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讨厌你但是》六出粒粒

3、第 3 章

　　老陈对这个回答也很惊讶，她推了推眼镜，张嘴想说话又没说出来。

　　而同一时间，刺耳的凳子刮擦声打破了寂静，宿秋再度站起，说：“老师，我不同意。”

　　“你……你先坐下。”从上讲台以后言行举止都雷厉风行的老陈难得打了个磕巴，她将目光转向了林野寺，“你能说说为什么推荐宿秋吗？”

　　林野寺立正站好，人模狗样地陈述道：“虽然只和宿秋同学短短接触了大半天，但是我能从他的言行中感受到他的正义负责、刚正不阿。扪心自问，哪怕是我自己，如果碰到了迟到的同班同学，我可能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蒙混过去，但是宿秋同学不一样！他为了维护秩序，宁愿冒着起冲突的风险，也要将我扭送至教导主任面前！我认为，这种精神正是我所欠缺的，如果有宿秋同学这样的人和我搭档，我相信一定能引领一班走向新的辉煌！”

　　全班：“……”

　　你到底是在推荐他还是阴阳怪气他？

　　短短一个班会，众人沉默了太多次，已经彻底麻了。

　　老陈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也变换了好几块肌肉，最后，她说：“好，我认为你说得很有道理。宿秋，你先别急着站起来，等班会结束后一起解决。下一个，宿秋委、呃，文艺委员，有人想当吗？”

　　林野寺坐了下去，还不忘朝远处脸色阴沉不善的宿秋用手指比了个心。

　　谭宇用震惊的气声道：“你、你疯啦！？你干嘛要推荐他那种人当副班长？还嫌自己被甩的脸子不够多？”

　　“那我都和他结成对子了能怎么办嘛，干脆正副班长也一起当咯。”林野寺摊开了手。

　　“这个分组还能变的吧，毕竟你们俩都讨厌对方，一起抗议，陈慧怡还能不把你俩分开？”

　　“亏你还号称六中百晓生呢，你能不知道老陈多倔？她认定的事基本不可能会改变。更何况，我可是班长，怎么能对自己的学习伙伴挑三拣四呢？”林野寺摇了摇手指，“这不友爱。”

　　“我草了，你可真是脑子不太正常，”谭宇恨铁不成钢，“正常人早就躲那瘟神躲得远远儿的了，你还腆着脸往上凑！”

　　“毕竟学校太无聊了啊，不得自己找点有意思的事儿干？”

　　谭宇骂了句“神经病”后扭回头不肯再说一句话了。

　　班干部人选都定了下来，试用期为一个月，同学们没有意见的话就会自动转正，以及晚饭时间把座位都换好。老陈又说了些乱七八糟的事项后下课铃响了，第一个冲出教室的不是饿鬼也不是尿急，而是宿秋。

　　“老师！”宿秋在走廊里叫住老陈，跑太急喘了两口气后，说，“我……没法当副班长。”

　　老陈纳闷儿：“为什么？”

　　宿秋才是更纳闷儿，副班长这种职位老师用小肠选都不会选到他，因而当老陈反问他时不由得也反问了一下自己究竟有哪点配得上：“为什么？呃，我学习很差，不擅长和别人交流，什么事都干不好，笨手笨脚，一定会搞砸很多事的。”

　　老陈：“你是从出生开始就都这样吗？”

　　宿秋：“什么？呃，……不是吧。”

　　老陈：“既然不是基因问题，那就可以做好。”

　　宿秋：“……啊？”

　　老陈看了眼手表，时间紧急，她加快了语速：“实在做不好的话，一个月后再换也不迟，还有事吗？”

　　宿秋抓紧时间：“还有，我不想和李眼四结对子。”

　　老陈：“是林野寺。”

　　宿秋：“林野寺。”

　　“嗯，你对他的成绩有什么不满意吗？”

　　宿秋知道自己这个班级倒数第一没什么资格挑三拣四，但是，“成绩很满意，性格不满意。”

　　“性格？”老陈重复了一下，认真提问，“你将来要和他过日子吗？”

　　死鱼眼的宿秋被这话吓得瞪大了眼：“不。”

　　“那性格好不好就不需要考虑，”老陈叮嘱道，“记住，你是来学习的，不是来过日子的，好好学习，互相进步，就可以了。——当然，如果有校园霸凌行为另说。”

　　饶是宿秋逻辑这么清奇的人都找不到突破口反驳老陈，一时间说不出话。

　　老陈冲他点了下头：“我很期待你的表现。啊对了，晚自习的时候不要画画了，潘主任会亲自来巡视，以及这一年很关键，你必须把你文化课的分数提上来，再见。”

　　宿秋：“老师再见……”

　　走廊里人来人往，宿秋呆呆地站了一会后正要转身回去，却撞上了一堵墙。

　　“老陈可真是一位尊重学生意愿的好老师啊，”墙忍不住鼓掌作赞叹状，“对吧，副班长？”

　　宿秋深吸一口气，压下邪火，心中默念：我是来学习的，不是来过日子的；我是来学习的，不是来过日子的；我是来学习的，不是来过日子的……

　　默念完毕，宿秋的表情又恢复到了半死不活的状态：“闪开。”

　　“诶，老陈跟你说了什么啊能让你改变主意，也跟我说说呗。”林野寺好奇地问。

　　“你好烦。”

　　“告诉我又不会死。”

　　“我是来过日子的不是来学习的。”

　　“嗯？”

　　林野寺掏掏耳朵，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回答。

　　宿秋烦躁地绕过他往教室里走，走到自己的座位时却发现孤零零的单个课桌旁死皮赖脸地贴了个新课桌。

　　这就好比丛林中凶猛狡诈、独来独往的猞猁，捕杀到了猎物心满意足地回家时，却闻到了岩洞旁陌生的气味，正心生警惕之时，一颗狗头倏地冒了出来。

　　“我喜欢在外边，所以就放这了哈，你要是想在外边，换也不是不行，得跟我商量。”跟过来的林野寺坐在自己的课桌上，长腿悠悠嗒嗒地晃荡着。

　　宿秋这才对自己即将开启的不幸生活有了点实际的体会，

　　这个烦人精、这个自大狂、这个狗皮膏药、这个鞋底的口香糖，真的要黏上自己了。

　　危险目标：林野寺

　　行动原因：？？？

　　行动目的：？？？

　　行动后果：？？？

　　一直活在自我世界里的宿秋头一次发出了对他人行为的疑问：“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一切已经到此为止，只要你不来干涉我，我接下来的一年都可以像不存在一样。”

　　事实上，他的小学初中也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每次毕业都会有班里同学在毕业照背后集邮签名时怎么数都少一个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少了谁的情况存在。至于春游时被大巴落下、分组做游戏无论总人数奇数偶数，而他永远是剩下的那个单数之类的小事情数不胜数，不提也罢。

　　林野寺脑子里想的却是明明还剩下两年，他为什么说“一年”？难道高三还分班？据他所知六中并没有这样的先例。

　　看他没说话，宿秋脑中灵光一闪，自以为抓住了事情的本质，梗起脖子说：“如果你是想通过这种幼稚的手段来实行报复的话，那么你就彻底大错特错了，从小到大，每一个妄图通过暴力手段来使我屈服的人无一例外都失败得很彻底。”

　　看着跟斗鸟一样树立起脑袋上的羽毛，自以为很有威慑力实则更显蠢萌的宿秋，林野寺笑了，随手拿起笔袋里的一支笔转着：“想什么呐，我们怎么说都是高中生了，打架什么的也太幼稚了，我只是想尽班长外加三好学生的义务来帮助你这位问题学生来提高自己呀。”

　　宿秋不傻，根本不相信无缘无故的陌生人之间会有这样的善意，他拿起桌面上的外套，对挡住过道的林野寺说：“闪开。”

　　“不闪。”

　　“我打过狂犬疫苗，现在对你免疫，闪开。”

　　“那告诉我你要干嘛去？”

　　“我去找教导主任，让他把你和我分开，实在不行我就去找校长。”

　　“喂喂喂，你怎么回事，搞得好像受尽欺辱的民女给县老太爷递状子一样。”林野寺抓住了对方的后衣领，被对方无情甩开，“教导主任是你亲戚吗你天天登门拜访？”

　　宿秋面无表情：“是你逼我的。”

　　说完他大步朝教室门口走去，顶着妹妹头，像个愤怒的蘑古力。

　　一道清朗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教室里不疾不徐地响起：“宿秋，总分350，班级排名，倒数第一；年级排名，倒数第三；语文50，倒数第一；数学95，倒数第一；日语……”

　　宿秋猛地回头，恶狠狠地盯住林野寺！

　　林野寺慢悠悠地停住了这种当众羞辱人的广播成绩行为，微笑道：“如果我没记错，这是你上学期的期末成绩吧？”

　　“你到底想干嘛！？”宿秋生气地说。

　　林野寺欣赏了一会这家伙终于不再半死不活的生动表情，想到是因为自己才会产生这种变化，心中莫名觉得十分满足。他笑道：“我真的是想帮你提高学习成绩啊，这不得先了解一下？你期末卷子拿出来，我给你分析一下错题原因。”

　　宿秋愤怒之色稍退，怀疑地盯着他诚恳的眼神看了十几秒，终于回到了自己座位，摸索了两下，从桌洞里掏出一本文件夹，打开夹子，取出了一叠十分平整、几乎没有什么折痕的卷子。

　　如果不是上面有鲜红的叉号和涂改痕迹，从手感和保存程度来看完全就是没有使用过的新卷子。林野寺感慨了一下这家伙好像是个洁癖，就毫不留情地把卷子压了个重重的折痕，在宿秋发飙之前，他率先开口：“唔，唔，原来是这么个情况，我完全了解了。”

　　宿秋狐疑地问：“什么情况？”

　　林野寺微笑：“电子厂预备役，彻底没救了。”

　　“你！”宿秋劈手就想把卷子夺过来，自己真是疯了居然会相信他真的愿意教自己！

　　“哗啦”一声，卷子在半空中掀过一个漂亮的弧线躲过了魔爪，林野寺不慌不忙道：“当然，如果是不负责的人肯定会这么说，我就不是了，我高一时做过家教，成功帮助四个初三小孩中考提分110~150分不等，我很清楚你们的痛点在哪里哦。”

　　“……”林野寺说的话太有诱惑力，宿秋就像肥胖症患者看到了减肥药广告一样，虽然知道多半是骗局，但还是忍不住停下来听他继续推销产品。

　　万一有用呢？

　　“你的基础很薄弱，比如这第三个选择就暴露出来了你的向量、函数板块的知识掌握不牢固，还有……”林野寺正侃侃而谈，忽然停了下来。

　　正在脑子里默记的宿秋催促：“然后呢？”

　　“不好意思，”林野寺粲然一笑，把卷子按在宿秋桌上，“我肚子饿了，先去吃饭，回头再说。”

　　宿秋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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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依旧小红包派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