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线》白羊座张文君

8、、陆家村

　　水泥地凉是凉了点，不过，在钱涛铺上一堆旧衣物后，勉强不冷不热，能凑合睡一宿，被子不能睡，他就翻箱倒柜找到一件破旧的军大衣，别说，比那啥波司登羽绒服、加拿大鹅强多了，至少真材实料、不掺假。

　　一缕阳光刚射进来，外面就听见任怨用大嗓门喊他，要不是他还有用，钱涛早借起床气就胖揍他一顿。

　　刷牙必须去打井水，烧热水要用煤炉，也不是没有带插座的电水壶 ，不过，似乎很少用，这不屋里还有一处柴房，院内的角落也有三十来斤木炭。

　　这人也是有病，电能有几个钱，居然还用煤炉，这要是在城市，早被居委会大妈吆五喝六地给拆了，还要罚款写检查。

　　所有地方都是一样，头头都懂得低调，往往等级最低的最爱叫唤，没办法，狗嘛，不吆喝，哪有肉吃。

　　前世计划生育，听老母亲说，他是二胎，生完孩子就跟打游击战似的，切格瓦拉要是跟着她们学，就不会输了。

　　每天都会有人到家里堵，逼着变卖家当交超生罚款。

　　现在呢，见人口老龄化严重，大家不爱生，人口红利消失，资本家招不到便宜工人，压榨变得困难，这不，居委会大妈再次出动，贴钱生孩子。

　　可时代变了，人家不愿孩子长大继续当牛做马，不结婚，不生子，让资本家无奴可役。

　　钱涛没找到牙膏，只得随便漱口洗脸，接过任怨递过来的热乎乎的两屉饺子，揣上从床头柜里搜罗的八十来块零钱，二人骑着自行车就出了城中村，又过了十来分钟，骑上了高速。

　　刚上路，钱涛就带着疑问问他，“两小时车程也不少路，你熟？”

　　任怨和他并排骑着，一路畅通无阻，别看现在路上车辆稀少，那是因为它们都是大半夜抢时间，这个点可能会选择停车休息。

　　“望县是去我老家的必经之路，熟透了，”任怨随即答道，“我说的车程不是自行车，是汽车。”

　　钱涛这才反应过来，这孙子，你坑队友啊。

　　“带钱没有？”

　　任怨自豪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堆硬币，有一毛、五毛，也有一块、五块，甚至还有两个五分，估摸着也有十来块。

　　“够坐车吗？”钱涛可不想骑几个小时，就算陆涛等在原地被抓，恐怕都要没力气了，去的路费就行，反正回来一定是坐免费警车。

　　任怨也算是经验丰富，不过他有些担忧地说，“我这么点钱，一个人去都不够，你有多少？”

　　“八十。”

　　任怨用手指左算又算，“够去不够回，不过，回来可以骑车，路上没气可以打，才一两块。”

　　钱涛舒了一口气，把自行车停下来。

　　“下来，等车。”

　　约摸等了二十几分钟，总算来了一辆安市到望县的头班车，一辆小巴。车子直接被放置在车顶上。

　　“涛子，到了。”车子行驶到望县和某县的交叉路口时，钱涛被任怨给喊醒。

　　钱涛一醒，居然还有些胃酸倒流，忽地跑下车吐了两次。

　　这什么身体，不经艹。

　　二人推车，走到一群老乡边上，是一群年纪颇大的老年人，个个嘴里叼着旱烟，吞云吐雾。

　　他们言语之间说的是望县话。

　　“爷爷，陆家村咋走？”

　　一个八十的老爷爷给二人指了方向，往西仅十来分钟路程。

　　才走了五分钟，就在大路上碰上陆家村的人，随意打听了一下，傅阿姨的骨灰就葬在山上，居然连葬礼都没办，傅阿姨的父母早逝，兄弟姐妹也早就不联系，连陆家二叔都没拿她当自己人。

　　钱涛震惊地看着琳琅满目的坟头，竟有些应接不暇。一多半都没墓碑，有碑的也不是很大，经过有碑的坟堆，还会多看两眼，年代久远能追溯到宋徽宗时期。

　　这碑长仅五十厘米，是个迷你碑。

　　钱涛唏嘘不已，宋朝确实是富国，可惜，和所有朝代一样，国富民穷，内卷相当严重，普通人能有块碑，想必还不算太穷。

　　任怨还没走几步，已经大汗淋漓。

　　“等会儿再走，涛儿。”

　　钱涛越走越快，傅阿姨的坟没人知道具体位置，不过，新墓肯定不难找。

　　大山离民居很远，所谓望山跑死马，任怨这小兔崽子还以为只有几百米。

　　“那是什么？”钱涛被吓一跳，不远处，是一座气派的大墓，用水泥围住，还有一个巨大的墓碑，在一众坟墓中鹤立鸡群，前世，他知道这种墓，最低也要两三万块。

　　大墓不要紧，钱涛是被墓前只有下半身露出来，准确地说，只有一双脚的人吸引，这个人上半身都被泥土覆盖，就好像有人要将他活埋，遇上突发事故，放下手中的活就跑了。

　　钱涛的本能反应是，是不是陆涛？

　　“任子，快过来。”

　　钱涛不清楚陆涛的长相，需要任怨来人脸识别，他也想上网搜，昨夜搜了一夜才知道，家里连网线都没有，平常都是蹭任怨家的，搞得他一晚上都对着自己的手机发呆。

　　“这是谁啊？”终于把对方身上的泥土都扒拉干净。

　　不认识啊，那就不是陆涛。

　　钱涛随意瞥了一眼，就在不远处发现一个带血的铲子。

　　而躺在地上的死者后脑勺血液早就凝结。

　　都他妈砸变形了，后脑勺呈现出一个大窟窿，而仔细看，死者身上找不到其余的伤痕。

　　钱涛不知何时从口袋掏出一副手套，像是用来吃鸭子的一次性手套，他摸了摸死者的鼻头、鼻孔，额头……，然后打开死者的口腔，动作一气呵成。

　　他觉得理所当然，却把一旁的任怨吓得不轻。

　　“看什么看，美剧里学来的，常规操作。”

　　任怨咽了一口口水，“是陆叔做的？”

　　钱涛摇头，“现在还不是下结论的时候。不过，我认为不是。他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任怨也点头。

　　“他死亡超过十二小时，你看这尸斑，”钱涛也不管任怨能不能听懂，“而且，这个人可能是个盗墓贼。”

　　妈了个巴子。

　　钱涛十分不解，当代人完全没有陪葬品的概念，这种现代化墓地里不大可能有好陪葬品，这孙子老墓不盗盗新墓，属实不专业。

　　任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涛子，你不是最不喜欢条子，咋比条子还懂？”

　　“小题大做，”钱涛白了他一眼，“我只是喜欢，多关注了一下。”

　　钱涛想隐藏的不仅仅是他重生者的身份，还有，当雇佣兵之前，他都是一名刑警，经常和命案打交道，看见尸体就开始分析推理，已成本能。

　　“怎么办啊，荒山野岭的？”

　　突然，西北方向传来一声巨响。

　　不是别的，是枪声。

　　有人开枪！

　　钱涛想到一种可能，警方在追捕陆涛。

　　看来，陆涛确实在这儿。

　　“陆叔叔不会死了吧？”任怨急得都快哭了。

　　钱涛冷静下来，地上的尸体可不能不管，时间越长，抓住凶手的机会越渺茫。

　　“任子，要是那边有警察，把他们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