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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叁拾陆 蛊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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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死人了啊——啊啊啊啊”
女子凄厉的惨叫声划破清晨的微光,几户人家被吵的不得安生。出门一看,果真死了人,死相狰狞,吓得匆忙报官。
祁默醒时没见到薛缄他们,倒是见到了凌霄。不用多言,便知出事。
“殿下,帝君传唤。”
“知晓了,出什么事了?”
“孟怀君死了。”
“死了?”
“早上有人报官,城东集市死了人,三寸长的匕首从背后下手直抵要害。”
凌霄这样说着,祁默反而定了定神。被匕首刺杀就代表着不是苏淮与云见初所为,昨日祁默一直都是看着的,二人都没下死手。
“参见父皇,儿臣给父皇请...”
“跪下!”
祁默前脚刚踏进河清殿,话还没说完,祁晟便开了口。男人脸上深深的倦容,眉头紧锁成了一个‘川’字。
“我从前不知道你还有这种能耐,在临川待了几年性子野了不是?”
“儿臣不知错在何处,孟怀君欺凌百姓,昨日与七王爷偶遇那人,不见收敛,反而更是跋扈,儿臣只是略施惩戒。”
“略施惩戒,你啊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赶紧起来!”
“那孟怀君嚣张惯了,孟家四五个儿子,本来死了个孟怀君也没什么事。你把他拖到没人的地方打死都没人管,你偏要在集市上打。”
“现在好了,人死了。那孟瑾德黄土埋到眉毛的人了,跪在我门前假模假样哭了半宿,要人。”
祁默本是做好了被祁晟论斗一番的准备,见祁晟如此回答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父皇这是,相信儿臣?”
“你父皇还没到老糊涂的时候,你们出宫这些天朕一直叫暗卫跟着你们,自然知晓。”
“昨日不少百姓都见你们一行人在街上打了人,那孟怀君还吐了血。你叫寻常百姓如何分辨是不是你们杀的人?”
“于百姓是为民除害,于孟瑾德呢?”
“你现在行事真是越来越莽撞了,云见初也是,亏他还是大理寺少卿,陪着你胡闹!”
“父皇教训的是。”
“朕实在熬不过孟瑾德那老头子,他一口咬定是苏七杀的孟怀君,左一个先帝右一个先帝,念的朕头疼。”
“今早给了孟瑾德口谕,现在云见初与那苏七应当是在大理寺大牢里了。”
“容父皇给儿臣五天时间,儿臣定查明事情真相,还苏七与云见初清白。”
“五天?哼,朕只给你两天。”祁晟说着还用手比了个手势。
“三天。”
“好小子,越来越放肆了,还学会跟你父皇讨价还价了?就两天,两天后,朕在这等着你。”
“大理寺的刑你是知道的,你若不赶快点,那两个细皮嫩肉的小子怕是等不到两天后了。”
“儿臣明白。”
“你这次查案,切不可暴露身份,你昨日没参与这件事,朕对外罚你闭门思过。”
“若是暴露了,天下人怕不是要扣我个护犊子的帽子?”
.......
祁默从河清殿出来后,脑中还未想好对策,到了薛缄住处,也没寻到薛缄。回了华乐殿翻出在清川时的青纱斗笠,思虑一番还是来了大理寺。
平日里都是祁默靠着腰牌随意出入,如今腰牌被祁晟收走。好在给祁默留了凌霄,暗卫腰牌果真好用,应是有上头默许,一路畅通无阻。不过祁默没有去看苏淮和云见初,反倒是先来了验尸房。
祁默也是来了个赶巧,仵作正准备剖尸孟怀君。祁默隔着斗笠轻纱看着那具躺着的尸体,明明昨日还活生生的人,今日便死于非命。
本是不惧这些,是因为他将生死看的太淡了。可再怎么样祁默也是个人,是个有情感的人。
仵作执一把小刀,从孟怀君的胸膛处剖开,晾尸一晚,虽不至于有什么异味。但还是令人不适,祁默强压着呕吐感,站的更近了些。
“你出去候着吧,这里有我在。”
“无妨。”
凌霄最是知道祁默的性子,下了决心就不会再受人左右。见祁默态度坚定,本想说些什么,也只得作罢。
随着仵作的缝针落下,祁默的心里也有了大概的答案,幼时多病,便浅学了一些药理。虽不能完全会意,也能知晓其中一二。
“死者孟怀君,年二十。腹部背部有大片钝物击打伤,脊背处左侧脖颈下三寸锐器刺伤为致...”
果然,与猜想相差无几。只是,如若单拎出来仵作的检验单为物证,加之昨天在场的百姓作为人证...不对,若是真这么简单,父皇随便派个暗卫便能查清。果然,那仵作话没说完。
“锐器伤与击打伤都不是致命伤,致命的是这个...”仵作捏着镊子在孟怀君发丝间夹出一根两寸长的银针。
银针夹出后,针眼留下的细小孔洞,向外爬着猩红肉虫。仵作在那处剖了个稍大了些的口子,数不尽的肉虫沾着血液交叠着向外翻涌,妖异的肉虫落在地面上,染的地面一片残红。
眼看着汇聚成堆,那仵作眼疾手快扔了个火折子,火苗烧的噼啪作响。却没注意被一只红虫钻进了裤腿,一时痛痒难耐,翻开裤腿时,已是乌黑一片。
祁默不怕死人,独独怕这虫,大片大片的,只觉得头皮发麻,终是抵不住杵着墙角干呕。
银针一端还染着猩红,细细打量着,银针直插脑部。蛊毒蚕食大脑,如此狠辣,祁默几乎是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苏七。
——
“你的意思是说,那姓孟的是被银针插脑袋里,然后脑袋里长了肉虫被虫咬死的?”
云见初虽下了大狱,但不知怎的没有撤了官职,所以两人待在牢里还挺自在。只是换上一身囚服,胸前大大的‘囚’字,配上苏淮大赖赖的坐姿,嘴里还叼了根竹签。不像是在坐牢,反而像是戏子排练新戏本。
“我之前在大理寺见过这种卷宗,伏雁蛊毒在寒烟行凶的事件并不多,其中便有与之相近的。”
还是云见初靠谱。
“毒舞,传闻受了此毒者,因蛊毒上脑,身体不受控制的扭动,嗓子也发不出声来。”
“像是在舞蹈般,所以才得了此名。”
“合着你们大理寺的公文都是话本来的?”
“这破毒,别说在寒烟,就是在伏雁也找不到几个人会用的。”
“还像是跳舞,那是因为‘毒舞’入脑后蛊虫会在人脑中快速繁殖,用不了多久就能占满整个脑袋。”
“层层叠叠的,扭来扭去,才有了这个名字。还有那个跳舞,分明是中蛊人感受着大脑被蚕食,陷入极度痛苦的挣扎。”
祁默听着苏淮的形容又一阵干呕,果然还是云见初靠谱!
“你方才说现在也没几个人会用的?”
“是啊,整个伏雁,也就毒家那小子会用。”苏淮扶了扶下巴,好像想起什么似的。
“他妹妹毒雪雁也会,不过他那妹妹跟着情郎私奔了,听说跑到你们这来了。”
“那是毒雪雁做的?”
“应该不是,毒雪雁那人我见过,性子温和,私奔也是不想再做制蛊谋害人的勾当。”
“这般行事手段倒像是毒若冰,也就是毒雪雁的哥哥。与他那个妹妹不同,毒若冰天生便有恶疾,能活下来也是自己体内养了个蛊王。虽然痛苦,但好歹活下来了,从那之后便天天泡在蛊虫堆里。”
说到这,不只是祁默,连同云见初都不免一阵恶寒,寻常人见了蛊毒恨不得退避三舍,这人在自己身体里养蛊养的乐不思蜀。
“你们两个那是什么眼神,蛊毒本就是这样,用的好了能救人,也能杀人。”
提起蛊,祁默想起自己在山庄时被张钰下的蛊毒。
不禁喃喃道“相思断...”
“什么什么?相思断?你还知道这个呢?”
“不是知道,恰好中过。”
“呦呵,你还中过相思断,那种毒在伏雁算是最最低级的了,你知道吧,没人用,太下作了。”
“下作?”祁默有些不解,同是蛊毒怎么还分了三六九等。
“那破毒都是毒妇恶夫用,都是用来检验相公妻子有没有偷情啊这种。”
“中了相思断的先是头脑不清醒,然后昏迷,昏迷期间梦魇不断,若是有牵挂之人在身侧护着,梦魇醒了便好了。若是没有,这毒便会从五脏六腑起发作直到肝脏破碎,经脉寸断。”
“不过你们寒烟的医师没有解药,解毒的话也就解个七七八八。余毒不净的话,只怕是中毒之人对于情感之事会木讷了些,不过影响不是很大,也就时而头疼脑热几天。”
“阿煜你怎么还能中这毒,该不会是薛缄那小子给你下的吧?我早就看那小子不是善茬,等老子出去也要给他下个蛊尝尝。”
“不是,是遭奸人毒害。薛缄他,也没你想的那么不堪...”
“我呸,你还说他没给你下蛊?真想找面镜子让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小云,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情人眼里出啥?”
“出西施。”
祁默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好在事情有了眉目。只是,薛缄失踪实在有些过于突然。
“若毒若冰人在帝都,你有办法找到他吗?”
“能是能,不过他能补刀,定是受了人指使,很明显是冲着我来的。若是仵作的验尸单递了上去,姓孟的又是被伏雁毒物毒死的,我定是要背了这个大黑锅。”
祁默早该想到,事情不可能进展的太顺利。只是这一茬一茬的进展太快,不禁有些头痛。
“找毒雪雁。”角落里沉默的云见初终是发了话。
“这倒可以,她人在帝都,我倒是可以寻到她。她哥哥虽是个不近人情的,总归不至于血浓于水的亲情也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