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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原配嫡妻 ...

  •   洛却杭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误会了什么,百里皎已经走远,她走时候带走了桌案上的卷轴,而他三天前明明没往黄花梨木桌上放卷轴。

      墙角青色釉面陶瓷缸里搁着他的七幅画作,一幅没少。

      头皮倏然痒起来,洛却杭伸手挠挠,手指间带下几根枯干的发丝。

      牢中潮湿阴暗,虱子蟑螂老鼠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在牢房里安营扎寨,窜过腐烂茅草时,吱呀吱呀叫出声,骇得他悚然瞪大眼,四顾扫望。

      却杭三天没睡好觉,将身没入盛满半桶温水的木桶时,温水的触感让他心旷神怡,仿佛轻柔云朵落了下来托他上天,他躺在云层中,无比惬意。

      洛却杭闭上眼睛,然后居然在浴桶中睡了过去。

      却杭梦见数天前,青暄女帝在晚宴途中,遣内侍请他到沁元殿旁的太液池畔。

      女帝凝望着一池水面,问他朝中不乏心存二心的臣子,有无办法让他们下野。

      洛却杭略一思忖,进言曰:“臣以为贸然罢官必将致使朝野动荡,陛下不若巧立明目,罢黜于我梁朝江山有碍的臣子,又让朝臣们无话可说。”

      女帝回首望他,“孤家愿闻其详。”

      洛却杭慢条斯理地道:“让人杜攥一份官员名单,就说是景王谋反有关。虽是‘莫须有’,但是他们无凭无据,而且陛下不必见血,只削官降爵。”

      “的确是个好主意。”女帝欣然肯定道,又露出轻微忧虑,“景王谋反,一年前不就被镇压下去了么?现在提起,是不是不太妥当?”

      “景王叛乱虽然被镇压了下来,陛下当时仁厚,并没有清剿完景王同党啊。”洛却杭提醒道,思虑周全地建议,“陛下可以将臣的名字也列在其上。”

      名单其实是女帝授意写下的,洛却杭从一开始便知道自己就是在天牢中待几天,什么事都不会有。

      女帝是他敬重的君主,而他是她可以倚赖的朝臣。

      女帝挪了两步,背着皎皎月华看向他,忽然问,“宝藿如何?”

      “什么?”他不明白女帝问的什么。

      女帝倏然笑了,眼中漾着太液池湖面的月影波光,“娶妻如此,为难你了。”

      的确为难他了。

      洛却杭以为凡是女子,皆有其可爱之处。有的娇憨可爱,有的蕙质兰心,有的沉默寡言心却通透,就是那刁蛮泼辣的,也是本心所现罢了。

      只要心内向善,她们都是这人间富贵花。

      哪有个像百里皎的,心高气傲得目中无人,任性蛮横,开口不是冷嘲热讽便是含沙射影。唯有一点好的,眼不见为净。

      “太液池池水冷了。”女帝笑容诡秘地说道,却杭没记得女帝那晚说过太液池池水冷了啊。

      他蓦然睁开了眼睛,木桶里的水倒是凉了。

      洛却杭甩了甩湿漉漉头发,起身穿上沐浴前准备好的干净衣裳。他偏好浅色衣裳,一般用同色绸带束发,很少时候才会用玉簪。

      洛却杭凭窗看了会儿《赵盼儿风月救风尘》,伸手抚摸了下头发,没再滴水珠,他把书丢到桌案上走了。

      无论百里皎先前如何,在此事上,他好像愧对了百里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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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地,“笃笃”敲门声响起,温雅声音随后而至。

      “公主,臣洛却杭求见。”

      纷繁珠翠铺满了一台面,百里皎方坐在梳妆台前,将格子中的首饰倒出来整理。

      听见是洛却杭敲门,平复下来的心情顿时又动了怒意。

      百里皎嘴唇难看地撅起,冷声让他进来。

      百里皎放下手上水盈粉紫簪,冷眼瞧他,“驸马来做什么?驸马和本宫从来井水不犯河水,驸马怎么纡尊降贵来本宫这儿了。”

      百里皎阴阳怪气没安好气,却使得洛却杭倏然明白,为什么他会因为百里皎说要他报答而顿时心生不快。

      不能怪他,怪百里皎和他说话屡屡弦外有音。

      所以即使她本意并非如此,他也会误认为她是故伎重演。

      却杭凝睇着她,竟然没有反唇相讥,只道:“公主,可还记得臣以前说过,口舌害身,不可不慎也。”

      百里皎冷哼,“忘了。”

      他笑笑,忽然跪下向百里皎行叩首之礼,“臣来答谢公主救命之恩”

      百里皎去求了陛下饶过他,这是不争的事实。

      却杭自诩明辨是非,受人好意,绝不以怨报德。

      “臣不该言语生硬,把公主气走,是臣的错。”

      百里皎微微愣怔,眼睛不受控制地瞪大。

      她万万没想到洛却杭竟然下跪答谢。

      洛却杭一直都是自命清高,有些迂腐,以为举世皆浊我独清的人,她一贯这么以为。

      “不知公主想要臣如何报答公主?”他站了起来,拍拍膝盖处的衣裙,他的乌发因为湿着而披散下来,将芝兰玉树的气质显露无遗。

      却杭本来就生得俊逸,披散长发,乍一看,仿佛是夜幕繁星误落地上变做的。

      他抬眉看她,突然的对望竟然让百里皎恍惚。

      百里皎猛烈地咳嗽起来,不自觉将视线别过些,“陛下的生辰快到了,本宫交还嫁妆三百亩良田,求陛下放过你。现在一穷二白,根本没钱送礼给陛下。”

      “本宫见过你画的画,很好看,你能不能给本宫画几幅。”

      “送给陛下吗?”洛却杭终于明白,百里皎离开时带走的桌上卷轴是做什么用了。

      她在他卧房中等候,玩笑说道要他报恩,实际上只是要他画几幅画。

      百里皎立刻否定,“当然不是了。”

      “洛大人,你想清楚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你是叛贼景王名单上列出姓名的臣子。陛下还会喜欢你吗?本宫把你的画送给陛下,陛下若是了,本宫岂非自己挖坑自己跳进去。”

      他哑然失笑,问:“那公主的意思呢?”

      “本宫的意思是,驸马丹青画得妙,皇都西巷有位爱画识画的老先生,他平素最好收藏,更愿意以物易画。驸马多画几幅,本宫遣人去跟他换个宝贝出来。”

      “微臣有更简单的法子,公主要听听吗?”他不待她开口,便紧接着道,“臣画了画之后,再由公主题字印上印鉴,就说是公主所作。这样一来,画作岂不是更值钱?”

      百里皎截然拒绝,“不行!”

      却杭原来是随口说的,见皎皎拒绝得果断,起了几分好奇,“为什么不行?”

      “不是本宫的东西本宫不要,不是本宫画的画,本宫才不会寡廉鲜耻地将其占为己有。”她义正严辞地道,之后的声音却越来越小,细若蚊蝇。

      “况且本宫的字写得丑的很,东歪西扭的,像狗爬……”

      “那臣就答应公主吧。”洛却杭哈哈一笑,望向她的眼神流露怡然神情,“臣有一惑,公主能可否替臣解答?”

      “啊?”百里皎愣了愣,大惑不解地道,“你都不知道,本宫怎么会知道。”

      虽然但是,百里皎看洛却杭再怎么碍眼,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洛却杭的确才能出众。

      却杭执意要问,“但是这个问题只有公主能替臣解释。”

      他盯着百里皎,眸光清明幽深,“公主为什么要进宫求陛下饶过臣,公主不是很是厌憎臣吗?”

      “因为本宫不想做寡妇,懂了吗?”她被他问得一怔,下意识地挥挥袖子,仓促着答道。

      他非要追根溯源,“本朝律例、民风并不倡导女子守节,寡妇再嫁天经地义。臣若重罪赐死,公主改嫁难道不是顺水推舟?”

      所以,他奇怪百里皎去向陛下求情,求陛下饶他一条性命。

      百里皎脑中倏然混沌,低头道:“本宫再讨厌一个人,也不会盼着他死。”

      “人之初,性本善。孟子打过比喻的,如果一个小孩掉进井中,那么路过的人见到都会毫不犹豫地去救他,因为他们天生有同情心。”

      她试举以前书上看来的例子,讲完又觉得别扭的很,莫名焦躁莫名心虚,跺跺脚挥挥袖子,“哎呀,反正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

      或许是他和她之间一向都是剑拔弩张的气氛,百里皎从举例开始便很不适应。

      很久之后,百里皎才明白今日异样感觉是为了什么。

      她告诉了洛却杭出自本心的想法。

      她向他透露了真实内心的一部分,并且害怕他嘲笑,害怕他洞悉她内心深处的脆弱。

      当下的百里皎还不明白原由,想的是以前她和洛却杭吵架,顶多被他话噎住,气势上从来没有输过的。

      她试图平静地向他娓娓道来缘由,却觉得心内局促不安,索性掉过身,“本宫不愿意看见身边的人丧命,坐视不管,本宫以后想起来时时都会后悔的。”

      百里皎背对着他,轻声道:“所以,洛却杭,本宫为了你交还三百亩良田,让你画几张画,不过分吧。”

      “不过分。”却杭端视着百里皎的背影,古怪地觉得自己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她。

      却杭缓缓地摇了摇头,甩掉刚才突如其来的想法。

      他认识她。

      先帝第五女百里皎,他的原配嫡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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