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叹》林淅筝

6、（六）

　　“豫湘王，大王还在就寝，您先在外候着吧。”太监假笑地对已经在殿外站了半个时辰的皓离说。
　　皓离沉默不语只站的离那殿门远些。眺望远处微微发呆。
　　睆这两天突然从王府消失了，有几个下人看到他出门，却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自己这两天翻遍了都城也没有找到他，大王又突然召见，他只好赶忙入宫来，也不知道睆找到了没有。
　　皓离皱起眉，揉了揉额角，让眩晕过去。
　　他已经两天没有休息，现在又在烈日下站了半个时辰，是在有些困乏了。
　　放下手，再次向大殿看去，浑身好似突然被钉住一般一动不动，呆呆看着前方。从大殿中出来的，不正是自己找了两日都没有找到的人吗？难怪，难怪啊！在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在宫里。
　　楚睆尽量小心地跨过高高的门槛，眉头还是轻轻皱了起来。还是，很疼啊。身上突然投下一块阴影，抬起头来，楚睆一惊，向后退去，脚步不稳，险些载到，但皓离大手一抓，也不说话，只拽着他远远到了大殿旁的长廊上。狠狠一甩手，眯了眯眼，凝视着楚睆。他的脸上看不出愤怒，但眼中却结了一层冰霜。
　　楚睆跄踉退了几步，扯到伤口，又皱了皱眉。散乱的长发遮去他大半白皙的面庞，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是二人沉默许久，楚睆突然屈膝跪下，“叩见豫湘王。豫湘王叫楚睆来，有何吩咐？”他的声音还是那么熟悉，但是话却是陌生的，也不过是几天的时间，就突然一切都变了。
　　皓离的脸色微微变了。伸手强拉起楚睆，双手扣住他的肩，沉声问，“你怎么在宫里？怎么会在冀离宫里？我找了你两天，你居然在这里！”
　　楚睆垂着头，没有解释，连对不起也没有说。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认识的？！”皓离有些语无伦次，又狠狠摇了摇楚睆，一手扣上他的脖子，强行让他抬起头来。“看着我说，看着我的眼睛说。”
　　楚睆躲闪着皓离的注视，低声道，“大王到王府那日我们两个见到的，他前两日派人接了我入宫来。”这不就是他的目的吗？可是为何说的如此不情愿？
　　“哈哈，哈哈哈哈，楚睆，楚睆！”皓离松了手，倒退一步，大笑起来。用打量陌生人的眼光看着楚睆。“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从我救你回来，我就知道你是谁。可是，我从你的眼中看到复仇的怒火，我好奇，我好奇地想要知道你是如何复仇的，只要你要动手，我就会先下手，……但是，后来……后来……”皓离的头又开始眩晕了。但是后来，却喜欢上了你。
　　楚睆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眼前摇摇晃晃，似乎随时会倒下的人。他知道，原来他一直知道。
　　“呵。”皓离突然冷笑，“你不是楚国的太子？让楚国人知道他们的太子为了复仇，做出这样那个的事情，他们会有什么反应？真是愚蠢，想的，居然是有自己的身子作为代价。”皓离冷峻地看着楚睆。看着他的脸一时变得苍白起来。心，早就纠成了一团。
　　“你没有资格指责我！”楚睆高声叫道。因为恐惧，全身都在颤抖。“你若是要告诉他，你就去说吧。让他来杀了我。”他就是冀离。说出这句话，楚睆却突然平静下来了。杀了我吧，皓，我也不用再挣扎了。
　　皓离久久久久地凝视着他，这怕就是最后一次了。然后，长袖一拂，背过身去，冷涩地道，“你走。只要你做出对他，对燕国不利的事情，本王就亲手杀了你。”空腹了两天的胃开始绞痛起来，冷汗不断冒出。他却只是紧握拳头，伫立不动。
　　身后，久久的安静，然后脚步声终于想起了。
　　是不是，那时起就算是打破了誓言？
　　就这样，让他离去了……
　　…… ……

　　醒过来，醒过来。他一遍遍告诉自己，拼命地睁开眼睛。睆，睆……对不起，对不起……
　　皓离骤然起身，僵硬的向墙角看去。冀离已失了常态，被怒火淹没了理智。他压在楚睆身上，将他死死按在地上。楚睆如昏过去一样，无知觉任由冀离肆意。但他睁着眼，一双呆滞的眼。身子已经完全失去了自控能力，任随着冀离而动。
　　冀离全然没有感觉身后有人。皓离已经站在他身后，劈手一掌，打昏了他。拉起昏倒的冀离，将他从楚睆身上拉开。再转过头看楚睆时，他整个人缩卷起来，躺在地上。散乱的长发掩盖着他带着伤的身子。唇发白，如死灰。
　　皓离看着他，又回头看了看冀离，心中满是苦涩。他拼了命要护着的两个人，都伤了，都伤了啊，真是可笑。
　　皓离上前，蹲下身，拿过一旁破碎的衣裳盖在楚睆身上。轻轻将他搂进怀里。抱着他格外冰冷的身子，皓离用自己也不温暖的怀抱，让怀里的人不再僵硬。楚睆没有焦距的双目越过皓离肩头，望着远处。
　　仿佛看到了入宫时第一次的情景，脑子里想的一直一直都是皓离……就像今天一样……只是，现在他就在身边。
　　良久，僵硬的身子放软了，靠入皓离怀中。头枕着他的肩，淡淡的，用虚弱的声音在他耳畔道，“很脏吧？这就是我亲手布下的网。我如何放手？”
　　皓离松开手，双手捧起他的脸，让他能看见自己说话。
　　他常这样对你？
　　“很久没有了。”
　　皓离皱眉。
　　“皓，你还会劝我放手吗？”楚睆双手环上皓离脖颈，注视着他。带着小小的期许。“事成后，我们就走。”
　　皓离默默拉下楚睆的手。
　　楚睆低头，双手交叉抱肩，拉紧身上的衣裳，平静地说，“那你现在就走。等他醒来，你就走不掉了。我楚睆不是那么不要脸的人。不会求你。何况，你以为你现在还能阻止我？”他料到他不会同自己离开。没有听到答复，他亦不再坚持了。他，已经被皓离拒绝到麻木了吧。
　　皓离回头去看推到在地的冀离。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打晕他的。全凭一时冲动。但是，他不后悔。皓离转过头，正对上楚睆的眼睛。
　　他伸手，小心翼翼的抚摸着楚睆苍白的脸。你现在要怎么做？
　　“囚禁他。二日，就可解决。”楚睆握住皓离的手，别过头去，不让他看见自己眼底的泪花，“你走吧。”
　　手被紧紧反握住了。
　　楚睆一愣，抬头对上深幽的凤眼。我不阻止，也不会帮你。然后，我们一起走。
　　皓离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欣喜。眼底却有一丝怪异的神色。
　　之后楚睆回想起，才了然，那是担忧于倦怠的神色。
　　可，此时不曾细想的楚睆笑了。
　　皓离微俯身，吻住了他发白的嘴唇。
　　他累了，真的累了……什么也保护不了，就放手吧。

　　气死我了……昨天电脑坏了一天……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