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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见钟情 ...

  •   小荧是个很害羞的女生。

      她性格内向,从小就知道自己干不来跟人打交道的工作,所以很早就朝着自由职业的方向努力。研究生毕业后,她如愿做了翻译,为一家小说网站做外翻。平时她的工作主要就是翻译小说,定期交稿,按量结钱。赚得不多,但她一个人生活也算绰绰有余。

      打从去年开始,小荧就在琢磨一年换一个城市生活的宏伟计划。夏天结束之前,她终于攒够搬家过渡期的钱,如愿搬来鱼海市。

      鱼海是座海滨小城,城里有山,地势起伏不平,很像宫崎骏《魔女宅急便》电影里小女巫奇奇生活的城市。小荧之所以选中鱼海,就是因为它像电影,陡峭的街道、会把头发吹乱的风,还有远处黑点一样移动的海鸟……

      她想要浪漫地过生活,才不要整天被爸妈念叨买房、结婚、生孩子。

      鱼海是理想之地。

      小荧住在鱼海市图书馆的后面。那是一片很老的小区,房子很破,但有幸给小荧租到一间带阁楼的房子。阁楼有个小露台,可以看到海,也能吹到海风,甚至能闻到海水的咸腥味。这对从小没见过海的小荧来说,简直就是天堂了。

      白天她去图书馆工作。

      图书馆里人不多,都是些放暑假的小学生。小荧混迹在他们中间,觉得自己正过着梦一样的生活,一整天状态都很好。一直到晚上九点,图书馆关门,她才依依不舍地收拾电脑回家。

      图书馆后面是市民广场,设施都很破旧,草深,蚊虫还多。又因为给一群滑板少年占据,更没什么人来纳凉。但小荧很喜欢这里,因为,这里的风格外有夏天的感觉!大海的潮湿,和草木的味道,每次小荧都忍不住大大吸一口,然后拎着帆布包,一甩一甩地回家,开心地不得了。

      但这天,她却被一群呼啸而来的滑板少年吓住了。

      少年们一脚踩着板,一脚搓地,把滑板刷得哗哗响,朝着小荧飞奔而来。小荧抱着帆布包,一动不敢动。好像为了故意吓她一样,少年们总是等快要撞到她,才突然转向,然后灵巧地避过她,又呼啸而去。还打着胜利的呼哨,高声说笑。

      “熊孩子!”

      小荧只敢对着少年们远去的背影抱怨。他们穿得松松垮垮,明明是夏天夜晚,却有好多人带着鸭舌或者绒线帽子,也不知道热不热。

      “女孩子这么晚回家不安全哦。”

      小荧还没缓过神来,就听到身后一副落单滑板的刹车声,还有滑板主人不算友好的问候。她忐忑地攥紧帆布包的带子——电脑可以被抢,翻译稿可不能丢。

      “你没有男朋友对吧,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对方滑着板绕到她面前来,不太正经地说出这么一句来。

      小荧松了口气,原来不是抢劫,只是耍流氓。她把帆布包抱在怀里,这次却是为了遮挡对方的视线。她从小就乖巧,小混混们向来觉得她这种乖小孩无趣,很少来招惹她。所以她觉得,只要今天也表现得像个木楞无趣的土女孩,对方这种耍酷中二的臭屁少年,自然就会对她没兴趣。

      果然,对方看着背影渐渐消失的同伴,不耐烦地问她:“到底行不行?”

      小荧用帆布包挡着脸,想要耗到对方自己走掉。结果男孩见她把帆布包渐渐举高,竟然伸出食指勾着带子压下去,继续问她:“……”

      “行!”

      小荧见他上手,害怕对方更进一步,所以赶在他再度开口之前,着急先应了下来。反正这种熊孩子都是一时脑热,敷衍过此刻再说。

      对方很高兴,摊着手心催她:“给我。”

      小荧一愣:“什么?”

      这一抬头才发现对方才不是什么熊孩子滑板少年,而是……跟她年纪相仿的青年人。他戴着鸭舌帽,脸看不太清,上身是宽松的白T恤,下身是宽松的牛仔裤,脚踩着滑板晃来晃去,很着急的样子。

      “手机啦!还能是什么?”

      小荧乖乖把手机奉上,只要不抢她的电脑,手机给就给了吧。

      但没想到对方拿上手机后并没有立刻就走,而是摁下Home键,然后对着被锁住的屏幕叹气,又伸到她面前来,要她解锁。小荧狐疑着伸出大拇指解锁,因为太紧张,摁了两次才被识别出来。

      青年拿着她的手机划拉着,忽然噗嗤一乐:“萤火虫?你叫萤火虫?”

      小荧知道他在看自己的微信,脸一红,低着头没说话。青年歪着头问她:“所以你到底叫什么?”

      对方说话的热气扑到她脸上,小荧脸更红了:“……小荧。夏小荧。”

      “夏天的夏,萤火虫的萤?”对方接着问道,见小荧点头,才又笑道,“还真是萤火虫!”

      接着,他在她手机上噼里啪啦按了一阵,毫无预兆地把手机又塞回小荧手里,“我明天晚上在这等你,你早点出来哦!”

      说完,也不等小荧开口,脚一搓地,哗一下滑远。

      小荧抱着手机,才敢抬头看他远去的背影。

      那人瘦瘦的,路灯下,隐约看到他身体正随着滑板左右晃动,似乎已跟滑板成为一体。他滑走的方向正好是下坡,尽头便是海,小荧连自行车都不敢骑,没想到他踩着滑板,竟然还敢飞得这么快!

      等他走远,小荧才打开手机。微信里多了位好友——安安,居然不是什么奇怪的名字。通话记录里也多了一条拨出的,安家霖。不用想,安安就是安家霖,安家霖就是刚刚调戏她的那位流氓。

      小荧点开拨号键盘,摁下1——1——0三个数字。

      派出所里,兴许是空调太过老旧,尽管已经打到24度,胖胖的民警还是一头汗,他手上拿条毛巾,不停扇风,时不时还要往头上、脖子里抹一把。

      小荧苦着脸坐在他对面。她倒不热,只是刚才胖民警给小流氓安家霖打电话时,一开口就是熟络的“安安”。小荧初来乍到,根本不知道这个安家霖何许人也,竟然连警察都对他客客气气,可见她今天这案,报了也基本没用。万一回头对方再来骚扰,她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报案呢。

      要不是胖警察一直给她递水,热心得让人不忍扫兴,她还真想就走了。

      ……快十一点,安家霖才姗姗来迟。

      “胖哥,什么事非要我今天来,不是说了我们在比赛吗?”

      安家霖还没进门,站在派出所门外的台阶下就开喊。小荧不由得再次抱紧了她的帆布包。接着,“啪嗒”一声,是很利落的滑板扣地的声音——他竟然踩着滑板直接跳上了楼梯!

      小荧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安家霖浑身汗津津地闯进视线里来,他的鸭舌帽已经摘下,正挂在腰上。没了帽子的遮挡,小荧总算能看清他的样子。他的脸窄窄的,跟人一样瘦;眉毛很粗,但是不重;眼睛不大不小,眼下有很厚的卧蚕,眼珠儿很黑很亮,很有精神;鼻梁直挺,嘴唇不厚不薄,浓浓的少年相。

      “是你啊!”

      他认出她来,眼睛一亮,咧嘴笑开,眼下的卧蚕更厚,露出很讨女孩子喜欢的笑容。小荧绷紧嘴巴,一言不发。胖警察瞪了安家霖一眼,向小荧道:“是他吗?”

      小荧点点头,还是不说话。

      “我怎么了?”

      安家霖笑嘻嘻地滑到小荧身边,蹲在滑板上,自下而上看她。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小荧又羞又恼,脸忍不住又红起来。

      胖民警挥着毛巾,“安安你先从滑板上下来,不要再吓她了。人家夏小姐是外地来的,不认识你,以为你对她耍流氓,吓个半死!你赶快给她好好解释清楚,求她原谅,也不枉我们等你两个小时!”

      “解释什么?”

      安家霖踩着滑板转了个身,滑到小荧左侧,坐到她联排的椅子上,歪着头问她。他身上的热气和汗气被立式空调送过来,臭臭的,带一点沐浴液的薄荷味,熏得小荧脸热热的、红红的,像熟得恰好的山竹。

      安家霖笑嘻嘻地说:“刚刚我说的可都是真的,我喜欢你,一见钟情,所以想请你做我女朋友!倒是你哦,刚才明明答应的好好的,怎么回头就说我耍流氓呢?来,你跟胖哥好好说清楚,我怎么耍流氓了?”

      胖哥挥着毛巾,正吃瓜吃得入神,猛听安家霖cue自己,忙换了个严肃表情,但只一秒,即又一副八卦脸,问安家霖:“你真对她一见钟情?”

      “当然!”安家霖笑笑的,指着小荧羞红的脸,“你看她多像美美!”

      小荧知道自己又被戏弄,眼见胖警察跟他沆瀣一气,觉得自己再待下去也无益,于是抱着帆布包站起,向胖警察鞠了一躬,道:“对不起,打扰了。”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外走。

      胖警察在后头喊她,奈何身子卡在桌子里,一时半会出不来,只好催安家霖。安家霖踩着滑板跟上,眼见小荧走得气势如虹,识相地没有拦她,而是一路在后面跟着。

      小荧不理他,大踏步走。

      滑板声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

      小荧越想越气:她虽然没有谈过恋爱,可也没傻到相信什么“像美美”的“一见钟情”,简直无稽之谈、赤|裸|裸地耍流氓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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