苏迹象。”

　　“他父亲希望尽快，实在不行换第二种方案。”

　　第二种，那就是刻录记忆脑波，利用次子做载体。

　　贺云生慢吞吞地说，“协议签的半年，他急什么。”

　　教授单手插在裤袋里，另一只手拨弄绿植的叶子。他这个学生，对人对物无感，却喜欢植物，更衣室里摆满水植，枝繁叶茂。

　　“谁知道，有钱人。”教授耸耸肩，“晚上有个饭局，去不去？几个大牛会来。”

　　贺云生沉重地摇摇头，重复道，“走了。”

　　教授没强迫他，“我让司机送你。”

　　“好。”贺云生没有停步。

　　教授看着他的背影，又好气又好笑，二十年过去了，仍是熊孩子，贺云生是他早年收治的病人。谁也没想到那个暴躁易怒的孩子会成为沉迷实验无法自拔的精英青年，私下对熟人才显露冷漠厌世的一面。

　　黑色奔驰驶出医院大门，贺云生敲敲驾驶座椅背。司机放缓速度，看到后视镜里贺云生指了指路边快步走的年轻女人。那人穿着黑色外套，直统裤，中跟鞋。

　　姜扬衣看到应用上公交车还有一站就要到了，赶紧加快脚步，匆忙中发现有辆车贴着自己，让过两回后忍不住看是谁。

　　还能不能好好开车了，路是你家的？

　　转头看见贺医生，姜扬衣把到嘴边的怒斥收回去。

　　“贺医生…好。”

　　车子在她身边停下，“上车。”

　　姜扬衣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位。不用问，满脸疲惫的贺医生不像要聊天的人。

　　奔驰经过公交车站的时候，刚好公交车也将入站，站台上人头攒动。

　　姜扬衣收回视线。

　　直到进了电梯贺云生才第二次开口，“一起吃点。”

　　？

　　一起吃晚饭？谁做？在哪吃？姜扬衣堆起一个为难而不失礼貌的笑容，“谢谢，改天我请您吃饭好吗，今天没准备。”

　　电梯的冷光下贺云生的眼珠是琥珀般的颜色，“工作餐，重点是工作不是吃，你最好快点习惯。姜扬衣，不是十八二十了。”

　　姜扬衣突然明白，不是错觉，贺医生确实以前就认识她。

　　-“姜扬衣，你怎么还是这么笨。”

　　重点在“还是”，他知道她以前的事？他们在哪种情况下认识的，同学？不会。贺医生身高一米八以上，天生一双桃花眼，就算她有眼无珠，别的同学也不会忽略这样一个帅哥。亲戚？更不可能，姜扬衣算父母两家最出众的孩子。

　　而她，离贺医生大概差了N个姜扬衣。

　　电梯到了，姜扬衣跟着进了贺医生的家。

　　开放式厨房，餐厅和客厅阳台合三为一格外空旷，靠窗木制花架上郁郁葱葱三排花草。

　　姜扬衣没好意思东张西望，在自动鞋套机上给自己加了双鞋套，在餐桌边坐下。

　　晚饭很简单。

　　一砂窝菜粥，有蔬菜，也有鱼肉虾肉猪肉。比叶展的营养液强点，也就一点。

　　“在前天叶展的父亲有了第三个孩子，是女儿。”

　　咳咳咳，一口热粥哽在喉咙，姜扬衣呛住，咳得眼泪溅出来。她没敢看贺云生脸色，胡乱抓起纸巾抹干净桌子。

　　还好贺医生不卖关子，“和叶慰欢同一个母亲，是通过人工干预出生的，做了基因改造。”

　　合法吗？姜扬衣第一个念头。随即才反映过来，两个孩子的存在本身不合法。

　　姜扬衣张开嘴，要说什么又不知道讲什么好。

　　有钱人是另一种生物吗？不能理解，在发生这些事后叶展母亲没跟丈夫解除婚姻关系。忍那么久，怕不成神龟？

　　姜扬衣闷头喝了两口水，决定该找理由撤，毕竟没睡好又工作了一天，困了。

　　刚想到困字，睡意排山倒海而来，姜扬衣控制不住打了个呵欠，“贺医生，我……”

　　糟，饱餐之后思眠。不行了，她现在满脑袋只想睡觉，趴桌上睡会也好。

　　姜扬衣悄悄在腿上掐了一把，借着痛劲站起来，站到一半打了个更大更深的呵欠，连泪花都出来了。她跌坐回座位，几乎一秒入睡。

　　“你来了？”

　　冷。姜扬衣第一个反应。她抱住双肩，发现自己身上穿着棉袍。

　　何不弃练武之人，穿的仍是夹袍。

　　他看着前方蜿蜒的山路，“抄近路风险太大。”

　　姜扬衣脑海中自动跳出剧情。西南王侍卫自告奋勇前方探路，在此处留下书信，说找到近路，顺利的话十天可以穿过群山抵达目的地春城。但光凭肉眼就能看到这条近路不好走。山陡不说，还高，如今才到山脚就有薄冰。

　　原路走有原路走的问题，粮草不够，按现在的吃法再走三分之一的路粮就尽了。

　　“粮草不够可以沿路想办法解决。”何不弃仰头看向山顶，“到了人迹稀少的地方，哪怕想抢都无处可抢。”

　　老总管眯着老眼也往山顶望，“扣着吃还有二十天的粮，再杀点牲畜，应该够了。等翻过山就是卫所，想来那边自有安排，实在不行拿银两买些。不走快些，只怕病人挺不住。”

　　姜扬衣不想做主，又不得不做主。

　　她默默脑袋里做了个比较表，左手代表利，右手代表弊，比较下来左手占上风，同意老总管道，“扎营，今晚吃个饱，明早出发上山。”

　　诚王府一行走一行散，如今还有百余人，七八十个青壮，二十来个老家臣，十数个外院粗使妇人。最可靠的应属老总管带的老家臣，只是他们都四五十岁了，老总管今年六十有二，人生六十古来稀。老总管原已“退休”，听闻众人为难郡主，这才挺身而出，强撑着统管诸事。他是王府四代老人，发话的份量比少主还有用，一声令下，没多久营地里炊烟升起，夹着肉食的香气。

　　姜扬衣四下走了一圈，见所有人都吃上了才回到属于她的地方，先看了世子。

　　瘦弱的男孩偶尔睁开眼，醒的时候也没什么声音。

　　樱桃端着碗汤，用细匙一点一点喂给他。

　　姜扬衣坐下陪着他俩，樱桃不肯，恼起来嗔道，“快吃，凉了让我去哪给你热。”

　　说是这么说，樱桃有样独特的技能就是随时能拿出一点热食。

　　姜扬衣想起现实中她的亲妈，也是这样，天大地大啥都比不上吃口热饭重要。

　　系统的神奇在于姜扬衣明知都是假的，但喝下去的汤却暖洋洋的，还有着火腿丝的咸香。

　　刚喝两口，老总管在外头请见。

　　“快请进。”姜扬衣放下碗。她不饿，现实刚喝过一大碗粥，饱腹感带入了梦里。

　　樱桃是家生子，老总管说话也不避着她，凝重道，“郡主，何不弃来历不明，身手了得，如此人物，如何会出现在此？万万不可轻信他的话。”

　　姜扬衣也不敢信啊。

　　谁知道他是不是系统给安排的考验，万一轻信之后被带进险地，岂不是又要翻船。

　　她现在想到死就是一哆嗦，心口痛、头痛，哪里都痛。

　　要说有什么领悟，大概就是人生的意义在于死太艰难，不想死就得想法好好活。

　　老总管一番叮嘱，最后看着世子流下两行老泪，这才依依不舍退了出去。

　　“明天要上山了？”樱桃问。

　　姜扬衣点点头。唉，不知道会遇到什么。

　　不能想不能想，她现在可是正经乌鸦嘴体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