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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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南方湿热，这一点在他们拍外景的地方体现得淋漓尽致。
“我就不明白了，实地取景就实地，但为什么同省明明有更凉快的地方，林导非得选在这里。中午热死人，早晚冻死人。”韩俞之抱着杯热牛奶暖手，酸溜溜地瞄了眼被陆离抱在腿上的花斑黄毛猫，满心妒忌却不敢吱声。
陆离手里捏着剧本，另一只手正被芝士压在肚皮下面，闻言笑着问道：“你是第一次跑深山老林里拍戏吗？”
“呃……是。”韩俞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其实他追星追进娱乐圈这事儿，一开始并没有得到父母的双手赞成。他们家的公司就是这一行的龙头，娱乐圈的水有多深韩俞之爸比他清楚，再加上他妈在网上看了不少关于演员的辛酸经历，生怕宝贝儿子受什么委屈，死咬着不肯松口。
最后还是韩俞之怒吼一句“你还想不想让你儿子脱单了”，间接出了柜，把他父母被吓得连夜召开只有三个人的家庭会议。会议现场异常激烈，男女混合双打轮番上阵，韩家爸妈深谙娱乐圈人设那一套，当面拷问韩俞之到底是什么时候弯的，背后找人去仔细调查儿子的偶像。
结果不查还好，一查发现儿子的偶像是个励志典型。从独自打工到意外因为群演走上演艺道路、从跑龙套到捧起最佳男主角奖杯，除了成绩光辉，跟他有过合作的演员和场务对其都是一致好评。
对方的家庭原因是个迷，大家只知道陆离父母双亡，而陆影帝本人在公开场合则对此类问题均采取了萌混过关的对策，但从他十七八岁就给人打工赚钱的情况来看，足够人脑补一出“家中落败父母双亡的孤苦少年在社会底层独自摸打滚爬、最终走上巅峰”的励志大片。
况且人家虽然没上过大学，也没考什么证书，可人家的英语发音不比英语专业出来的差哪去，更容易让人对“身世悲惨但充满阳光、努力上进”的陆影帝产生好感。
韩俞之他妈回想起韩俞之高中时突然改掉了翘课打架的恶习、学习成绩直线上升，英语甚至靠近了年级前五十，不由感动起来：没想到陆影帝自己励志就算了，居然还能激励粉丝励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么个从内到外都充满正能量的偶像可不多见了！
关键是人家陆离长得好看啊！看着那张帅绝人寰的盛世美颜，就连黑粉都找不到半点儿瑕疵好吗？！
女人感性和花痴一同迸发的时候，男人说什么都没用。
韩俞之他爸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原本和自己统一战线的老婆瞬间抛弃自己，翻脸比翻书还快，慷慨激昂地拍着儿子的肩膀：“去吧，儿子！妈支持你！要多少钱直接说，买他整个剧组下来都成！”不等他提出抗议，他老婆又转头来了一句：“男的怎么啦？咱家又没有皇位要继承，但咱儿子以后可能都找不到他这么喜欢的人了。别说什么年轻，咋俩结婚的时候大学还没毕业呢！”
在亲妈的大力支持与亲爸的意见无效下，韩俞之如愿进了表演系。不过他父母还是暗地里嘱咐周占辉，尽量给韩俞之接都市的戏，别把人整到什么荒郊野外吃虫子——当然，有陆离在的剧组除外。
这事儿也是韩俞之进了《十年饮冰》的剧组后才听周占辉说的，想到这儿，他咳嗽一声，为了不让自己在陆离那儿落个“怕吃苦”的印象，又补充道：“之前我经纪人给我看好的都是都市戏，最远也就在郊外拍拍，其实我也挺想出来锻炼一下……”
“啧，有爹有娘的小孩儿就是幸福。”陆离抽出窝在猫肚子下面的手，端起热牛奶喝了一口，将剧本翻到下一页，“没什么好抱怨的，开机前林导可是把整个省都跑遍了，才选出来个这么符合剧本的拍摄地点。可惜原本选定的地点有两处因为气候原因不能用，到时候我们还得换地方。”
此时两人正在陆离的帐篷里对戏，帐篷内部的布置堪称“两极分化”，旁边的泡沫箱里放着给中午准备的冰镇饮料，而他们脚边却点着一个小酒精炉，上面温着热牛奶。
外景戏经常会受到天气等自然条件的影响，孟梓淇因为水土不服直接病倒，再加上实际拍摄时出现的不少小问题，林逾静拉着编剧和美术、摄影一起，一点点修改剧本，每个细节都要反复斟酌数次才能敲定。
剧组干脆放慢了拍摄速度，顺便让演员们尽快适应当地气候条件。发高烧的孟梓淇没跟着上山，人在招待所歇着，于是等戏的时间里，陆离经常是和韩俞之单独凑在一起，不是在对戏就是在聊天，要么就是排排坐玩手机。
陆离放下杯子，挠了挠芝士的下巴，花猫发出舒服的呼噜声，却在韩俞之想上来摸一把的时候亮出爪子。
韩俞之怒了：“艹！什么世道啊？猫都这么双标吗？！”
陆离得意地回答：“没错，它就是这么双标。”
说着，他伸手去摸芝士的头，想展示一下爱猫对自己犹如春天般的温暖。可惜他的爱猫不买账，不屑地别开脑袋，瞥了眼这两个愚蠢的人类，尾巴一甩，自顾自地趴了回去。
韩俞之：“……噗！”
陆离：“……”
淦，脸好疼。
这时韩俞之的手机响了两声，他掏出手机解锁，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句糟心的问候——“儿啊，这都两个多月了，你俩进展咋样了？”
进展？进展个屁！
你儿子花了两个多月，顶多就是互相送饮料的“水友”，连一起约饭的“饭友”资格还没拿到呢！中午一起吃盒饭不算！
韩俞之不由怀疑起“陆离对自己有意思”这个结论的准确性。
也许是自觉太过丢脸，心累的韩俞之并不打算回复老母亲，飞快关了手机将其塞回兜里。再扭头看看怎么给陆离甩脸子都能得到百分百包容的芝士，韩俞之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世态炎凉，人不如猫”，只好愤愤地别过头，眼不见心不烦。
他们两个除了演戏，其实没太多话题可聊，不说话的时候就各干各的。不大的帐篷里很是安静，但也不怎么尴尬，灯泡暖黄色的灯光映在两人脸上，反倒有些温馨。
韩俞之捡起旁边的原著小说翻了几页，又将剧本从头翻到尾，忽然打破沉默：“陆哥，你觉得电影里的日子怎么样？”
陆离正在无所事事地翻剧本，正看到结尾，听到韩俞之这没头没尾的问题，想也不想地回答：“电影里的日子？是挺好的，一行字幕过去就是很多年以后。”
韩俞之没料到他这么说，纠结片刻才说：“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失去了对生活的信心。”
“那倒没有，只不过对我来说，演戏和生活没什么区别。”陆离将杯子里剩下的牛奶一饮而尽，对韩俞之手里那杯扬了扬下巴，“赶紧喝了吧，热牛奶在不锈钢杯子里放时间长了不好。”
见韩俞之乖乖喝了牛奶，陆离才合上自己的剧本，盯着封皮上的“十年饮冰”四个黑色的铅字发呆。
他把生活过成了电影，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演，在镜头前演、在镜头后演、在自己工作室的员工面前还要演，从不在不亲近的人眼前暴露一星半点的本性。要不是从小的经历给了陆离过硬的心理素质，他怀疑自己可能早就罹患人格分裂了。
倒也不是没有积极意义，起码每天都在磨练演技。
自己选的路，累死也得走完。从最开始的处处小心到现在的驾轻就熟，陆离演了十年，哪些举动是出自真心、哪些是为了维持人设，早就分不清了。但唯一清楚的一点，就是网络上的赞美给的是镜头前的“陆离”、给的是他表演出来的这个温柔又绅士的“陆离”，不是他本人。
就像一只被水果店老板摆在嘴上面、用来招揽顾客的橘子，人们看见的只有它光鲜的外表，而不是藏在里面的干瘪的果肉。
李雪桐不是替他考虑过人设转型，但这种事往往伴随着伤筋动骨，万一哪里露出马脚，他自己的事业会受到影响，粉丝也不好过。
一人翻车，近亿的人陪他一起闹心，何必呢？
陆离对演戏的感情很矛盾，当初把他从暗无天日的生活里拉出来的便是一部剧本，虽说靠演技吃了这么多年饭，哪怕不喜欢、也说不上多讨厌，但演着演着总会觉得累。
他的计划是再演个两三年，赚够下半辈子的生活费就风光息影，圆满结束演艺生涯，去国外找个安静漂亮的小镇子提前开始养老生活，然后想怎么放飞怎么放飞，穿老大爷遛狗套装出门都没人注意。
陆离畅想着自己的老大爷扮相，百般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感觉有点儿困。他膝盖上的芝士已经蜷成了一团，先一步进入梦乡，整个帐篷都被这一人一猫感染得充满了昏昏欲睡的气息。
韩俞之跟着小小地打了个哈欠，突然没头没尾地问：“如果不需要撑人设，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吗？”
“你指什么？”
“就……我看你经常给别人帮忙，前两天下雨的时候，你助理正搬行李箱，你还帮她打伞。天热的时候，你还记得给群演和工作人员买冰水。”
“这和人设没关系，以前也有很多人帮过我，所以遇到能帮的就顺手帮一下。”陆离淡淡地说，“群演……我也做过群演，他们挺不容易的。”
韩俞之“哦”了一声，可能是不知道怎么接话，干脆闭嘴。
陆离：“……”
他觉得以后应该建议各大高校开设一门新课程，就叫“如何把天聊下去”。
林逾静那厢终于敲定了一场戏的细节，过来找陆离说戏时，发现男一号和男二号肩并肩地靠在一起，中间夹了只花斑黄毛猫。
三个生物睡得正香，活像一家三口。
编剧小小地“哇哦”一声，克制住自己上微博大喊“我搞到真的了”与姐妹们欢呼庆祝的冲动，林导就没这么开心了。
眼前异常和谐的场面在林逾静看来，就是个大写的“伤风败俗”。
“起来了起来了。”林逾静黑着脸拍了拍手，“都醒醒！大早上的，睡什么觉？！”
陆离比韩俞之先醒过来，韩俞之却睡得死沉，脑袋一歪，顺势枕上了陆离的肩膀。陆离看了眼头顶冒烟的林导，迷迷糊糊间，第一个举动是安抚被吓到的芝士，第二个动作则是捂住韩俞之的耳朵。
“林导，小声点。”陆离说话还带了点儿鼻音，显然没完全清醒，“别把他们吵醒了……再睡五分钟，就五分钟。”
编剧小姐其实就是来看热闹的，没想到这一趟来得太值个了。见此情景，老阿姨一颗心都快被将醒未醒的陆影帝萌化了，恨不得答应对方的任何请求。
别说五分钟，睡五个小时都成！
可惜林逾静并不能get到一个大男人身上的萌点，更不可能让陆离继续睡。林大导演气得头发倒竖，吼声震得方圆十里的人下辈子要靠助听器过活。
“陆离！韩俞之！都给我起来！戏都看了吗？台词记住了吗？走位呢？！”
韩俞之被震天响的吼声吓醒了，他身体一歪，骤然砸到陆离腿上，脑袋正砸到陆离的重点部位。不等韩俞之象征性地脸红一下，被压到的芝士愤怒地叫了一声，抬爪子向他的脸招呼过去。
要不是陆离出手及时控制住它，恐怕韩俞之那张帅脸就要光荣负伤了……也不知道休息时间受伤能不能算工伤。
“陆哥不好意思，我我我不是故意的！”韩俞之连忙从陆离腿上爬起来。
陆离撸着芝士背上的猫，也不知道是安抚芝士还是安抚韩俞之，眼睛半睁着，喃喃道：“没事没事，别怕。”
感情这丫把韩俞之也当成猫了。
被忽视了半天的林逾静气沉丹田，大吼一声：“让你们休息，不是让你们抱着猫睡觉！都给我滚起来！今天敢NG一次你们试试！”
他那个“猫”字有些吐字不清，以至于稍远一些的人听成了“抱着睡觉”。等两位主演从帐篷里出来，敏锐地发觉工作人员们看他俩的眼神不太对劲儿。
与此同时，“陆影帝和韩老师偷情被导演捉奸在床”的流言悄无声息地兴起，却迫于导演和影帝两尊大佛，并未浮上水面。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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