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相煎何太急 ...
-
第三章相煎何太急
望着尚琪雨身影越来越微笑，淹没在人潮中，郊外的人流越来越多，但在芸的眼里却是静得发不出声音，大脑里似有一只小虫在侵蚀，疼痛得全身发软，使不上一丝力气，原来她终是抑不住那决堤的泪水，娇红的面孔，泪落得梨花带雨。那泪，是暖的。
“新娘到！”红婆子扯开嗓门儿大叫，声音尖的有些刺耳，门前响起了“噼噼啪啪”的炮竹声，整个世界都是闹的，芸却宛如被隔开了一个结界，结界里面，弥漫着忧伤。轿落，下倾，一个红衣人儿面挂红绸，绸子上面绣着绝美如飞天般的凤凰，浴火飞舞。尽管如此绝伦，红绸下的光彩摄人却还是藏不住。莲步轻移，细听脚步声，一个风度偏偏的红衣公子自大门外走出，轮廓清晰的脸上绘着英气逼人的五官，嘴上笑意不绝，神采飞扬，眼神中却带一抹黯然，不为旁人所发现。
尚琪芸接过一块红布，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了握她的握着红布的手，力道不轻不重，那种舒服的感觉从指间一下窜到心头，巾下的大眼一睁，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人，手却已经收回，那小心翼翼的碰触是怕让他心爱的人受到哪怕一点点的委屈，哪怕是一点点。两人的脚步未停，红衣女子随着长红布带瞟向的方向走去。
人群中，热闹非常，道贺声、寒暄声连绵不断，人流攒动，却都如背景一般黯淡，只有那双黑玉双眸的凤眼发着摄人的光彩。眼中，是说不清的异样，像是……自己的不喜欢东西，被偷走一样。虽然不喜欢，但还是属于他月千翌。
“一拜高堂！”喜人嘶声尖叫，像是怕这个世界没人听到一样，人群随之安静了下来。
“二拜天地！”声音比之前轻了许多，却是一样的响亮，可能是因为人群又静了一点。
“夫妻对拜！”芸顿了顿，暗笑，这么快呢，还以为世界会天昏地暗，其实也不过如此，冷冷嘲笑了一下自己，却忘了对拜。人群开始喺嗦起来，刘风齐心里紧了紧，僵住了脸，但随即又恢复了笑容，对这人群轻轻一笑，点了点头示意抱歉。
“芸儿？想我们的未来想出神了？呵呵，先把堂拜完咱们回去慢慢想吧。”刘风齐望着尚琪芸喃喃道，声音很轻，语气中带着不羁，芸回过了神，晃了晃脑袋，让自己醒醒神。
喜人儿很快便从刚刚的窘境中摆脱出来，扯着嗓门，用浓厚的西安口音使出全身力气呐喊：“夫妻对拜！”“拜”字延了很长时间，让人群也回了神。
“送——入——洞——房——！”四字未完，人群又恢复了吵闹，几个家长也站在中间说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芸没听，也不想听。刘风齐望着芸缓缓地走向偏院，那背影直挺，却能深深地感受到一抹黯然，刘风齐面沉，眼中说不出的悲伤。
随着人们眼光的方向，芸慢慢走进了洞房，没有细想什么，只是心里完全松了，静静坐下，双手放在膝前，垂目等待。等待风齐来为她揭开盖头，看她笑面如花，以此来感谢风齐在她“逃”离那个家时收留了她。
忽的，隐约听见一阵曲声，尚琪芸穆的怔住了，心微微抽痛了一下——蝶恋花，那首伴她7年入梦的曲子，唯有子皓，能把它演奏得如此销魂。尚琪芸睁大的眼慢慢合上，用力咬紧了下唇，慢慢渗出血丝，和红绸一样，红得摄人魂魄，半晌，乐声停，轻笑：八年原来不够疗伤呢。
曲终，尚琪芸还在怔忪中，一阵慢拍的掌声将她从梦中拉醒“好好好，不愧是我沧曜国第一乐师，今得月公子在刘府这个小庙中演奏，刘某真是不胜荣幸啊！”语气中不可忽略的的讥诮令芸心一沉，难道风齐知道了？她没说话，只是继续静静地听，她想听到的是月会怎么回答，她想知道月对她有没有一点在乎，仅此而已。
没有声音，门外静得只剩下风声，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一场幻觉，是幻觉吧，芸抿了抿薄唇，苦笑道，不刻便摆回了笑面如花的脸庞。
“吱”门被打开，一个沉稳的脚步声声渐渐靠近，从桌边端起一杯茶，打开被盖，指尖在杯边抚了一抚，轻吹一口气，吮一口茶，咂道：“这茶，真美，和今天的你一样呢。”
尚琪芸摇头，带着微笑说道：“莫非，我在你心中就只是一杯茶？”刘风齐看不见芸的表情，以为芸生气了，慌忙得像孩童一般，半蹲到她膝前，娇嗔道：“芸儿不是知道我嗜茶了，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你比茶重要百倍万倍呢……”像孩子一般，刚刚的沉静气息似乎是幻觉一样。
芸无奈摇头，语气变得莫名得柔和：“那你还愣着作甚？还不快给芸儿揭盖头，要我刚嫁进你刘府一天就被活活闷死？”芸的心情越来越愉悦，忍不住开了个玩笑，还忍不住自己的笑话，“噗嗤”笑出了声，刘风齐松了口气，凤目双瞳中的黯然猛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嗯，”声刚出，眼前的一片嫣红似梨花缓缓飞落，眼前，是那个自己心怀感激的男子，四目对望，相望，孰忘？
天，忽然间下起了嘤嘤小雨，满世界的晶莹倾坠落，落在人们的伞上，屋檐上，摔得粉身碎骨。雨，又一次从云中逃跑了。
雨默默向尚府走，刚刚还人山人海的街上现在却只剩的零星几个小贩和寂静的商家，雨看了看，继续往前走。天忽然飘起小雨，明明刚刚还是晴空万里，雨来得一点预兆也没有，尚琪雨的心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小雨淋得清亮欢愉，街上的零星几个人也匆匆收摊，路边的商店都关上了门，早早打了烊，长长一条街，在这半晌，就剩的雨和几个侍卫走走停停。
因为，尚琪雨喜欢雨天，因为，她出身在雨天，她父亲爱的那个女子死在雨天，这也是雨能保有这单纯性格长达15年的原因。因为她没有母亲，所以她不会和芸一样不幸，要知道，被亲情所伤的痂是无法愈合的。她满脸的兴奋，仿佛在雨中是个刚刚下凡的精灵，炯炯的藏青眼瞳在濛濛细雨中闪耀着光芒，乌青的几缕发丝在脸颊边轻舞，两个长近腰部的辫子似水蛇般的在空中飞扬。
这美得惊心动魄的一幕，被一双妖异的紫瞳凤目所吸引，那气宇轩昂的紫杉男子在雨中轻扯嘴角，眼中散出慑人的光。
良久，尚琪雨才回到尚府，全身早已湿透，侍卫们早已知晓二小姐的这一爱好，没有撑伞更没有阻拦。也是奇怪，与喜欢在雨中漫步，却从未生过病，就像是雨滴仙子一样。家里也是冷清，大娘、二娘、尚雨清和尚谦去了刘府，还未回来，尚允呢？雨在中院扫视了一番，没有看到尚允，转头便跑向清枫苑，那是尚琪芸的住处。缓缓踏进苑门，果然，那株桃花树下，一个青丝迎风纷飞的白衣男子正打着伞背对着尚琪雨，面对着被雨打湿桃树，背影透着忧伤。
“二哥，”银铃般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转头，微笑，这一系列动作几乎是每次雨找尚允时的场景，看着和姐姐八分相似的俊秀脸庞，雨不禁一阵心紧。如清风的笑容绽开，两边嘴角还有两个精致的酒窝，和荷花一相相差无几。“雨儿回来了。”偏头看了看，原本撑着伞的双手把伞收起，原来，雨停了。
伸手探了探天空，白皙修长的手如滢玉，手指微动，真的没雨了，便伸手抽出腰间的贵妃竹扇，，黯下眸，失落的把头转向另一个方向：“拜堂了？”
“我没去看，应该已经拜堂了吧。二哥，莫伤神了，姐姐虽不喜欢那刘风齐，但是我看得出，那刘大哥是真的对姐姐好。”
“是啊，就是因为如此我才把芸儿放心交给他，”允黯淡的眸子又恢复了神采，微微一笑，好像是在嘲笑自己杞人忧天。“她不会再受苦了呢，这苦，我一人承受就够了。”
尚琪雨不语，如释重负的笑笑。点了点头，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离开了清枫苑。
雨悠闲地躺在红辉苑的太师椅上，脚尖轻点地椅子便微微摇晃起来，，园子里的花朵刚经过小雨的滋润泛着鲜艳的光彩分外妖娆。露珠挂在叶子上，把叶尖重重的压下来，晶莹的如珍珠般，似是怎么也掉不下来，几只蝴蝶不知何时翩翩飞来，贪婪的吮吸这如梦的画布，给这午后闲阳又添了一星点光彩，尚琪雨任由太阳灼着她近乎透明的肌肤，皮肤下红的液体正在四处攒动，心脏的跳动也像鼓点一样，雨面颊发红，面带微笑。
忽的，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打破了完美到惊心的梦境，雨不满的垂了垂睫，睁开透双眼，藏青色的双眸流露出从心底而来的厌恶，冷冷道：“打个，什么事儿劳您大驾来找我，小妹我可不敢受呢，谁知哪天被你们这对母子煮了吃了我也不知道，啧。”说罢，把头偏了偏，眼神转向天空的方向，穆的发觉天空暗了。
“雨儿啊，大哥来看看你怎的，我们又不是鬼怪，怎会吃你呢，呵呵。”尚谦假装温和道，他的温和做作得令人作呕，雨不时觉得胃里一阵翻滚，她没回话，只是“哼”了一声，尚谦并未住口，一脸危险地冷笑，说：“去吃饭吧，我会让你感谢我的，哈哈哈哈……”说罢转身走向中院没有理会雨的鄙夷眼神。背影像是恶魔一样，雨心想。
见他终于走远，雨起身，心中忐忑不安，刚刚那股胃液翻滚的感觉还是存在，只是没那么明显了，心里莫名得紧张起来，有种危险的预感。想了想，他应当不敢在父亲面前伤我、害我、奈我何的，想罢便起身，急匆匆的循着蜿蜒小道走到了中院。天空突然闪过一丝光，随之而至的是倾盆大雨和刺人耳膜的雷声“轰隆隆”，像是恶魔怒吼。
饭桌上，谁也没有说话，只有叮咚的碗筷碰撞声和门外，漏了天的大雨，“隆隆”雷声。这种互不理睬的“家人关系”雨已经习惯了十五年，只是，今天少了一个姐姐，一个自己的亲人，尚琪雨闻到空气中的恶魔耳语，不由得颤了一颤，看了尚谦一眼，他故意装作没看见雨的眼神，冷笑了一下，他放下碗筷，煞有介事地对尚雨清道：“父亲，谦儿有事秉您。”
尚雨清装作没有听见，继续吃饭，“轰隆”一声炸雷响彻天际，老天，发怒了。尚允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死死地盯住尚谦，想知道他又想怎样逼走一个又一个家人。
尚谦又是故作温和，一派伪君子样子让尚琪雨不由得又一阵恶心，忍不住捂了下嘴巴，“今儿个芸妹婚礼，我在正厅碰到湘宁侯爷端木岚，这两年我沧曜国日益繁荣，他端木家也渐渐掌管了我沧曜国将近三分之一的财务，端木世子端木佳成也是少年有为，爹爹您去年大寿之日也见过他，我尚家和端木家也是世代交好，所以，湘宁侯爷叫我征求您的意见，可否两家和亲，成百年之……”
“住嘴！”尚琪雨大约知道了尚谦的意思，原来，他还真是居心叵测啊，“你这个小人，我们不管如何也是血亲的兄妹，你怎能如此对待你的两个妹妹？拿妹妹们去换你的前程？姐姐出嫁于刘家你很不满吧，哈，现在手里还有一个棋子可得好好使用呢！”话未说完尚琪雨已经将碗筷摔于地上，“啪”的一声脆响声，雨转身离去。雨边跑边笑，近乎疯狂，真可笑，真可笑，这就是血亲的哥哥，如此待我们。大雨依旧，仿佛是天在流泪。
雨跑回到房间，全身湿透的身子在门关上的一刹顺着门边滑了下去，抱腿，将头深深地埋了进去。门外，雨“哗啦啦”的声音打得耳膜生疼生疼的。半晌，终于静了下来，雨想到姐姐和自己一样听到这话时确是那样冷静，要在心上划多少刀才能不流露出感情，雨不敢想象。
她没法改变的是，这个时代，女子只能做交换品，总是像姐姐那般貌美如仙又怎的，只是交换价值高一些罢了，她之前还未懂，现在懂了，只是无法接受罢了。她不哭了，婆娑地站起身，面无表情，从床底找出那一身以前逃出府外出去玩的男装。她换上男装，天色暗了许多，房间里的镜子也只能看到一个淡淡的身影，高梳起青丝，绾一个发鬓，带上紫金冠，一支白龙玉簪插入发鬓。
雨无神的笑笑，脸却像是僵死一样，全是愁。
雨，出逃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相煎何太急
