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倌夫》圣罗雅

17、后苦

　　万般不情愿的踏进八珍楼，一目十行楼内宾客如云，言三语四好不热乎，碟盘相击直往热闹堆里凑。梯正当中，小二、侍者肩摩踵接。店主锦衣马褂，人称肥二，家中排行次子，一身肥肉坐镇京都最大食楼。
　　午时将至，已是人满为患。肥二见老主顾的女儿上门，赶紧逮着一名伙计，要他传话给火房里的大厨加快速度。语毕，人渡到春晓的侧边，放声说：
　　“春三夫人，有幸来八珍楼，使我楼内蓬荜生辉啊！”春晓正瞧着楼里的热闹，闻声吓得跳脚。这人走路怎没声啊。肥二迅速抖动脸部赘肉，勾起一字状的笑容：
　　“真劳力费心走一趟，春老夫人点的那口醉仙煲再煮上半个时辰便好！”半个时辰？天，春晓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半个时辰不是半盏茶的功夫。
　　“我没听错吧，老板，半个时辰！您就不能早点炖在炉子上么！！”春晓堆积的埋怨如泉涌，没好气厥起红唇，难道她注定要站半个时辰么？
　　肥二摸出手绢擦着冷汗：“说来惭愧，醉仙煲的食材讲究新鲜，里面的玩意都得当天抓，当天宰，除了汤汁是熬了八日的浓鲜汤，其余全数新鲜，再配上真贵养生的药材，绝佳的补品啊！”春晓被补品一词勾住了魂，追问道：
　　“真有你说的那样神气，喝了以后有啥效果？”肥二瞧她起了兴趣，眉毛向上顶，得意的颤动颊肉：
　　“里面的玩意品了才知道，我起首卖个关子。疗效除了静心，补血外，润肺滋补，畅通人体的奇经八脉......”
　　“奇经八脉？老板，你呀的武侠书看多了，照你那样侃，我整一个飞檐走壁了！”肥二亦不恼，春晓嘴里直哼哼，认定了老板夸大辞藻，力捧楼内招牌菜。
　　“且慢，这奇经八脉非彼你口中的奇经八脉，它打通的可是大肠小肠，一通到底，排毒又爽快！”春晓唇角抽搐，敢情在饭桌上提大号有损食欲，所以肥二妙想个奇经八脉的词儿来修饰。
　　“那止泻否？”春晓问到了重点，既然一通到底会不会通的虚脱？肥二一愣，速眨眼皮两回：
　　“放心，它是调节和清理内部污秽，拉一次便干净咯。保证小毛小病立刻根除。”春晓盘算着为柳千枝备一煲，喝药伤胃。
　　“老板冲你八珍楼的美誉，我要两盅！”春晓伸出食指和中指，龇牙灿笑。肥二的肉抖得更厉害了，伸手拽过某伙计的后领口：
　　“快快，两盅醉仙煲！！”伙计小鸡啄米似的急转厨房。
　　火候未到，疗效滋味当然大打折扣。所以慢熬慢炖精华全藏在煲里头。春晓磨着性子等待，肥二擦着额头，时不时目光瞟向春晓的肚子。提醒他寻把椅子供着贵人。十月怀胎最忌劳累。春三姑娘可谓是春府里的掌上明珠，而春府的后台有官僚顶着，开罪不起，多要担待。离近的伙计招到跟前，交头接耳一番。接着向春晓进言：
　　“春三夫人，不如等醉仙煲好了，我唤人到府上送去。”春晓自觉已等了些时候，再等个半刻无碍：
　　“你们楼的伙计忙上忙下，哪抽的出来人，别忙活，我要热腾腾的带回去。”肥二的汗珠摸的比之前更勤了：
　　“那、那那，不介意拼个桌，休憩一下，您也走累了吧，这大包小包的......。”本想拒绝，春晓根本没走几里地，至于大包小包除了荔枝在手中，药包都栓在金梅的手里呢。金梅扯动她的袖子，用眼色指着她的肚子，顿时春晓明了，硬着头皮点头哈腰：
　　“成，听你的。”肥二顺着伙计的指向领着主仆二人上了二楼，靠窗处果然坐满了人，其中到有一桌空着两位置。肥二作揖的抹着热汗，眼前两姑娘细嚼慢咽的吞着小笼包，致使流传的新词汇“中西合璧”浮现在脑中。啧啧嘴，恍如西洋壁画，浑然天成毫不突兀。
　　“打扰两位姑娘进膳，许某人有个不情之请。”洋服美人停箸，抬眼道：
　　“但说无妨。”眸子认出肥二侧旁的春晓，垂眼睹着她肚子。
　　“贵小楼今日客满，望小姐包涵，搭个桌行个方便。您这顿我免账！”春晓注意到她的眸光，柔荑贴上隆肿的肚子上假意抚摸。肥二的阔气委实让两位见过世面的小姐皆属一滞。春晓低头环视桌上精致的点心，价钱无可厚非。大方的坐在位置上，肥二询问春晓想点些何类膳食，春晓挂念着柳千枝的病情，漫不经心的点了一壶茶，算是为肥二今日的破财补偿点小数点。
　　香茶上得很快，金梅盛了一杯递给春晓。一桌上她吃她的，你喝你的。对桌的姑娘突然大力的咳嗽，春晓见她是噎着了，金梅顺手把自己的茶迎了上去。那姑娘猴急的捧着金梅的手倒进口中。这才止住了咳嗽，红着脸偷瞧自个儿的主子。闻笑，春晓一行也通通粲齿。
　　银铃般的笑声就跟炸开锅的话匣子涌现。端庄的任小姐主动以茶带酒敬谢金梅一茶救命。春晓指手画脚，忍俊不禁：
　　“好说好说，金梅经不起夸，耳根子红呢。”
　　“小姐！！。”金梅嗔怨，拿着杯子扣在任小姐的杯沿下。左手的“一茶救命”连声感谢。春晓嘴咧得大大：
　　“哪的话，多亏任小姐这有空位，我和金梅沾了你不少光。”任小姐啜了一口，眉角弯弯：
　　“非也，非也。我们沾得比春家三夫人的便宜甚多。一桌子点心统统不掏荷包，您说谁沾得多些。方才草堂，你大度‘忍让’，我任雪晴再次谢过。”举茶一饮而尽，春晓心有余而力不足，搜刮肚里谦逊的字句撑足了场面。
　　“你啊别东夫人长西夫人短，听了怪变扭。啧啧，你的名取得挺有意境，我曾经听过一个异人的名特长，读起来舌带卷的呢！好生奇怪。”春晓发自肺腑的赞扬。任雪晴花枝乱颤，解下白帽：
　　“哟，嫁为人妇怀有身孕者称你声夫人，在我这个地地道道的镂菱人面前扮嫩实在说不过去了。当然异人来自于海的另一边，并且他们不称异人，洋人才对！何况你住京城十多年怎会不认识我呢？”春晓惊诧，原来她黑眼黑发是纯种的：
　　“孤陋寡闻，请任大小姐提点。”
　　“镂菱墙门千里外连着商街首花街尾，任府建在商街头，一栋老宅两座‘狮’，我父亲叫任素贤。”春晓不雅的指着她的鼻子：
　　“你是任知县的千金！！”任雪晴颇为自豪的直起腰，他父亲的名字响当当，人品好，百姓爱戴自然她美名策动远播，成批的媒婆像长了顺风耳，变着花样与任知县套近乎。有此任雪晴被养成骄纵的性格。
　　“呵呵，春三夫人是京城第一商贾的女儿，我曾经在婚礼前见过你一面，区区远目一瞥罢了。”偶然间的注视仅此是艳名引起的兴趣，任雪晴性格使然，好强好胜不外乎对同性的攀比心存有芥蒂。
　　一壶茶喝去大半，两位小姐相谈甚欢，即使性格上有所落差，不过畅言爽朗直接，磨合不少二人的脾气。肥二两手各拎一只编带做成的包里面的煲沉沉的荡在腿边两侧，邆邆跑上楼。
　　“春三夫人，您的醉仙煲。小心烫......”肥二谨慎的转递给金梅。春晓整整衣裳，笑着对任雪晴告别：
　　“任小姐后会有期。”任雪晴莞尔：
　　“说了半天话，称呼该换成任姐姐才对，有空找我来玩。”春晓盈盈点头。

　　爱情友情双丰收，小嘴合不拢直至进了屋，乌云铺天盖地的覆了下来。春晓见着春月坐在榻前的圆凳上，手里捧着黑汁，柳千枝半支上身张嘴含着她送去的调羹。春晓瞪着他俩的一举一动，包括柳千枝突生暧昧的凝眸对视叫人恨得牙痒痒的。怀里揣着荔枝，未意料会碰上这一幕，揎拳捋袖企图打醒眉目传情的俩人。公然敞门‘偷情’，当她是瞎子么！
　　一滴药水从嘴角滑落，春月正欲上前擦拭。千钧一发，春晓冲了进去，捏紧那只上前的皓腕。柳千枝诧异：
　　“娘子，你回来了？！。”春月心中一抖，清晰的看见春晓变脸的瞬间，怨毒的眸子叫人心寒。出了何事？为何她要这样看她......
　　乌云转晴，随着皓腕逐渐散开，诡异的笑容越发的张扬：
　　“二姐，药我来喂，你忙你的去。”春月犹如在夏季淋了场冰雨，彻底的浇醒她春晓的眸子为何意......她明知自己的出现会引起妹妹的误会，可是任由柳千枝滴水不沾，缠绵在床地不是个办法。
　　把药转交给春晓。却是像强抢般，泛出的药汁滴落在衣服上，春晓一个眉头也没皱一下。柳千枝吃力的支身前倾，她们姐妹俩干什么呢？以为春月会被劲力推到，张口喊出半个春字刹住了口，不同于昔日的春晓低着头，争夺中一颗晶莹跌入碗里。
　　春晓坐回圆凳，刘海掩盖了她的神情。春月交握自己的双手露出不自然的微笑：
　　“春晓，刚刚...我请了医师为妹夫看病，扎了两针，药早晚两副...你...好好照顾他...我.回屋了...。”春月拉开门，别有深意的瞄了眼他俩，关上门。
　　柳千枝凑到春晓跟前，她始终低着头静默不语。伸手触摸脸颊，上面以然糊满了泪水。柳千枝幽幽的托起她的脸蛋，眼睛红的似兔子一样，下睫未抹去的水珠由温热的指腹揩去，不甘的咬着下唇，柳千枝徘徊的轻触温软的粉唇，循循善诱着使她打开牙关。深深的一排印子发人深省。柳千枝不断的抚慰伤唇，殊不知春晓铁了心的咬住他的食指，力气颇大，柳千枝吃痛的委下身不敢喊疼，一种负罪感与惧意操控着他，春晓看出来了吗？看出来了吗？惶恐中手指上的力度越来越弱，缠绕的舌苔缠卷在手指上，滚烫的烙印在左胸口。
　　春晓裹着他的手指吸吮，一丝丝铁锈味尽数吞入腹中，决堤的泪水泛滥成灾，一颗颗掉进碗中。柳千枝按着她的后勺顶在自己的胸口，一遍遍的抚顺她的背。春晓就像个孩子，抱着碗，抵着他人的胸嚎啕大哭，不知何时离手的荔枝散在地上，孤零零的趟着。
　　柳千枝顺手弯腰拾起，在身上擦了擦，小心的拨开它的皮露出透白的囊肉，右手食指上分明的沁出点点血痕。
　　“呜呜...呜呜...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我不出去，就不会...假手他人来伺候！呜呜...我不配做...做你的媳妇...”春晓泪眼婆娑，她真后悔自己的离开，给春月一个好机会，她好恨，恨自己掉以轻心。
　　“傻姑娘...这怎么会是你的错呢...”柳千枝略微梗咽。他不是个东西！明明爱人就在眼前，却贪恋着另一个人眸光。他颤抖着捏紧囊肉塞进春晓的唇齿。
　　表象给予再多的甜蜜，则永远无法割舍内部分泌的苦涩，爱与痛的边缘，纠缠不休。浅尝即止，何尝说断就能断的。抛之于大海的浮板有谁肯轻易放弃，除非石烂江枯，眼穿心死。

　　眼儿疼，考试完结了，设计还在进行中，更新不定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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