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萌动》木图

28、第二十八章

　　林易南是被门外的猛烈抨击声吵醒的，撑起昏沉的脑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门外的敲门声和怒骂声吵得她更加头沉，余光瞥见床边的手机赶紧起身将手机藏进床底下。随后坐在床上缓了缓神才起身，后背的疼痛感并没有消停下去，让林易南有些撑不住那单薄的身子。
　　最终有些年代的门抵不住男人的粗暴，撞到墙壁上又来回弹了几下。
　　“林易南，啊，人长大了，胆子也大了不少，连老子都敢骗，你别以为你长大了，老子就不敢打你了，我找打不误”林国成进了房间看见坐在床边的女儿凶道。
　　“打吧，打死我最好，这样的生活也没有让人活下去的念头”林易南挺直腰板毫不示弱地回视父亲的凶恶的双眼。
　　“囡囡，少说两句”林奶奶跟在后面担忧的看着林易南。
　　“呵，谁借你的胆，怎么打也不能把你打死了，我还等着你卖钱呢”伸手翻了翻林易南从学校带回来的行李，什么都没翻着。
　　林易南随便他翻，起身去卫生间洗漱了，还没洗完，门唰的一声被打开了，“林易南，我告诉你，今天不管怎么说都要把钱交出来，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一来林易南身上真的是一分钱都没有，二来林易南对林国成的威胁一点都不怕，最多像小时候一样被打而已，胡乱洗了两把脸挤出门扶着奶奶朝楼下走。
　　“林易南，听见没有”抓住林易南因走动而晃动的发尾，看见她的脸上毫无反应的表情，熊熊烈火在林国成心里燃烧抑制不住冲上脑门拽着她朝楼下走去，林易南松开奶奶的手任由他去。
　　林奶奶追不上他的脚步站在楼梯上喊着“林国成你这畜生啊，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人，她是你亲女儿啊”扶着栏杆匆匆迈下楼去。
　　将林易南甩到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钱呢，家里的钱呢”
　　“你自己败了多少，自己心里没数？，只会没用的在家里嚷嚷，有本事自己去赚”林易南带着负气般的语气对他冷嘲热讽。
　　林国成恼羞成怒冲地上的女孩用力的踹过去，林易南躲开了脸却没有躲开身子，穿着拖鞋的雄厚的脚在林奶奶的惊呼下直直的踹在了她的左肩上，昨晚上的伤还没有缓解，再加上早上的这一脚，林易南蓦然觉得眼前闪过一道白光，让她原本充满戾气的脸松懈下来，身体也渐渐软下来躺在水泥地面上，迷离的眼依旧看着眼前称之为父亲的人的身上。
　　林国成没有在意女儿的状况，拎起一边的椅子举高过头顶对着林易南，怒瞪双眼道“说不说，不说我就砸了”
　　“别，林国成，算妈求你了，你这砸下来囡囡受不住啊，你会要了她的命的，你这样还不如直接要我我的老命算了，你打死我吧”林奶奶挡在他前面颤微微地摆手，一脸惊恐地看着他，近乎绝望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她知道她的儿子绝对会干的出来。
　　“呵，真是好笑，谁惯的你这毛病，你打了我,我就要给你，我就只有这一条命，当初你给的，现在就还给你”林易南苍白无力的面容上依旧是改不了的冷傲，毫无感情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囡囡，你说的什么话，小孩子，不懂事，你爸他在兴头上，你别再多嘴了”
　　林国成挥开面前的林奶奶，伸手砸向林易南，然而林易南在看见林奶奶摔倒时起身去扶她了，躲开了这一劫。椅子落地椅腿被砸断了，弹到远处。似乎是砸上瘾了他又举起一张椅子向林易南处投去，却被止住了。
　　“谁啊”林国成不耐烦的转头看向拽住他胳膊的人。
　　林易南没回头看身后的动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颗心只关注奶奶是否受伤。
　　“你谁啊你，来我家干嘛”林国成放下手里的椅子，甩手挥开那只用力到青筋凸起的手，甩不开却疼的让他哇哇直叫。
　　林易南这才回头看向那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对，就是男人，仿佛是一个可以撑起一片天空的一位高大的男人，逆着光面对着她，背后的光晕衬托的让她恍惚间觉得这不是真的，而自己还沉浸在梦境中没有醒来，就那样立在那里眉眼间晕开无可抑制的激动和欣喜，看着这位上天派下的天使，傻傻的笑着。
　　“你他妈，谁啊，敢管老子的事”
　　粗鄙的声音将林易南拉回神，眉眼间的喜悦渐渐淹没在眼中，将奶奶扶到椅子上，蹲在地上揉了揉她的腿和她的腰部，柔声问道“有没有哪里疼”
　　“囡囡，奶奶没事，哪也没摔着”林奶奶按住孙女的手宽慰道。
　　林易南点点头起身看上江淮问道“你怎么在这”
　　“我昨晚就来了，辛亏我来了”
　　昨晚？林易南看着笑得像是劫后余生的江淮，内心深处涌入各种说不清理不明的情绪，小小的空间被这些情绪所充实着，越积越多像是要从眼眶中宣泄出来似的，然而，她知道现在不是表露感动的时候，转了转湿润的眼珠看向别处。
　　林国成看着两人旁若无人般对视的两人心中恼火极了，叫嚷道“喂，你快给老子松手，疼，林易南，快叫他松手，要不然，休怪老子不客气，啊，疼”
　　每听见一个老子，江淮的手便再下一分力。
　　喧闹的叫嚷声并没有打断江淮看向林易南的眼神，拧眉看着女孩愈渐红润的眼眶和眼中那转瞬而过的慌乱及局促感到有些心疼，懊恼自己没有早一点发现她的苦处。
　　“林易南你个没娘养的杂种，快叫他松手，断了我的手，我…我叫你好看”林国成虚张声势的威胁声在房间里回响，似要用他的大嗓门吓倒他们，虚胖的身子不停的扭动着，想要挣脱出来。
　　可是那虚壮的身体根本使不上力什么劲，或许在女人面前逞逞强还可以，来一个男孩尽管他还在青春期也对付不了。
　　“江淮，放了吧”不想从他嘴里听到更多更不堪的话语，那样只会让她在江淮面前更加的无地自容。
　　江淮听话的松开了手，林国成用力甩开那只稍有松懈的手，扭了扭自己的手腕，因为没拿到钱脸色有些不好，但看到江淮忍了下来，心里嘀咕着晚上再来收拾这野种，便灰溜溜的离开了。嘴上却不讨饶的咒骂着“跟野狗一样没教养的杂种”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入每个人的耳朵，林易南的脑袋低的更低了她害怕看见江淮脸上呈现出的失望和厌恶。
　　林奶奶歉意的对江淮笑了笑，然后直直地目送着自己的儿子走出家门才放下堵在心头的那口气，转眼眯着已经老化的眼睛看着这位突然而至的俊秀的男孩，双手撑着腿缓缓地站起身，脸上堆满了感激歉意又酸涩的笑容对江淮道，“对不起，凭空让你造了难受，你是囡囡的同学吧，第一次来家里，让你见笑了”
　　“奶奶，他是我同学，名字叫江淮”听见奶奶的声音林易南转身看着奶奶介绍道。
　　“同学啊，快快，请他坐吧，真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这么早都没吃早饭吧，我去做”
　　“奶奶，我叫江淮，您可以叫我小淮，不用麻烦，我吃了来的”江淮觑了眼林易南微弯下腰对林奶奶道。
　　“哦～江淮，长得真俊，真高啊，快坐快坐，让你看笑话了，囡囡，去给你同学倒杯水”
　　“好”林易南听话的去倒了碗开水放到离江淮最近的桌沿上。“奶奶，你去坐着，我去烧饭”
　　“不用，不用，你和你同学聊着，我来就行”林奶奶乐呵呵地摆摆手，朝厨房走去，希望不要受到影响，囡囡好不容易有个愿意和她相处的朋友了，她心里高兴。
　　林易南莫名地觉得奶奶走路的步伐有些轻快，不复刚才的沉重。
　　刚才雀跃不已的心也随着奶奶的离开慢慢平复下来了，面对江淮心里泛起了些许不自在，低垂着脑袋，两人谁都没有出声，屋子里回荡着由厨房传来的声音。
　　那道目光还是如此的炙热似要灼烧了她一样，林易南轻抿双唇指着一张椅子然后开口“你……”
　　“你…”
　　江淮顺着女孩的手看向那张有点老旧的木椅子，没拒绝走过去坐下。
　　在瞥见他坐下后林易南才慢腾腾地收回手，而右手不知何时又揪上了衣角，眼睛又看向脚尖没讲话，俨然像一位做错事等待老师批评的学生。
　　江淮先开口打破僵局“怎么，地板都比我这张脸好看”轻佻的话语让林易南的头垂的更低了。
　　“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江淮挪动椅子坐在林易南面前。
　　“我…你一晚没睡？”林易南嗫嚅问道。
　　“睡？你说了这么令人难受的话让我怎么睡？”
　　“我…对不起”
　　江淮拉住林易南那只无措而绞缠着衣角的手叹了一口气，然后语重心长地说道“林易南，你知道的，我想要的不是这一句”
　　林易南抽回手看了眼厨房方向“我…”
　　不管多么的坚强，多么的拒人于千里，她依旧还是个未长成的孩子，当那颗被紧缠住的心裂开了细缝，便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动摇，林易南再也说不出昨晚的话来。
　　“刚刚那个是我父亲”过了半晌，林易南才抬起头凝视着江淮缓缓说道，怀着忐忑的眼眸不敢松懈半分直视江淮的面孔，害怕遗落一丝一毫的变化。
　　“恩”
　　“你…觉得失望吗？”没有从男孩的脸上发觉任何异样，林易南小心翼翼的问道。
　　“怎么说？”
　　“我有一个这样的父亲”
　　“不会”
　　“他酗酒，打人，赌博，而且行为粗鄙，你可以看到家里已经被他搜光了，对不起，我知道这样说自己的父亲不好，但是他就是这样的”没有从男孩的眼里看到失望，反而呈现的是坚定与柔情，林易南以为他还没有真正了解到自己父亲的劣行，又一一的列举出来。
　　江淮的眼里又多了一丝心疼，心疼女孩将自己埋藏的难言之隐暴露在他面前，站起身将女孩拉进自己，紧紧的搂在怀里。
　　突然而至的举止惊到了林易南，然而似一股暖流紧紧的环抱住她，阻止了她挣扎的身躯，使她贪恋的留恋于周身的温暖，耳边飘来的热气还是让她不自然的缩了缩，“抱着我，我们一起，虽然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些，但让我们一起”
　　“江淮，你为什么喜欢我”男孩子身上特有的味道萦绕在她的鼻尖，林易南使劲吸了吸鼻子，让那股气息充盈自己的肺部，让她很安稳，慢慢的有些依恋。
　　“我也想问自己为什么就喜欢你，可是我找不到答案，或许因为你独有的气质，你的气息，或许因为你长得好看，又或许你是林易南，是种种相加的你让我挪不开眼，让我更加喜欢，心里不断的呐喊着你林易南是我的江淮的，一直都是”江淮收紧自己掌固她腰肢的大掌，想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与自己融为一体。
　　江淮的眼神过于霸道侵略让她下意识的想逃避，然而腰上不断加大的力道却不允许她的退缩。
　　“可…你也看到了，我家是这般模样，它只会是一个累赘，我不想最后我们分手的原因就是这个，这只会让我更难过”
　　“谁说它是个累赘？你也有一个对你疼爱有加的祖母，一个爱你的母亲，还有一个一直被你排出在外的江淮，他很爱你，你知道吗”他的声音低沉平缓混着超脱年龄的稳重踏实，让林易南那颗沉浮不定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你懂什么是爱吗，连我都还稀里糊涂”
　　“等你明白的那天，或许我们已经白首了”
　　“一辈子的时间说长不长但是说短也不短，谁能保证以后会不会有改变，或许是我过于胆小，你能理解我心中的那股不安全感吗”许多不同的情绪又开始在林易南的心中交织混杂，有惶恐不安、有胆却有开心还有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你知不知道，其实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你因为清冷而不易接近，无意间帮我打败了不少情敌，只为了保留更好的自己来遇见我，我们江家代代出情种，只会喜欢一个女人，而你注定是我江淮的”
　　林易南偏头躲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眼神渐渐迷离放空，缓缓低语“可是我们还是高中生，我们还小啊”声音很轻，似是对自己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