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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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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的梦境安静又安全,又有知识可以学,说话还好听,维吉尔这几天每晚都去他的梦。
尽管如此,两个世界时间流速不一样,维吉尔去的时候荒的世界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
荒已经稍稍比维吉尔高一点,但依然喜欢枕着维吉尔的膝头跟他说着白天的事情,偶尔抱怨一下兄长大人狠心,总是不愿意见他。
荒说话的时候维吉尔一直看着远方的天际。
舍沙:兄弟,你信我,要是可以他也想天天见你(获取抛瓦)。
这天晚上,荒清透的面孔带上了几分忧愁。难得没有说什么,只是一味把脸埋在他的膝上。
舍沙:“人家对你这么好,赶紧关心人家一下啊。”
维吉尔难得垂下眼帘看了荒一眼,但是没有说话。就在梦境快消失时,荒闷闷道:“兄长大人,我的预言失误了……”
维吉尔心想,失误就失误,如果是但丁说不定还理直气壮地撒泼打滚要安慰……所以荒这是在向我要安慰?
荒继续道:“幸好没有伤亡,但是造成了很大的损失,这是我的错,我……我很难过。”说着竟暗自哽咽。
维吉尔匪夷所思,根本搞不懂荒的脑回路,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不要再预言了。”
荒猛地抬头看他,过了片刻才淡淡笑了笑:“可是,这就是我的职责,我存在的意义啊。”
他们对视了。维吉尔虽然不懂荒,但他不会对别人的道路置喙,毕竟他也是个固执地走在自己认定的道路上的人。
维吉尔移开目光,投向远处:“去吧。”
荒跟小猫一样蹭了蹭他的膝头,站起身跑向了鸟居。
维吉尔白天的时候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定,但丁问他要不要胡比剑,问了好几声,维吉尔才回过神来拒绝了。
但丁试探地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维吉尔摇摇头说只是没睡好。然后问舍沙这是怎么回事。
舍沙说,虽然是一开始是假的,但随着你跟荒接触,他对你感情的加深,你沾染了荒的命格,所以他可能会影响到你。
当晚维吉尔竟睡得比但丁还早一些。但丁看着维吉尔,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关上灯,搂住了他的哥哥。
梦里,山长海阔。维吉尔出现时,荒竟早早来到了这里,蹲在维吉尔的座椅前哭泣。
他一开始哭得还很隐忍,后来渐渐放了开来,嚎啕大哭:“对不起,对不起……”
维吉尔走到他身后,等他哭得差不多了,才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头。
荒浑身一颤,顶着红肿的眼睛看向他,顿时吓得跳起来,耳尖通红:“我,我没有在哭……”
维吉尔:“……”
荒已经比维吉尔高了半个头,此时像个大号玩偶一样低头怯怯不语。维吉尔注意到他半边脸肿了起来,似乎被人打了一拳。荒立刻偏了偏头,用长发遮住脸颊。
维吉尔坐下来,眺望了一会儿天际,见荒傻傻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心想这明明是你的梦,倒搞的好像你才是误入其中的客人似的。
维吉尔唤道:“荒。”
荒立刻看向他。
维吉尔指了指转动的星象之轮道:“那些星象是什么?”
荒忽然又开怀了,走到维吉尔的身边道:“星辰是全知的,一切命运都映照在星辰上,但是星辰不会说话,它就像一个旗手,向你挥舞旗杆,我就是通过解读星象的旗语,来解读命运……那些星象,就是我翻译出来的语言。”
“或者说,星象的符文。”荒扶着椅背,指了指中天的月亮,“而月,就是星辰之冠。”
维吉尔看着转动的光轮,光轮中间升起月亮,月光向四周无限蔓延……
维吉尔瞳孔一颤,忽然读取出了一个符文“月”。而这个符文跟欧顿之梦中的卡丽尔符文“月”,几乎一模一样。
维吉尔问舍沙:“这是怎么回事?”
舍沙道:“因为越接近本质,当然都趋于相近啊。总不可能你说你对,我说我对,然后分个派别打擂台,最后发现大家都不对?”
“其实你权限够的话就会发现这里海的符文跟卡丽尔符文也差不多一样。”
“终极只有一个。”舍沙笑道,“看来这个古神不一般啊。”
维吉尔很久不说话,荒疑惑地看去,就见月亮在维吉尔的眼瞳里升起,随着他眨眼而涨落。
荒放缓了呼吸。
维吉尔跟舍沙互啄了一番,回过神来,看着荒乖巧的样子越发顺眼,于是让荒低下头。荒慢慢把头低下去,像小鹿低头去喝水。
“再低一些。”维吉尔轻轻道。
荒僵了僵,他从来没有离维吉尔的面孔这样近过。
维吉尔抬手,轻轻碰了碰荒红肿的脸颊。在魔咒的作用下,他的脸瞬间就恢复了。
“好了。”维吉尔道。
荒僵硬地站直:“谢谢……兄长大人。”
从这天起,荒就不再去枕维吉尔的膝头,而是站在他身边。不过这种细节维吉尔不会在意的就是了。
而维吉尔发现,之前他还能解读出一些杂七杂八的知识,比如说关于黑夜,星辰还有大海,但是现在他几乎只能解读出与月有关的知识。
舍沙说,这些都是荒内心的映射,你自己好好反思一下。
维吉尔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维吉尔?”但丁唤了他好几声,维吉尔若无其事看向他,“怎么了?”
但丁耸耸肩道:“虽然天气变热了,但你确定要吃凉的吗。”
维吉尔低下头,看了看快要失去热度的杂菜烩,又没什么胃口,于是默默把碗推给但丁:“……”
但丁装模作样叹了口气:“挑食不好的,哥哥。”
维吉尔:“我洗碗。”
但丁看了他一眼,抓起勺子吃了一口:“……你真的没事吗?这几天老发呆,也不看书,别说没睡好,你睡得比我还早。”
维吉尔挑了挑眉:“可能因为被你缠得老做噩梦。”
但丁哼了一声。
晚上但丁果然没有来找维吉尔。
舍沙:“你弟这究竟是体贴还是单纯的记仇啊。”
维吉尔:“就是傻。别废话了我们走。”
从预言出现失误那天开始,荒一直来得比维吉尔早。今天维吉尔看到他时,虽然极力做了遮掩,但嘴角,指节,依然有青紫伤痕。
他的神情非常憔悴,俊雅面孔消瘦下去,像是经受风雨敲打的梨花。伤痕累累,却偏偏有种经霜尤艳,遇雪尤清的风仪。
“我很想念您,兄长大人。”荒朝他露出浅笑。跟第一次见到他时,那种粲然的笑容完全不同。
维吉尔没有多问,只是在荒自觉凑过来时,为他治好了伤。荒越来越沉默了,今天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站在维吉尔身后陪他看着夜晚的天穹。海风吹动他的长发和衣摆,轻轻摇曳。
一颗流星划过天空。荒张了张嘴,梦呓一般道:“兄长不在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到深暗的海水将我吞没。”荒静静道,“非常压抑,海水也很冰冷。”
“虽然很难过,也很害怕,但我没有挣扎,乖乖等待死亡的降临。”荒道,“我是不合格的神子,这大概就是对我的惩罚吧?”
“但是,就在我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我看到一颗流星从黑暗里飞来,砸中了我的额头。于是我一下子就醒了过来。”荒摸了摸眉心,露出困惑又渴望的神情,“那究竟是什么呢?”
维吉尔没说话。他问舍沙:“荒这样下去真的会死吗。”
舍沙道:“大哥,你看过蚂蚁杀大象?都是他自己作的,就算这具身体死去,也不过换个身躯转灵重塑,问题不大……等会儿,哎呦,你关心他啊?”
维吉尔冷漠道:“我怕知识没读完人就没了。”
舍沙啧啧两声。
海境存在的时间越来越长了,说明荒越来越沉缅于梦境。但是梦终究要醒的。
荒看了看渐渐消退的梦境,俯下身轻轻抱了抱维吉尔:“其实只有我能出去也很好,这样兄长就不会碰到痛苦的事情,悲伤的事情,永远不会流下眼泪……”
说完,荒松开手,慢慢走向了鸟居。
维吉尔醒来,已经临近中午。他走到浴室洗漱,看着挤好的牙膏微微出神。
“维吉尔!”
但丁用力抓住维吉尔的衣领摇了摇:“你怎么了!”
维吉尔疑惑地看着他,然后发现水龙头一直没关,此时水已经溢出水池,淌得满地都是。
好似站在海中。
维吉尔关上水龙头,用魔咒把浴室清理干净,看了看但丁道:“我只是昨晚熬夜了,你出去吧。”
但丁欲言又止,还是转身出去了。过了一会儿他悄悄推开门,就见维吉尔躺在床上,又在沉睡。
但丁爬到维吉尔身边躺下,委屈地搂住他:“维吉尔……”
维吉尔已经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