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蝉都死光了》当年希理

21、15

　　踩着点上班打卡，叼着豆浆吸管刚在椅子上坐下，张老虎就走了过来。
　　看了看我手里的早餐，老虎眉头微皱，刚想开口我连忙打断，“老大我错了，我知道公司不让吃早饭，但我家小语大早上特意买的，我起晚了，下不为例。”
　　说罢露出最天真无邪地道歉笑容，从小这个招牌道歉微笑，百试不爽。
　　果然，老虎摆摆手，“你吃吧。”然后接着说，“前天晚上表现很好，我知道难为你了。”
　　老虎难得对我态度和缓，“但公司就是公司，我有我的难处。”
　　“老大，不用说了。这个我都懂。这活我接手，掉不了。”
　　张老虎点点头，“甲方派张小北来调研，你跟着走程序。有什么难处和我说。”老虎说完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又有些犹豫地说，“男人大度些，有些事该放就放了。”
　　我苦笑着点点头，男人是该放手。
　　但他妈的，不放手的那个又不是我。

　　早上小插曲送别张老虎，之后便陷入了一上午的与广告组的扯皮。这个方案太土，那个方案别人用过，一群听说年终奖到手的鸡崽子们抖擞着翅膀，在会议室里唇枪舌战，想浓墨重彩的完成最后一单业绩。
　　拿着暂定的三套方案走到约定的咖啡厅时，闻见香味我才意识到，该吃中午饭了。
　　张小北估计到了一阵了，点了一杯咖啡不耐烦地用勺子搅着。只穿了一件白T恤，脖子上挂了一条不三不四的链子，看起来不像甲方代表，更像甲方代表家里青春期叛逆的儿子。
　　再看我一身正装，挂着蓝色的工牌，拿着一叠文件，像极了房地产公司卖房子的营业员。人靠衣服马靠鞍，靠着一身衣服我就能比他大出七八岁我怕什么。
　　谈生意而已，不要动手。我在心里默念，然后走了过去。
　　我自然地坐在了他对面，把文件放在他面前，“这是几套初级方案，你看看有没有还可以的。大体方向还是可以变的，你有什么想法可以提。”
　　这些年与各种甲方扯皮摸瓜，我早已学会熟稔而自然的做样子。
　　张小北没有翻动桌子上的文件，而是继续用勺子搅咖啡，他轻轻嗤笑，“杨子松，还是你现在厉害，酒也能喝了，逢场的戏也能做了。”
　　我压下火，“我吃的是这碗饭，就要做这些活。这件事你拍板说可以继续，所以我坐在这里。你出钱我做事，都是成年人了，我明白这个道理，你也明白。”
　　“你饿不饿？”张小北不合时宜地说。
　　我有一瞬间的诧异，看见张小北有些讥诮的表情，我莫名火起，以为他又要搞名堂。
　　“张小北，我现在工作时间。我的工作是保证这个项目进行，今天我的任务是把方案敲下来，吃饭不吃饭放在这个场合说合适吗？”
　　“那在什么场合吃合适？”
　　张小北带着看不懂的笑，这种笑让我的不爽到了顶峰，“张小北，你要是不想谈就别浪费时间。”我在最大程度的保持礼貌。
　　“我就是想和你吃个饭。”
　　我看着他的眼睛，莫名其妙竟然在里面看到了一种真诚又委屈的眼神，让我有些火不起来，吃就吃吧，一起吃了十几年，不差一顿。
　　随手点了几个我和他都爱吃的菜，服务员一个接一个上齐，我旁若无人的吃了起来，他停了几秒，也吃了起来。
　　吃饭的全程我们没有说话，这一幕像极了电视里离婚夫妻的散伙饭，默契无言，敌意弥漫，充满辛酸。
　　吃完饭有点困，我叫来服务员买单，喝柠檬水的时候张小北翻了翻方案，这张玩世不恭的脸在严肃时反而没有了剑拔弩张的杀气，倒真像是公司代表了。
　　“方案二和方案三都不错，具体我会在敲定之后和你联系。”张小北抬起头看我，“能力很棒，是你亲手做的吗？”
　　“多谢夸奖，确定之后联系公司就可以，后续方案我们这边会提交。”我回答地正式又官方，没有一丝不妥。
　　“没什么事的话之后再联系。”我转身要走。
　　“那个，小楠让我和你说对不起。”他突然说道。
　　我有一瞬的愣神，然后明白了他说的应该是包小姐那个小楠，不是张小南。
　　“她是我认得干妹妹，不是女朋友。”张小北语气犹豫，像是在解释什么。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眼神躲避开来。
　　“与我无关。”我并不想知道他的太多，转身离去，关门的瞬间好像听见一声叹气，又好像没有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