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一章 ...
-
洪荒初开,万物有灵,杀伐与掠夺同存。
万余年岁月,神妖魔三族从洪荒万族中崛起,成为洪荒最强三族。
千年前洪崖一战神族泯灭、妖族落败,魔族势微。人族趁机崛起与魔族分庭抗礼,千年岁月,两族战火席卷四方大陆。
始元年间,人族势弱,魔族杀伐无度至世间生灵涂炭,瘟疫横行,史称‘四方霍乱’。
适时,有传言称‘天神遗孤降临四方大陆,魔族永生困于暗影之域。’
至此盛世再临,光明永存。
巫族称之为——降魔
.
天启国都,天玺城。
一名扎着道士发髻的红衣少女坐在茶楼靠窗的位置,耳边则是说书先生千篇一律的说辞。
四方霍乱结束至今已十四年整。当年天神未降临四方大陆,魔族战力空前强盛,至其余各族险遭灭顶之灾。
危难之际,人族前国师太慧说服帝王姬羽摒除各族偏见,联合妖族、巫族、矮人族等合力抗击魔族,因此才得以掣肘魔族继续扩大疆域,危害世间。
因此四方霍乱中最大的英雄并非传言中虚无缥缈的天神遗孤,而是太慧。
如今是始元三十四年,太慧离世十四年,陆喜亦十四岁整。
说书先生引出降魔二字后,一如既往的开始吹捧起太慧。
陆喜听着,心中既惆怅又欢喜。
前国师太慧,民间传言其乃是华容公主生母。
华容公主为帝王姬羽义女,其生父不得所知,只世人大抵默认姬羽便是华容生父,只是碍于君臣有别未予承认。
华容真是个可怜人儿。
陆喜装模作样的叹气,低头吹了吹茶杯中的浮叶。头顶突然打下一片阴影,随即一道清润的男声传了过来,“华容?”
陆喜:……
抬头看去,对面是一身形欣长,相貌俊秀的少年,也是天玺城名声正盛的世家公子尤星凉——华容公主的未婚夫。
陆喜忙放下茶杯,招手让尤星凉坐下,同时凑近了低声道:“华容是称号,叫我陆喜便是。”
尤星凉依言坐下,神情却严肃的犹如大敌当前,开口便是:“华容,你我之间婚事做不得数。”
帝后情深,多年来后宫只得皇后一人,两人膝下亦只得一子姬见明。
因此当帝王姬羽带着将出生不久的陆喜回宫时,一些人便打起了小陆喜的主意。
尤星凉母亲与皇后乃手帕之交,尤家顺理成章的在众多前来示好的世家中脱颖而出。
婚事是自小定下的,两人却谈不上是青梅竹马。
每年的宫宴,当小陆喜窝在皇后怀中,无聊的甩着两条白胖小短腿时,一脸白嫩的尤星凉都会身携一柄白玉宝剑,在父母的撺掇下高傲的仰着下颌主动上前舞剑给小陆喜看。
尤星凉只比小陆喜大两岁,第一次舞剑时也才六岁。短胳膊短腿,白白胖胖的,加上他穿一袭白衫,头戴青色玉冠,像颗大白菜似的,舞起剑来傻的可怜。
小陆喜不爱看尤星凉舞剑,更喜欢看一旁杂技班的大姐姐表演吞剑和喷火。
但一年一年下来,尤星凉从小胖子长成样貌清俊的少年,腰间的宝剑也从价值千金的白玉宝剑换成了传说中神族遗留下的赤霄剑。
小陆喜终于对尤星凉上心。
于是六年后,当尤星凉意气风发的在陆喜面前舞剑时,小陆喜颠颠的跑上前去,仰着肉肉的下巴,抓着尤星凉的衣袖,一脸真诚的建议他放弃舞剑转而表演吞剑或者喷火。
尤星凉愤而离席!
那一年,陆喜十岁。十岁之于她是一个分界线。
十岁前,陆喜自由自在,随意参加宫宴、祭祀、秋猎等活动。十岁后,陆喜容貌逐渐长开,因肖似某人,帝后经过商议将其养在一处宫殿,轻易不得外出,连宫人除去身边亲信亦难见她真容。
尤星凉是个例外,每年年关那几日,他都会在父母的怂恿下来见陆喜。困在华丽宫殿的陆喜,每年最期待的也就是这几日了。
那时,尤星凉身为人族中的先天灵体,已在尤父的教导下学会引气入体,顶着天才的名号入读天玺学院。不出意外,从天玺学院出师后,他会加入天启军,经过淬炼,成为人族年轻有为的将军。
与之相反的是陆喜。
陆喜是个普通人,灵气进入她的身体就像进入无底洞,踪迹全无。
不仅如此,她身体也不太好,一年下来,大大小小的病总会得个十几次。
两人之间逐渐出现了无形的鸿沟。
十一岁那年,陆喜因去年年关不当之语向尤星凉致歉。为此,她甚至笨手笨脚的舞着桃木剑讨小少年尤星凉开心。
尤星凉却只是紧紧的抿着唇瓣,待陆喜舞剑完毕,拔出赤霄剑动作利落的舞了起来。
赤霄剑乃举世神剑,剑身离开剑鞘时,陆喜听见了一声微弱哀泣的龙吟。
尤星凉此时已在天玺学院修炼一年,灵力汇聚于赤霄剑,剑身上瞬间环绕了一层柔和的白光,威势极大。
陆喜看着赤霄剑,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涌出一种熟稔又悲戚的感觉。
她告诉尤星凉自己想摸一摸赤霄剑,尤星凉断言拒绝,他说陆喜无灵气护体,若是靠近赤霄剑必定会被剑气所伤。
那时,陆喜还是小孩心性,尤星凉不依,她也不恼,反是乐呵呵的缠着他。
尤星凉被陆喜缠的烦了,脱口而出他的剑除了他能摸,便只有妙客碰得。
那是陆喜第一次听见妙客的名字。
天启国帝王之下唯朝堂三公权势最盛,妙客正是大司空妙世安的女儿,尤星凉在天玺学院的同门师妹。
从那时起,两人的感情便是一年不如一年。
如今皇后病逝不久,尤星凉主动找上来,说十四年的婚约做不得数。
陆喜端端正正的坐着,对面,尤星凉肩背挺直,牙关紧咬,显然很是紧张。见陆喜打量他,他立即一脸正气的瞪了回去。
陆喜只得收回目光,磨蹭了一会,她道:“……那个,你继续说下去?”
尤星凉年纪不小了,但在陆喜看来仍旧是幼时模样,脾气不怎么好,眼睛长在头顶上,一言不合就容易生气。
由于幼时情谊,陆喜待他总有一分小心翼翼,担心他气多了伤身。
尤星凉见陆喜一脸忍不住的八卦意味,倏然蹙眉,不太自在道:“这有什么可说的,定下婚约时你我都不懂事,自是做不得数。”
陆喜摇头,语重心长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当心回家了你爹娘打不死你!
尤星凉眼皮跳了一下,显然是想到了这一点。
陆喜见他神色似有几分委屈,想起那年宫宴他被自己那句‘表演吞剑’气的愤而离席,小少年回家便得了心病,气的在床上躺了七天七夜,心突然便软了下来。
“贸然退婚,你爹娘肯定会打你的。”
估计得在床上躺个半年。
“你这样,我会很没面子。”
不仅是华容公主,还有天启国整个皇室。
“突然说这个,你是不是喜欢上别的人了?”
纯情少年春心萌动,只世道险恶,最容易招惹爱情骗子了。
其实还有一句:即便退婚也再等等罢,毕竟母后病逝不到一月。
“什么喜欢别的人?我就喜欢她一个。”
尤星凉急道。
陆喜眼睑微挑,拉长了声音问:“谁?”
尤星凉将陆喜的生辰贴取出‘砰’的一声置于桌面,同时掷地有声道:“我喜欢妙客,只喜欢她一人。”
说完,他恨恨的瞪了眼陆喜,似乎有些生气,强调道:“这你是知道的,你知道还故意这般问我。”
陆喜死鸭子嘴硬,“我不知道你喜欢她。”
这句话一出口,尤星凉却是立即眯起眼睛打量陆喜,幽幽道:“你骗我呢,是不是吃醋了?”
语气中似乎含着一丝得意和…温柔?
陆喜摇头否认,“我没有。”
闻言,尤星凉一张脸瞬间拉了下来,开始变得不太耐烦,语气生硬道:“没有就好,收好你的生辰贴,把我的还我,这事就这样了了。”
陆喜不情不愿的将桌面上的生辰贴收入怀中,看着对面的少年道:“你今年十六,离成婚还早呢,真这般着急撇清关系?”
尤星凉双手抱臂,侧过脸去不看陆喜,好一会才缓缓点头。
陆喜试探道:“可是……我听说妙客不喜欢你呀!”
年初,陆喜曾窥见妙客向一青年表白,那人看衣饰约莫是天玺学院的老师。因她无意窥探他人隐私,正欲避嫌离去,不想走动时弄出了声响,令那二人察觉。
妙客当时脸色便不对了,陆喜讪讪的向二人致歉,那青年却只是怔怔的盯着陆喜,反应过来后,大步朝陆喜走来,似乎想抓住她问话。
幸好哥哥姬见明路过,拎着陆喜一溜烟蹿入马车,这才避开了接下来尴尬的场面。
这事,陆喜本已忘记,直到此时尤星凉提及妙客才又想了起来。
尤星凉闻得此言,一张白白嫩嫩的脸瞬间爆红,看样子似乎又被陆喜给气着了。
陆喜心里哀叹一声,赶忙劝道:“我听说的,当不得真。”
“当不得真你还在我面前说。”
尤星凉气怒,恶狠狠道:“陆喜你就是故意的!”
“我不是,我没有。”
“你就是,你从小就这样,你就爱气我。你说,哪一次我见你时不被你气哭的!”
这事真不癞陆喜,尤星凉玻璃心,可脆弱了,每次生气总打的陆喜措手不及。
算下来,小陆喜对那个吞剑、喷火的大姐姐念念不忘,尤星凉会生气。
前一日,尤星凉穿了一身素色衣裳,小陆喜什么话没说。第二日,他换了一身华服,头戴玉冠,小陆喜见着顺口夸了一句,尤星凉也会生气。
总之,陆喜一个做的不对,尤星凉就会生气。
见尤星凉纠着这些事没完没了,大有旧账新算的态势,陆喜赶紧打断道:“你要再冤枉我,这婚我就不退了。”
尤星凉脖子一梗,立马住口。
他盯着陆喜,神情有些许的别扭,忍了半响突然开口道:“妙客是喜欢我的,她之前不喜欢,但近来喜欢了。”
陆喜冷笑。
尤星凉见陆喜面色冷然,弹了弹腰间的赤霄剑,得意又向往道:“她说过,若是我与你退婚,她就同我在一起。”
这下,陆喜笑不出来了!
种了十几年的大白菜要变成别人家的了,任谁也高兴不起来。
不得不承认她心里有点酸,同时也认定尤星凉是个没脑子的。这个傻子,别人随便一说他就信了,当心到时下不来台。
“陆喜。”
尤星凉不知道陆喜正在心里诽腹他,一双眼睛里似有星辰大海,意气风发道:“祝福我吧!”
“等你成婚我一定祝福你。”
陆喜摆平心态,勾了勾手指,冷静道:“把你的赤霄剑给我看一下。”
“不给,这是家传的,只我媳妇能碰。”
“呸!我上个月才见着你身边小厮拿着软帕擦剑呢,难不成你把他收房了。”
“你别污蔑我。”
“剑拿来。”
“真不行。”
尤星凉皱眉,“赤霄剑乃上古神剑,万年来死于剑下的妖魔众多,这剑煞气重,普通人碰不得,一碰既伤。我那小厮出自矮人族,专司器具,是我娘专门配给我的剑童。”
尤星凉喋喋不休,陆喜却趁他不注意迅速起身,一把拔出他腰间赤霄。
神剑出鞘,凛冽的剑气四溢,茶楼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
说书先生被突如其来的冷气冻的一顿,瞥了眼远处的陆喜同尤星凉,见陆喜手中长剑剑身锋利,心中知晓此剑必定不俗。
只他乃凡俗之眼,认不出此剑乃上古赤霄,仅仅瞥了一眼便重重一拍沉香木,扯着嗓子将茶楼客人的目光引了回来。
“话说当年前国师太慧手下有两名焊将,其一是如今的国师祝君年,另外一个便是那叛贼陆青垚……”
“陆喜,别摸!”
尤星凉一把抓住陆喜手腕,但已经晚了。陆喜指腹触碰剑身,瞬间被四溢的剑气划破,鲜血溢出,落到泛着冷光的剑身上,一瞬间,赤霄剑四周的空气似乎凝滞了片刻。
须臾,陆喜失魂落魄的朝尤星凉看去,问道:“尤星凉,你听见声音了吗?”
“什么声音?”
“龙吟。”陆喜将赤霄剑递还给尤星凉,不知为何,语气变得有些低落,“我听见了一声悲怆的龙吟。”
不仅如此,一瞬间涌入陆喜脑海的还有数万人凄惨的求救声。那些人似乎正被烈火灼烧,他们不停的叫着一个人的名字,那人似乎叫——
“想什么呢?!”
陆喜回过神来,低头看去,尤星凉正朝她受伤的手指上上药。他退婚成功,心情自然好,待陆喜便又亲昵了些,举止温柔,上药的动作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生怕将陆喜弄疼了似的。
陆喜正感动呢,却又见他乐呵呵道:“赤霄也给你摸了,那你便不能反悔,回去赶紧把我的生辰贴找出来还我。”
呵!
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