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之鱼》布布猴子

7、第七章 测试

　　晚上10点，顾昕从外面开车回来，没进车库的时候专门看了一眼二楼影音室的方向，灯还亮着。顾昕摇摇头，她不知道明天一早是什么结果，估计这个房间的灯会亮个通宵了。
　　第二天一早7点半，顾昕准时到饭厅吃早餐，她把芭芭拉叫过来想让她把早餐给秦木送上楼，可芭芭拉回答说秦木已经告诉她，自己10分钟后就下来吃饭。
　　顾昕正细嚼慢咽地吞着自己的燕麦羹，看到了正在下楼的秦木。她换了一件白色的T恤和军绿色的工装裤，头发还有些湿，一身清爽地走过来。“嗨，晚上睡得好吗？”“还行”秦木轻轻一笑，带着湿气的刘海垂在额头上显得有些调皮。“昨天晚上睡得晚，早上起来洗个澡舒服多了。”秦木舀了两大勺炒蛋又拿了一个香蕉松饼，“我还真没想到夏娜和夏总完全没有血缘关系。可他们俩看起来比我和王俊民亲近多了。”顾昕以为秦木要抱怨昨晚的熬夜苦读，可她好像正相反，对资料上的内容饶有兴趣。“一来就给你安排了那么多事，应该还没来得及给家里通个话吧，今天傍晚有时间问问家里情况吧。”顾昕知道秦木心里一定挂念吴丹。“不用了，昨晚已经通过话了，说了40多分钟呢！我妈4天后手术，现在情况还算稳定。”顾昕听了心里暗暗吃惊，昨天那么多内容要记，她还有时间挤出40分钟来做别的事，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吃完早餐，顾昕拿着资料跟秦木一起上楼。推开门顾昕吓了一跳——挂投影的那面墙，除了那块幕布，全被画上图的纸挤挤密密钉满了，还有一部分整整齐齐排开铺在地上，像一面挂着冲下来的纸瀑布。墙角放了一把梯子，满墙的纸上标着数字、符号、简笔涂鸦，和一些为了速记不像汉字的“汉字”。这些A4纸好像构成了一幅巨大的地图，里面的连线和符号共同组成了某些顾昕看不懂的逻辑关系和内容，像一个被人加了密的藏宝图。
　　秦木已经弓下身从地板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那些纸，她收拾得很从容，好像每一页的顺序她都已经了然于胸。“这些是什么？”顾昕能猜到这些应该和她需要记忆的内容有关，但是很多资料之间并没有直接的联系，也就是说并不能产生什么关联记忆，顾昕想起自己在英国念书的时候，也见过很多同学用一些自创的方法来帮助自己快速记完教授布置的书目，但秦木的这种阵仗，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些是我的笔记，估计只有我自己能看懂。”秦木一边回答一边站在梯子上把最后几张纸从墙上摘下来。
　　顾昕看看表“好了，正好8点半，我们准时开始测试吧。你有2个小时时间，满分是120分。10点半我再过来，辛苦你了。”说完顾昕把10页测试题放到茶几上。秦木“嗯”了一声，把自己舒舒服服坐在沙发里，她并没有马上写答案的意思，而是开始翻看整套测试的题目。顾昕轻轻带上门，10点半见分晓，她觉得自己好像比秦木更紧张。
　　秦木飞快地浏览着测试的题目，她在揣摩测试她的这个隐形的人，究竟想从她那里了解些什么。除了对夏娜关键信息的提取，细节的关注，出题的人做了大量情景假设，希望她能模拟夏娜的判断和行为。不知为什么，通过昨天一整天对夏娜的了解，秦木对她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好感，有时候在视频里看到夏娜的样子，秦木会有一种错觉，觉得那个好像是自己。应该说这是她很期待的那个自己——性格开朗、有很多朋友，有家人的疼爱，她不需要很聪明，更不需要很防范，她没有什么谜一样的过去，简单得像一杯白水。

　　顾昕10点半准时推开了影音室的门，悠扬的琴音让她愣了一下。这是拉宾演奏的门德尔松的BMCL119，窗外阳光明媚，微风把茶几上的几页纸吹得微微翻起，秦木躺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刘海轻轻地拂动，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意。测试资料和笔被整齐地放在茶几的一角，旁边放着迈克尔拉宾的的CD盒子。
　　顾昕一声不响地坐在地板上，拿起测试题随手一翻，里面的字迹工整，所有题目都答完了。顾昕深吸一口气，开始仔细检查，看完第8页她不得不把目光从评估资料上移开，而看着眼前这个在沙发上打盹儿的身影。顾昕猜不到她是怎么做到的，信息类记忆零失误，模拟类还原度超过了95%，性格及行为测试类相似度也超过90%——这意味着，从做测试的这一刻起，秦木就在努力呈现和还原一个夏娜，并且还原得近乎完美。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强烈，阳光洒在这张明黄色的沙发上，顾昕觉得面前这个被黄色光晕包裹着的女孩实在让她不可思议，她想起夏然制定这套方案时笃定的神情，看来不仅是自己，夏然对她还是有些低估了。最后一道题没有标准答案，只是让秦木写对夏娜的感知。有一句话引起了顾昕的注意“她很聪明，但总会给别人留余地，不会给旁人造成压力。”顾昕细细想着这句话，夏娜曾在自己手下带了2年，她觉得夏娜的随和来自于她本身性格的开朗，好像并不是刻意为之。所以她在这句话下面做了个标记。估计这方面只有夏然最有发言权，让他去判断吧。
　　顾昕走出房门，拨通了夏然的电话，“你可没告诉我，我带来的是个天才！恭喜你，平均测评分值98；准确率：记忆类100%，模拟类95%，测试类93%。你找到了一个，怪物。”顾昕一口气说完，“怪物”是她能想到的最准确的词。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350万，这才哪儿跟哪儿啊，后面得边走边看，这样的天才未必是件好事。”顾昕听得摇摇头“你真是个商人！对了，你觉得你家娜娜是不是比较有城府，情商很高，特别给别人留余地的那种人？”夏然想都没想“当然不是，她就是个没心没肺的野丫头，你怎么突然问这个？”“秦木在最后一道评价里面写的。我一会儿把她的答卷发给你。你不会觉得奇怪吗？他在模拟项和评测项都可以还原得那么好，为什么会得出这么跟本人不符合的结论呢？”“呵呵，她毕竟不是夏娜，甚至都没有见过本人，有一些出入很正常。你还真把她当算命先生了？！”“好吧，你有空看看她的答卷。她记得很轻松，答得也很轻松。你的350万说不定挖出了个值3亿5的宝贝！”“我没你那么乐观！凡事都是双刃剑，优点越突出，缺陷越明显。”
　　其实夏然说的最后一句话正是顾昕的隐忧：理性分析是一回事，情感表达是另一回事。测试的部分说明秦木的感知能力是很好的，但表现能力会不会和前者一样令人惊艳，顾昕完全没谱，秦木看起来基本就是个不爱表达的典型！
　　顾昕让凯瑟琳夫人把午饭安排在了室外的凉亭里，秦木从来到这儿到现在都没有离开过这栋楼，也该让她出来透透气了。
　　秦木被凯瑟琳夫人叫起来，跟她一路走出来，扑面而来的阳光让秦木睁不开眼睛。秦木一路小心地打量着这里的一切——门口的这片草坪一直延伸到四周的树林，靠近门口的部分看起来被精心修剪过，可靠近树林边缘的地方，合种了玫瑰、鸢尾、绣球花和芦苇，显得特别有自然的野趣。白色的凉亭正好在靠近树林的边上，凉亭上缠满了油麻藤，紫红色的花一串串垂下来，挡住了正午正盛的阳光。
　　顾昕已经在凉亭下等她，满桌的法式西餐，一旁的椅子上放着一摞资料。“我们先吃饭吧，尝尝芭芭拉最拿手的法式烤羊排。”秦木尝了一口，心想这时候要是王俊民在这儿，这一桌小盘小碟的七七八八可不够他塞牙缝的。
　　“顾小姐常来这里吧？”顾昕完全没想到秦木会问到这个，她觉得自己好像脸红了一下，“也不是，原来偶尔出差会来借住，为公司省点差旅成本。”顾昕知道自己说的理由及其牵强，她赶忙用另一个话题岔过去“今天上午的测试你完成得很好，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的吗？”秦木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一片煎鳕鱼一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小时候不爱说话，我哥为了陪我玩就发明了一个游戏：把看到的、想说的东西画下来，做成密码图，只有我们俩能理解的密码图。我们俩都很喜欢这个游戏，后来随着玩得越来越多，用这样的方式记录的内容就越来越丰富。有时候我哥生病，我就把在学校一天的见闻和所有的笔记都做成密码图画给他，呵呵，没想到这个成了很有效的记忆方法。”秦木突然发现自己很想念王俊民，可当着王俊民的面，那声“哥哥”却总叫不出口。“你们兄妹俩还真是跟夏娜兄妹俩一样，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彼此都很亲近。”顾昕觉得他们四人真是有趣地相似。
　　“接下来我们还要做什么？”秦木问，顾昕歪歪头，用眼神撇了撇椅子上那堆资料，“正式的训练从今天下午开始，主要包括表演、形体、小提琴、声乐和舞蹈。每节课2小时，每天4节课，剩下的时间是自己练习。每天上课的老师会给你评测，要求是每天的评测要达到90分以上，不然，你就会跟不走。”顾昕知道一般的练习生这样的课每天最多6小时，需要剩大量练习的时间。而在秦木身上那么密集的课程，这是体力和心力的双重拉练，从秦木身上具备的能力来看，今天上午，可能是她最后的轻松时间了。“今天下午的课两点开始，吃完饭好好休息一下。上课的教室是二楼的舞蹈室。这也是夏娜平时练习跳舞的教室。第一堂课是形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