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的心机日常》桃生十二

4、围猎

　　皇家围猎，场面宏大。
　　王公贵族齐聚，加上护卫仆役，远远望去乌压压的一片。
　　当今圣上醉心修道，对骑射捕猎无意，那挂着明黄色帷幔的高台上，便只有皇后一人端坐。各家男子与女眷列席两侧，纷纷找寻相熟的同坐，一时间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白夏并无什么闺阁密友，好在场内有不少安国公麾下将领的亲眷，听见有宦官喊安国公府到，纷纷迎了上去。
　　“白家妹妹，快来这边。”

　　白夏往高台上看去，除去那些有母亲同来故而跟在家人身侧的，台上的女郎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拨。
　　靠左边些的那拨或着男装，或穿胡服长靴，打扮干练简洁，一看就是等会准备上场；靠右边些的那拨，长裙迤逦，珠翠叮咚，身边的侍女或打扇或执伞，应该是不打算上场的。
　　左边的多数是武官家眷，其中有不少白夏认识的面孔，方才呼唤白夏的，便是与安国公同为大将军的镇北侯之女。

　　“燕姐姐。”白夏露出一副欣喜地表情，坐到了镇北侯嫡女燕婉的身侧。
　　“许久没见着你了，之前好几家摆宴你都称病未到，今个我瞧你利索的样子，想必是已经痊愈了。”燕婉比白夏年长些，如今已嫁作人妇，只是夫族地位不显，故而大家仍以侯爷之女相待。

　　之前白夏一直称病，是因为她偷偷跟着上了战场，安国公对她无可奈何，传出去又担心对女儿家名声不好，故而除了随军的几个亲信知晓，都以为白夏是在家中养病。

　　“先前你称病的时候，那些娇滴滴的可没少说你的闲话。”有另一位小姐的眼神瞥向右边文官家的女眷们，语气中满是不屑，“我瞧着她们都是些不中用的，只指望着家中兄长猎些什么好在皇家面前长脸，酸腐文人家养出来的儿子能顶什么用，我们武家出身的，可不能丢了父族的脸面！”

　　文武之争，自古就有。这边武官家的瞧不起文官家的娇弱，那边文官家的说不定正在嫌弃这边武官家的粗俗。
　　白夏周围的女郎们纷纷附和刚才那位小姐的话语，显然没少受文官家女郎的鄙夷。

　　“诸位姐妹豪气干云，想来便是遇上男儿郎，也未必会输！”白夏暂时还不想得罪文官亲眷，毕竟军队在前方掠阵杀敌，还需后方文官调度保证资源，便岔开话题，将火引到了男女之争上。

　　“当然不输！”燕婉朗声道，“今个就让那些男人们开开眼，看看我们唐国女子的风采！”

　　“好！”众人齐声应和，见围猎即将开始，纷纷下台去牵马。

　　白夏的坐骑是从家中带来的战马，虽比不上千金难求的汗血宝马，却也是难得的神骏。
　　这边诸位小姐的坐骑品种各异，好些的有紫燕骝、绿螭骢等，差些的却骑着毛驴。

　　毛驴？
　　白夏不禁往那边看去，只见一个身量颇小的姑娘，在侍女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爬上了毛驴，那慌张的表情、手足无措的模样，显然是第一次参与围猎的场景。

　　“那是贝含香，她爹只是个御史台主簿，也没什么背景，想来是家中并不富裕，连匹像样的马都买不起。”燕婉见白夏一直看着毛驴那边，便说道。

　　姓贝……御史台主簿，贝这个姓氏可不常见，白夏猛然想起什么，俯身对红玉说道：“将我从家里带来备用的那匹滇马给贝姑娘牵去，滇马稳健，又比驴子快些，也不至于掉队。”

　　红玉点头称是，便将马牵了过去。
　　没想到那贝含香得了马，竟亲自过来答谢：“多谢这位姐姐借马，我胆子小，骑驴都有些害怕呢，姐姐这匹马，倒是十分稳重亲和。”
　　旁人若是见她一上来就喊姐姐的，或许会以为贝含香是想和国公府攀关系，但燕婉却是个直爽的，瞧着贝含香羞羞怯怯的一个小姑娘，眉开眼笑道：“这位是安国公府的嫡女，便是你父见了她，都要尊一声小姐。”

　　贝含香顿时露出了慌张的神色。
　　白夏连忙开口：“何必拘泥于这些繁文缛节，我年长你几岁，叫声姐姐又何妨？”
　　她记得前世有位贝姓的清官颇受百姓推崇，起初只是个主簿，之后青云直上，一路官至尚书令，用一匹滇马轻易结交未来尚书令的女儿，倒是划算的买卖。

　　燕婉见白夏自己都不介意贝含香的称呼，也不多言。
　　前方由太子带领的诸位皇子已经放出猎鹰，纵马驰骋。
　　“那我们便先行一步了，妹妹不必追赶，猎场危险，多多小心才是。”
　　白夏话音刚落，便一夹马腹，朝前方奔去。身后一串护卫连忙跟上，队伍的最末尾，还跟了准备给贵人歇脚的马车。

　　“燕姐姐好俊的骑术！”
　　燕婉的坐骑比白夏的略逊一筹，此刻却与白夏并肩驰骋，白夏不由发自肺腑地夸赞。

　　“都是从前随父亲在草原上跑出来的！”
　　镇北侯的军队驻扎在草原，燕婉幼时便和父亲的部署一同玩闹，故而骑术精湛。

　　而前方皇家的马队中，一辆精致的马车远远缀在马队后面，倒是比其他皇子们准备用来歇脚的马车慢些。
　　“燕姐姐，这辆马车怎么行的这么慢？”白夏见自己与那马车距离渐近，不由问道。
　　燕婉却翻了个白眼：“那是恭王府的马车，恭王目不能视，骑不得马。”

　　白夏是知道这个王爷的，皇帝的第九子恭王，一向不受圣上喜爱，就连封号都是个恭敬的“恭”字，意味要时时刻刻恭敬父母。
　　“既然目不能视，为何要出席围猎？”

　　燕婉朝马队的最前方看去。
　　那是一匹全天下最优秀的汗血宝马，马上的人身着杏黄圆领袍，袍上是四条金龙。
　　“皇家的事，我们做臣子的如何能得知？”

　　白夏前世的记忆里，对这个九王并无印象，想来是个岌岌无名之辈，将来也不大有作为。

　　而那边的马车上，为了追赶飞奔的马队，马车行的较快，车厢晃动，令里头的人都乱了衣衫。顾予安紧贴在车厢上，蒙眼令晕车的不适千百倍的扩大，只觉得恶心欲呕。

　　好在出了郊外不远就是森林，马车并没有行驶太久，就在森林边停了下来。
　　“废物就在马车里待着，等着看本宫满载而归。”太子顾予基对着马车不屑喊道，策马驰入了森林，后边的侍卫鱼贯而入，马队顿时少了大半。

　　“十三弟，我们这边走！”那边的三王爷与十三王爷一同入了森林。
　　等到皇室子弟皆入内后，就是各宗族的男子，最后方是世家小姐们。

　　等白夏与燕婉到林边的时候，顾予安已经由青云搀扶着下了马车。

　　“王爷可还好？”白夏虽不欲结交，但毕竟从人家身旁路过，又是皇室，不得不随意寒暄几句。

　　“本王无碍。”青云在边上搭了凉棚又支好凳子，扶着顾予安坐下。
　　青云轻声在顾予安耳边说来人是安国公府的小姐，话音未落，顾予安便想起昨日十三王的戏言，又开口道：“祝姑娘满载而归。”

　　“那便承王爷吉言！”白夏勒紧缰绳，脸庞在阳光的照射下露出一圈细小的绒毛，她转头对燕婉说：“燕姐姐，我们走此路可好？”
　　“好！”燕婉爽快答道。
　　两个千金小姐结伴而入，身后的侍卫们连忙跟随。

　　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将门千金罢了，顾予安心中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