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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阴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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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政殿
宣澈正在看宣明辄处理的大臣上奏的章程,以示学习。
这时,他捧起一本已批注的奏折皱眉对着一旁的宣明辄道:“父皇,这位五里营的王大人贪污之罪不是还没有证据吗?为何将他革职扣押?”
宣明辄怒道:“哼!贪污国家粮银,不管有没有证据,先行扣押,日后定当重处,朕定要拿他杀一儆百!”
宣澈皱了皱眉,还要道,却被宣明辄一把挡住:“皇儿不必多言,继续看下去就是了。”说着,他停了一下,又道:“你皇七弟宣氿正当年少有为,我想正巧王大人查办后此位已空,让他顶了,也好煅炼一番。”
宣澈惊道:“父皇!那五里营为京师精锐部队,不可……”他说未完,却见到宣明辄冷冷一眼,立即噤声。
宣明辄道:“朕已定的事,你只管听着看着就是了,不要乱嚼舌根。”
宣澈立即伏地道:“儿臣谨听教诲。”他心中却暗暗感到不妙。
怒气冲冲地走向太和殿,却见那边蓉贵妃一脸得色地款款向自己走来,宣澈立即明白此中猫腻。于是,他向前拜道:“儿臣见过母妃。”
那蓉贵妃瞥了一眼宣澈道:“太子不必在本宫面前这般客气,谁不知你呀,人前客客气气,人后乱言乱语。”
宣澈暗暗咬牙道:“儿臣不懂母妃的意思。”
蓉贵妃冷笑道:“太子不必装傻,日后谁是这宫中之主还不得而知呢。”她这话太过锋芒毕露,惹得宣澈立即站了起来,眼睛冷冷地盯向蓉贵妃,咬牙切齿地道:“我母后崩逝,你最得意是吧?”
宣澈平时温文有礼,谁料生起气来正如已逝的淳皇后,着实威严自露,这一站着着实实吓了蓉贵妃一跳,她猛地后退,却不料被自己裙摆一绊,猛地倒于地上。她后方的侍女简阳、末平立即扶起她,却不料一根发钗被碰掉于地上,那原来理得整整齐齐的几缕秀发立即如雨般扑泻下来,使她显得狼狈不堪。
经此一吓,她再无言语,立即向仁政殿内跑去。
不一会儿,宣明辄怒气冲冲地宣宣澈上仁政殿。
岂料宣澈一到殿内,便被宣明辄二话不说打了一个巴掌,道:“你母妃蓉妃娘娘虽不是你亲生母,但现在德文贤淑皇后已逝,你更应将她视为亲母,事事尊重才是,怎能与她有争执,还将她打倒在地?”
宣澈一听,急道:“父皇明查,分明是母妃自己倒在地上的!”
宣明辄气道:“胡说八道,哪里有人平白无故地倒在地上!分明是你!她身边的侍女也说当时只有你,且对贵妃怒目相向!”
宣澈自知再说下去,不但不会让自己摆脱,反倒会让父皇更加认定自己在狡辩,这样对自己反而不利,于是他选择闭口不言。
那宣明辄哪里知道宣澈这般心思,他依然生气地道:“你说说,你长这样大了,成天学习仁义礼智,这些礼节却不懂得,如何做得太子!”他显然有些生气,说话也口不择言。
而这些话,恰恰触动了宣澈的内心。如果不做太子,就做不成皇帝,这样的话他与李清玉迟早会被人杀害,且死无葬身之地!可是,现在宣氿站了上风,夺了五里营的兵权,又有蓉贵妃帮忙在父皇耳边吹风,有时……真想放弃这皇位……
放弃……与清玉浪迹天涯……
想到此,他深吸一口气,见宣明辄依然怒气冲冲的脸,道:“儿臣知错,只愿任听父皇发落,让儿臣有机会煅炼!”
宣明辄没有料到他会这样说,顿时有些吃惊地看着他,而后,他渐渐平息自己的怒气道:“好好,既然你这样说,朕也不会为难你,你好好学习吧!最近几日不要来见朕。”说着他挥挥手,示意宣澈离开。
宣澈依然跪地不起,宣明辄道:“你这是做什么!”
宣澈道:“父皇不愿见儿臣,让儿臣惭愧万分,只愿与李将军一同驻守南疆,固国大业,戴罪立功!”
此时李博准虽平息贺连部署,但南疆依然多乱,过不久便要回南疆。但宣澈的心思明显不在固守南疆这事儿上。
宣明辄哪里晓得这许多,听他这一说,却豁然开朗起来:先前蓉贵妃哭哭泣泣地说太子与她争执,想来蓉贵妃虽有不对,但毕竟是长辈,太子性情柔中见刚,日后后宫定然纷乱;七皇子宣氿驻守京师五里营,手有兵权,太子不得不防备。
现下,李博准是自己的心腹,如果给让太子与李博准联合,将太子调离,应了蓉妃的心思,解了后宫之患;而太子又拥兵,可谓一举两得。
于是,他立即应道:“好!就听你这次,准你三日后即带兵三万,随李将军一同前往南疆煅炼一番。”
“谢父皇恩准!”宣澈大喜过望。
官道上,一支庞大军队缓缓而行,领首将军一身戎装,意气风发。而他身后的两位戎装青年,则不停要叽叽喳喳。
“你说你没事,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李清玉显然很不满宣澈这样的安排:“离皇上这样远,你太子的位置保不住了怎么办!”
那宣澈得意地靠向李清玉,轻声道:“你怕什么!这样我们不就明正言顺地在一起了么?好过以前相隔千里。”
李清玉脸上一红,幸头盔盖着,旁人看不出来,他白了宣澈一眼:“你乱说些什么!”
宣澈的表情像是偷了腥的猫:“我在想,皇位与天天抱着你相比,自然是无法相提并论。所以,这叫做爱美人,不爱江山。”
李清玉怒目相向:“你……少来……”说着他双腿一夹,那马立即发足狂奔。宣澈一见,立即也奔向了前,空留李博准在后面大呼小叫。
宣澈向后喊道:“李将军,我们做先锋军去啦!”说完话,却见李清玉已跑得无影无踪,他立即驭马狂追起来。
李清玉一路狂奔,待得一片山岗之间,这才停下了马,仔细地看那山中绿荫风景。跑得累了,他便解下戎装,用披风包了盔甲,又在自己随身的包袝中取来一件蓝色长衫,换得一身清爽。风自山间徐徐滑落,在他发间吹荡,引得他长发不时抚过脸庞,配着他一身的蓝衣,衬得他如玉般的脸庞更显柔美。
而这一切,却让宣澈看得迷了神。
“你都来了,还愣在那里做什么?”李清玉道。他耳力灵敏,如何不知宣澈到来?
宣澈打个哈哈,立即下了马,道:“清玉是不是故意甩开他们,好与我独处啊?”
李清玉看宣澈也取出衣物换了,道:“我倒你无赖,却没想到是这样无赖!”
宣澈笑道:“自然是要配合你喽。”说话间,人已穿戴完毕,手脚却开始不老实起来。
李清玉甩开他的手,道:“大白天的,你小心些!”
“哦!清玉的意思是说,要我晚上……”说到最后,宣澈故意促狭地看了一眼李清玉,自然清玉哪里有宣澈这般不要脸的,一听这话,早已面红耳赤。许久才喃喃道:“我们等父亲部队到了,先行到前方的耳苍城内转转吧。”
南疆素为都尔沁部落集中居住区,他们居于尚未开发的沼泽一带,部族人以打野物为生,时而以兽皮、兽骨等物,与天朝居民换取些粮食、日用百货。但打猎毕竟是个季活儿,且旱涝不保收,使得都尔沁部族时时来犯,抢些粮食。前些日子李博准打败了都尔沁部落下属的贺连部,杀了贺连部的首领,引得都尔沁部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那都尔沁部此时正由年少有为的首领旦日贺带领,前些日子听说天朝太子将临兵作战,此时他正乔装打扮,混入天朝境内打探虚实。
他慢声踱步地走到大街上,冷不防有一人撞了他一下,身上似被拽了一下。旦日贺下意识地一摸腰下,却见自己平日挂着的袋子被那小贼给“撞”去了。
这可真是小偷遇到大盗!老子还正想如何抢你们,你们却在这里先偷起我来了!
冷笑一声,旦日贺立即摆起轻功,转眼间便抓了那个小偷一个正着。那小偷大惊失色,立即口中吹一呼哨,只见暗巷中立即走出五六个人来,齐齐围向旦日贺。
几个毛贼哪里是这旦日贺的对手,眼前旦日贺一闪身,还未等看清他如何出手的,几人便被一一摞倒,躺在地上哼哼呀呀。
旦日贺生性蛮野,取了袋子,也不愿放手,便上前七扭八拐,便听“卡卡”之声,那几人臂骨立折,此时周围早已有人围观,不少生性胆小的,早已看不下去,闭了双眼。更多的则在一旁连连指点。废了他几人的双手后,旦日贺仍觉不够爽气,他又俯下身去,想要废了他们的双脚。
正待他俯下身时,却冷不防一个什么东西擦脸而过。他轻身一躲,却见人群中走出一蓝衣青年,他身材高挑,衣着虽不华美,却在人群中如鹤立鸡群。
旦日贺只觉眼前清风一闪,只见那青年看了一眼地上倒躺的几人,皱眉对自己道:“他几人腕骨已折,养好伤也无法偷窃,你又何必赶尽杀绝,定要让他们终身残废?”
蓝衣青年话还未完,人群中又走出一绿衣青年,容华与那蓝衣青年竟不相上下,只见那绿衣青年不满地将手搭在蓝衣青年肩上:“清玉呀,你是不是有病吗?你没见他们几个是小偷,不长眼睛地偷了人家的东西吗?”
二人正是刚到城中的宣澈与李清玉。
李清玉看了一眼宣澈道:“他们偷窃自有官府定罪,用这种方式算什么英雄?”一席话,说得宣澈自己也没话可说。本来嘛,自己就是这律法的创造与保护者之一。
宣澈自感碰了一鼻子灰,立即揉了揉鼻子,对着旦日贺,道:“唉,兄弟,我本来是想帮你,看来是不成了。”说着,他便要拉了清玉的手,与他离开。
旦日贺一见,立即迎上前来,对他二人拱手道:“两位兄台请留步,方才听得这位兄台一说,如五雷轰顶,甚是中听!本人贺日旦,敢请二位高姓。”他将自己名字倒来说,以免自己的外族姓氏招来麻烦。
那宣澈本就是个不拘小节,又喜广交朋友之人,因一直居于宫闱之中,除曾交得清玉外再无他人可交流,此时一听,立即笑着回揖道:“他就叫清玉,在下乃是他的兄长,清澈!”他自知自己与清玉的姓名不可乱说,也故意换了个名称。而看那贺日旦虽身着天朝便服,但方才那绣袋与头饰却有一种外族风貌,想来不是这城中的平凡人。
那旦日贺立即笑道:“原来二位是兄弟,贺日旦见过。”
清玉本想到得耳苍城内查看一番便离开,不愿在这里久留,不料宣澈如刚出笼的鸟儿,见了热闹便不想离开,此时又结交上了朋友,实在是没法抽身独自离去。于是,他有些便扭地冲旦日贺作揖道:“清玉见过贺兄。”说过,便暗示宣澈离开。
宣澈此时玩心已起,立即道:“既然见了,就不要立即分开,一起喝杯酒如何?”
那旦日贺听了,大喜,虽说自己在异乡意图不轨,便若是能结交两位朋友又何乐不为?更何况,在旦日贺眼中,这二人相貌堂堂,并非这小小耳苍城池中之物,交了他二人,日后是福是忧虽不得而知,但今朝有酒今朝醉,哪里还顾得上未来?
于是,这三人自怀心事,竟在异地交了朋友。
要论酒量,部族之人生性蛮野,逢年过节必以美酒相待。但部族米酒多混以得天之露,并灌于清竹之中,奉献给客人时均点到为止,而这耳苍城混以天朝与边疆各部族多民族百姓居住,饮酒习惯杂糅,多以南疆酒的清绵为多,酒劲儿不大,却回味悠长。
因此虽说旦日贺身为族长,平日里为军机重事极少饮酒,酒量却不大。但此时无人知他身份,而他又与此二人,尤其是宣澈相谈甚欢,几碗下去,人已是有些迷醉。眼见面前一青一蓝二人渐渐成了四影,仍高叫:“痛快痛快!”
宣澈平日在宫中极为收敛,此时几乎无人管他,这下也喝得个颠三倒四。而那李清玉本身自小便与父从军,虽几经出入宫中,但军旅之人的豪气久而久之也感染了他,但他一向小心谨慎,很少有喝醉的时候。
此时,李清玉见宣澈与旦日贺已喝得酩酊大醉,几只酒坛东倒西歪地倒在地上,整个酒肆一片狼籍,不禁推了推正自喝得高兴的宣澈:“澈,快些离开吧。”
宣澈看了他一眼,笑道:“好好,清玉,我们再饮这一杯。”
一旁旦日贺道:“清玉兄弟,今日我们是久逢知己千杯少,知己相交,来日无长……”他说到最后,声音已是卡在嗓子中,听不得清楚。
李清玉见夜色已深,那酒肆老板面露难色地看着这三人,便掏出纹银,拉了这二人找一家客栈去休息了。
到得客栈,那小二见了银子立即收拾了三间上房与他,李清玉将宣澈送入房中后,又将旦日贺扶入房中。
那旦日贺眼见身量不大,但力气很大,李清玉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他扶上床去,欲解他衣物时,却发觉他手紧紧攒着,不肯让人碰。李清玉摆弄了半天,却没动他半分,于是便做罢。自己回房休息了。
李清玉刚一离开,那旦日贺也渐渐醒来,其实他自小便被喂以米酒,酒量很大,平时也很少喝醉,方才也不过是在装醉而已。
刚才他担心藏于衣物内的本族饰物被清玉发现,便使劲护住衣物。此时见清玉离开,紧握着的手上依旧留有他的温度,旦日贺却久久不愿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