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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百花园 ...

  •   百花吐艳,竞相开放,曲径通幽花团锦簇。廊间挨肩并足,爱花者闻香赏艳。
      □□妍骨无不是幽香醉人,天下拢汇的各色“美人”皆藏在朴员外的园中。香樟一角,三四人远眺花海,嘴中念念有词。过往宾客纷纷向正中人颔首施礼。百花园的主人朴员外一袭暗花马褂,美玉腰挂,言笑晏晏诚礼迎客。每个路段点备置数十种花茶和酥饼香糕,供他人自助食用,颇具新意和耗费。众人称赞园主的待客之妙,有吃有看,累了上正堂歇歇脚,自有丫鬟前来奉茶伺候。朴员外向外宣称是借鉴洋人的“帕啼”。别人问何是“帕啼”,他从容的精辟解释:
      “帕啼,我认为是洋人那边盛产的一种鸟,它的鸣叫能呼朋唤友。致使洋人用来含括他们聚在一块儿的新名词。”语毕,围者惊怪,旁人侧笑。朴员外匆匆踏出一寸步履,摇动食指:
      “别不信,前一日我被老朋友邀请去驿馆,真是大开眼界,大堂里多数是黄毛绿眼穿着异服的洋人,对对对,就跟任姑娘的装束是一模一样,他们呀在堂中跳着我国所没有的舞蹈,吃的喝的全由自己动手。举办人怀特先生穿的尤为滑稽,前身短,后边的衣袂长及膝腘(guó膝部后面,腿弯曲时形成窝儿的地方),还是分了叉的。我料想衣服是不是坏了,环顾四周的爷们,嘿,一个样,成、成流行了。头上帽子顶的跟山似的。”朴员外拗口的吐着新学的词,侧身的白衣羽扇摇得飞快,双肩颤抖。殊不知任姑娘笑得肠子打结,盈盈道:
      “朴老容小辈插个嘴。”稍有停顿,待朴员外眨眼示意,她接口:
      “怀特先生所穿的燕尾礼服通常在正规场合出现好比官服,但是两者面料裁制非同,洋人体现高贵、优雅。官服相比色多宽松,胸腹中间的纹饰是官阶的象征。不同的国家当然有不同的服饰装扮。再者,洋人喜爱热闹,听说他们的邸宅时常会举行舞会,普遍的利用这层快捷的方式达到应酬的手段与我镂菱帝主喜庆节日,约请重臣一聚用膳维系上下级的关系是同样的道理或者拿在朝的官员私下一起吃饭都是为了维持互相的熟络。”一番对比细说,众人哑然。朴员外赞不绝口,毫不避讳的暴露自己的知识浅薄,术业有专攻,固然,他擅长的利是年轻人无法速求的经验,对于各色的风土人情,他悻悻让年轻人多发挥,从中谋取新的行情。
      “任姑娘不亏是京城中的貌才双绝,任大人能培养出您那样的人才甚感欣慰啊。说来我家有一子,年方二十有二,无婚配,我啊就盼望着他能娶到像您那样的风华绝代。”勿容置疑朴员外言如心声,算盘打得铮铮作响,攀上官等于攀上财路。他家小子生性不羁,有良妻约束必定下心接手家业。
      任雪晴羽扇掩唇,眼角弯成月牙:“传闻令公子和寅贾的女儿青梅竹马众所周知的一对儿,朴老您何故跟我开玩笑呢,呵呵。”朴员外附和着笑脸:
      “谣言,我家儿怎会和那家伙的女儿在一起呐,我可从小教导他遇人要擦亮眼睛。”由那家伙一词,当晓朴员外不喜欢这门亲事,可惜,令郎又没看上她,她干什送上门贴别人的冷屁股,作践。伸手不打笑脸人,打定主意任雪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扫着人群里的熟人,嘴里却从容的婉拒:
      “谣言?我看是无风不起浪。寅贾的女儿据闻是个美人,种得一手好花,人美花美,理应惜花者赶紧娶回家奉着,娇弱无骨,惹人怜爱啊。”一片“红瓣”落入凡间,任雪晴眼睛一亮:
      “朴老,您还是答应吧。”说完,任雪晴步如白莲,翩然立定于春柳面前,笑的比众花还要灿烂。
      春晓福福身,展颜:“谢谢你的帖子,我们俩很是享受群花环绕,馨香扑鼻的仙境。”花帖绝非偶然,春柳昨日回府,金梅告诉她任小姐来府却没提事儿便走了。
      原本任雪晴收到朴员外的花帖是准备亲自送给一面之缘的春晓作为草堂那日的酬谢。正巧金梅的主子不在问得她家小姐去处,遂碰个运气闲逛,果然俩人有缘,任雪晴发现她进了一家布点,兴奋之余,她装进了袖口里的花帖。
      趁春晓不留神,任雪晴伸手覆上春晓的肚子。春柳皆属一惊,任雪晴心里咯噔有了底,也不戳破抚了抚道:
      “晓妹妹累不累,姐姐我给你拿点花糕碧茶。”春晓忙拉下她的手,换自己的双手握着她的玉骨,心虚连连:
      “有点呢,我们去哪坐坐。”环顾四周,右边十尺的朱陈小亭占满了人影。绿草如茵,鲜花吐芳犹如铺了条斜坡花毯。不知是哪家的孩童兴致盎然的追着坡下的蝴蝶。
      任雪晴灵机一动:“领你们去见一个人,他知道哪儿清净。”柳千枝略微靠前搀扶着春晓,表面紧张兮兮的护航,其实是唯恐任雪晴这一号的人的突然袭击。
      引领着来到樟树下,任雪晴福福身插嘴:“朴老,这两位是我的友人,可仿借个安静地说说小话?”朴员外讶异的眈视任雪晴的身后:
      “你是春、、春晓?春家第三个姑娘?”春晓诧异回视,黑白夹杂的头发梳到脑后露出历经风霜的褶皱额头,精神面貌倒是神气,下颚的胡根剔得很干净。
      “你是?”春晓疑惑。朴员外上前两步:
      “诶哟,贵人多忘事,你小不点大的时候我曾抱过你!怎么春老头今儿个来了没?话说昨日,我三请四请见不到他人,摆谱呀。听行里说,春老头接了比生意,忙的正欢,连老朋友的场也省得捧了。”春晓愣了半天没想起他是家父哪个平辈的友人。朴员外瞧她迷茫之色,不免尴尬的撇撇唇:
      “算了,他儿女来我照样欢迎,里面请。”摊掌做了个请的动作,任雪晴一行跟着他的屁股后面,无限风光的迈着慵懒步子。春晓盯着朴员外的背部思索记忆里面孔,任雪晴皱皱鼻子转头吐舌,春晓眨动睫毛,明了借花献佛的事不得在朴员外的面前说。
      里院靠着外墙有一排厢房,随便推开一宅朴员外和气道:“任姑娘意下如何?”四五人跨进屋内,任雪晴转了一个身:
      “古得。”古得?朴员外歪着头,一表无知。任雪晴翘起大拇指:
      “洋文,好的意思!夸奖朴老您有见识,帮我们外寻了个世外桃源。”朴员外一听乐了:
      “哪的话,您是我们这的上宾,我怎敢怠慢您呐。你才是古得,古得啊!”俩人你来我往的客套最终在管家的清咳声断了线。凑近耳朵悉悉索索,直到朴员外朝管家做了个挥退姿势,满脸堆笑的说:
      “有点事我要去办,您们坐会,我让下人送吃得上来。”任雪晴顶了顶耳际的垂发:
      “您忙您的,我们自会招呼。”朴员外与他的随从一走,少时二名下人端着几盆坚果盘子和短嘴瓷壶踏进屋内。任雪晴自发的给春柳二人盛了杯茶,熟练的当起朴员外的代理主人。
      春晓啜了口温茶甚觉暖胃。雕栏的灵柩上趟着几朵残瓣,暗想浮动,聆听周外的鸟鸣。柳千枝对方才的洋文很是稀奇,忍不住张口询问:
      “任小姐,您适才说的古得是从哪学来的?”任雪晴挑高眉宇,大雅回应:
      “我的一位故人是留洋的学生,听他说话简直是一大享受,逗你笑外每每献上几个洋词,听多了,自能融会贯通,说不上精起码理解大意。”柳千枝点头,原来她的打扮取决于跟什么人的交集。
      镂菱开关码头,仅数月便迎来大批洋人踏上此块沃土,除了金钱物品的流通,带动了镂菱的经济,愈发的繁华。则镂菱上空刮起一股洋服热,有钱的千金、妇人争相打扮成肤质白皙,前凸后翘的姿态,沾沾自衒互相攀比,认为她们是最云锦天章的。丝丝惋惜国人传统的服饰已日渐的衰零。大把大把的烟枪管子有加无已的冒出来。柳千枝今日所见所闻感慨万千。春晓注视着他的眉宇间的恬淡以为他在思考昨晚爹爹调派他与姐夫去盐州的事,顿时精神委了下来,落落寡欢。
      任雪晴狐疑的窥视俩人的神色,难道他们不爱赏花么?嫣然的用脚在桌下顶顶春晓的花鞋:
      “怎了,见你心事重重,不妨说来听听,姐姐为你做主。”春晓撅唇睇她一个目光,然后瞅瞅柳千枝的侧脸,沮丧道:
      “任姐姐,事情您帮不上。我爹爹三五不时来了兴致,把千枝发配‘边疆’...愁死我了。”柳千枝即刻抬头:
      “是盐州......。”嘟哝她篡词了。春晓懒的瞥眼,扯扯嘴角生起闷气:
      “还不都一样,爹尽找些鸡毛蒜皮的事阻碍千枝留在我身边。可恶!”春晓锤了锤木桌以示自己的愤怒。柳千枝顺顺她的背,老实巴交的安抚:
      “怎么会呢,爹最疼你了。他让我跟着大姐夫历练是好事,现阶段我已游刃有余的完成账本的活了。盐州新开的铺子人手未够,我们先过去解解急,等请到了人马上就会回来。”
      春晓耷拉着脑袋:“【玉春观】在京城的分店就有四、五家,人手多得跟虾兵蟹将了,为何要找你,不找他们呢?”任雪晴闻言嗤笑:
      “你以为京城的人都是你【玉春观】的伙计?”春晓眼一瞪,翘翘上唇:
      “我不管,千枝去,我也去!”柳千枝一急,语气沉沉:
      “别闹事,我又不是一去不返,爹爹亲口保证顶多一个月就返城,主要在那把关,召集伙计。”春晓的鼻子仿若浸了醋坛子一阵阵的酸,柳千枝首次对她用了重话,她没有无理取闹,她只想呆在柳千枝的身边,一会会也不行么?柳千枝见她可怜兮兮样子,骤然软了音调。
      一个月......春晓真想把头埋进臂弯里痛哭,因旁人在不好意思抽抽噎噎。任雪晴搁下茶杯:
      “像个孩童少不经事,你相公是去出人头地,帮你家打理生意。你倒好,死活粘着跟锦糖似的!给点出息。大不了姐姐我天天窜你家门,谈谈心解解闷。”春晓怔忡,觉得委屈,顶了回去:
      “你又不是我家相公!”任雪晴一蹬腿,三分颜色就开染坊了。一屋子好似埋了爆竹,四眼儿瞪成金鱼状。柳千枝冷汗涔涔,古说小人和女人难养也,得罪了女人吃不了兜着走。迅速站出来圆场,罪头全往身上揽:
      “大热天易肝火旺,喝喝茶,消消气,怪我说了重话,娘子不爱听。任小姐也别芥蒂。无心之过...”春晓吃味的拉下柳千枝,自个儿举杯喝闷茶。
      一段悠扬的筝音飘进屋里,徐徐流水,泻往天际。三人的视线探出门扉。默契的相视寻声而去。
      此乃即兴的古音引得观花者陆续仰头。楼阁中的窗台隔着一排珠帘,若影若现的美人轻抚银弦。三人来到外院正堂,巧遇探头的朴员外,相继跨出门槛的崔煊着实让春柳吓了一跳,未有言语,单单眼波转动示意,耳畔捉着天籁弦音起伏不定。
      一曲即止,众人陶醉袅袅余音,好似身处岸边,潺潺溪水小鱼畅游。
      朴员外回神得意,云杏阁的姑娘妙语十指圆活生花,乐声清幽雅致。突然想起正事,唤了小厮:
      “小林,你跟这崔爷回春府,小心别把兰花摔着。”小厮应声。崔煊谦和的一手握拳:
      “多谢朴员外的厚礼,崔煊不再多留,您老莫送。”朴员外挥动袖子目送崔煊。临走前,崔煊向春柳二人点头致意并无话语。
      任雪晴斜眼睨着朴员外:“您这乐算弹完了?”朴员外转头轻笑:
      “弹琴须花力气,自然休息会再弹。”
      “好大的架子。”任雪晴冷眸流转,同启的天外男音飘然而至。何人与她意见一致?一白脸的公子哥舞着扇子缓步走来,冠玉束发,眸光锐利,薄唇勒出邪邪的笑意。手中的纸扇猛的敲在另一只掌中收紧,躬身前倾以猎物的目光锁着柳千枝的黑瞳:
      “兄台,鉴我观察,你手骨纤长有力,指腹略有细小伤痕,像是摸贯琴的手。”任雪晴讥嘲:
      “胡诌,我怎么没看出来。”
      “那是你目光短浅。”钱禄“嚓”的展开扇子,佯装甩了几下。任雪晴扬眉瞬目:“你——”
      春晓从齿缝间挤出冷话:“钱公子你真是无孔不入,幸会!”
      钱禄摇摆着渡到朴员外的面前:“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让那兄台露一手。我听闻他在倌......”
      “好!”柳千枝干脆打断钱禄,冲他眸子里的挑衅之色便知他调查过自己的前身。意气风发的等着柳千枝陷入他自己的丑闻里,连带着给春府丢脸。朴员外压根不信,断断续续的的扣问钱禄。
      春晓恨不得撕碎钱禄那张伪善的面容。柳千枝的前身是做什么的,她岂能不知?
      “相公,我们走。”春晓牵起柳千枝欲离开,谁知柳千枝非但甩开她的手,坚定的朝阁楼走去。钱禄收扇夹在臂间,拍手叫好。任雪晴扯着春晓的衣摆,压低嗓子:
      “怎么回事?”春晓已经懵在原地。
      柳千枝上楼敲击木门。妙语开出一条缝,狐疑的看着面容姣好的公子有礼央求:
      “姑娘,可否借琴一用。”妙语语塞。未等她说出回绝的句子,柳千枝扳开门缝,说了声失礼即坐在琴后曲肘手于筝弦。
      妙语的侍女见他抢强,张嘴即喊。妙语立马捂上她的唇。双眼凝视他松弛的背影,这是正确的演奏姿势。
      左手轻勾上弦,另一手在恰如其分的颤音中齐上,悠悠峡谷,婉转自如。劈与剔的结合,轻与重的变换好似奔流的瀑布飞泻而下。浑厚的音质缭绕天际,恍如描绘锦绣的山河,迸裂出强大的力量。
      迈出朴府的崔煊遥看红日,感触流淌的乐色比刚才好得多。
      楼下的百姓仿佛灵魂盾击,震颤的化为洪流中的黄土翻滚磨折。一鼓作气的铿锵恰似战场上铁血厮杀,逐后反转迷音,绵绵
      蓄力。微风吹散片片花瓣,刻画了一段荡气回肠的悱恻恋情。
      钱禄嗜毒的眸子“食”着柳千枝的音律,不得不折服他高超的技艺。空灵的想去摧毁坚固的石板。就像他迟缓的靠近春晓,伸出魔爪般环住她的脖子致命一击。
      显然春晓被突如其来的搂抱僵直了身体。伴随着破空的断弦余声三日。楼阁上的人指着一处怒喝:
      “放开她!”世人望去,只见身穿胭脂的牡丹少妇被人抱着脖子,慌张的不敢轻举妄动。
      柳千枝以雷霆之势奔下楼,一把扯开俩人,狠狠的紧抱那抹寒战的胭脂色。柳千枝目露凶光逼视钱禄。
      小霸王钱禄猖獗的仰起下巴,不足为惧的瞪回去。
      ......
      何时离开朴府,春晓记不清了。百花园一行,春晓对花的形色已然模糊只记得她问柳千枝弹的那首曲名——《流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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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百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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