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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四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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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锦时刚要把玉雪丹喂给青年,一只胳膊就挡在了面前。
“云主,您不能这么做。”
云锦时停住动作,似乎不是很明白陆烛为何要阻挡自己。
昨日,执湘给她换了件苏绣月华锦衫,未施粉黛,脸色还有些苍白,淡雅中透着旁人莫及的贵气,眉眼精致如画,带着一抹询问和无辜看向他。
陆烛向来自诩风流,美人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却也被这世间难得的绝色勾住了魂魄。
他定了定神,才道:
“云主,您想救他还了恩情可以,但不必用玉雪丹来做这个人情。”
云锦时看向床上男人青白的脸庞,睫毛微颤,垂眼看着被捏在手中的玉雪丹。
“是的,不用玉雪丹,我也可以救活他。”
云锦时想起那玄衣男子松竹般的身影,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但是,没有玉雪丹,他这一身伤痕除不去,甚至可能像我一样,留下常年的病根。”
陆烛看着云锦时突然变得温和的侧脸,不知为何,他竟感受到一丝怀念的味道。
怀念?
怀念谁呢?
他不清楚,只得继续劝道:“云主,那又如何?他也不过是个乞丐,说不定哪日便饿死在街头,您如今救活他,本就是恩惠了。”
“即使他救了您,您也不必用玉雪丹去还这份恩情,他活过来,我们赏他些金银,也够他摆脱乞丐的身份,在这皇城之下存活一生了。这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云锦时没有做声,陆烛也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想法,只得试探着从她手里拿过玉雪丹。
云锦时却错开了他的手。
“云主!”陆烛语气带了急切。
他们本就只有八颗玉雪丹,过去两年已经用掉了两颗,如果照常还能够云主服食六年,暗阁也会在这六年内努力寻找到当初那位高人,再讨要些玉雪丹。
但如今,云主突然出事,诱发了腿疾,用掉一颗,若是再给无关紧要的人用上一颗,那云主便只有四年的时间了。
他怎么能允许!
齐宕他们也不会允许!
“云主,您即使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也要想想暗阁其他人,他们若是知道您的身体因为一个外人受了这么大损伤,还要损失一个玉雪丹。齐宕,执湘,还有我...都不忍心看您受苦啊!”
“这样下去,您到二十岁...就,就会...”
陆烛已经不忍说下去,绯红的唇微颤。
云锦时似乎终于有些触动,看向垂着头在她身旁的陆烛。
“陆烛,你知道吗,我知道他将来是什么样子,所以,我不希望是因为我变成这副模样。”
知道他将来是什么样子...这是什么意思?
云锦时绕过了这个问题,继续道:
“若是你们也躺在了这里,我也会这么做的。”
陆烛撼动,看向云锦时。
若是他们,也是一样吗?
“所以,别阻止我好吗?看到他生不如死,我很难过。”
那含水的眸子带上了一抹哀伤与祈求,陆烛猛地撇开了头。
她在求他!他怎么忍得拒绝!
终于,他艰难开口:
“好。”
——
玉雪丹入口即化,效果也是显而易见得明显。
当她诊治好男人,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气力。
看了一眼床上深睡的人,云锦时打开了房门。
陆烛一直守在外面,见她出来,立刻上前把她来了出来,关上了房门。
“云主...您身体...”
陆烛见她脸色比刚刚更加浮白,心里担忧,对房里的人更加怨念。
他接受云锦时救她,可绝不会接受他一直留在云主身边。
这简直是个祸害!
一定要想法把他赶出云府才是。
“派两个手脚干净的小厮在他烧退之后帮他清洗干净身子,再让执湘派人用我存在库房里的衣料帮他做几套合身的衣服。”
云锦时说着,执湘也走了过来。
她刚刚听陆烛说了玉雪丹的事,本想闯进去一剑砍死那个男人,就被陆烛拦了进去。
听到云锦时这般吩咐,火气更大。
陆烛立在一旁不说话。
云锦时知道他俩估计有什么小心思,但身体状况实在有些差,只得简单警告道:
“若是我发现有一丝怠慢,或者在他身上发现什么异常,陆烛,执湘,你们知道结果!”
两人顿时苦了脸。
比起直板的执湘,她对陆烛更加放心不来:
“陆烛,你给我守在他身边,直到看着他醒过来,若是出了叉子,以后烛照阁的俸禄,你通通上交。”
“啊!”
陆烛惨叫一声,没了钱,他还怎么去喝花酒,去撩小美人!
纵容有一万个不甘心,他也只得应下来。
“属下遵命!”
见他这般,云锦时才有些放心,这一放松,巨大的疲惫感席卷而来,云锦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云主!”
——
青砖黛瓦,朱漆大门。
白玉铺成的地面堆砌成层层无尽的阶梯。
台阶的尽头,浮窗玉石墙,檀木雕花檐。
巨大的石柱上刻着腾云龙纹。
这是京城的中心,凤朝皇权的中心,皇宫。
幢幢宫殿之中,蜿蜒道路尽头,一座破败的宫殿赫然显现。
冬日的弯月躲在了云层背后,萧索光秃的树木掩着这繁华中的落魄。
踱步而来的男人身穿一袭绣着云水纹的淡紫长袍,手执一把折扇,上面绘了幅玉女图。乌黑的发披在身后,露出他风流俊逸的脸庞。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无声息地走进了这宫殿之中。
宫殿之内,一个男人身穿沧海龙腾图案的明黄色锦袍,头戴紫金冠,腰间配着一块月白色玉佩,一手拢在身后,英气而不凌厉,气质温润。
听到进门的响动,男人回过身,看向来人。
含笑道:“乐宫主,别来无恙。”
乐无情对上他的视线,也笑道:“陛下多礼了。”
“乐宫主,朕允诺的黄金千两,已经备好,不知朕委托乐宫主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哈哈,陛下怎生这般着急,不打算请本宫主喝杯茶再议正事吗?”
凤千程笑容不改,只是眼中陡然划过被冒犯的寒光,又飞快消逝。
乐无情状若无睹,仿佛刚发现周围的环境似的,在殿里饶有兴趣地踱起步来。
“哎呀,陛下约我在这个地方,连个坐下的地方也没有。”
啪嗒一声,乐无情收了纸扇,调侃道:“看来陛下真的很想知道结果。”
凤千程看向他,温声道:“既然乐宫主知道,那便请宫主不要卖这个关子了。”
他说话谦逊有礼,作为皇权的掌控者却似乎能够容忍他人的无礼。
“陛下莫急,我突然发现,这个宫殿似乎有些熟悉。”
凤千程脸上一僵,笑容有些维持不住。
乐无情并不理会,继续道:“我似乎记得,先皇曾有位宠爱至极的公主,先皇驾崩两年后,这位公主也意外亡故了呢。不过事实上,这位公主似乎还活在凤朝的哪个角落。”
“陛下,您说,这传言可信吗?”
“乐无情,你说这些,想做什么?”
乐无情笑了笑,捻了桌角的一抹灰尘,可惜道:
“这座宫殿,便是那位公主之前的居所吧,据闻陛下也曾十分宠爱您的那位皇妹,如今看来,陛下似乎对这位公主并没有什么情谊可言,不然...”
“够了!”凤千程阴沉地看着乐无情,他穿着皇帝常服,容发配饰都彰显着柔和的气质,可此时的眼神突然变化,打破了那柔和之意。
那被破坏的协调,让这人看上去有些扭曲。
“够了吗?陛下,本宫主还没向您说一下此次的暗杀结果如何呢。”
凤千程吐出一口气,紧咬着牙根,盯着乐无情的眼神宛若一条毒蛇,透出无限的威压来。
这是天子之威。
却撼动不了乐无情。
“说!”
“哎,可惜要让陛下失望了,云锦时确实是位深不可测的对手。”
凤千程嗤了一声,“所以你们无功而返?”
“非也非也,我留了几个小童...”
“几个小童?能做什么?”
乐无情突然诡异地笑了一下,凑近凤千程,疑惑道:
“几个小童能做什么?陛下不是最清楚的吗?毕竟人心之毒,陛下想必深有感悟。”
凤千程突然朝着乐无情打出一掌,乐无情身子一侧,躲开了。
这一掌径直落到对面落灰的屏风上,顿时碎裂开来。
“啧啧,这么沉不住气,这可不像陛下您的作风啊。”
“你还知道什么?乐无情,你果真是好本事!”
周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乐无情退后几步,打开折扇扇开了扬起的灰尘。
“本宫主近日见了那位传说中的公主,当真是天姿国色,不愧当初国师之言。”
忽略掉凤千程眼中的杀意,乐无情吐出几个让他疯狂的字眼:
“只不过,我很好奇,这位公主,与一母同胞的陛下您,怎么没有半点相像呢!”
凤千程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死人,道:“你果真知道些什么。”
手一挥,阴暗的宫殿瞬间被无数暗卫包围。
“乐无情,这座宫殿,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说着,暗卫尽数朝他扑过来。
乐无情毫无惧意:“陛下,您还是担心一下自己的将来吧!黄金千两对本宫不算什么,对云锦时,更不算什么!”
话落,竟是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凤千程盯着乐无情消失的地方,又像是盯着某个痛恨至极的人。
狂风卷过衣袍,如同地狱而来的罗刹。
“给我封锁皇宫!见到乐无情,格杀勿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