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亦漂泊久》图书馆的姚千述

18、十九、像我这样的女光棍

　　今年初一傍晚的时候，沫沫出现在我的宿舍门口，衣服上沾着没收拾干净的米粒和糊糊，头发上甚至还沾着一角菜叶。
　　我当时吓了一跳，问她：“怎么了？”
　　她给了我一个白眼，把包撂在地上，整个人直接躺倒在铺在地上的瑜伽垫上。
　　“地冷，你起来到床上躺着去。”
　　“别。晚上还得在你这睡。我不想睡脏的床。”她说着，挪了挪：“你不是有多的没用到的珊瑚毯吗？找一张给我盖盖。先让我躺躺喘口气。”我从箱子里抽出一条给她裹好。问她：“你是怎么了？”
　　“天知道是怎么了。大过年的，我爸爸找茬跟我吵了一架。问我为什么这么大年纪还没嫁还好意思在家过年丢他的脸。把一锅粥直接冲我扔过来了。从过年开始吵到现在，我快疯了。”
　　“啥？”我赶紧看看她身上有没有伤。
　　实际情况是，她家里日常逼婚。过年的时候，因为见亲戚的时候多，闲言碎语就更多，她父母过年这几天看够了别人的眼色和讽刺，所以最近几天逼婚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每天找茬逼婚和辱骂。
　　她其实是一个自我保护意识挺强的人。几年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其实话挺少的。我们在一个读书会上认识之后，一般是在□□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我们好像是过了大半年才知道了彼此的电话。她那天，是父母逼婚逼急了。大概是亲戚介绍的一个男孩子，她没看中，但是人家看中她了，想进一步见面，她不想去。她第一次主动问我电话，激动异常跟我说：“你知道他们说什么吗？他们说：‘你也不拿镜子照照，你还想要什么高富帅，有个男人娶你就算不错了。你不知道你自己什么德行吗？’那是我爸妈吗？有这样说女儿的吗？为什么，别人看上我我就一定要嫁？我难道没有选择的资格吗？你知道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吗？”我第一次看她如此失态。
　　但是后来我就习惯了。因为后来，她爸妈说的话越来越让我体会到汉语的博大精深。体会到当孩子不如父母的心意的时候，他们的语言能力可能发达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
　　然而悲哀的是，作为一个独生子女，她当初为了留在父母身边，毕业后就从北方回到我们这个南方的城市。一家子住在一起。曾经觉得好幸福，虽然多少有点不自由。但是你回去的时候，有人等着你，有人给你做好热乎乎的饭菜。想想多美好。但所有美好，难免要付出点代价。从几年前父母催婚开始，到如今，逼婚的言语和方式一天比一天极端。所以她最爱的是出差和加班，那样就有充分的理由逃开一劫。
　　但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严重到动手的地步。
　　独生子女，从小是宝贝一样的呵护。何况这么大了，哪家父母还能真的对她怎样。
　　她说，原来也没怎样。准备吃饭的时候，她爸爸妈妈开始说过年人少冷清，说再过几年他们老了，她一个人怎么办。然后她母亲开始眼泪攻势。她习惯了，虽然多少有点烦躁，倒也还能应付。结果，她父亲到厨房做饭，不知道踢到什么东西，怒从心头起，开始骂骂咧咧。声音越来越高。一个单元住着，其实很多年的邻居。隔音也不见得那么好。她想想第二天出门要面对的眼光就觉得有点烦躁。开始回嘴。结果越生气越出错。她父亲把一锅菜粥端出来的时候一下摔地上了。她第一时间赶紧去扶，生怕老头烫到或者摔出个好歹来。结果她爸爸看到她过去，更来气，一把推开她，自己爬起来，端起剩下的大半锅粥，狠狠砸在她眼前：“滚你妈的没用的东西。垃圾。”
　　那弹出的粥就直接盖她脸上了，她脸上一热，第一反应是：是不是要被毁容了？赶紧奔进卫生间打湿毛巾擦。她妈妈也奔过去看。确定她没事之后，余怒未消，下一刻又接着骂。她爸爸在背后帮腔：“就这长相，毁容就是整容了。怕什么烫伤，烫伤了更合适。反正这张脸这把年纪也勾不住男人。”——话说，最能戳心窝子的那就是亲爹妈。她擦着脸和衣服，趁着换衣服的档口，抓了包包夺门而逃。
　　“幸好你没结婚。”她喃喃道。是啊，这偌大一个城市，幸好还有一个女光棍儿能收留另外一个女光棍儿。
　　我们两靠着坐在地上默然无语。我不敢看她的脸，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哭。我觉得眼睛有点涩。我隔着毯子抱住她，拍拍她的肩。
　　沉默许久，她说：“你为什么不是男的？你是男的我就可以嫁你了。”
　　我呸。我才不要是男的好像我做女生多失败似的，所以只够资格换一个性别试试。
　　“我不想做男生。是男的我也不会喜欢你，我只会喜欢我自己这样的。”
　　“你是男的我也不会想嫁你。你看看你，三十好几，一无所有，我很挑剔的。”
　　“彼此彼此，这也是我心里话好吗？一个穷鬼就放过另一个穷鬼好吧。”被伤害过的人果然是阴霾，会对身边的人无差别攻击。
　　实话说，干嘛一棵树上绑死。我这种颜控、自身长得不够好看的人，遇到更加不好看的人，做朋友就可以了，做其他就不要考虑了。不要制造出一个外貌不优、性格又有缺陷的小朋友出来危害社会。
　　“你爸妈不给你催婚吗？”她问。
　　我说：“催啊。曾经也催啊。后来我就跟我妈说：你觉得我脑子有问题吗？”我记得我当时问妈妈这句话的时候，安静的盯着她的眼睛盯了好几十秒。她瞬间停下，嗫嚅着，说不出话，我一字一句跟她说：“如果你觉得我脑子没有问题的话，难道我的事，我自己不比你们更着急吗？你们如果帮不到我，就不要再说那么多，增加我的负担了。我没有力气安慰你。”后来她每次说我就再问她一次。几次之后，她一般不会再提。那几年，炼狱一般的经历，我真的要应付谁确实可以做到毫无压力的迅速翻脸。冷静的把对方逼到死角。
　　尽管如此，困境依然还是困境。
　　想我两度光荣的成为人们口中的“剩女”，一次比一次剩得彻底。记得28岁那年，我特别的焦虑，写了一篇文章，讨论女孩子三十岁的话题。其中引用赵赵的那句话：“世界上有一种规律，越嫁不掉就越嫁不掉”。那时候，很是引起一些女孩子的共鸣。但是那时候毕竟还有男朋友，而且离三十岁有段距离，和如今的感受还是不太一样的。
　　有些人会说：“干嘛非得嫁人，不嫁人也能过很好。”而问题是我很想嫁人。很想有个家，有老公一起做饭吃饭，有我们的小孩，好好的把他们养大，就像精心栽培一棵树、一朵花。虽然我是主动“剩下”。不对，我发现，我身边的朋友，几乎都是主动“剩下”的。你到了一个年龄段，你就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或者至少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你想想一旦妥协可能要付出的代价，就不会轻易妥协了。生活已经不容易。你受了很多苦，在可以选择的事情上，你就受不得的一点点委屈了。
　　这是个难题。
　　过年的时候几个朋友聚了一起。其中有结了婚的，也有单身狗。大概是人以类聚，单身狗居多，结了婚的也满腹心酸要诉苦。几个女人喝了点东西，说了些蠢话，纷纷有些上头。开始大哭大闹，我忽然就有点想笑。于是我真的笑了。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几个女光棍儿们混在一起，可真是叫人不忍侧目。我们躺得东倒西歪。
　　莉莉仍然记得每道菜上来的时候先拍个在照才允许大家动筷。曾经的这个女人，会做最精致的菜，摆出最漂亮的样子，接电话时永远慵懒的声音，从容的跟人说话。那时候的她，是我近距离接触过的真正最优雅的女人。是什么改变了她，时间或是其他。
　　绵软的声音里有了硬的芯子，坚定了，不是不好，但是我偶尔会有点想念那个曾经甜蜜的小女人，那个甜蜜的慵懒的声音。
　　那声音告诉你她被生活宠着，被爱包围着。现在绵软里的坚定背后是一个杀伐果断的女人。努力挣钱，每年自助游出国旅行。经常会让一些男人对她生出要依赖她的想法。原来我们竟然强大到可以让男人想依靠——当然也是很好很好的。但是，原来当然可以换一种方式好。我对着眼前的女人们举杯：“干杯啦。”“干杯。”
　　那天我在读一本书，忘了名字了。它的观点是：爱情在人们的意识中成为婚恋的必需品，不过是近一两百年的事。过去，婚姻最本质的意义不过是结伴过日子。如果不是非得靠别人才能活下去，谁也不想让自己去受不必要的苦。
　　如果我不欣赏一个人，我不喜欢一个人，我觉得他不好看，不够高，不够吸引我，我觉得他太笨、太无趣、品格太低下……不，他可能没有任何可以让我挑的毛病，仅仅就是不喜欢，我就没有理由选择那个人。你想想结婚恋爱不过是为了幸福。那找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意义在哪里？同理，别人也是可以这样挑剔我的。说实话，我大概也不会让不喜欢我的人出现在我生活里吧。所以，我觉得我很替老天爷为难。它如果要把我嫁出去，它要怎么做呢？
　　我认真想了想，到我这个年龄，我这个状态，我对人还有一些吸引力吗？
　　其实我觉得不太有。有人接近我，但我并不以此为荣。因为我实在讨厌某些人。不过这些都好说。隔离开这些人还是容易的。
　　只是，有些让我多多少少没法避开的。我有点困扰。比如我们图书馆有阅读推广活动，需要在群里观察读者的反应，想了解读者的需求。他们一般读什么书，用什么标准来选择，他们读书的想法是比较理性的还是比较模糊的，是比较系统性的还是随机被动接受。同时也多少需要关注读者的言论。随时控群。
　　群里还是灌水的比较多。有时候会互相说些亲热腻歪的话，有时候立场不一致就吵架。
　　也正常，人有社交的需要。而现在这个社会的生活方式让人们不容易进行深度社交，没有得到满足的社交需求就转移到了网络。而一些话痨可以在聊天群里找到自己的存在感。
　　我最初可能有点搞不清楚自己的定位。
　　客观的说，我不太喜欢和读者聊天。
　　毕竟优秀的人是少数。所以很多的人的话和观点都不算太有趣。但因为是书面语言，我就下意识对他们有期待。毕竟从小读书看的都是比较精彩的言论……这是我的问题。人家不是专家学者，人家就是普通读者，正因为是普通读者，所以才有时间来灌水和消遣。如果都是那种有趣有营养专业性足够强的谈话，那么他们就可以去访谈节目或者出书了。
　　我一直在调整自己的心态。我是要了解别人。不是要对人家有不合实际的希望，也不是要教育别人。人家是来聊个痛快或者看看是不是有真的有内容的东西的，而不是来受训。
　　群里本来开通了匿名功能。刚开始大家只是使用匿名功能来卖萌和游戏。到最后，一旦明面上讨论问题讨论得不愉快，或者平时对什么人有意见，就开始匿名上去骂人。
　　反正是匿名，总有些人底线比较低，根本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和对别人的影响，反复在这个读书群骂另一个读书群的人。开始是有人对另一个群玩飞花令的女孩子有意见，这这个群匿名骂，这个头一开，真的充分把人性中的劣根性引导出来了。群里便隔三差五有人匿名骂人和吵架。
　　其实也还好。这不过是说明有些人还没有资格享受不受监督的自由。禁止匿名就是了。
　　但是，大概是我自己也无聊，写东西刷论坛之余有时候忍不住也会在群里发言。于是，开始有人发莫名其妙的东西。
　　有人在一年多时间里给我私信。说些仰慕的话。除了看着比较不舒服外，原来基本上也不搭理。甚至有段时间屏蔽了。但，因为除了是读者跟图书馆管理员的关系外，其实我们的同学相互认识，彼此算是校友。有时候，朋友通过他传话。所以后面又取消了屏蔽。只是他不知道怎么的，今年迷上了写诗，一首一首的酸诗。我有些受不了。
　　还有，圈子太小了，群里居然有两位是我曾经的相亲对象。你说坑不坑爹？
　　其中一位倒也还好。我们初次在读者活动中遇到，惊诧莫名。短暂的震惊过后，也就微微一笑当不认识。
　　有一位，他可能觉得自己是个正人君子，周围的人可能也觉得他是一个很正直可亲的人吧。
　　我只能说：我对于文艺青年的骚气无法理解。
　　说别人的坏话是不合适的。我只是真的不欣赏这位仁兄。记得在某乎回答过一个问题：“如果你拒绝过的人变成了你喜欢的样子，你会怎么样？”
　　我的回答是：“我拒绝的人，变不成我喜欢的样子。”。
　　我不太喜欢有的人有事没事说一两句酸话，好像你曾经真的对他有意思似的。“你当初如果跟我说那番话，那也许就不会一样了。”一个已经结婚的人说这样的话不知道他妻子怎么想。他曾经很款款而谈，跟我讲人和人的“第四种”感情。比爱情少一点，比友情多一点——其实就是暧昧嘛。把暧昧说得如此的高大上。但，我为什么要跟人暧昧。暧昧的话，我选凌轩宇好吗？帅气还单身。绿了他一百万粉丝不是很有成就感吗？哦，人家现在突破几百万了。
　　我还因为工作性质无法把别人屏蔽了。我对你说什么话？谁有那个耐烦心和你说话。或者透露一下他似乎很了解你似的。你要是稍微冷下来说两句什么，他立刻拿出老婆秀恩爱。嫁给他的女孩子我觉得真是个倒霉鬼。作为她的立场，是被骗着完全不了解他这幅德行比较开心、还是一开始就知道他这个嘴脸，冷静的选择了他比较开心？
　　想想还是会犯恶心。
　　你看，这再次证明：我拒绝的人变不成我喜欢的人。
　　而忧郁派诗人一直孜孜不倦的每隔几个星期给我写几首歪诗。我有些哑然。
　　我想其实是我的问题，本身我作为一个工作人员，可以选择一个高冷的专业形象、以非常程式化的态度应对读者的提问。那就是我的盾牌，可以很好的保护我。但是，当尝试跟读者更接近的时候，我没把握住度。固然是给人亲切感和信任感，但会让人觉得你过于容易接近。而也容易冒犯。
　　如果读者想接近管理员，这其实不是接近一个图书馆员的正确途径。我想起我有个逗逼的朋友，他看上一个图书管理员，每天去弄乱人家管理的书架。我一直疑惑：他怎么没被当场打死呢？估计还是因为长得帅不适用于人类通常的规则。
　　如果有人接近我们，我更希望他们是在我们工作之余。当然，工作之余的意思是：很多人应该不会进入我们的私人社交圈，进入不到我们的工作之余。
　　凌轩宇跟我微信，我跟他抱怨这件事。
　　“你想问题非常的不正面。有人对你表白不好吗？为什么那么嫌弃的样子。”他说。
　　“说得好像你没有被私生饭骚扰过一样。”我有些无语。
　　“那跟私生饭是一个概念吗？”他笑。
　　“我不太知道。但确实让我困扰。不是很舒服。”我也在反思，是不是我对于一些事有些过于敏感。我不喜欢人家随意的开玩笑。特别是一个明明跟你毫无关系的人，拿你来编造一个故事，然后好像你跟他真的有点什么、对他有意思一样。多少让人有些膈应。现在想想，明星是很强大的存在。他们很多时候是大家意淫的角色，那么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呢？
　　“凌轩宇，如果你的圈子里有人跟你传绯闻你开心吗？就是本来跟你没什么那种？”忍不住又问他。
　　“那要看她好看不好看。”他说。
　　哼，肤浅。
　　小时候很迟钝，在一个比较封闭的环境长大，不太有机会和其他女孩子一起成长、一起交流对生活的感想。男生对你吹口哨起哄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会觉得他们可能是对别人吹的。在街上被扔鞭炮尖叫捂耳朵，他们笑，我也几乎在经过后没有对他们有任何反应。我不会骂人，也不会生气。好像下意识把他们当作npc，他们唯一的作用是提供场景。而我只需要对场景提供反应。甚至我不需要对场景提供反应。我只是一个过客。
　　而现在，当从自己的世界走出来，接触到一些人的时候，那种情绪反应会不太舒服。
　　当然，他不会接受这种解读。任何一个人应该也不会接受一个三十多岁快四十岁的女性说这样的话。
　　当我认真的想了想我们的对话。他可能觉得我是自我标榜和夸张。以这样的年龄和我单身的状况，他未免会觉得我心眼太多。
　　叹口气。我没再说话。
　　有些人因为轻微的社恐有些回避社交，所以一直被人认为是内向的人。但其实我很外向。心里藏不住事，情绪很容易波动。很多事会想跟人分享。可是，举目四望，不太容易找到可以说这些事的人。毕竟我的体验跟不上我的年龄。
　　三十多岁的女人，无论跟谁说：“我有几个狂热粉丝。”或者“我被人骚扰了。”都有点奇怪。如果你从来没有被骚扰过，这个时候有也不正常吧。如果有过，那你处理起来应该驾轻就熟才对。
　　我要是对一个女性朋友说还好，也许能被理解成虚荣。
　　我对一个男性朋友说，那真的会被人怀疑动机。
　　我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
　　我现在明白他话里的那种轻微的笑意。未必是嘲讽，可能真的也没带恶意。只是有点戏谑。
　　是我的问题。
　　其实这是挺好处理的。屏蔽一个人是很容易的事。如果对方问上门，最多也就是说自己最近没怎么上网没留意就是了。已经屏蔽一个人了，多屏蔽一个人也不算什么。
　　虽然老是想找人倾诉，但终究还是有些事不能讲、不能分享。我既不想让女性朋友觉得我吹嘘，也不想让男性朋友觉得我在试图跟他们玩暧昧。凌轩宇长得帅倒还好，被误会了就误会了，不算太冤，毕竟很多瞬间，未必完全没对他动过邪念。我可是曾经想嫁高泰宇的人啊。虽然后来一心喜欢华晨宇去了。
　　揪揪头发，揪揪头发。算了，还是不要揪头发了。本来头发就少。
　　到这里，回想起自己这些年被追求、被表白的情况。忽然又难受起来：为什么人家被追求都是送香水、送宝石、送名牌包包，请去玩，请吃饭……到我这，送酸诗，说酸话，明明是需要我不断安抚他们的情绪，却说是要帮助我、开导我？
　　先把我定义成文艺青年，并且是贤良淑德的那种，然后用最低廉的成本撒网是吗？
　　也不是没有请吃饭的。可惜我一般都是AA制，不会去占别人便宜。到后面觉得：老娘好吃亏啊。我明明不喜欢那个人，我还要浪费时间和钱，耗费耐心去陪人家吃饭。我有那时间去跟朋友聚会去看看晓霞家的缘宝同学不是很好吗？
　　我连我的好朋友都不去看，我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去跟无趣的人相处。
　　一点没有占到姑娘家的性别红利。
　　我第一个男朋友追求我的时候，是我请他吃饭，给他过生日。我明明不喜欢他。几年时间，只送过我一束花，带我看过一场电影。还是分手以后为了追回我。他送我最贵重的礼物不过是一条银链子加一个蓝宝。最后我还给他还回去了。
　　第二个男朋友后来是我给他买菜，借给他钱。
　　后来骚扰我的人，当时也是AA制，我还要给他送礼物。还要借钱给他，
　　我是个女的吗？分明感觉我是个男的。感觉自己做人好失败。挫败感好强。
　　好想穿越回去打自己脑袋。图什么呀？蠢死了。我这样的，曾经就是那么一味退让，不会拒绝的人。
　　好嫌弃自己啊怎么办？
　　陷入深深的自我嫌弃中。
　　曾经，从来没有人教过那个女孩子，人要为自己争取，人有权利为自己争取。
　　他们只告诉我：“你不能和人家争。你是最乖的，最听话的。”就像后来的男朋友和追求者说：“你是善良的、温柔的。”
　　我能不能既不善良也不温柔也不乖，然后同样被人喜欢？
　　即使我既乖且温柔还善解人意，也没人喜欢啊。人家只是喜欢我乖、温柔、善解人意，而不是我本人。我不会因为这种所谓的“喜欢”而能过得更好些。那就好办多了。反正也得不到。我不需要再去委屈自己了。
　　如果有哪个姑娘再委屈自己去讨好人以求人家好好对你们，那，你们要明白，那些表现出善解人意的女孩子，你们最讨厌的“绿茶”，温柔善良只是表象，人家有会算计的内核。不是你可以简单模仿的。那之前，你要先学会设立界限。你要对对你好的人温柔和善良。那些对你不好的人，你们大可不必理会。傻孩子，慈眉善目是慈悲，怒目金刚也是慈悲。一个真正善良的人需要足够的理智和强硬面对生活的恶意。从前没人跟我说过。不知道有人跟你说过没有？我们以此共勉吧。
　　我的郁闷还是需要自己去抒发，到底有些意难平。所以，在这里忍不住吐槽了。
　　日子就这样过。我的圈子很窄，并且近乎是封闭性的。
　　认识的人本身又有限。
　　这个年龄在婚恋市场上没有优势了。所以，相亲的机会基本上约等于无。
　　所以，找到合适的人的几率约等于无。
　　我从小就很怕自己将来会是一个人。
　　结果，还就真是一个人。
　　这么长时间一直是。
　　以前我老是被刘若英那首歌摧残，它总是下意识从口边溜出来：“我想我会一直孤单……”忍不住哼出来的时候我就会下意识啐两口：“呸呸呸，不吉利。”
　　以前很喜欢赵赵一篇文章的题目：“像我这样的女光棍。”我觉得这个题目太酷了。一直盼望着把自己嫁出去之后用这个题目写东西。可是，这么多年了，迟迟也没把自己嫁出去。
　　如果有一天我自己老去，我老到走不动了，最后孤零零的一个人走了，其实也还好。最多有点凄凉。
　　可是，如果有一些其实跟我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不是因为爱我，而是因为同情来看我。我的自尊心没办法接受吧。我不想要别人的怜悯。怜悯是这个世界上最没价值的东西。
　　其实也不用到老的时候。现在就这样。去医院，做一个检查，也找不到人给签字。所以没有办法做胃镜。
　　这个世界，做一只单身狗，还是蛮多麻烦的。
　　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
　　算了，算了，花花很好看，看花花好了，他帅气聪明干净，内心强大，外表软萌。A爆全场，看他好了。《双程》也很好看，两只美少年多养眼啊。《陈情令》也很好，想想虽然我没有汪叽和wifi这样的男朋友和老公，可是别人也一辈子得不到他们。多好，肖战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