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清风，无意归来》栗子与枝一

5、第五章

　　刚下过雪，C城被大雪覆盖着。远处的山，远处的林，远处的楼房，一切都那么干净。
　　小时候，自己想过无数次要离开这里，现在想想，原来最初的地方才是最温暖最熟悉最可爱的。
　　忙完工作，好不容易有一周的假期，辛易被妈妈和爸爸念叨的回了家。早上弟弟妹妹吃完早餐去学校补课，辛易一直睡到自然醒，起来拉开窗帘才发现，夜里下了雪。但是下过雪后，阳光也很明媚，照射在大片大片的雪地上，折射出耀眼的光线。
　　拿起书桌上的手机想看时间，却发现竟然有两通未接来电和三条短信。
　　昨晚回来已经很晚了，手机在路上也没电了，直接关机充电睡觉。辛易没想到会有人找她，或者找她有什么事。
　　毕竟熟悉的人都知道她回老家了。
　　打开看，竟然都是肖喃冉的。
　　未接电话一通是在晚上十点钟，一通是今早七点钟。短信一条写着为什么不接电话，一条写着你去哪了。最后一条只有两个字。
　　辛易。
　　她的名字。
　　收起手机。辛易靠在窗边好久。
　　辛易家住三楼，离C城二中比较近，想起中学时期每个周末都会趴在窗户上等着看肖喃冉会不会路过这里去照相馆胶片室或者书店。然后再制造无数个偶遇。
　　肖喃冉啊肖喃冉。。
　　他是她年少可以言说的秘密。
　　如今，他是她无措不语的心意。
　　还是回了电话过去。接通了，但是没人说话。辛易刚想挂掉，肖喃冉的声音就突然在耳畔响起了。
　　轻轻的，听着很累，又带着一些小孩子般的柔软和委屈。
　　“你在哪里？”辛易听见肖喃冉问她。还是有些鼻音，感冒都快半个月了好像还没好，买给他的药明明提醒他要按时吃的呀。
　　“我回C城了。”
　　“好，那你等着我。”
　　“什么？！”
　　“我说我去找你。”
　　肖喃冉到C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钟。辛易去小区门口接他，他从车里出来，里面穿着白色的毛衣，外面则是深色的大衣，小区门口这个时间点来来往往人还蛮多的，灯光昏黄，四周的雪还没完全散去。他就那样出现，朝她走来。
　　C城说小也不小，说大也不大，他们就这样两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一条条街上。
　　天气很冷，街上人也很少，只有一些小摊贩还在摆摊。商店，旅馆，花店，游戏厅，书店，路过了很多家。
　　都很熟悉。
　　又很陌生。
　　“哎，都说物是人非，你看，这算是物是呢还是物非呢。”辛易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脖子缩起来，双手插兜，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也冷的不愿打理。
　　他们转到了C城二中东门的那条街道上。
　　那条街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春水街。街道两旁是樱花树，春天的时候，樱花落满街道，甚至会飘到学校的操场上。
　　现在是冬天，樱花不再，春水街也增添了好多新的事物。
　　所以应该也是物非了吧。
　　“你看，那里。”肖喃冉没有回答辛易，而是伸手指了一处地方给她看。
　　是一家网吧。他们以前上学的时候就在，小布还说过毕业以后就去那里当网管算了。原来还在呀。
　　“嗯？”她露出迷惑的眼神看他。
　　“你还记得有一次，你在那里遇见过我吗？”
　　“哎？好像是有那么一次。”
　　应该是高一下学期吧，学校要办一个作文展。辛易作为语文课代表，语文老师把这件事交给了她。
　　中途遇到要查资料，想着网吧的网速比较快，所以抱着两本书就跑去了学校附近的网吧。
　　那个时候，是周末。网吧人还蛮多的，都是男生，打游戏的居多，边打嘴里边操着方言骂脏话。烟味浓重的不得了，闷到辛易想吐。
　　开完机就进去找比较干净的位子，没走往里面两步，辛易突然停了下来。
　　肖喃冉穿着黑色的外套，戴着蓝色的口罩，耳机挂在头上，目光紧紧的盯着电脑屏幕，双手灵活地在键盘上敲打着。
　　旁边是小布，还叼着一根烟，好像是结队打CF，玩的正开心呢。
　　当时辛易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
　　肖喃冉为什么会来这里？
　　他那样清高自傲的人，怎么来这种环境污浊的地方。
　　不过也就是一眼，她立马就转过身去很远的座位坐了下来。
　　那阵子，小布非拉着肖喃冉一起打CF，说是兄弟就要一起打CF！
　　肖喃冉心里想，还KFC呢，没意思。
　　结果还是被拉来了。
　　令小布没想到的是，说从没玩过CF的人比自己操作的还好。他瞪大眼睛，又一脸哀愁地看着肖喃冉，意欲还羞的样子像极了受委屈受欺骗的小媳妇模样。
　　瞥了一眼他，肖喃冉懒得理他，余光却扫到了刚进门的辛易。
　　也没想什么，还是专注游戏。肖喃冉做什么事情总是很专注，不论喜恶，而是只要他在做。
　　反正她总会过来跟他笑嘻嘻地说:“呀，又好巧啊。”
　　可是，他错了。
　　辛易看他那一眼，肖喃冉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眼神。
　　怎么形容呢，诧异的，不理解的，难过的，失望的。
　　就像是你走在雨里，所有人都打着伞，只有她愿意扔掉伞陪着你淋雨一起走。可是现在她却穿戴上了帽子，躲在屋檐下，静静看你，然后转身离去。
　　这样的眼神，肖喃冉看过太多。从小到大，父母就对他投以了许多这样的目光。
　　看似深情其实残酷。
　　因为都是要离开的，何必在离开前假惺惺呢。
　　可是，辛易的不一样。她看他，有失望有难过，可是最后通通都变成了心疼的目光。
　　后面的回忆里，她没有去笑嘻嘻地跟他说好巧。他也装作没有看见那个转身的她。
　　只是，从那时起，对于肖喃冉来说，那个爱缠人又吵闹的女生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你知道吗？我之后再也没有去过网吧了。”肖喃冉望着那家网吧，低头笑笑说。
　　“哦，是吗？”辛易不明白他要讲什么。
　　“因为，有个女孩她好像不喜欢，我不想再看到她看着我失望的样子，所以就再也没去过。”
　　肖喃冉跟她并排走，偏头看着辛易的侧脸，披散着头发，耳朵却露了出来，小小的，尖尖的，白白的，跟她自己倒挺像。
　　“你是说我吗？”辛易停下来，抬头看他。不看则已，这么近一看，他又逆着街道的路灯光，眼神看她真的好迷人。哎，完了，老脸一定又红了。
　　“嗯。”肖喃冉点头，抽出大衣口袋里的双手，放在嘴旁哈哈热气，然后轻轻地覆在辛易的两只露出的耳朵上，“所以，辛易，无论物是亦或物非，我都在这里。”
　　“卧槽！”辛易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爆了句粗口，她还是有些惊魂未定，捂了捂胸口，咽了咽口水，接着说:“肖喃冉，你这是在告白吗？我虽然年纪大了一点，可是读书少你别骗我啊。”
　　肖喃冉好笑，又嫌弃地看某人一眼说:“那我收回好了。”
　　“别啊，别啊，这高岭之花的告白我还是要收下的嘛，”辛易着急地说，又转了转眼睛，作沉思状，“不过，本小姐现在也不是一直跟在你后边说喜欢你的傻姑娘了好吗？我也要考虑考虑。”
　　“随你咯。”
　　肖喃冉无所谓地说，到嘴的鸭子，他才不会怕她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