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鱼海那一年》绘架1

2、搬家

　　第二天一早，小荧就被热醒，她把头发都堆到头顶，挽了个丸子头，然后捞上牙刷，去露台刷牙。这房子她才住一周，却已经养成了早晚在露台刷牙的习惯。刷牙的时候看海吹风，就好像在给她身体里的浪漫情怀浇水，让人幸福又安心。

　　可惜都给昨晚那节意外毁了。

　　小荧站在露台，看着“意外”站在楼下冲她挥手。安家霖眼睛很亮，一笑起来，眼珠儿被卧蚕推着，更有几分让人跟着笑的感染力。可小荧笑不出来，她苦恼地看着楼下阴魂不散的安家霖，不知道他到底要搞什么鬼。

　　“去吃早饭啊，我请你！”

　　这次轮到小荧歪头了，她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楼下的邻居探头出来跟安家霖打招呼，问他跟小荧什么关系。安家霖大言不惭地说小荧是他女朋友，还拜托人家多多照顾。邻居仰面往楼上看，吓得小荧赶紧退了回来。安家霖在楼下哈哈直笑，踩着滑板翻了好几个圈。小荧怕他再跟人家瞎说，赶紧洗了把脸下楼来。

　　她本来要请安家霖走，但他一见她就要上来牵她的手，吓得小荧赶紧缩回手说：“我自己会走。”

　　于是小荧走着，安家霖踩着板慢慢滑着，两人一起来到海边一家早餐店。

　　“二哥，两碗鱼面！”

　　安家霖熟络地跟店东打招呼，然后催着小荧落座，跟她介绍起鱼面的历史。鱼面是用小黄鱼的肉加山粉和食盐做成的面，据说是很久很久以前，鱼海一位老神仙“老鱼翁翁”研制出来的美味，所以“鱼面”的鱼，既是“小黄鱼”的鱼，又是“鱼海”的鱼，更是“老鱼翁翁”的鱼。

　　小荧不信，但她觉得这故事挺美，尤其是那个叫“老鱼翁翁”的老神仙，听上去就很可爱。

　　像是为了佐证安家霖的话，店东很快就端出两碗热气腾腾的鱼面，店里的小花猫馋得“喵喵”直叫，一下子就跳到了安家霖的怀里。安家霖笑着揉小花猫的颈子，给它揉得“呼噜呼噜”闷叫。等它叫舒服了，安家霖才挑出一块黄鱼骨，盛在小碟子里，放到桌下，然后把小花猫放下，看着它吃，一边笑一边摸它的头，很喜欢的样子。

　　“花花乖哦，吃饱了再去找美美玩，不要抢美美的口粮，它会害羞的哦！”

　　小荧皱着眉头，“美美……是猫吗？”

　　“是啊。”安家霖坐回来，笑嘻嘻地对小荧说，“是跟你一样害羞的小猫咪哦！”

　　小荧脸一红：“我才没有……”

　　正说着，房东阿姨打来电话。这是位很爽朗善良而且大嗓门的阿姨，当初听到小荧自己住，担心得不得了，送了她好多锅碗瓢盆，生怕她一个人人生地不熟住得不舒服。所以，才住了一个星期就说要搬走，连小荧自己都很不好意思。昨天晚上回家太晚，她不敢打电话，但又气胖警察偏袒安家霖，硬是给房东阿姨发了信息说要搬走。眼下，一定是房东阿姨早起看到信息，打电话来问她了。

　　小荧害怕接电话，安家霖不见外地帮她摁了接听键，主动开口问：“小丁姨，怎么了？”

　　小荧真是服了，看来鱼海这里，就没有安家霖不认识，或者不认识安家霖的人！他到底是什么来头，老鱼翁翁吗？

　　听到小荧要搬走，安家霖终于不笑了，直直地盯着小荧，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小荧也听到了电话里房东阿姨的大嗓门，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安家霖看她的表情，竟然有点心虚。

　　电话里，小丁姨还在一个劲地说，安家霖斩钉截铁地拦住她：“小荧发错了，她不会搬的！”

　　小荧低头抠手指，她其实不想搬啊，鱼海是她千挑万选才决定搬来的地方，她才不舍得走呢！更何况，她搬来鱼海，已经把储蓄花得差不多了，再搬走，恐怕连吃饭都要成问题了。可谁让安家霖这个小流氓老来骚扰她，真烦都要烦死了！

　　安家霖挂了电话，小心翼翼地问她：“你要搬走，是因为我吗？”

　　小荧头回见他这么真挚的眼神，尤其是，他眼里的那副小心翼翼，像是意识到犯错的少年，在恳求她的原谅。

　　小荧不知道该说什么。

　　忽然小花猫一跃跳上她膝盖，前腿扒在桌子上，拱着脑袋去够她碗里的小黄鱼。小荧一手拦在猫前胸，一手去撸猫的头，为难地说：“我也不是一定要搬，只要你……”

　　“可以可以！”安家霖着急地答应下来。

　　小荧笑说：“可我还没有说完呢。”

　　安家霖说：“反正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只要你不搬走！”

　　海风从窗口吹进来，带着咸咸的潮意。小荧脖子里的发丝给吹起来，贴到脸颊上，她伸手勾到耳后，露出小小的、白白的耳朵来。

　　“你不要到处跟人家说我是你女朋友。”

　　“可以。”

　　“还有……”

　　“什么？”

　　小荧看看面前的安家霖，低头捏着小花猫前脚爪上的肉垫垫，红着脸说，“你不要每次都离我这么近。”

　　“啊？”安家霖一脸疑惑，“我有离你很近吗？”

　　小荧指指他悄悄伸过来要撸猫的手。安家霖马上说：“好吧好吧，谁让我说了什么都答应呢，既然这样，我不挨你那么近就是了。”

　　“那……我可以不搬走。”

　　小荧从碗里夹起一块小黄鱼，放到喂小花猫的碟子里，把小花猫放下，然后才坐回来吃面，可始终也不敢抬头看安家霖。直到听对方问她：“吃完饭，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小荧马上摇头，认真看着安家霖说：“不行，白天我要工作。”

　　安家霖马上问：“什么工作？你不是放暑假来玩的吗？”

　　于是小荧便把自己的工作和一年换一个城市生活的宏愿都告诉了他。

　　可能是因为刚才看到他逗小花猫，或者是因为她提的两个要求他都答应了，总之不知道为什么，小荧觉得安家霖不是坏人。至少，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他没有碰过她一根手指头。如果真是流氓的话，肯定不会这么老实。

　　安家霖听完她的计划，一脸敬佩，又露出一副大哥哥的宠溺笑容来，说：“我还以为你是个学生呢，原来都工作两年了，真了不起！”

　　小荧被他夸得不好意思，只好问起他的情况。

　　安家霖说：“今天就是要带你去看的，可你说白天要工作，那只能改天了。或者……你晚上早点出来好不好？虽说鱼海没有坏人，可你一个女孩子走夜路，总让人不放心呐！”

　　小荧皱起眉头，“你是不是老早就在打我的主意？”

　　安家霖笑得有些心虚，“呵呵也不能这么说啦，我又不是坏人。我只是……鱼海是小地方，很少有外人来，所以从你来的第一天，我就注意到你啦！我看你每天晚上从图书馆出来，就猜出你一定是那种很乖的女孩子，还以为你是来休假，没想到……呵呵！你住在这里可真是太好了！等你不工作的时候，我带你去看海鸥，还可以去海钓，海钓你喜不喜欢？”

　　“我没有去过。”

　　小荧老实说。安家霖好兴奋跟她描述海钓，说他有一回在老鱼翁翁礁钓到好多胖头鱼，还说那是他最喜欢的地方。小荧第二次听到老鱼翁翁，心里忍不住期待起来。

　　中午趴在图书馆的宽桌上休息时，小荧梦到好多好多的胖头鱼，它们头真的胖胖的，被一个留着很长很长的白胡子的老头赶来送给她。“拿去！”老头儿豪爽地说。小荧抱着满怀的胖头鱼，笑得牙齿都酸了。

　　晚上从图书馆出来，竟然遇到一个老头儿在卖狗。

　　小荧一眼就相中了最癞的那只，那家伙脑袋圆圆的，躲在一群狗兄弟后面，害羞得不得了。小荧忍不住想，它多像自己啊！别人看到热闹都往上凑，只有她绕着走，恨不得永远不被人看到才好。小荧一直看着它，连它的名字都擅自闯了进来。

　　卖狗的老头看出她的心思，开出一个很诱人的价格。小荧没有犹豫，果断付钱抱走了小家伙。

　　图书馆后面的广场上，安家霖踩着滑板滑来滑去，在等小荧。

　　“不是让你早点出来吗，说好了我在这等你。”

　　他可能等得太久，有一点点心情不好。小荧心情好，不介意分一点给他，所以把小家伙塞到他怀里，笑盈盈看他的反应。安家霖是养猫的，家里没有狗，初被小荧塞了一怀狗，还有点害怕，看到小狗比他还害怕，才镇定下来，安抚他的猫主子一样，揉搓小狗的脖子。

　　“小家伙，你可真可爱！”

　　“狮子。”小荧炫耀一般地说道，“它叫小狮子。”

　　“这么快就有名字啦！想当初我们家美美，被唤了好久的‘小猫咪’，就连‘美美’这个名字，也是选了四五个之后才定下来的呢！”安家霖喋喋地说。“你怎么取得这么快？”

　　小荧笑道：“是它自己告诉我的！”

　　安家霖不信：“小荧子你了不起，都学会骗人了！”

　　爱信不信！小荧不理，问他：“你等我干嘛？”

　　“送你回家啊！”安家霖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我帮你抱狗，你帮我拿滑板好不好？”

　　小荧想了想，觉得很合理，拿起他的滑板，一起往坡下走。滑板背面贴着只小猫咪的照片，小荧猜，那肯定就是传说中的“美美”了。

　　风从后面吹过来，远处海面一片漆黑，但漆黑中，似乎又有皱起的海浪，隐隐约约，格外有看头。小荧心想，幸亏没有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