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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回到村庄 ...

  •   花依臣的名气在城里渐渐传开。依臣终于见到了当年抢她娘亲害死她亲人的那个男人。十年了,那个男人似乎没多大变化,凶神恶煞的脸,身后跟着十多个卫兵。
      她主动下台来。倒了杯酒款款向他走去,没有笑容。
      当她走近他身边时,那男人紧皱眉头,眼中一阵捉摸不定的闪烁光芒。
      “她身上有妖气。”那个男人挥了挥手,十多个卫兵围了上来,而他却夺门就逃。依臣冷哼一声,从卫兵头领掠过,这些彪悍的卫兵一下子被夺了魂魄,纷纷倒地。而逃到门口还没迈出门槛的那个男人只觉得胸口一痛,紧接着天灵盖也传来一阵剧痛,他大骂:“妖孽,我父是城中祭师,你敢害我!”随即吐血倒地,血流了满地都是,还有红的白的脑浆。依臣抓着抠下来的一颗心,用力一握,便破了。酒楼里客人拥成一团不敢从门出去,这血腥的一幕沈陶颀却都看在眼里。他站在大街上。依臣也看到他了,她纤长的手指还流着血,脸上挂着屠夫般的微笑,却在见到陶颀的一刻凝固住。
      时间停在那一瞬。依臣看着陶颀,艰难的露出笑容。然后扔了抓手上的心走下台阶向陶颀走去。
      “小颀,你怎么在这?”
      在他面前站定,她的身体难以抑制的微微颤抖。
      “小姊姊,你杀人的样子,像个妖魔。”
      听到这话,她颤抖的更厉害了。

      城主面前的大红人赤大祭师的大恶棍儿子死了。这消息传开来的时候,城中百姓街头巷尾争相议论,无不拍手叫好。而他的死状也有人说解气,有人说残忍。看来城中百姓对他是早已深恶痛绝,恐怕没少做过伤天害理的事,竟然连城中相传来了个妖女的风头都盖过去了。
      陶颀带着依臣离开仙山城,回到了他们的小村庄。
      老猎人在院落竹椅上晒太阳。敲门声响起,他去开门,看到两个穿着上等布料完好无损的孩子,笑容满面的让进院子,又急忙到厨房弄吃的。两人坐在竹床上,相视一笑。
      “他就像我们的父亲。”陶颀笑道。
      依臣点了点头,咬了咬嘴唇,似有话却不知如何开口,只是陪笑。
      “我去帮阿叔。”依臣说完就走向屋子,刚到大门前一道八卦的光笼住她,她“啊”了一声退了回来,惊恐的看着那道八卦。陶颀忧愁的看着从小将他带大的小姊姊,一肚子心事。
      “我去。”陶颀说完,头也不回的进屋了。一会就将桌子和菜一起拿到院子里,还攀到门上将八卦摘了下来。
      他们终于像从前一样一起围坐桌前吃顿团圆饭。老猎人抽着自己种的烟草,时不时的给他们夹肉。只是他们似乎回不去从前了,从陶颀失踪那天起。
      院子里种的那棵高高瘦瘦的花树开满了粉色花朵,像一团粉色的云彩。念随心动,依臣看得有些失神,不由放下筷子伸开手掌,花树上的花朵像受到召唤一般晃悠悠的一路飞到她的掌心。她笑道:“阿叔,我过几天就开始酿花蜜酒给你和陶颀。”老猎人看到她取花的方法,拿着烟杆的手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
      饭未吃完,满树的花忽被一阵怪风刮得四下都是,天空突然阴云密布,一阵怪鸟枭声过后,天空出现一对黑色巨鸟,长有鲜红的冠,长而大的鸟嘴显得凶猛。巨鸟背上各坐着一男一女,披风在半空中被风吹得呼呼的响。
      那男的如电一般的目光在天上四下里搜寻着,陶颀右手搂住依臣左手拉老猎人进里屋躲了起来。
      “仙城祭师来访。请将杀死我儿的妖女交出来给我,否则我荡平这里。”
      天上传来一个男人如雷的声音,简直要震塌房屋。依臣心中悲喜交集,悲的是眼前的麻烦,喜的却是这般被陶颀紧紧抱在怀中,心蓦然怦怦直跳。如果命运不是这般安排他们的宿命,而是像许许多多的普通百姓,他们青梅竹马长大,可以堂而皇之的爱慕,该多好!
      仙城祭师与村里老祭师对上话。几番询问下来,老祭师就说:“你要的人,在西边山脚下与大多房屋相隔甚远的屋子里。请自便吧。”
      “老不死根本不是人,没有人性。”陶颀不禁骂道。竹子插起来的院子围栏被一阵风刮得东倒西歪。陶颀和依臣明白该来的还是来了。他不让依臣出去,依臣仍坚持要跟他一起应战。
      白羽鸟的叫声响起,清脆得跟古庙下的唤魂铃一般。满天的阴霾随着骑白羽鸟巫师的到来而渐渐散去。
      “两个孩子退下。”白羽上的年轻巫师低头对他们喝斥一声,笑盈盈道:“原来是巫鸡双雄。久违了。呵呵。”
      依臣闻言笑了出来。
      黑鸟上的一男一女虽都是四五十岁之人,仍不免有些恼怒。他们年轻时有个响亮的名头,叫巫界双雄。而年轻时候,他们也都和古庙里的那尊泥塑女神和眼前的白羽鸟巫师有过节,可算是狭路相逢。
      “我儿死于妖女之手。你再管此事,今天不是你死便我我亡。决无罢休之理。”黑鸟男巫师声音已不如之前的有底气。交战前一番客套之后,黑鸟男祭师便与白羽鸟巫师斗法,天空耀得人眼花缭乱,能量的互相冲击像海面上鳞鳞的波光。而披着红色披风的女巫师则直冲陶颀和依臣,魔棒朝他们挥舞。眼看着魔法波将要击中他们,白羽鸟竟从他们面前飞过,把所有的能量波都吸收了,然后原路发回去。女巫师一惊,驭黑鸟躲开。
      一波一波的攻击丝毫没有伤害到陶颀和依臣。这般斗得天昏地暗僵持了一天一夜,黑鸟上的一男一女开始体力不支。唤魂铃突然发出不同于以往的叮叮声,而是兴奋而悠扬的发出有节奏的声音,只见白羽鸟巫师微微一笑,猛力一击,黑鸟男祭师惨叫一声,化成一道光被收进唤魂铃里去了。女巫师见丈夫已死,愤然挥舞魔棒挥出毁天灭地的一击。她这一击,不是针对对手,却是这个古老的小村庄。
      房屋刹那间轰然倒塌。唤魂铃再次响起,女巫师已无力对抗来自唤魂铃的召唤,也化成一道光飞进铃里。两只黑鸟双双离去。陶颀和依臣顾不了太多,跑进废墟中找到老猎人。
      “阿叔,没事了。”依臣和陶颀扒开废墟,看到老猎人毫发无损,安下心来。
      当晚,倒塌后的废墟里,处处亮起篝火,到处飘着烤肉香。陶颀默默的添柴禾,仍是满腹心事忧愁的模样。
      半夜里老猎人在废墟里找衣服,盖在熟睡的他们身上。而自己则抽着一直带在身边的烟草,吧嗒吧嗒的抽着,暗夜里一亮一灭。
      他睡不着。后半夜的时候,一道光升到空中,竟是八卦模样。唤魂铃响了一声。夜又恢复宁静。熟睡的夜,篝火在渐渐熄灭。然后再添柴。
      他低头沉思的时候,一个年轻女子忽然闯入他的视野。他一惊,抬头看到庙宇里的女神,以为神显灵,忙起身虔诚跪拜,不安道:“娘娘,娘娘。”
      年轻女子甜美浅笑,大方的坐在依臣身边。
      “起来。我不是娘娘。娘娘早就死了。”年轻女子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指,巧笑嫣然,在空中画啊画的,画了一棵树。然后一指,树就长在了院子一角,迅速长高,开花结果。老猎人出神的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半晌回不了神。等他回过头来,那女子竟已不在了。
      此后村庄重建家园,陶颀对于老而不死的祭师的恨意埋于心底从未停止过。老猎人毕竟老了,没有充足的体力深夜里在群山中搜寻猎物设陷阱。陶颀和依臣便每到夜里带上老猎人的猎枪上山,有时候围在篝火边聊天,而凶猛的野兽遇上他们都会主动绕开,似乎闻到了他们身上不同寻常的气息。而那气息,或许曾让这些山中百兽尝过苦头。
      依臣看着陶颀映着火光却忧愁的脸,心里百般揣测。终于有一次,陶颀忍不住说出口:“小姊姊,你是不是去过神曦殿?”
      “是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到那了,还见到了女神和我的小哥哥。”
      “那年我被巫师打伤,他夜里将我带至他栖息的山崖洞上。那洞里,有一个女子的雕像,便是庙里的女神像,只不过更要细腻传神,他说是他母亲。他母亲活了几百年后灵力枯竭化成腐朽的老树,交待他卦印起来,因为她死后,压制不住她的另一面,便是魔。你我所去的神曦殿其实是魔池,在那里,我们都丢了什么,或是被她下咒,成为她的奴隶,只是她的工具。”
      依臣黯然不语。远远的传来一阵水声。两人对看一眼,离开篝火一起朝水声走去。
      从未见过的一池温泉,在月光下如烟雾般蒸腾着热气,而水里,赫然泡着一垂着长发的年轻女子,背对着他们,怡然自得的将水洒在露出水面的手臂,肩膀,她转过侧脸看着右肩,可不是他们刚议论的女魔!两人倒吸凉气,慌乱的牵手回身就跑。在丛林里像没头苍蝇一样跑着,水声却一直尾随身侧,而这片树林,却怎么也跑不出去!
      两人见林子不对劲,便腾身飞上树顶,只见一片望不见尽头的树海,这般景致,却也壮观。当下两人牵着手飞行在树林上空,下方幽暗的透着斑驳月光的树林如万魔的眼睛跟随他们。而这片树林,仍是没有尽头,以他们的速度,早就不知飞了多少路程,都可以回十次村庄了!
      两人无助的依偎在一起,坐在摇摆不定的树海上等天亮。水声没再响起,只有山风的呼啸,伴着几声凄凄惨惨的夜枭叫。
      依臣困倦的枕着陶颀的膝盖睡着了。梦里千回百转,血的暗的不安色彩,而十四岁那年离开她后又以复仇姿态回来的那个孩子,忽远忽近,捉摸不定。她的心也这般迷失着,难过着,仿佛下着大雨。
      而陶颀想的,却是白羽鸟巫师说过的话。——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老祭师对我母亲有恩,而他是个古板不会变通的老人,也许不会活很长了,他总会死的,不需你亲自动手。
      不知不觉他也打起瞌睡。

      温暖的太阳照在他们身上。他们歪倒在大树上,被喧闹声吵醒。鼎沸的声音来自村庄的方向,天空停了许多颜色不一的大鸟,还有整齐的口号声。他们急忙飞回村庄,远远的在空中就看见村里人和两百多号黑衣披风巫师在对峙。而巫师们后面有一个气度不凡的男子,骑着一头有三只眼的神兽。两人在他们中间空地上停落,众人齐刷刷的看着他们,继而继续争执,他们这才明白是为了赤大祭师。
      前排黑衣巫师中有个戴着黑帽鼻翼上长着一颗大黑痣的中年男人想先给这两个孩子下马威,手捏灵诀念咒语,陶颀和依臣身周长起浓密的荆棘并慢慢收缩。依臣也依样举起纤细的手指至胸前念咒语,荆棘里一下子多出成千上万长有铁嘴钢牙的长蠕虫,把荆棘吃了个精光,一部分吃完没东西吃了还慢慢蠕动着爬向巫师们。前排巫师集体念起咒语,蠕虫像泡泡蒸发了。站在中间的一个巫师说:“凭你俩个小鬼的修为伤害不了大祭师,我们要的是凶手,请交出来。”
      “我够格了吗?”
      昨夜里阴魂不散的魔女衣带飘飘从天而降,依臣心跳差了一拍,陶颀紧紧抱住她退到人群里。村里的老祭师本是拉着一张严肃的老脸,见到已死了三十几年的神女招摇突现,这才明白封印被毁,魔女现世,一张老得像树皮的脸不停的抽蓄起来,身子也在颤抖。不知是害怕还是气愤。
      “你们要集体上吗?”魔女挑衅的问道。前排巫师闭眼默念起术法,而魔女只是撑起结界满脸笑容。约莫过了一分钟,停在空中的魔女伸出手,轻轻一抓,整排的巫师惨叫一声过后,七窍流血倒地。正当所有巫师想出手时,骑三眼神兽的年轻男子喝了声住手,走到前方来。
      “好大的气派啊,城主大人,是来接你儿子回去的吗?”魔女语带讥讽。
      “我如若一个个儿子找回来,恐怕一个仙山城都不够安置。”三眼神兽上的男子平静的回答。
      “你从来不把女人当人,你这个禽兽,活了上千年却奴役着人类还假装圣人,我杀不了你还整不死你吗。”这听到后来只觉得是怒气冲冲的破口大骂。
      “洛水,你成魔了,再不是从前的样子。我的心里一直把第一位留给你,是你自己不愿接受我,我满天下找你,是你避而不见。”
      “魔?”她一脸困惑,然后恶狠狠的看着三眼神兽上的男子,突而一笑,道:“你不是很喜欢我吗,我跟你回去。”
      男子的表情说不出的复杂。点了点头,伸出手,魔女向他飞过去,一脸甜蜜的浅笑着,在空中伸手握他递过来的手,然后手上一紧,只见男子手腕被一道黑气缠绕,表情有些变了。他伸出另一只手扯住魔女坐在他身后,被黑气缠绕的手抖了几下,黑气如同绸缎般碎开。
      三眼神兽上的男子携带众巫师就此离去。而魔女说的话却让陶颀心中波澜起伏。他不知父亲是谁,从小只见其母不见其父,却也不以为然。只是,如若城主是他的父亲,那母亲所受之苦,却不是伟大,而是可悲。他的心底升起无名的悲伤,想起温婉秀致总是孤单落寞的母亲,思念和痛苦的仇恨一起纠缠交错,眼里全是挣扎,身子绷紧双拳紧握。
      而坐在神兽上缓缓离去的魔女忽然招手,手臂上一大串大小不一的紫碎铃铛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陶颀,要跟你父王说话吗?”
      魔女巧笑嫣然,陶颀猛一甩头拉着依臣离开,心却像丢了般空落落的难受。神兽上的男子回转头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微微一笑,神兽与众巫师腾空而起,消失在很远的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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