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直而非》头顶大白鹅

14、高郁

　　伤筋动骨一百天，我总算康复了，这其中少不了方出云的特殊照料，我也发现，其实他是个外冷内热的人，相处久了，倒也觉得有许多可爱之处。
　　想必之下，谢恒就没良心多了，整天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对我的问候也很少，推辞就是期末考试到了，学业繁忙，鬼知道其实在勾搭哪个美少年哦。
　　出院那天，只有方出云来送我，他的保镖帮我把生活用品搬进车里，方出云本人竟然抱着一个大盒子亲手交给了我，我心里有些激动，以为他要搞什么出院礼物。
　　没想到，方出云说：“兰泽，这些东西，替我转交给谢恒。”
　　？？？
　　我打开了盒子，发现里面有不少昂贵的限量版唱片，古典主义，浪漫主义，印象派都有。
　　“怎么了，这些你不是挺喜欢的吗？”我双手捧着盒子，十分疑惑。
　　方出云回答：“就是因为喜欢，所以才没有直接扔掉。”
　　天啊，小谢叱咤情场这么多年，这一回是彻彻底底踢到铁板一块了。没办法，谁让他当初不听我的话非要一意孤行呢。
　　我把盒子收好，对方出云说，“哈，小谢这个人吧，有时候就有那么一点浮夸，不过，他绝对没有恶意，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盒子我收下了，等回去一定还给他。”
　　保镖队长小张冷冷地啧了一声，“那个谢恒未免太过分，我家少爷要不是看在……”
　　方出云抬眸看了小张一眼，小张把没说完的话又给咽下去了。
　　哈哈，没想到谢恒也有这么一天，等我回去了，定要好好同他说一说。
　　小张帮我把东西安顿了下来，我想留他吃顿饭，他谢绝了。我提着盒子去敲小谢的门，今天早上才用短讯联系过，他说他在家复习功课，我肯定不会扑空。
　　我敲了三下，谁知道开门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年轻人，下巴尖尖，鼻梁挺挺，唇红齿白，眼睛又是极有韵味的丹凤眼，笑起来宛如春风拂面，端的一个斯文俊秀的样貌，确实为谢恒喜好的那一款。
　　年轻人问：“是我们订的餐送到了吗？”
　　霎时间我脑海中略过一大串疑问，难道，小谢又找了个新宠？那方出云又是怎么回事？这就是传说中的广撒网重点捕捞战略？所以我面前的就是备胎本人？那方出云的盒子怎么办？还送不送了？
　　我镇定地说：“我找谢恒。”
　　年轻人的眉毛微微上挑，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但很快带着得体的微笑对我说，“你稍等。”而后，转头向内呼喊谢恒。
　　“Carry，好像是你的朋友找你。”
　　所以这果然不是一般的关系啊，连谢总的昵称英文名都知道啊，千真万确抵赖不得。
　　小谢穿着拖鞋出现在我面前，我和他四目相对，无数道眼神来回，已在暗中交换过多次。
　　我抱着盒子，故意露出盒中唱片一角，说：“小谢，这是给你的。”
　　小谢心领神会，立刻接过，“这点小事还劳烦你亲自跑一趟，来来来，快进来坐。”
　　我走进了熟悉的公寓，边牧托尼上来就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爱的抱抱，他这八十斤的小体格差点把我搞到伤口开裂，来不及跟托尼寒暄，只见我身边多了一条没见过的柯基幼犬，黄白相间的毛色，眨巴着大眼睛，在我手边兴奋地到处嗅闻。
　　“这是散步的时候托尼捡的，你还没见过吧，叫克瑞斯，跟托尼相处得不错。”小谢摸了摸克瑞斯的头，一脸慈祥。
　　我脑中一片哗然，合着这多了一个人，就得再多条狗？以后还要我来遛狗吗？看来是不必了吧，谢总已经把一切安排得明明白白。
　　“还没介绍呢，这是高郁，也是我们的同学，这学期刚加入我们学习小组的。”小谢说。
　　什么，我们有学习小组这种东西吗？我想我可能是太惊讶了，表情管理没有做好，高郁就带着一种类似抱歉的神色跟我解释。
　　“Carry是我们的组长，他很优秀，人也很好，在学习上帮了我不少。”
　　呵呵，这位仁兄可能是有什么误会，要不是你长着这样好看的一张脸，谢恒才不会跟你多说一句话呢。
　　我客气地笑了笑，“哈哈，我们小谢就是这么乐于助人，之前我的作业，也全靠他帮忙了。”
　　高郁点点头，问我要不要留下来加入他们学习小组，一起为期末考试复习。
　　我当然是拒绝了，呵呵，狗男男，我还不想长针眼呢。
　　回到公寓的时候，谢恒的简讯紧接着就传来了。
　　谢恒：我跟高郁不是那种关系。
　　我：呵呵，Carry都叫了，还抵赖什么，之前不是你的小情人的专属昵称吗？。
　　谢恒：你不懂，我们就是纯洁的兄弟关系，我跟他比较投缘而已，再说了，你不在，我总得给自己找个人做饭遛狗。
　　我：你看我信了吗？
　　谢恒：兰泽，我们都是1！
　　我盯着那条简讯看了许久，笑得在床上不停抽抽，流年不利啊，遍地飘零的年代，偏偏就让两个1成了兄弟？
　　我觉得，谢恒可能是遇到了水逆。从那之后，谢恒日日与小高出双入对，果然是不再需要我了。呵呵，男人的心，海底的针。
　　我倒也没什么心力去管他们，我因为住院落下了许多的功课，小谢虽然都帮我补上了，但细节问题，我自己还是要确认。另外，方出云自从我出院之后，几乎每天都有传简讯给我，问我身体如何，是否注意康复饮食。我每天疲于应对方出云的关心，小孩子年纪不大，心思倒是十分细腻，我被他日日监督，锻炼身体，清淡饮食，颇有些力不从心。为转移其注意力，我便同方出云讨论起音乐来，从乐理到流派，从流行到古典，我发现方出云在音乐方面的造诣远远超过他的年龄所能达到的高度，不谦虚地说，他是一个天生的音乐人。
　　然而，方出云却时常谈到，他的爷爷一直寄望于他能走他父亲的路，当一名银行家，对他的音乐爱好却十分反对，为此曾经同他大吵过几次。异国独自求学，几乎没有朋友，陪伴他的只有音乐，他对此总是十分沮丧，我却常常鼓励他，家人最终的目的也是希望他能拥有一个美满的人生，而这人生怎样才算圆满，却要他自己说了才算。相处之间，我不由自主地对他生出了一股老父亲般的怜爱与责任感，为了开导方出云，我会隔三差五买一些音乐剧的门票，邀请他一同观看，也会收集一些知名乐队的演出信息，让他到现场感受。
　　小谢现在也不需要我了，我空闲的时候还挺多，有时就会约方出云出去演奏，当然，都是一些正经场合，有些音乐经纪人就对方出云很感兴趣，想与他合作出专辑，方出云小打小闹地出了一些单曲，倒是获得了一些水花。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方出云的生日。小少爷的生日自然十分隆重，家人朋友同学面面俱到，也邀请了我，不过，我学业太忙，晚上的时候才有空赶过去。
　　方出云的父母和爷爷专程飞来为他庆生，好几个政商界的名流也来了，别墅内充满了热闹的气氛，方出云穿着一身礼服，领口系着黑色的蝴蝶结，头发明显是特意做过的造型。他本就姿容俊逸，这半年多来更是益发出挑了，竟逐渐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高贵风姿，若说他是哪国的小王子，那也是绰绰有余。
　　不得不感叹，谢恒这人虽然不怎么样，不过看人的眼光是真真的好。
　　我特地为他选了一把吉他，是他前些日子曾提过的，极好的类型，我叫人在吉他上面用骨粉刻了他的英文名的花体字，用礼盒包好给他。吉他本身并不贵，只不过刻字这一事倒是用了我许多精力，先是刻字的位置，用的材质，后是字体，颇为细致地研究了很长时间，还请了设计师帮忙设计，单单是设计费用，已经比吉他还贵了。
　　设计师还揶揄我，送女朋友的吧，这么上心，不刻个我爱你吗？
　　我想想也是，以我的性格，要是也有个女朋友的话，还未必能有现在这么上心呢。
　　保镖小张带我去了别墅的三楼，在一个空旷的露台上，找到了独自拿着酒杯的方出云。月光令他的脸庞格外柔和，他杯中的液体，似乎也特别诱人。
　　我说：“还没成年罢，怎么就喝酒了？”
　　方出云晃晃酒杯，“只不过是苏打水。”
　　凉风拂过我的面庞，保镖小张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我感觉气氛十分不对劲，但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好拿出礼盒，对方出云说：“生日快乐。”
　　方出云放下杯子，目光才落到我手中的盒子上。
　　“是一把吉他。”我说，“你收到的礼物那么多，拆起来也费劲，我提前告诉你，你再决定拆不拆。”
　　方出云抬眼看我，没有说话，却自己上手拉开了礼盒的缎带，然后便将崭新的吉他捧在了手中端详。他很快发现刻字的位置，纤长的手指轻轻拂过“July”的花体字，眼尾舒展开来，是一个浅浅的微笑。
　　我突然有点体会到古代昏君的感觉了，能见美人展颜一笑，果然是不惜烽火戏诸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