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耶之歌]爱的游戏》听雨淋漓

14、我们的日常

　　【1】

　　夏日渐长，蝉鸣聒噪。

　　阳光透过树叶撒下斑驳的光影。这些总给我一种恍惚的感觉，一切好像都回到了高中那年的暑假一样。不经意间的相遇，命运的轨迹发生偏移。

　　这便是一个轮回。

　　“我，遇见你了。”

　　那是一个，非常非常难得的奇迹。

　　【2】

　　“我们去鸟取吧。”少女背对着沙耶，发出轻柔的声音。

　　“我在老家的房子还在，到时候我们可以搬进去。虽说是个偏僻的地方，但风景不错，食物也很充足。”少女不停地说着，手在收拾着衣物，“最重要的是，偏僻到遇不到其他人，从老家的房子走到最近的镇子几乎都要三个小时。”

　　沙耶的目光变得温柔，她的触手抱住了少女的胳膊，像找到了心爱的珍宝一样，以无比温柔的动作拥抱着少女。

　　那是她最爱的小幸啊。

　　“好，我们回家。”

　　沙耶也帮忙收拾着隔壁的房间。虽然住了很久，但是要带的东西却没有多少，最难收拾的就是一些书籍，里面轻小说居多。

　　“诶？这个是什么吗？”把书籍按照顺序封进箱子里，却有一本与众不同的书掉在了地上，风刚好吹开了封面，扉页上写着“星川幸”三个字。

　　是小幸的笔记之类的吗？

　　沙耶好奇地翻开了笔记本，入目的是少女整齐娟秀的字体，和它的主人一样的可爱。

　　第一页只有一行字——今天我交了一个女朋友，祂（划掉）她的名字是沙耶。

　　啊，看起来是小幸的日记。要不要翻开看看呢。随意窥探小幸的隐私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呢？但是，很好奇啊，想知道沙耶在小幸的心里是什么样的。

　　不过呐，沙耶会乖乖地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的，沙耶不会做让小幸觉得不高兴的事情的，所以，沙耶关上了日记本，把它和轻小说一起封进了箱子。

　　“小幸，沙耶在你心里是什么样子的呢？”沙耶拉住少女的手，突然问出来。面对沙耶一副直率的样子，少女只是摸了摸下巴，思索了片刻便回答。

　　“是与众不同的存在。也许无法被其他人认同和理解，也许无法被世人接受，但沙耶是独一无二的，奇迹。”

　　“好狡猾啊。一下子就绕过沙耶的问题了，与众不同到底是什么呀？”沙耶撒娇地歪着头，像口是心非的小女孩一样遮掩着自己的雀跃。

　　“沙耶是不是看到我的日记了？”星川幸想了想才反应过来自己把日记本随意地放在了书架上。她现在的问题，八成是看到了自己写的日记。不过应该没有看里面具体的内容，不然也不会这么直率了。

　　“抱歉呐，不小心看到了第一面，唔……我很想知道呐……我没有乱翻哦，因为那是小幸的隐私嘛……”沙耶的触手搅在了一起，头低下，有点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少女。

　　“噗，哈哈。想看就看嘛！我能写出来的东西就不会不能给别人看啊，更何况是沙耶呢？”少女捂着嘴巴，笑弯了腰。“不对，应该是只给沙耶看才对，里面写了很多我对沙耶的感情啊，唔……仔细想想还有点害羞的样子。沙耶不要嘲笑我的幼稚就是天大的好事啦。”

　　“怎么会！小幸是最好的呀！那，那能一起看吗……”

　　“好啊。”

　　【3】

　　毫无疑问，她是怪物，是血肉的集合物，是罪恶之源，是地狱的代行者，是灾难和恐惧的代名词，人世间的生物难以想象接受她的存在，她孤独地徘徊在满是异族生物的世界上。

　　但，她是我的沙耶。

　　阳光依旧一视同仁地照耀在她的身上，给予她温暖与希望。她的灵魂纯洁而自由，温暖到让我想要靠近。

　　也许那是泥潭，也许那是有毒的沼气，但我总是爱着她的。

　　我原以为爱只是一个名词，一个陷阱。为了弄明白它是什么，我和沙耶玩了一个关于“爱”的游戏。

　　因为无法理解所谓的“爱”，所以能够肆无忌惮地利用它，把它当成锁链，把它当成羁绊，把它当成救赎，让沙耶收起自己的爪牙。

　　“我爱着沙耶。”

　　“沙耶也爱着小幸啊。”我原本对此嗤之以鼻，觉得沙耶竟也如此恐怖，利用名为爱的陷阱使我与她一同坠落。

　　我以为她不明白什么是爱，但最后才发现，不明白爱的人只有我自己。

　　从未有一刻我的灵魂发出那样的叫嚣，从未有一刻我那么渴望去知道所谓的爱究竟是什么。

　　“爱是什么？”

　　“爱是小幸，爱是沙耶，爱是我们之于彼此。”沙耶就这样回答我幼稚的问题。

　　可我对沙耶的不是爱啊！我对沙耶的感情那么肤浅，浮于表面，不能深究，她为什么又凭什么认为那“爱”是真实存在的呢？

　　“沙耶为什么离不开我呢？”

　　“你的问题还真是奇怪啊，小幸。对于沙耶来讲，你也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很多事情沙耶也不理解，但是我希望小幸能够知道，小幸很重要，沙耶不愿意离开。”

　　我依旧不明白。

　　某一天，沙耶突然告诉我，她遇到了一个罹患奇怪病症的男人，竟以她为救赎，虔诚又卑微地期待着她的注视。

　　沙耶很高兴，高兴了很久。

　　我突然就明白了，何为占有欲。

　　我讨厌沙耶被其他人发现。

　　因为沙耶存在的本质注定了不能被世人接受，我才反应过来，沙耶在我心中竟然是我所圈养的宠物，我说着给予她自由，不过是因为没有人会接受她，没有人会理解她，没有人会从我身边把她带离。

　　我的内心肮脏而污浊，有太多太多让人感到不开心的想法。

　　其实被欺骗的受害者并不是我，被强行改变的人也不是我，从来都只是沙耶而已，沙耶才是被我用“爱”欺骗的受害者。

　　那不是爱啊。

　　沙耶就坐在我的身边，抱住我，用自己的身躯包裹住我，安抚我。

　　“那是爱哦。那是爱啊。”她自欺欺人地说。

　　【4】

　　星川幸捂着脸，感觉不忍直视。沙耶却很认真地握住她的手，说：“那是爱啊。即使小幸不懂，但也不能否认爱的存在。我才没有自欺欺人，是因为小幸太迟钝了啦！”

　　“我知道啦，沙耶不要再强调这些丢脸的事情了！”

　　“怎么能算丢脸的事情呢？认认真真地思考着我们之间的感情，并为此感到困扰和良心不安明明很可爱的吧。虽然这些都想错了呢。”

　　“唔……不要再说了啦！”星川幸脸红到爆炸，发出小小的可爱的哀鸣。沙耶知道小幸是假装露出这种表情的。

　　“真是拿小幸没办法。”沙耶也变坏了呢。

　　【5】

　　我希望沙耶能爱我。

　　因为我也想要爱着她。

　　奇异的生物扭动着躯体，进食着碎肉，把大脑绞得粉碎再咽下去，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我又听到了地狱的呢喃，毫无意义的混乱鸣叫，扰乱思维的恐怖低鸣。我的思维被她侵蚀，犹如坠入了沼泽泥潭，越陷越深。

　　她的爱是纯粹的淤泥。

　　“小幸，吃饭了哟。”沙耶的声音把我带回了此间世界，恍如隔世。

　　那是她本身存在的性质，所以，无法改变。

　　但我总是想要任性一点的，所以我有点生气地按着她的触手，抱怨着脑袋疼。

　　她没办法地给我揉着太阳穴，浑身散发着温柔的气息，有着阳光的味道。

　　无论她是什么，总是被阳光所包容。因为被包容着，她就也算世间万物中的一员了，她就有着存在的意义了。

　　“小幸为什么不高兴啊？”因为你遇见勾坂郁纪了啊。

　　“因为那个男人的存在让我产生了一种自己藏在心底的珍宝被他人觊觎的感觉，我很不高兴，特别不高兴。”

　　“我会让小幸高兴起来的。”

　　我依旧不明白什么是爱，但我知道，如果沙耶想听，我会说上一千遍，一万遍，怎么样都不会腻烦。

　　谎言说多了也会成为现实吧。

　　沙耶那怪物的身躯里蕴含的闪闪发光的灵魂值得被任何人注视，被任何人偏爱。

　　我希望，我爱着她，无比地希望。

　　【6】

　　“小幸。”沙耶叫着星川幸的名字，少女撇过头，不复以往的淡定表情。实际上，自从情感的把控恢复正常了之后，星川幸已经很少总是面无表情了。

　　“怎么了？”

　　“小幸。”

　　“……？”

　　“沙耶想呼唤你，一直记住你的名字，记住沙耶因为小幸的存在而感到幸福的事实，沙耶属于小幸。”

　　“沙耶总是那么容易被满足呢。”

　　“小幸，我还想听。”沙耶把星川幸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胸口，扑通扑通。

　　“我爱着沙耶。”

　　“我爱着你。”

　　关于爱的游戏，已经结束了。但是日记本还有一大堆空白没有写完。

　　不如，继续写两个人的生活吧，就算是琐碎的小事也没有关系。星川幸把日记本送给了沙耶，决定以后的内容由沙耶来填充。当初记录游戏过程的一个本子成为了珍贵的回忆。

　　写些什么呢？沙耶歪着头仔细地想着。

　　突然看见庭院里正在给花浇水的星川幸，笑容定格在阳光下，像救赎的天使。

　　沙耶提起笔——

　　她的名字是星川幸，是我最爱的人。

　　ENDING——我们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